她开始表演了,随着音乐的节奏,她盘坐在地上,双手以波浪似的优美动作,缓缓地升起,高举过顶,又再慢慢地滑下来。
腰部随着手的姿态而轻摆,扭动,模仿着蛇的动作,这样重复了几次,然后她整个上身伏在了地上,双手渐渐移向那条金色巨蛇。
观众的心弦一阵紧张,仿佛怕她被巨蛇咬一口似的。
露娜也抓住了观众的心里,在纤指刚要触及蛇身时,突然像是害怕似地把手缩回。吓得一些胆小的女宾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叫。
这一来,可逗得观众轰然大笑了。
可是当她再以手伸向巨蛇时,笑声便自动静止下来,又恢复了无声无息。
这一次她抓住了蛇身,拖向自己身前,身子也由伏而坐起,往后面仰倒下去,使巨蛇横在她的腹部。
利用小腿的力量,她再使上身离开地面,升起,终于站了起来。
于是,这条金色巨蛇,由她的双手操纵,绕在了她的身上,随着音乐的节奏起舞。
舞了一阵,她开始脱衣了,一边单手舞弄巨蛇,另一只手则腾出来“解除武装”,把那经过特殊设计的舞衣,一片片拉开,像落叶似地飘落地上。
最后,全身几乎赤裸,仅在双乳的鸡头肉上,缀着两圈用珍珠串成的圆花,而在最神秘的地方,也是用珍珠连缀而成的一个鸡心,聊以遮着而已。
音乐由慢而快,她便愈舞愈野,尤其那条金色巨蛇在她赤裸的胴体上,游来滑去,忽上忽下,或盘或绕,配合她那美妙动人的舞姿,真个令人若痴若狂、销魂失魄!
这一个别出心裁的脱衣舞节目,获得全场的激赏,足足表演了十分钟以上,才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灯光复明时,两个印度客朝那四张桌子上一看,竟然还是虚席以待!
年纪较轻而健壮的,终于不屑地笑了笑说:“花了钱订座,却错过这么精彩节目,实在有点划不来!”
年长的却正色说:“他们愈是迟迟不来,愈能证明,这四张桌子很可能就是我们要等的人了!”
“要是他们今晚不来呢?”年轻的问。
年长的打趣说:“方老弟,你刚才不是说,今晚的节目非常精彩吗?我们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欣赏,岂不算得是一大快事!”
原来这年轻的印度客,竟是方天仇化装的,他不由耸耸肩说:“我可没这心情!”
那年长的不消说就是孙奇了,他忽然静默下来,听着那“助听器”传来细小声音。
方天仇看他的神情,已知道某方面有消息报告,便不敢出声打岔。
孙奇戴着的助听器,其实是带在身上一具无线对讲电话的耳机。如果要跟对方说话,只需向腕上戴的按下手表的按键,即可发话。
听完对方的报告,孙奇便对着表面轻声说:“继续留意,不得随便离开岗位!”
然后放下手,向方天仇低声说:“外面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在附近徘徊不去,可能是先来踩虚实的。”
方天仇忙振作一下精神,笑笑说:“看情形该有动静了吧?”
正说之间,忽见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西装革履的壮汉,由侍者领着,来到了四张空桌最里面的一张桌子。
方天仇和孙奇急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不敢再随便说话,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
两个壮汉坐下要了饮料,目光便贼溜溜地一阵乱扫,仿佛是在打寻什么人。
坐了不到五分钟,两个人突然离座,向着外面走去。
方天仇一时情急,差点忍不住上前阻拦,幸而被孙奇以眼色制住,始未贸然造次。
枯候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等到这么两个人来,可是他们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又匆匆离去,方天仇自然大为着急。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今晚的安排,无非是希望把金玲玲引来,然后由庄德成提出条件,坚持必需有方天仇在场,才肯办理正式出让手续,这样才能使“方天仇”露面。
当然,正式手续不一定非在今晚办不可,换句话说,他们也不能希望今晚就得手,达成“鱼目混珠”的目的。
这个计划非常冒险,绝对不可操之过急,只要稍出任何一点差错,不仅前功尽弃,甚至于会弄巧成拙,造成不堪收拾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对方掌握着赫尔逊夫人的公子、林玛丽,以及金玲玲的生命,万一事机不密,他们极可能恼羞成怒,杀害人质泄愤!
由于这层顾忌,他们只有见机行事,而不能采取积极行动,以免一步棋走错,落得满盘皆输,后果则不堪设想了。
那两个壮汉出去不到十分钟,重又回到座位上来,默默地相对而酌,彼此并不交谈,偶尔望望这边两个印度客好像也不大注意。
又过了十来分钟,在他们的隔一张空桌,来了两男一女,其中既没有“方天仇”,女的也不是金玲玲。
现在四张空桌只剩下了两张,会不会是庄老粗自作聪明,结果完全判断错误,来的全是些毫不相干的人呢?
嘿!说到曹操,曹操果然就到!
方天仇和孙奇不约而同将眼光朝门口看去,只见金玲玲由庄德成陪同,正朝他们走过来。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金玲玲只有一个人,后面并未带了保驾的,这女人也真够胆量!
他们由方天仇和孙奇的面前走过,到了最外的一张空桌坐下,便听金玲玲愤声说:“庄德成,你是有意示威,还是存心跟我开玩笑?”
庄老粗居然嘴上也不饶人,故意说:“这表示欢迎,反正‘银星’早晚是你的了,我想连招牌都改成‘金色响尾蛇夜总会’,那才够响亮呢!”
“改不改是我的事!”金玲玲仍然是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气,好像是吃定了庄老粗似的。
庄德成回敬她说:“今晚‘银星’还没过手,演出用什么节目,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毫无相干!”
方天仇和孙奇距离他们不远,说话听得清清楚楚,听庄德成这么硬来硬往地,生怕双方冲突起来,误了大事,不禁暗自着急,恨不得过去塞住庄老粗的嘴巴!
谁知金玲玲反而让步了,笑笑说:“好!算你有理,我们不谈这个,今晚我是专诚来跟你办正式手续的,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在这里办?”庄德成问。
“这里比较安全。”金玲玲说:“我不想在你办公室里办手续,免得你要是变了卦,叫两个人在那里把我干掉,我连呼救都没人听得见!”
庄德成冷冷地笑了一下,心想:你哪是怕我把你干掉,分明是身不由主,在这里是被人监视着的,一到我办公室去,便脱离了他们的视线。
由这一点看来,金玲玲虽然投靠了“勒索公司”,可是尚没有取得信任呢。
老粗也不说穿她,一本正经地说:“你既然顾虑太多,那就随便你吧!”
“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哈哈……”金玲玲笑了起来。
庄德成也哈哈一笑,忽然说:“不过我可得先声明,手续得由你办,我最多只签名盖章,别的一概不管。”
“只要你签名盖章就成。”金玲玲说:“律师是现成的,我马上可以叫他来……”
庄德成接口说:“慢着,我还有个条件。”
“条件?”金玲玲把脸霍地一沉,“你还有什么条件?”
“还是那句老话。”庄德成笑笑说:“昨晚有方天仇在场,今晚办正式手续也少不了他!”
金玲玲顿时一怔,忿声说:“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事先你不说明需要他在场,现在临时叫我上那里去找他?”
“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庄德成故意说:“昨晚你能带他来,现在又有何难?”
金玲玲不由脸色一变,气冲冲地说:“庄德成,你别忘了,我手里握有你的亲笔字据,想要赖可没那么简单!”
“姓庄的从来不要赖。”庄德成仍然若有其事地笑笑说:“我只不过要求方天仇在场,让他亲眼看着我把‘银星’拱手让人,这个条件对你并不算过份苛求,你怎能含血喷人,说我是存心耍赖?”
金玲玲被他驳得哑口无言,默默地想了片刻,才说:“你是坚持非要他在场不可?”
庄德成斩钉截铁地说:“我必须坚持这一点!”
金玲玲终于让步了,她勉强同意说:“这一点就依你,但我们现在先把话说清楚,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条件干脆说明,别临时再出花样!”
庄德成断然说:“我姓庄的说话绝对算数,只要他在场,我没有任何别的条件!”
“那么我要换个地点。”金玲玲反而提出了条件。
庄德成一口答应说:“没问题,地点由你指定好了,我可不怕你叫人把我干掉!”
“好!”金玲玲说:“你等我电话,我先去设法找到方天仇,然后请律师到场,决定了地点,立刻通知你!”
说罢,她正要起身离坐,不料一个冒里冒失的印度客,走到她面前突然被椅子一绊,几乎一跤摔倒她身上去。
庄德成忙把那人扶起,质问说:“走路怎么不带眼睛?”
印度客急用英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庄德成装模作样地把他一推,那印度客便狼狈不堪地走向盥洗间去。
金玲玲忿忿地瞪了那印度客的背影一眼,提起了桌上的手提包,向庄德成叮嘱说:“你等我电话!”
庄德成微微点了下头,亲自把她送出了门外。
她一走,这边桌上的两个壮汉,也立即随后跟出,而那两男一女,则仍然坐在那里没动,但眼光却在四处搜索,似乎是特意留下,看看是否有人在监视或跟踪的。
金玲玲走出夜总会,站在那块大海报前,装作在看那巨幅广告,暗向周围在注意,怕有人监视着她的行动。
两个壮汉也观察了一下门外的情势,确定没有行踪可疑的人在附近,才走近金玲玲身边。
金玲玲立即轻声说:“刚才我们的谈话都听清了?”
壮汉也轻声回答:“听清了。”
金玲玲遂说:“我的行动可能会被人跟踪,现在我去国际大饭店,你们回去请示后,尽快通知我!”
两个壮汉点点头,便先走开了,到停车场登车疾驶而去。
金玲玲等他们的车子去远,才叫了等在门口兜生意的“的士”,吩咐司机开到国际大饭店。
这是个比较聪明的办法,反正她从孙公馆搬出后,住在国际大饭店已是公开的秘密,就是被人跟踪也不在乎。并且她已决定,回头跟庄德成通电话,干脆就叫他到303号房间来办手续。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并未发现有车跟踪,就更放心了。
车到国际大饭店门口,她下了车,当打开手提包付车资,不禁一怔,似不知什么时候,里面竟多了一只像电晶体收音机似的小铁盒!
这是哪里来的呢?
她赶快付了车资,急步走进国际大饭店,乘电梯升上三楼,匆匆走向303号房间。
仆欧认得她,忙笑面相迎,替她开了房门。
这个套房原是洪堃长期包的,她由孙奇的公馆迁出来,便继续包下,以便随时来落脚。
进了房,她急忙关上房门,从手提包里取出那个神不知鬼不觉,莫名奇妙被人放进去的怪东西。
该不是定时炸弹吧?
金玲玲想到足以威胁她生命的可能,顿时大惊,赶紧鼓足勇气,取出来一看,只见那个精巧的铁盒,一端连接着两条细电线,一条是个小型耳机,一条则是只跟普通型式大同小异的手表。
她很聪明,立刻猜出这是具袖珍无线电话收发机,但它是怎么到她手提包的呢?
略微一想,便想到了几乎跌上身的印度客!
既然不是定时炸弹,她不再紧张了,随即好奇地将那花生米大小的耳机插进耳孔。
耳机里继续不断地发出细小的声音:“玲玲,玲玲,我是孙奇,请将手表上的旋钮按下,我要跟你讲话……”
直到第三遍,金玲玲才按下手表上的旋钮,呐然说:“是,是孙大哥吗?我在听着……”
“玲玲。”耳机传来孙奇的声音:“你听着,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危险,我要全力帮助你!”
“孙大哥。”金玲玲凄然说:“你不用为我操心了,你没有依法拘捕我,已经使我非常感激,我的事由我自己解决吧!……”
“不!我不能眼看着你误入歧途,”孙奇说:“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有勇气和决心,仍然可以将功赎罪的,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一误再误。”
“你要我怎么办呢?”金玲玲沮然问。
“跟警方合作!”孙奇怂恿她。
金玲玲叹了口气,颓丧地说:“我没有这个力量,孙大哥,你别指望我吧!”
“不!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合作!”孙奇说。
“没有用的。”金玲玲沮然说:“他们到目前为止,对我还不信任,而且他们的组织非常严密,我的行动一直被监视着,不可能为孙大哥作任何事。”
“可是你已经为我作了一件事。”孙奇郑重说:“你不是救了方天仇的命?”
“什么?”金玲玲振奋地问:“他……”
孙奇笑笑说:“他正跟我在一起,你等一等,现在方老弟要跟你谈话。”
接着,耳机传来方天仇的声音:“金女士,我得先谢你的救命之恩!”
金玲玲一听是方天仇在说话,不由得又乖戾地说:“用不着谢我,那是你的命大,我原以为那把刀并不一定有用的!”
“大有用了,要不是金女士的暗助,我恐怕早已喂了大鲨鱼。”方天仇说:“但金女士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救我一命?”
“我要你败在我的手里。”金玲玲冷声说:“靠别人的力量,我觉得胜了你也不光彩,就是为了这个,你不必自作多情,以为我是存心救你!”
“无论怎样,你总让我多活些时候,这是值得感激的。”方天仇认真地说:“不过我很为金女士担心,如果他们知道了我还活着,将会如何呢?”
“这个……”金玲玲一时不知所答起来。
方天仇把握机会说:“毫无疑问,他们一定会怀疑是金女士放了我的!”
金玲玲顿时哑口无言,随后又听方天仇说:“金女士难道不怕他们对付你?”
“你是在幸灾乐祸?”金玲玲怒问。
“绝没有这个意思。”方天仇说:“我是在提醒金女士,不妨冷静地想一想,他们为了要置我于死地,甚至于不顾金女士跟我同在那间密室里,就施放毒气。像他们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对你起了疑心,可想而知将会对你采取什么手段了!”
这是事实,金玲玲也就是为了报复他们的绝情,才愤而暗助方天仇逃生的。不过她的个性非常倔强,明知自己在“勒索公司”的地位,等于是建造在沙滩上的高楼,毫不稳固,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但她却不承认,只冷冷地哼了一声,默不作答。
方天仇仍不放弃,继续向她进言说:“金女士昨夜帮助过我,我也要知恩图报,现在有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只要金女士跟我们密切合作,我相信一定会马到成功,短时间内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你想再出一次风头?”金玲玲不屑地问。
“我只有摇旗呐喊,助助阵罢了。”方天仇笑笑说:“如果金女士肯合作,才是居于首功呢!”
金玲玲终于心动,怔怔地说:“我愿意听听你们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方天仇欣然说:“你只要把那位冒充我的家伙骗到国际大饭店,并通知庄德成去办手续,但你必需记住,我们的计划是抓住那家伙,再由我去冒充他!……”
金玲玲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道了他们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