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无奈摇头:“我不知道,他说想找个睡觉的地方,我不知道带他去哪儿,就带他回来了。”
“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他进来后,我打开自己的房间,他就进去睡了,到现在……”
中间偷偷进去给他包扎这件事,阿夜没说。不知道为什么,阿夜从来没想过他能对自己做什么事,那怕昨晚小路上他跟了她一路。
听到那尊大佛这么乖顺,徐妙不由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说:“哎……真摸不准这人的套路,他是什么人啊,还愁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别说陈家有几栋联排别墅,就算是随便找个五星级酒店,也是轻松的事,怎么跑来这里了!”
阿夜也叹了口气,说:“他要来,我拦不住。天亮了,他该醒了,等他走了就好了。”
徐妙恍惚地点点头,心里又在想,不知道余妄知不知道,她今天要见余妄,该不该跟他说啊……
这么想着,房间里有动静传出来。徐妙和阿夜同时坐直了身子,抬头看过去。
徐妙向阿夜使了个眼色,两人刚站起身来,就见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男人顶着一头杂乱的短卷发走出来,看到她们,顿了顿,却没有一点意外。
可这却吓坏了徐妙。
她盘算着,是当作没看到呢?还是正常打招呼……
还没想好,那边,陈佳煦睨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转个圈,看到卫生间的门,直接进去了。关上门,隔了会儿,里面传出放水的声音。
徐妙当即拉着阿夜跑回屋去!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迅速对阿夜说:“我真是怕他!我换好衣服这就走,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只当作没看到他!你也是,等他一会儿洗漱完,好好把他送走,就去上班!对谁都别说他来过咱家,听到了吗?”
阿夜点头,帮她穿衣服。
徐妙又叮嘱她:“这人我们确实惹不起,见了也当没见过!否则真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阿夜应:“我知道,你慢点,别慌。”
徐妙忍俊不禁:“我也是个胆小鬼啊!去,帮我把口红拿过来。”
阿夜拿口红过来,徐妙已经迅速换好了衣服,包背上,最后担忧地问她:“你一个人能应付吧?”
阿夜微微皱眉,随即点头:“还行。”
徐妙送出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好。”
两人出去时,陈佳煦已经出来,仍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屋子小,他坐下来,长腿蜷着,看着并不舒服。
徐妙走出来,便佯装自在道:“陈公子,我有些事儿要出去一趟,就让阿夜好好招待您了哈!您还没吃早饭吧?就在家里吃点再走吧,阿夜做饭特别好吃的!”
陈佳煦冷冷抬头,却没说话。
徐妙挂着尴尬的笑,挪到门口,再道一声:“我先走啦,再见啊陈公子!”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屋里瞬间安静了。
阿夜站在原地,看着陈佳煦。陈佳煦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她。
陈佳煦烟抽到屁股了,阿夜走过来,把窗台上的“烟灰缸”拿过来给他,是一只破茶杯。
陈佳煦看到茶杯里的烟蒂,蹙紧了眉头,把烟头按进去,再抬头,终于开口说:“你这儿没一次性洗漱用品?”
“没有。”阿夜说完,转身回去,把门口放的袋子翻出来,里面是她早上出门买的东西。
找了下,拿出一只未拆封的牙刷,递给陈佳煦:“有这个,我早上出门买的。”
陈佳煦顿了顿,接下。
在陈佳煦去洗漱的时候,阿夜把买的菜拿到厨房。
番茄洗了一个,切块儿,锅里淋上凉油,番茄放进去,“滋啦”油烟冒起来。
番茄出汁后,浇三碗热水进去,盖子覆上,阿夜从柜子里拿了两个鸡蛋,等水开了,鸡蛋打散了倒进去,稍微搅拌几下,再加进几片紫菜和一把虾米,热腾腾的鸡蛋汤就要出锅。
阿夜把锅盖住,蹲下来,把青菜去黄叶,掐根。
没注意到男人已经洗漱完站在她身后,将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陈佳煦手臂上的新伤在他睡着时被仔细包扎了,他清楚,做这件事的人,就是这个女人。
他摸着白纱布,伤口不知道摸了什么药,有点凉凉麻麻的感觉。
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心里却如海潮一样,自己也有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末了,他在心里骂道:真他妈是个多事的女人!
回身坐到沙发上,肚子饿了。
昨晚整晚没吃饭,胃里早就空了。
阿夜炒好青菜,端过来和鸡蛋汤一起放在客厅那张唯一的茶几上。
陈佳煦眼睛跟着她的身影,看她放下汤和菜后,又回去,拿出一盘包子和一叠咸菜。
这些东西摆好后,阿夜对他说:“吃吧。”
就这样?陈佳煦怔怔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无从下手。
心中怀疑,这就是徐妙口中做的特别好吃的菜?
哪个算是菜?
殊不知,这在平常人家里,已经是很好的一顿早餐了。
平常,阿夜和徐妙在家就是做个汤,拿馒头夹咸菜吃,也很满足。
阿夜今早还特意买了肉包子。
陈佳煦在家却不是这样。
他起早时保姆总是先做好了饭,煎熟的培根和蛋,牛奶豆浆都不会少,再加一碗虾仁粥,配肉松。看似简单,却十分精致。
阿夜看他没动手,想了想,把筷子拣好递给他,又说了句:“吃吧陈公子,粗茶淡饭,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陈佳煦看了眼她的手,低头接过来。
算了,饿了,不讲究这些了。
夹一条菜叶,嚼了两口,陈佳煦有些意外。
嗯……做的还不错。
第11章 。喵呜
这个嫌弃菜不够精致的人,十分钟后,解决了大半盘青菜,俩个大包子加一大碗鸡蛋汤。
陈佳煦吃到最后,放下筷子,把空碗往前推了推,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吃得多,动作却是优雅自在。到这个时候,阿夜才觉得他称得上一声“陈公子”。
收拾碗筷回厨房,看着干净的锅底,阿夜莫名有种成就感。
这种感觉虽只有一秒种,却掀起了无数惊涛。
这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阿夜停下来清洗碗筷,回头看外面的人,已经不见他的身影。等洗完碗筷出去,阿夜出去,自己房门开了,男人正在拆胳膊上的纱布。
阿夜心头一慌,脱口道:“别拆!伤口会感染。”
天热了,他那么穿衣服,伤口很快就会发炎。
陈佳煦听到声音抬头看她,柔软的刘海下面,如山的峰眉拧在一起,他低声说:“果然是你绑的。”
阿夜迟疑片刻,点头:“嗯,是我绑的。”
陈佳煦不拆了。其实刚才也并没有打算拆,他只是好奇这是怎么绑上的,稍微……检查一下。
“谁让你擅自进来的?”陈佳煦沉着脸,质问她。
阿夜不知道他说的是现在还是今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正压在门缝上。
她后退一步,站在了门外。
陈佳煦见她如此,先是愣了愣,而后好笑道:“不是说现在,是说昨天晚上……不对,你什么时候进来给我绑的纱布?”
“今天早上,五点的时候,进来看你是不是睡着了,看到你房间灯没关,还有,你的手臂,伤口不好好处理会很麻烦。”
她语调平平,眸子沉沉,仿佛静水深流。
陈佳煦竟有些看痴了,半晌,轻咳一声,说:“自作主张!”
阿夜不语。
陈佳煦也不想等她的回答。
他坐在床上,想了想,回头去找自己的外套,见扔在角落,就伸手过去捞。衣服捞起来,下面忽然冒出来一团黑绒绒的东西!
陈佳煦吓得身子一激灵:“靠!什么东西!”
阿夜一看,是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他床头。
陈佳煦满脸的震惊,盯着那猫,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猫被吵醒,支起柔软的身姿从陈佳煦跟前走过来,像是不满家里的这个不速之客,“喵呜”叫了一声。
陈佳煦双眼微微大睁,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猫。
阿夜觉得好笑,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怕猫?
她蹲下身来,唤猫:“小兰,过来。”
猫又叫了声,乖巧地踩着猫步走到阿夜跟前,低头蹭了蹭她的手。
“你的猫?”
阿夜把猫抱在怀里,睨了眼陈佳煦,“嗯,它昨晚跑出去玩,没想到这个时候回来了。”
陈佳煦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衣服,想起来刚才猫睡在上面,下巴绷紧,思索之后把衣服扔在地上,站起来,嘟囔了句:“什么东西都能钻进来……”
阿夜听到了,解释说:“它很听话,不会伤人,也很干净。”
陈佳煦根本不想听,又问她:“你不是在东华会所上班吗?今天上班吗?”
阿夜正愁怎么劝他离开,听到他这么问,倒是有了理由,说:“我正准备去。”
不料陈佳煦说:“好,你去吧。”
好,你去吧……
那你呢?
阿夜忍不住皱了下眉,这个表情恰被陈佳煦收在眼底。
他表情变了变:“怎么?怕我在你家把你家东西偷走不成?”
“不是……”
陈佳煦表情难看:“算了,我也走就是了!”
不等阿夜反应,他像是叛逆的少年,负气从阿夜身边走出去。到门口,穿鞋,开门,最后“砰”得一声把门关上!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阿夜怔怔看了会儿紧闭的房门,叹口气,把猫放下来。
脚下,男人的衣服还躺在地上。
天是真的热了,南方湿气随风刮来,空气中四处潮湿。
阿夜中午的班,为了把陈佳煦“赶”出来,只好早早出来,在休息室待着,没什么活儿要做,太热,她躲在楼后面的阴凉地拿手机给徐妙打了电话。
徐妙简单问:“他走了?”
“走了。”
“留下什么话没?”
“没。”
“……还会去吗?”
阿夜犹豫道:“不知道……”
是真的不敢肯定,毕竟这种人的思维,没人能琢磨透。
徐妙听了又无奈又心急:“我还没跟余妄说,昨天找了一晚上,今天也是找了一天,估计他还没回去。”
阿夜抽口烟,问:“他那边出什么事了。”
徐妙笑:“真造孽,听说他在家里对他姑妈动手了,好像起了大冲突,还是跟上次那个的哥被打的事有关吧,啧啧,很难想象那个场面啊!”
阿夜静默片刻,张张口,却没说出来话。
他对自己姑妈动手,这个确实难以想象……然而可以放心的是,他绝对不会像对待那位司机一样对待自己的亲姑妈。
阿夜是这么想的。
徐妙继续说:“我今晚可能还没不回去,你自己在家小心一点。”
阿夜点头,应:“知道,你也是。”
一天无事,阿夜的烟倒抽了一盒。
根本想不到早上从她家里走出去陈佳煦这一天是怎么过的。
陈佳煦昨晚从家里出来,身上就什么都没带,现在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更是。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脖子上的一只白银坠子。那是他爸妈的遗物。
总不能为了吃口饭把父母遗物卖了吧?
不回家,不想回。
那种家根本不算家,家里的人他也不想见到。他宁愿在街上流浪。
只是,无计划的流浪总会显得狼狈些。
好在有早上那顿饱饭撑着,他还没那么快饿,到晌午,翻一番裤兜,也算幸运,竟找到了两块钱纸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钱的边缘磨得发白。
他没走远,花了这两块钱在小卖部买一瓶饮料,蹲在路边喝了半瓶。
这时太阳已经照在了头顶,热得他额头满是汗珠。
棉纺厂附近有一个小公园——说是公园不如叫围起来的草地,种了几棵老梧桐,叶子在风经过的地方“哗啦啦”地响。
他蹲在那片树荫下,晃着腿,过往行人纷纷侧目,像看街头混混一样看他。
可不就是个街头混混吗?
大中午的,在路边叼了个汽水瓶,刘海盖住眼睛,露出半张痞像脸,手臂上还缠着纱布。
漠视行人,一脸傲气。
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
陈佳煦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蹲了会儿腿麻了,捡一张纸盒子就往草地上一躺,翘起二郎腿。用两片叶子盖住眼睛,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等醒来时,叶子掉了,眼前光线晃眼,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闷闷叹了口气,正要侧头哥,发现旁边蹲了个东西——陈佳煦看清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后,吓得叫出声来!
“见鬼!”
身子迅速往后撤,他坐在草地上,谨慎地看着离他一步远的黑猫。
陈佳煦头疼,猫却不惧不怕,朝他“喵”叫了一声,姿态优雅地继续靠近他。
陈佳煦再退一步,恶狠狠道:“你他妈再过来一步试试,我弄死你!”
猫像是没听到,继续靠近,他凶恶的面孔顿时挂不住了,连连后退,却惹来身后一群孩子的笑声。
“快看啊!大人还怕猫咪!”
“哈哈羞羞脸!”
“大哥哥,不要怕,它不会咬人的!”
陈佳煦不耐烦,回身吼道:“滚!”
那群小孩儿继续笑闹一会儿,纷纷跑了。
猫听到这声吼,看了眼陈佳煦,不急不慢地也走了。
真是见鬼了!
陈佳煦急忙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发现,裤子和衣服被草地的露水浸湿了。
靠……
阿夜今晚下班,仍是自己一个人回去。
经过昨晚被陈佳煦“跟踪”之后,她确实有些不敢自己走那条小路了。老实从大路走,多花了十几分钟,到家楼下的小卖部,她买了两包方便面和烟,带回家。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愣住。
道路两旁只有一个旧的路灯,年久失修,灯光昏暗。
灯下的石柱上,男人蹲在上面,双手搭在膝盖上,吊着眼睛看着她。
他竟然……还没走。
第12章 。狼狈
陈佳煦又渴又饿,从来没如此狼狈过。
因为狼狈,在见到阿夜时,便更加寡言。
阿夜走过来,他一言不发地跳下石柱,双手插在裤兜里,跟在阿夜身后。
两人心照不宣,阿夜心里明白,他这是又要来“投宿”了……
既然这样,她也没说话,低头带他进来,却在开门口,陈佳煦停下来,迟迟不进来。
半晌,他哑声问她:“猫呢?”
“猫?”阿夜猛然想起来上午的那一幕,明白他的意思。
她先进去,唤了几声“小兰”,里面没有动静,阿夜回头说,“应该是没回来。”
他皱眉:“房间里。”
阿夜无奈,只好去自己房间里再叫了几声。
确定猫不在,陈佳煦终于进来了。看到这间小屋子,他莫名放松下来。
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竟然是归属感……陈佳煦忽然有些烦,这个才来两次的地方,有什么鬼归属感!
屋里灯大亮,阿夜招待他先坐着,见他转身才看到他后背有些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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