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突然想到了陈佳煦昨天带回来的东西——
她下意识看向书柜的一个眼神被徐振迅速捕捉到,他立刻转身将书柜上的书都翻落下来,阿夜慌忙阻拦!
“你不能!你这样我要报警了!”
“滚蛋!”徐振将她推到地上,眼看着文件掉了出来,在书柜里做窝的猫突然冲了出来!
“我操!”徐振大骂一声,手背上多了一道血红的痕迹。
小兰被他甩开跳到床上,觉得到危险,“喵呜”一声低吼冲徐振竖起浑身的毛。
徐振瞪着蜡黄的双目:“畜生!敢咬我!”
他在书架上扫了一眼,看到猫的窝,小猫在里面都被惊醒,仰着头叫,他不由分说直接伸手抓住一只!
“不要!”阿夜大喊,扑过去阻拦。
徐振骂道:“我他妈让它断子绝孙!”
他狠狠把小猫往地上摔去,小兰吓得跳到了窗台上,凄厉的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徐振被阿夜撞到桌子上,可还是没能阻拦小猫被扔在地上,她心中一紧,直勾勾看着“嗷呜”一声摔在地上无法站起的小猫,猝不及防被徐振扯住头发,拖到门口:“臭丫头!我说过你老实点儿我不会动你,你非要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徐振使劲一丢,阿夜摔在地上,他后退一步:“妈的!”
他抬脚,鞋子下面那只小猫彻底没了声息,口鼻溢出鲜血……
阿夜瞪圆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撕裂了,片刻之后,那只弱小的生灵曾经活泼的样子在她眼前重现,和如今血肉模糊重叠……
她眼角淌出一串眼泪,徐振看到脚下的血迹,骂道:“都是你这个臭丫头多事!”
他扭身把桌子上的文件拿上,阿夜摊坐在地上,身体的力气被抽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警察快速赶到住处,惊动了四处邻居,阿夜一语不发,不管谁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不动,只呆呆地坐在地上。
直到陈佳煦拨开人群赶回来,她慌忙站起来,挡住那个血肉模糊的小身影。
警察问:“你是她男朋友吗?”
陈佳煦的眼睛被她身上的伤燃烧起来,他点头,走进来,要拉起阿夜,阿夜不肯,她满脸泪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来一个女警拍了拍阿夜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你现在很安全了。”
阿夜摇头,她埋头在陈佳煦怀里:“我们出去吧……好不好?”她几乎是哀求他。
女警说:“有小偷入室偷窃,你女朋友估计被吓到了,有只小猫……被踩死了……”
女警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陈佳煦的头上,“轰”得一声,他只觉得额角突突跳动,剧痛,他上前一步——
阿夜抱住他,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那个小身影被警察用塑料袋包起来,残忍未露出,可是他眼睛已经红了……
末了,陈佳煦低声说了一句话:“别扔,好好埋了。”
阿夜身上的擦伤被处理之后,他们都很疲惫,回了公司,阿夜把东西给陈佳煦。
“徐振来偷这个东西,他不识字,带走了我的实习申请,这个东西你好好拿着……”
陈佳煦接过来,沉默。
她突然很害怕,抱住他哭起来。
他额角的疼始终未退,把她抱在怀里,气息沉重。
警察根据阿夜的提示到宾馆却被告知徐振早在半个多月前就不在这里住了,东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捞人有些困难,没能立刻抓住徐振。
这个夜晚,阿夜睡得很不安稳,她几次惊醒,想看身边这个人是不是还躺着,她握着他的手,不敢让他离开。可是到了后半夜,她实在太累了,彻底睡过去……
次日,她被电话惊醒,那热闹的铃声分外刺耳。
阿夜忍着头痛接通电话的一刻,也发现陈佳煦已经不在……她慌忙坐起来,紧接着,她听到打电话的黄石山说:“良夜!陈佳煦出事了!”
心脏有一秒钟的麻痹,她几乎跌坐在地上——
打开大门,外面还没有人来上班,她穿一件薄毛衣,长裤,在冬天的黑漆漆冷硬的马路上奔跑,耳边的风呼啸,像怪兽狂怒的吼声,震动耳膜。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来,她拉开车门就坐进去,喘着气对司机报了派出所的名字。
冷,彻骨的冰凉。
她没有告诉陈佳煦,其实她很讨厌冬天。
可是他们明明说好了春天就要来了啊……哪怕讨厌,她也要忍着,和他共同度过……
早晨七点半,天空还未大亮,行走的人吐着白雾,漫天的雾把人的眼睛遮住。
街道尚算清净,可是派出所内噪杂一片——
阿夜刚刚来到,就看到了黄石山,他快速走来,脸上带着焦急。
“他出什么事了?”阿夜开口,她发现她的声音还算平稳。
黄石山道:“警察打电话给我说他恶意重伤他人,我赶紧来了,先给你打了电话,然后才通知了他家里人。律师在里面跟他谈着……”
阿夜大口喘息,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石山支支吾吾,像是难以开口。他身后的一个警察看到,走过来道:“你们是那个人的家属吧?医院那边去人没啊?赶紧去个人吧,把人打成那样,他要入几年,全要看那个人的命还有多长了!”
阿夜看向黄石山,这时,黄石山才顺了事情经过,一一告诉阿夜。
清晨六点有群众报警说小区楼下有人斗殴,救护车和警车赶到后,发现了被害人满身血迹躺在地上,陈佳煦则在伤者身边坐着抽烟,冷静又冰凉。
经查,那个人名叫徐振,一个从乡下来寻女的男人……
黄石山说:“那个被打的人……是徐妙的父亲?”
黄石山也是到了警局之后看到被害人的资料才知道的,而陈佳煦为什么会这样做,这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阿夜没有回答他:“我能进去见见他吗?”
黄石山扭头问警察,那位刚才开口的警官是负责的人,口气不太好:“看什么看!人刚带进派出所,我们自己才刚审了一下,接着你们一个说是朋友要看他,一会儿又一个律师来进去看他,有这功夫,赶紧去医院看看情况吧!等会儿案子审完了,你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阿夜整个人像是被流放在荒漠中,毫无方向。
正在这时,和陈佳煦谈过话的律师从里面走出来,警察忙上前去,律师递了烟过去,说:“辛苦你们了。”
那位警察不自觉回头看了眼阿夜,她未免穿得太薄了。毛衣在身上,可是能看出来,她很瘦,整个一骨头架子,也许送出去,风吹几下,人就散了……
想了想,警察招手叫了声:“哎!那姑娘,你进去看他吧,不能太久!”
第85章 。不离
清晨的光泛着蓝色从窗口照进来,房间里仍然罩着一层阴影。
好像所有的审讯室都是一样的,阿夜想起来八年前她也曾在这样一个房间里,手上戴着冰凉的铐子,四周的墙壁明明是白色的,却压抑密不透风。
陈佳煦抬头,他的表情很模糊。
阿夜在来的时候哭了一路,这个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紧。
她突然很能理解陈佳煦的行为,也许在别人看来,他是怪物,可是她知道,不是……他这样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是怪物?
审讯室的椅子凳子是涂了劣质红漆的旧物,在律师的安排下,陈佳煦并没有戴手铐,他自由,又不自在。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抬头看到阿夜,第一句话说的是:“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阿夜摇头:“不冷。”
他皱眉说:“又撒谎。”
阿夜笑了下:“真的不冷。”
他像是有些无奈:“出去让黄石山把外套给你,他皮糙肉厚,冻不着。”
阿夜点头:“嗯,听你的……”
两个人对坐。
他又问:“小兰回来没?”
阿夜喉头哽住:“还没……”
他没再说话。
警察过来敲门,能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直到这个时候,阿夜终于崩溃,她哭着说:“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陈佳煦猛地站起身来,冲过来,而下一刻,就有两个警察冲进来,压制住他!
“干什么!坐下!”
“不准动!”
糟乱生起,耳边都是争吵声,阿夜眼前的景物不断晃动,越是局面混乱,警察越是不能让阿夜久留,几番拉扯之后,她终于还是被带出来了。
她跪倒在地上,昨日的伤痕透过薄薄的纱布血痕清晰,可是她觉不到疼。
有一个地方,比这些伤口更疼……
黄石山过来把自己的衣服罩在她身上,触碰到她的手腕时,他才发现她的身体有多凉……
“良夜,我们走吧……”黄石山带她起身,建议她去医院,她也只是茫然点头。
走出门去,她看到派出所内驶来一辆车,陈迅坐在里面,隔着半透明的黑色玻璃,陈迅双眸漠然,没有一丝温度。
“走吧……”
“他会怎么样?”她问。
黄石山咽了口气:“医院刚才打电话过来了,徐振死了……他下手太狠了……”
黄石山怕吓到她,没能说出细节。
电话里,警察说徐振的伤势遍布全身,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头部和右手臂,那只手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废了,像没了气的长气球,是被人拿脚踩成那样的……面上,更是无法令人直视。
这件事情,说出来,令人发指。
警察看向阿夜,也只觉得她可怜。
是了,跟那样一个“怪物”谈恋爱,究竟是被蒙蔽了,还是飞蛾扑火……
天明之后,头顶依旧沉沉,雾气不散。
医院从早上起就有很多人在,停尸间外,阿夜见到了徐妙。
她身上穿一件大衣坐着,衣服包裹之下,人显得很消瘦,见到阿夜,她只是抬头,望着阿夜,眼神中透着悲伤和无法诉出的怒意。
躺在里面的人,他是徐妙的父亲,就算她讨厌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可也是生她养她的人……
阿夜坐在徐妙身边,徐妙低声开口。
她说:“我不会原谅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原谅他!”
她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父亲这么死去而毫无感觉!”
她说:“他是个恶魔……”
阿夜想说他不是,可她无法说出口……
她只能一遍一遍替陈佳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徐妙嘶吼道:“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让死人还生吗?你见到他的样子了吗?你根本没办法想象!我几乎认出来他……他的脸,他的手臂,他身上的伤痕……一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都不罪不该死!更何况,他是我爸爸啊……”
阿夜无法责怪徐妙把她和陈佳煦归为怪物,除了徐妙,还有更多的人无法理解她们。
她在心里想,这样也好……最起码,有她作伴,陈佳煦不至于孤单……
走出医院,阿夜遇到了余妄。
她面无表情地问他:“那东西是你让徐振去偷的吧?”
余妄说:“事情关系很大,不要乱说话。”
阿夜冷冷道:“因果报应,总有一天你能体会到的。”
他笑:“打死人的是陈佳煦,你对我说这话干什么?”
阿夜道:“你究竟想让他怎么样?”
余妄走近她,道:“不是我想要他怎么样,是他姑妈想要他怎么样。”
第二日,陈佳煦就被带出了派出所,去了哪儿,阿夜并不知道。
她自回来后就发高烧,混混沌沌不知南北,一睡两天,醒来四肢酸软,路都无法走……林鹤一边处理公司的问题,一边照顾她,不敢告诉她陈佳煦的去向,只说他还在等待判决。
可是黄石山已经在第四人民医院见了陈佳煦,他无法转告阿夜陈佳煦的模样。
他见陈佳煦的时候,陈佳煦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麻布连体衣——虽是衣服,却不像衣服,他的双手被夹在交叉缝合的袖子里,无法自由行动。因为刚刚被服用了药物,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放空,黄石山叫他的名字,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石山真想骂人,精神病院他妈的是人呆的地方吗?
他恨不得把门口的医生狠揍一顿,带他离开——随便去哪儿都行,天地之大,总能找到一处可以让他安然生活的地方吧?
可是他不能……
各种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医生足有一沓证据证明陈佳煦患有几项严重的精神疾病,这个字,陈迅签下了,他被带出派出所,然后,送进了更可怕的地方……
这是陈迅给陈佳煦开出的条件,要么妥协,她保他脱罪,人已经死了,能花钱解决,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么只能用极端手段。
陈佳煦只对她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对陈佳煦来说,他宁愿坐牢……却万万没想到,结果比他想象中的更残酷。
黄石山从医院回来后,在家里大发一通脾气,对父亲吼道:“你们是人吗?你们想看他死吗!”
黄石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父亲骂道:“没出息!”
黄石山身为男儿,想起了那日他帮阿夜翻墙越入陈佳煦家的场景,也都鼻头一酸……他常听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悔一桩婚,可这帮人怎么总干这种缺德事儿!
他咬着牙说:“我再不会去康云集团给他们打工了!”
父亲怒道:“你敢!你知不知道我在陈总面前说了你多少好话?你这几年是关键,进去康云能学多少东西你知道吗!”
黄石山狠狠道:“恶心!”
驱车在路上行了很久,他还是来到了佳诚网络。
问过林鹤阿夜的情况,林鹤说:“烧退了,人又瘦了一圈,今天倒是胃口挺好,已经吃了晚饭。”
黄石山想了想,还是进了屋。
阿夜正安静地坐在床上想事情,见到他,她抬头一笑,嘴唇惨白,脖颈上的血管很明显。
黄石山扭头,不敢看她黑亮的眼睛。
他突然有些后悔走进来,这样他就必须面临她的盘问……
果然,阿夜问他:“陈佳煦怎么样了?”
他抿嘴,心中百转千回,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让她放心,却无法开口。
阿夜长久望着他,开口说:“他不好吗?”
黄石山愣住,随即脱口说:“他在医院……”
阿夜眉间一丝困惑闪过,黄石山暗叫不好,结结巴巴道:“他没事……他只是,只是……”
“他不好对不对?”阿夜低声问他。
黄石山队上她的眸子,无法说谎,只能点点头。
令他意外的是,和那天在警察局不一样,阿夜不哭不闹,只是说:“我知道了,要是可以的话,带我去看看他吧。”
黄石山道:“过段时间吧……”
她道:“他在哪家医院?”
黄石山道:“四院……”
她顿了顿,点头:“好。”
好什么好!他真想告诉他,陈佳煦一点都不好!
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阿夜生病的这两天,徐妙的两个兄弟赶来东城接父亲的尸身。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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