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当她的同谋,说我同凯丽结婚是为了给玛戈增添那笔收入,以便她和我可以分享。我告诉她我爱她,不爱凯丽——还说结婚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相信了。昨晚,依她一贯的女魔鬼般的性情,她按捺不住地跑来对凯丽的损失幸灾乐祸,她认为那损失已经无可挽回了。」
「你想我会相信这儿的这位姑娘不知道那是假结婚吗?」
「你以为她是那种——」博开口道,然后他做了个表示徒劳的手势,「我没有真的跟她结婚是因为我不想看着她失去那笔遗产。我没有告诉她那是假结婚,因为,如果我告诉了她,她就不会愿意那样去做了。你不了解她,我告诉你!」
那两个地方检察官助理耳语了一阵。随后其中一人向警官点头示意,然后他们三人又低声交谈了一番。最后警官脸色苍白地对博说:「昨晚你究竟去哪儿了?在你登记入住并把这姑娘留在饭店房间之后?」
听到这句话,凯丽也抬起了头,她泪眼中流露出伤痛和阴郁。
「首先,我不是一个恶棍!」博怒冲冲地说,「我处境尴尬,她以为我们结了婚,而我知道我们没有……我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说我过会儿就回来,然后跑掉了。等我出来以后,我想起了一件事。必须通知两个人这婚姻不是真的——他们是科尔财产的受托管理人。
「我回到时报广场的办公室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古森斯,另一封给德卡洛斯。两封信一模一样。信中说明这次结婚是假的,还说我之所以告知他们此事,是考虑到这将涉及到把凯丽的收入转给玛戈的法律问题,我不想使凯丽失去哪怕是一周的收入。我说玛戈想要凯丽的命,还说我想让他们与我一同演这场戏,拖延一阵,直到我能拿到玛戈企图谋杀凯丽的确凿证据。然后我把信封了口,贴上特别投递的邮票,把它们投进大厅里的邮箱寄走。我进出办公楼是楼里的守夜人给我开的门。然后我就回维拉诺伊饭店了。」
「这些我们当然会核查的。」警官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博跑向凯丽:「凯丽,我希望你相信我!我希望你知道我爱你,希望你知道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该死,凯丽,我宁愿把自己的右臂砍掉也不会愿意那样卑鄙地欺骗你!」
警官和那两名律师又在用耳语商谈,律师在质问着,而警官正在激烈地反驳他们。
「我想我知道是谁杀了玛戈,」博对凯丽耳语,「我刚刚才有了这个想法——自从昨天夜里,不,是今天凌晨。我所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亲爱的。凯丽,说话呀。至少告诉我你不认为我是一个卑鄙的谋杀犯!」
听到这里她缓缓地动了一下,抬起眼,凝视着他的眼睛。她的满含着伤痛的迷离的泪眼,像忧虑的探照灯,在黑暗中探索着。然后她突然一把抱住他并把他拉向自己。他感激地闭上眼睛。他感受到了她胳膊的紧紧的拥抱,也感受到了她的心跳。
一个男人拍了拍她的肩头,把博推到一边。博没有抗议。
他看着他们把她领走——去图墓斯监狱,据他所知,要经过一整套令人不快的、恐怖的程序:登记,取指纹、锁进监房……她好似在梦中行走,对一切都视而不见。
博看了警官一眼,后者朝他挥挥手。
「别离开这个城市。」奎因警官的嗓音冷冰冰的。他坐在桌旁没有抬头,手里忙活着鼓捣一些文件纸张。
「没问题,老爸,」博温和地说,「还有——感谢你。」
警官吃了一惊,随即又埋头在文件堆里。
博迅速地离开了。他知道自己将会被人跟踪。警官那奇特的表情,和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那两个人看他的眼光,使得博认为很可能不出二十四小时,他会因同谋罪被关进图墓斯监狱,跟凯丽关在一起。
实际上,他确信,只是在警官的极力反对下,那两名律师才没有让人把他当场逮捕。
半夜里,博走在纽约市中心的街道上。他翻来复去地分析着他的案子,无情地找碴儿,挑错儿,挖漏洞。终于他满意地哼了一声,对自己说:「全妥了。」然后他给埃勒里发了一封电报,要他早晨九点在办公室见面。
九点钟他们碰了面,奎因先生面容憔悴,这说明他已听说了凯丽被捕的消息,而且从他得知此事以后再也没有睡过觉。
博告诉了他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埃勒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听着。
「好吧,」最后他说,「咱们还有一些时间——这种事进展比较慢,而且我们需要掌握全部情况。昨天你是否调查了德卡洛斯?」
「我在街坊里找到了一些仍然记得他的老人。他们全都认为德卡洛斯是个胆小鬼,好高鹜远,但虎头蛇尾。科尔在幕后操纵他,出谋划策,由德卡洛斯把计划付诸行动。德卡洛斯自己做策划者则是毫无用处。事实上,科尔死后他也在商界做过——你知道这事儿吗?他赔了个精光。」
埃勒里沉思着。
「还有,他一直在像流水一般地花掉科尔留给他的一百万。如果他在华尔街赔了本。他肯定是一贫如洗了。」
「他是一贫如洗了。任何有关他是否结过婚的线索?」
「你以为我是谁,魔术师吗?据我所能调查到的情况,没有。」
「好吧,我自己也做了一些调查。我做调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还会有其他可能性,但看上去相当肯定,根据我所得到的报告,我们可以假定德卡洛斯从未结过婚。那么,科尔的个人物品情况如何呢?」
「查过了。有不少玩意儿,零零碎碎的珠宝——我得说有一些很值钱,手表、戒指、饰扣——还有一捆私人文件。可是没有我们感兴趣的东西。」
「是否找到一支钢笔?」
「没有,也没找到一支自动铅笔。」
「假牙?」
「没有。」
彭妮小姐拿进一封电报。博撕开一看,就跳起了快步舞,手里挥着那张黄纸条儿:「我不知道你有些什么,」他喊道,「但我有很多!」
「有时候你真让人烦,」奎因先生说,「那是什么?」
「我们派到海边去的人来的电报。他找到了安格斯船长!」
「什么?」 棒槌 学堂精校 E书
「千真万确。而且他今夜将随他抵达这里。这下儿搞定了,好样儿的!我了结此案需要的就是这个!」
「噢,」奎因先生慢吞吞地说,「你有一个推理?」
「推理?呸!我找到了答案!」然后博开始解释,说得飞快,像机关枪似的。奎因先生默默地听着,间或阴郁地点点头。
「怎么回事?你听了之后好像不开心!」
「所有迹象都指向那个方向,我承认,」埃勒里先生说,「我不能推翻你的推理——事实上,我倒可以加进一些东西使它在很大程度上更能站得住脚。只是有一件事困扰着我,博。」
「是什么?」
埃勒里先生摆摆手:「是一个小小的漏洞,太小了,目前还不足为虑。」
「那就让它见鬼去吧!你看如何——我们要不要仔细研究一下?」
奎因先生叹气道:「我想我们最好这样做。」
他们头靠着头,仔细推敲博的案子。检查,再检查,详细地研究出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奎因先生提出的某些建议使博的眼睛闪亮,他的情绪逐渐好转,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露出开心的样子。
这时电话响了,彭妮小姐说:「是你父亲打来的,奎因先生。」
博坐下,笑容消失了。
「喂,爸爸?」埃勒里说。
他听着电话,听着听着就愣住了。当终于放下听筒以后,他大笑起来:「你猜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说啊,你这厚脸皮的猴子!」
「结局就要开始了,博。」奎因先生站起来,轻轻抖了抖身体,就像运动员出场面对对手之前所做的那样,「爸刚给我透了点儿情况。玛戈·科尔——现在坐稳喽——不是亨特拉与娜丁·科尔的女儿。她不是卡德摩斯·科尔的侄女,也不是凯丽的表姐。实际上,她不是玛戈·科尔。」
博的嘴张得老大:「她不是——那她到底是谁?」
「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冒名顶替者之一!」
然后奎因先生推着他那目瞪口呆的搭档出了办公室,下了楼,上了出租车,前往警察总部。
第十八章 布鲁沫小姐现形
他们乘出租车前往市中心。
「老爸是怎么查出这件事的?」博问,在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以后。
「因为我不喜欢她。」
「说正经的!」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我渐渐地开始琢磨那个自称是玛戈·科尔的女人,她本人和她的故事使我产生了有关苍蝇与蜂蜜的联想,如果你懂我的意思。她似乎过于世故了。」
「这也算推理吗?好嘛,」博不满地咕哝,「只不过是碰巧猜到罢了!」
「当然。」埃勒里大笑道,「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细节除外。她被谋杀前曾对凯丽提到过一个『同伙』。有一个同伙就说明有阴谋,而一个阴谋——」他耸耸肩,「不管怎么说,我只是建议爸取了那死女人的指纹。他照办了,并且把指纹照片用电传送到苏格兰场和法国安全局。苏格兰场给了答复。」
「她是谁?我还是不明白!」
「一个名叫安·布鲁沫的女人。一个伦敦贫民窟的产物——酗酒的父亲,懒惰的母亲——从青春期就开始以不正当手段为生。十九岁时因阴谋敲诈被英国警察逮捕送进监狱关了一年。1925年获释以后,她从英国消失了。1925年,记得吗?就是真的玛戈·科尔的母亲死在法国的那一年。」
「但是法国警方调查过这个女人!」
「我们都被巧妙地蒙骗了。你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吗?当布鲁沫这个女人出现在这个国家的时候,自称是玛戈·科尔,她编造了一个故事。嗯,那个故事是把两个故事交织在一起构成的。也就是说,直到1925年,她讲了真的玛戈·科尔的故事;从1925年以后,她讲的是她自己的历史。这意味着真的玛戈·科尔在1925年失踪了——或者,至少,自那一年起就没有关于她存在的记载了。」
「你认为这件事早在那么久以前就开始了?」博吹了一声口哨,「谋杀早在1925年就发生了?」
「不知道。」奎因先生优郁地凝视着车窗外面,「但是爸的消息为我们开辟了一个推理和调查的新领域。总之,我们知道安·布鲁沫——她说她曾改名叫安·斯特兰奇——是一个英国女冒险家,而且她与科尔家族没有任何可能的关系。爸也调查了这方面的情况。而且就是这个女人企图谋杀凯丽,但费尽心机之后她自己却被谋杀了!」
「我说,她是如何得到玛戈·科尔的身份证明的?你猜是不是——」
「爸已经给古森斯打过电话,让他把所有那些证明都带过来。」
博告诉司机在图墓斯监狱停车。
凯丽见到他,轻呼一声,扑进他怀里。过了一会儿,奎因先生咳嗽了几声。
「你应当把我介绍给这位女士,博。」
等博尽过他的礼数之后,在他的臂膀的保护下,凯丽有些困惑地打量着埃勒里:「能见到我自以为娶了我的那个人,我真是高兴之至。那么,你就是埃勒里·奎因!」
「而你就是凯丽·肖恩。」
「有些饱经沧桑,我恐怕,」凯丽叹道,「奎因先生,咱们以前是否在哪里见过?」
「有这种可能,而这些可能使人心神不定,」奎因先生很快地答道,「最好还是不要让它困扰自己。现在我们确实相识了,肖恩小姐,我有了一个机会来亲眼看看,才发现难怪博整个的自我中心的生活都被你打乱!」
「这几天我的模样不太禁看,」凯丽苦笑着说,「生活赐予我的这些讨人喜欢的殷勤垂顾令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亲爱的。」她捏捏博的手。
「听着,孩子。」博有些发窘,「我到这儿来也就是呆上一会儿,用胳膊搂住你,你知道,确定你没有生我的气。但我们必须走了。」
「这么快?」凯丽叫道。
「有朝一日我们要歇上一千年,一起走得远远的,永远手拉着手。可是眼下埃勒里和我有工作要干。」
「好吧,博。」她吻吻他,「这是个不错的名字。博·鲁梅尔。哎,你知道——」
「没功夫闲聊了,」博急促地说,「凯丽,你还好吗?他们待你还行吗?」
「是的,博。」
「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拿给你吗,在我离开之前?」
「维来过了,给我带来了一些她知道我会需要的东西。博……警方也在监视维。」
「啊,那只是照章行事而已,」博低语,「他们如果不装得聪明点儿就挣不到工钱了。」
「你有没有——你有没有替我请一位律师?」
「我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是个律师呀!」
「噢,亲爱的,我知道,可是——」
博吻吻她:「我们不需要律师。埃勒里和我只需再有一天就能了结这个案子。」
凯丽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你是说你找出了——」
「稍微耐心点儿,小花脸儿。我们会设法解除你的拘禁的,光把谋杀的罪名悬在你头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无论怎样他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或者释放你,或者改变指控——」博的脸色阴沉下来,随后又咧嘴朝她笑笑,「你只需在这儿再稍微多呆一阵儿。」
「请你确保那是非常短的一阵儿。」凯丽耳语道。
「肖恩小姐,你是否知道玛戈·科尔实际上不是玛戈·科尔?」奎因先生突然发问。
「你说什么?」凯丽倒吸了一口气问道。
「没什么。」
「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博告诉了她。她被搞糊涂了:「可是我不——」
奎因先生握住她的手:「别琢磨了。呆在这里的时候别回答太多的问题,好好地休息一下,监狱实在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她报以勉强的一笑:「我会记住这句话的——下次再进监狱的时候。」
「我向你保证,你这次在监狱也不会久呆的。」
「谢谢你,奎因先生。」
「叫我埃勒里,肖恩小姐。」
「叫我凯丽,埃勒里。」
「我太荣幸了!顺便提一下,博和我有许多事需要向你解释,你想你能耐心地等到以后再听吗?」
「我听博的。」
博再次吻了她,然后他俩快步离去。
「这样的信任,」奎因先生发表评论说,「不应当被辜负。」
博没有用言语来回答,但是他的眼睛和下巴流露出的某种表情使奎因先生住了嘴。
他们发现奎因警官与劳埃德·古森斯在一起,在齐肘深的案卷堆中。两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
「好啊,他们都归了原位,」警官厌恶地说,「每一个都是名符其实了。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古森斯说,神经质地吸着他的空烟斗。他轮番打量着博和埃勒里,「他俩谁是谁呀,警官?」
「那个是真的埃勒里·奎因,」警官怒气冲冲地说,「而这个停止扮演奎因的家伙是博·鲁梅尔,我儿子的搭档。即使你揍他俩每人一拳头我也不会怪你的,古森斯先生。」
「现在我恐怕那样做也无济于事了,」古森斯悲哀地说,一面同埃勒里握手,「改日先生你一定得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眼下,这件有关玛戈·科尔,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安·布鲁沫的事已经把我难住了。」
「你肯定这些身份证明文件都是真的吗?」
「肯定。你自己看看,我把肖恩小姐的也带来了,用作比较。」
「我们怎么知道她不会也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呢?」奎因警官突然发问。
博发怒了:「在她案卷中的记载都是没问题的!此外,那里面还有一张她十岁左右时候的照片——」
「我不喜欢这个,」老人抱怨道,「它整个儿搅乱了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