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游华说是不知道的。七个姑娘都是烟雨楼的清倌,没想到今日能有机会一亲芳泽,因此底下都跃跃欲试。不过只是个小丫头,居然敢这么放话,是不是真有一些本事呢?不过,那就更有意思了。
又是之前两位少侠,向她拱手道:“姑娘,失礼了。“话音未落,两人竟一起向游华说袭来,游华说双手在前,笑道:“两位少侠乃高门子弟,又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我且一弱女子,自是不敌你们。王妈妈,请移两个卧榻至此,我与两位少侠便以卧榻为阵地如何?双方中有一方先落地,则为输。“看客们一片欢呼。
卧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便摆在一起。昆山派那两位子弟站上去,却没什么多余位置。美人近在咫尺,他们一左一右朝游华说攻来。游华说莞尔一笑,后仰避开,一条腿扫过两人手臂。眼看两人就要落地,他们却腾空而起,又抓向游华说。游华说却不知怎么到了对方阵地,那两人不察,被她从背后踢了下去。游华说笑道:“多谢承让。“这一招是她抓野兔时摸索出来的,也加了一些额外的佐料。那两人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地走下台去。众人大声叫好,连安滁西嘴角也噙了一丝莫名的笑,只是转眼又成冷冽。这丫头,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看来自己对她太大意了。她其实不过是想引那个瞎子过来吧。
“还有哪位愿意上台?“游华说笑道。只是看客们都心知肚明,这小妮子的芳泽怕是没那么好亲。她即是摆下招,那可是设好了套等人往里跳呢。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从阶梯走上高台,走到游华说面前,作了个揖,“姑娘,在下姓李,名慕白,苏州人氏。听闻烟雨楼女子个个才华横溢,因此慕名而来。尤其是姑娘你,个性率直可爱,在下实在欢喜。但在下乃一介文弱书生,游姑娘的规则,在下明知做不到,却冒昧恳求游姑娘能给在下一个机会。以诗会友如何?“
“书生,你若要卖弄诗文可找错人了。方才已有其他姑娘表演了诗文,你却为何不回应呢?“台下一句话问得第五个姑娘红了脸。
李慕白却挤出一番话:“游姑娘身姿矫健,举止可爱,在下心悦之甚矣。之前的姑娘也很不错,可是在下却最怜姑娘。若游姑娘有半丝情意与在下,在下愿掷千金为姑娘赎身!“之前还因书生懦弱无能而嘲笑他的人此时都噤了口,惊讶至极。这种为清倌一掷千金的豪情不是只有在书中才会出现的吗?
游华说却哈哈大笑:“李慕白,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肯为了我一掷千金。此举不过是你逞一时意气,若干年后,谁知你是不是那无情李甲,让我做了怒沉宝箱的十娘。我只是一粗鲁女子,实在与你成不了连理枝,比翼鸟,也绝做不到与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山盟海誓这种东西我素来看得很淡,你也不用指天对月。还是请回吧。“
☆、一蓑烟雨3
若说李慕白书生意气,那这游姑娘却更让人惊叹了。她一番话大气凛然,通情达理,婉拒千金赎身,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李慕白面红耳赤,“游,游姑娘,我,我,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我情知今日不能一睹姑娘芳容,请允许在下为姑娘写一首词送给姑娘。如此,在下便甘心回扬州,再不踏这烟雨楼一步。“
“好吧。“
王妈妈屁颠屁颠叫人送了一副笔墨出来,两个龟奴支开卷轴。李慕白拿起笔,一挥而就。只见纸上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地写道:
秋水为眸玉为骨,李家小子慕华容。
可怜今夜擦肩错,从此相逢是梦中。
安置竹屋青山后,闲调琴瑟诉情衷。
为君一曲凤求凰,心如磐石恨西风。
台下的人多是武夫一个,对这首诗却不太懂。只见了第一句便叫好,以致多年后市井之中茶余饭后犹忆起烟雨楼秋水姑娘冠绝古今的风流韵事。
游华说看了之后,只叹了句“好字”,却是个文人。
李慕白丢下笔,轻声说道:“游姑娘,告辞。“
“等一下。“游华说从塌上跳将下来,李慕白心头一喜,以为她要挽留,她却说道:“这诗,你带走,我不会留下的。“心像剜了一块肉,可男人一旦执着起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为何?““还是那句话,你我非亲非故。不过,礼尚往来。“游华说走到卷轴边拿笔写了两行: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情知此恨不可绝,你我本是陌路人。
笔墨张扬,竟比李字多了九分轻狂。细看其内容,大家都懂,又都不懂。游华说落款后,轻轻一笑,“李慕白,烟雨楼亦是烟花之地,你还是早日回家赡养父母为先。“李慕白到此时已十分折服,恨不能鲁莽上前一睹芳容,只卷了字轴,飘扬离开。
众人从愕然中惊醒,书生早已离去。
老鸨气得短脚直跺,满身肥肉纵横,一千金!就这样没了,都是那小妮子!看我怎么教训她。“人呢,都给我死哪去了?去把那小丫头揪下来。白教她这么久了!”
“王妈妈,话可说的重了。谁说我是你教的。”游华说也不再玩下去,轻轻解下了面纱,“看清楚了,我可是你楼里的?”
满堂喧闹化成静止。啊呀,美啊!该怎么形容呢!
老鸨也一下子看瞎了眼,结结巴巴道,“这这,你穿着我楼里的衣服,就是我楼里的姑娘!来人,抓下!”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游华说看着那一列列跑上来的五大三粗的汉子,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脚尖点地,旋即而起,一下子坐在高高的横梁上。她低头咯咯直笑,“有本事上来啊。没用的废物。”
偏她笑得灿烂,邢落一却是听得触目惊心,周素越轻轻拉住了他。没关系,游姑娘身手敏捷,这在场的人也没几个是她对手。
游华说站得高,看得远,一眼就瞥见了熟悉的那个身影,于是她大声喊道,“落一哥哥!“话音未落,一个背负宝剑的青衣公子跃上横梁,搂住她的腰与她并肩而立。游华说也一把抱住了他,闻着熟悉的味道,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华儿,你太淘气了!“
☆、一蓑烟雨4
“谁叫落一哥哥见一个爱一个,有了那位周姑娘,就忘了我这游姑娘了。“
“淘气。“邢落一刮了下她高挺的鼻梁,“那你就这样不动给坏人抓呀?”
“你旁边那个俊哥儿是周姑娘吧?你怎么带她来了?“
“她自己要跟来的。“
“哦?哦,这样说太不礼貌。毕竟你们是一见钟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矢志不渝…“
“小心我把你丢下去。“
游华说笑笑,“我知道你不会。“
楼下已乱成一团,各路奋勇拼搏,都未追上。邢落一抱着游华说在楼中飞悬,身姿优美。
一白衣公子翩然而出,“让我南都求来领教一下小兄弟的轻功!“于是他从熙攘的人群里脱颖而出,朝两人飞来。他手中折扇犹如一把利剑,只拂断邢落一一根发丝。邢落一左手将游华说抱在怀里,右手抵挡南都求的招数。忽而南都求一个转身,从腰间飞出一片金针,邢落一雄劲的掌风将金针扇离,但左臂猛然刺痛,尔后发麻,心知已然中针。但他依然抱着游华说悬于半空之中。南都求笑道:“这位仁兄,你已中了我金蟾针,若再运功一分,则半盏茶内必死无疑。“游华说听见此话,搭上邢落一的脉,果然几股极热毒之气在其体内窜动。邢落一渐感不适,头晕乎乎地,只看见自己手里抱着两个游华说。真气乍泄,两人跌落高台。“华儿,没事。。。“
游华说爬起来,用手托住他的头,手法熟练地在他身上点了几处大穴。然后觑向南都求,“识相的,赶快拿解药来。”
南都求眼里露出惊异,随即笑道:“姑娘手上功夫不错,啧啧。今晚跟我试试如何?“说罢,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王妈妈一脸谄媚:“南公子武艺高强,风流倜傥,与……小颜姑娘乃天生一对。一千两,小颜姑娘是你的了。“
“小颜姑娘?果真是‘颜如玉’啊!”说着就要上前,一件朱红的物件从游华说手中飞出,朝南都求射去。南都求微微侧身便轻轻避开了,国字脸笑得秋风凌乱。游华说嘴角微勾,只见那朱红的物件没有插入华柱,竟是生生地弹了回来,没入南都求的脊背。二楼里的安滁西怒极,她竟然用那根木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可是……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南都求艰难地伸了一下手指,便跪了下去,扒倒在地。周素越跃上台来,在他身上摸出一小瓶,闻了下,给邢落一喝了下去。
老鸨看着台上的尸体,大惊失色,又马上恢复镇静,“来人啊!把门窗关了!其他客人送入客房!”
邢落一睁开茫然的双眼,脸上奇怪的潮红退了下去。他倾听着周围,问道:“怎么了,华儿?”
“无事。”
“落,我们先走。“周素越与游华说左右扶着邢落一。
邢落一不着痕迹地抽出左边的手,敏感的耳朵忽然一动,“华儿,我们被包围了。素,你先走,我和华儿殿后。”
“不行,多一个人多份力量。”
“周姑娘,你的死对头安滁西也在这,你最好不要轻易暴露你自己。你先走,我和落一哥哥随后就跟上来。”说着,游华说与邢落一一起发力将还在犹豫的周素越推得破瓦而出。周素越心如刀绞,两行清泪滚落,向下看了几眼,转身离去。早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却硬要等到泡沫破碎那一天。
☆、一蓑烟雨5
邢落一将一柄断剑踢向老鸨。那老鸨忙往后退,可身后全是壮汉。还没推开他们,断剑便没入她的脊背,鲜血汩汩涌出。
“落一哥哥,也不至于杀了她。。。。。。”
“一个做黑心买卖的人,留着也是祸害良家女子。”
“她也只是别人指使的。”
“谁叫她把贪心动到了你的头上。”
“落一哥哥,小心。”
烟雨楼的打手们一个个害怕得紧,却还是扑了上来。邢落一霎时拔出背后的刀,霎时云烟缭绕,只听到惊心的惨叫。
就在他拔刀那一瞬,安滁西捏碎了一个九龙lü茶杯,突地立起身子。腿上依偎的应暮雨哎哟倒地,揉着屁股不解地看向他,美眸娇嗔,风情无限。只可惜安滁西眼里只有那两个相互依靠的身影,多么似曾相识的两个人,仿佛还是昨日。只可惜,他们再也不是那么柔弱,可以随便让人□□。本想将你囚在自己身边,奈何你却长在空谷,与他相依多年。是你,是吗?
“落一哥哥,你这算拿他们试刀?”游华说搂着邢落一紧致壮实的腰,脸贴在他的胸上。
“不算,只是想快点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邢落一横剑一挥,又啊地一片。
“太血腥了……”游华说把脸埋回他的胸膛。
“谁叫你看……”
安滁西久久注视着那对若隐若现的人,他们的神情太过亲昵。安滁西,你必须承认,你的思念太过疯狂,以致现在太过可笑。还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呢,可直觉却如此的强烈。
邢落一撂倒一堂护卫,携同游华说翩然离去。惊倒了雅阁里瑟瑟发抖的一众嫖客。这些嫖客大多是武林人士,有的还是认出了悲烟剑,不禁互相瞋视,江湖上今日起又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了。有评榜人,啧啧称道几日后,悲烟少侠和碧鸿仙子的名号传遍了大街小巷。悲烟少侠仅排在玉珠公子安滁西之后,而碧鸿仙子竟被时人列为美人榜榜首,一下子气哭了许多红颜白发。
“碧鸿仙子?呵,这名儿还挺好听的。”吃了三个包子,游华说便打了个饱嗝。
邢落一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修长的手指透过轻纱指向她柔软的唇角,准确无误地擦去了一粒碎屑。冰冷与温软的轻擦,即使看不见她的貌若天仙,也闪了,一会,绮念。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碧鸿仙子,我想是恰如切分的。像我悲烟少侠,这名号取得就敷衍了。”
游华说又吞下一口酒,“你说慕容山庄庄主我们又不认识,干嘛给我们发请帖去参加他的寿宴?”
“大概吃饱了撑的。”
游华说噗嗤一笑,猛咳起来,“落一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地开玩笑?”
邢落一拍着她的背,“我没想到你像小孩子一样会被酒水呛到。”
游华说正要反驳,远远见一些人骑马而来,当中一个年轻的华服公子头簪玉龙束冠,脚蹬青云靴,跳下马来,在众人前呼后拥中走进茶棚坐下,赫然是安滁西。她忙将斗笠戴上,假装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手搭了搭邢落一,低声道冤家路窄,便将视线转向林子深处。
不一会,林子深处跑出一个红衣女子,她手被缚着跟在一匹疾驰的骏马后面,满头大汗,美丽的容颜苍白无力,嘴唇乌青,显是中了毒。骏马停在茶棚旁边,小二得了吩咐给马喂了一槽草料。红衣女子直接累得靠在马槽边。
“四少,你这份大礼不知慕容将受不受?“
“小贱人废了慕容将仅收的一双得意门徒,慕容将找她很久了,岂会不受?”
☆、冤家路窄1
“再说,她长得又水灵水灵的,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抓不住她,四少一出马就搞定了,不愧是玉珠公子。“
忽然,马槽的骏马对天长嘶一声,便瘫倒在地。红衣女子挣断绳子,便往林子深处逃跑
安滁西冷笑,指尖一粒玉珠轻轻弹了出去,只见那女子单膝跪下,扑倒在地。“谢姑娘看来还很有力气,妙手三郎,你去问候问候她。”
“是,四少。”妙手三郎走到红衣女子身前,一脚踩在了她嫩白的柔荑上,“小贱人,怎么,还想逃?”
忽然,那女子另一只手朝妙手三郎弹了一指粉末,妙手三郎左袖及时一挥,粉末全都扇了回去。红衣女子掩面挡住,双目狠狠看向他。
妙手三郎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怎么,小贱人,还想暗算我?”说罢挥了她一巴掌。
女子的脸上便红肿一片,“今日我所受的委屈来日必让你们加倍奉还!”
“哟,还嘴硬,看我怎么收拾你!”又踢了她一脚,双手去扯她的衣服。丝质的薄衫瞬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她晶莹润白的肌肤。妙手三郎不由吞了一口唾沫,茶馆里除了安滁西都是目不转睛地虎视眈眈着。
“你们也去。”安滁西一声令下,身边便只剩了三人。他喝着茶,眼睛看着游华说这桌。
那红衣女子用最后的力气踢倒了几人,可是换来的是更粗暴的对待。她疯狂地朝邢落一喊着“少侠,救命”。游华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邢落一剑眉蹙起,紧握成拳的手骨节分明,他转头看了看不动声色饮茶的游华说,她薄唇,“快去快回。”邢落一点了点头,便跃了过去。
安滁西笑了笑,示意身边二人过去助阵,随即道,“碧鸿仙子,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这几个字几乎说得咬牙切齿,“还真是冤家路窄,荒郊野外也能碰到你这个瘟神。”阿里宝剑出鞘,却被安滁西挥退。“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敬姑娘一杯!”一杯茶旋急而来,游华说恰恰接住,抿了一口,“色泽碧绿,浓香袭人,入口清爽生津,回味无穷,乡野之处能品到如此上好的碧螺春,口福不浅。”说罢又丢了回来,一杯茶还是七分深。
“你居然没有喝?”
“我不惯饮。谢公子厚爱。”
“不知碧鸿仙子惯饮何种茶?”
“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