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风雅会?”
“届时沐煊楼会展出几套珍品,若是碰到爷喜欢的,爷可以当场买下。若是都不喜欢,也可看个热闹。”
“有哪些珍品?”
“这个,爷到时候就知道了。我们沐煊楼以风雅闻名,自不会让爷太过失望。”
“行了,上菜。”
☆、水火之争1
阿里诧异道:“四少,那是叶姑娘?”
安滁西转头看向窗外,这个女人,想去就去,想留就留,他从来不勉强。一眼却撞见一个杏黄留仙裙的女子,戴着白帷帽,独自走进沐煊楼。那修长的身影,恍若几分熟悉。竟然是她!安滁西想到那一夜,痛苦就从内心深处如洪水猛兽般喷涌而出。饮尽一杯淡酒,填满了胸口的空白。
午后的骄阳很烈,连偌大一个沐煊楼,即使雅座爆满,也是静得一丝人气也无。由这静,或许也可看出它的些许风雅来。将近珍品展会,三个女子齐刷刷地来到沐煊楼。她们都戴着帷帽,可是却都穿着柳色高腰襦裙,酥胸半露,肌肤胜雪,体形婀娜修长,在座的人狠狠吞了一口涂抹。尤其她们一颦一蹙一举一动都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掌柜的亲迎了上来,“三位姑娘,楼上有座!”
“掌柜的,各色糕点都来一份。”
“一只烧鹅。”
“一壶酒。”
“是是是……”三种不同的声音听来好似银铃过耳,令人如沐春风。掌柜的酥倒在那半天不得动弹,眼睛珠子完全跟着那三个美人。
就像沉寂的塘里掉了一块顽石,嘭嗵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你可以说,这是一次美丽的邂逅。即使可望不可即,也必定非常羡慕并醉心于它的惊鸿一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能坐否?”一书生模样的人走近三人。
“不能。”左女道。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美一人,出尘傲兮。有美一人,瀲艳绝兮。”
“马屁拍得不错,坐下吧。”中女道。
“二妹!”另两人同时嗔道。
“没事。欸,书生,你叫什么?”
“鄙姓秦,小字怀吟。敢问姑娘芳名?”
“我们都姓安……”
“二妹!”
左女道:“小子,年纪不大,学着调戏良家妇女,孔夫子教你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可不可以让我们安静地享用午餐,掌柜的?”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入木三分,力透纸背,掌柜的神一般飞到了二楼雅阁。
“这位客官,何必自讨没趣?”
“我自讨我的没趣,你何必多管闲事?”
“这……”掌柜的看向三个女子。
坐在右边的一女忽然缓缓摘下帷帽,果真艳如桃李,瀲艳绝世!霎时蓬荜生辉,满室华光。她薄唇轻吐,“现在看够了,可以滚了。”
“美。永远看不够。”
“三妹,你太任性了。”
“喝酒难道不取帽?”说着,一坛女儿红痛饮了一口,还咂咂嘴道,“好酒。”
“敢问姑娘府上何处?”
“现任武林霸主是我亲哥安滁西,我再对你说最后一次,滚。”
“安滁西……”书生立即连滚带爬逃离了雅阁,来时倜傥,去时狼狈。可笑的却有四个人。
掌柜的瞠目结舌,语无伦次,“你……你就是……第三……美人榜排名第三的安漓寻?”
“怎么,不像?是不是更像第一?”
掌柜的被小二哥移出雅阁,“掌柜的,风雅会要开始了!”
三姊妹欢笑如铃,安濛初闭了房门,放下朝大堂的窗子的珠帘,随即与大姐摘下帷帽。亦都是国色天姿。
“三妹,你说那慕容盈盈凭什么居美人榜第二?”
“不知道。”
“我们三姊妹,还别说,比杨家三姊妹也是有余的。”
“大姐,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艳名始终不及慕容盈盈,真是把我气死了!”
“二姐,你有什么可气的。人家都做了我哥的妻子,谁比得上。”
“所以说,我对着四嫂还真吃不下饭。”
“还四嫂,见都没见过你就认了?”
“不认不认。”
“对啊,我哥绝对不喜欢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休了……”
“更恼人的是,碧鸿仙子是谁啊,怎么还在四嫂之上?”
“谁知道,反正是个粗人罢了。”
里头说得正欢,外头大堂里已展出第一件珍品。
“武后时期的一副《月老戏红娘》图,十两白银。这幅图出自……”
“第二件珍品,是先秦时期一副美人图《秦罗敷》,起价十五两。”
“第三件珍品,王羲之《兰亭集序》墨宝,起价二十两。”
“三十两。”二楼雅阁里居然同时喊出两个声音。是两个姑娘的。
“五十两。”
“七十两。”
“一百两。”
安漓寻正要喊,安清璇急急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三妹,我们身上银子不多了。”
掌柜的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人加价。雅阁里传来了句,“两百两。”
安漓寻心头一喜,“原来我哥在。这下他肯定会帮我买下的。”
“你别开心得太早,你哥见到我们还不把我们送回去。”
安漓寻由喜转悲,“对了,我哥怎么在长安……”
“三百两。”
“四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想不到阁下也如此钟爱《兰亭集序》,我就割爱了。”
一千两,连掌柜都傻眼了。是谁,如此一掷千金!
“承让。”安滁西淡淡回道。
“第四件珍品,一方战国时期的上好砚台,起价五十两。”
“第五件,也就是最后一件,一把贵妃用过的如意玉梳,起价一百两。”
……
“两百两。”又是之前叫买《兰亭集序》的姑娘。
“五百两。”
“阁下似乎有意……算了,让你。”
“姑娘并不钟爱,何必掷金?”
“阁下说笑,既不钟爱,我又何来掷金?”
“金犹在怀中。”
“凡事不可争,不必争。我所钟爱,得所钟爱,两相好矣。”
“好一个两相好矣。”
突然,两道黄烟滚滚而来。大堂一片混乱,四五十个黑衣人破窗而进,个个执明晃晃大刀,分成两路朝东西面中间两个雅阁扑去。
又是玄楚阁。不对,他怎么猜到我是今天来呢?游华说心中嘀咕,门已被一脚踹开。黑衣人面面相觑,才一眨眼,人呢?
只见一个杏黄的身影悬挂在窗子外荡了荡,随即又爬上另一扇窗子。对面的人不禁笑了。为何有的人将你伤得足够彻底,你却对她恨不起来。难道这就是爱······可是偏偏对这个狠心的人······
游华说爬上窗子,动作灵巧地翻过窗棂,跳进屋子,反手闭了窗。屋内三人见她进来,立时行了个礼,“小姐。”
“不必多礼。长话短说,我爹呢?”
“小姐。”白鹫道,又从腰间取出一个锦盒,“老爷吩咐,见小姐将此锦盒交予她,还交代了一句话:’清石城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叮嘱华儿切勿动了私情,凡事以家国为重,多加小心。’另外老爷的行踪不定,不便告知,若有什么事,他会再亲自来找你的。”
游华说接过锦盒,“有人来了。我来应付,你们快走。”白家三仆遂跳出窗子,趁乱而逃。
“走得倒快。”门哐当大开,三个黑衣人堵在门口。
“又是你们玄楚阁。”游华说注视着他们的手背,那里刻着一朵黑云。“你们怎么知道水我在这里?”
玄近淡淡道:“活捉。”两把名刀霎时向游华说头上砍来。
游华说险险躲开,急忙抽出腰间软剑将刀锋震得一偏,长腿同时一勾,将另一把刀踢飞。玄楚阁的人索性弃了刀,从靴子里掏出一条细细的铁链,两人又齐齐攻来。软剑被一条铁链缠住,抽不出来。另一条铁链狠狠朝游华说胸前袭来。游华说又不想弃了那把上好软剑,可铁链也削不断。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罡风从窗外冲来,恰恰击中那个偷袭的黑衣人,他手中的铁链居然也震成了两段。玄近一惊,袖筒里射出两支暗箭,一前一后击向两人。那夜袭击他的果然是安滁西。游华说亦使出凤凰之力,连人带链震飞了,连她自己也懵了一下。难道内力是与日俱增的吗?安滁西同时弹出两粒玉珠,把暗箭震了回去。玄近匆匆躲开,上前攻击安滁西。忽然,又一道强烈的罡风从窗外袭来,朝游华说背后打去。安滁西连忙踢起脚边的黑衣人,阻挡了那道罡风。玄楚阁的人越来越多,雅阁里外密密麻麻的都是。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但是合游华说和安滁西两人摧城之力,玄楚阁不是对手。连玄近也受了一招将息掌,吐出一口鲜血。
安滁西心底疑惑,刚才使罡风的人去哪了?这群人来者不善,又是冲着谁呢?玄楚阁,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才是····
“安滁西,你有没有闻到奇怪的气味?”
“火药。”
“他们要炸掉这座楼。”
“难怪他们明明打不赢,还一直拖着我们。”
“可是玄楚阁也真舍得。”
“你我两条命,就算赔上了他们也是值得的。”
“必须快点离开。”
“我来拖住他们。”
玄近却又扑了上来,“想走,没门。”
“你是玄近。知不知道你们阁主在这安了火药。你还想替他卖命?”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阁主的。”
“那活捉是什么意思?”
“我家阁主刚刚改的命令。”
“刚刚?他在这?”
嘭,瞬间塌了一块。沐煊楼在余震中摇摇欲坠,很多没有逃出的人困在大堂里,断壁残垣已经砸倒了一片。
“这里有多少火药?”
“我无可奉告。”
“玄近。”游华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我以为你会不同。”
“他已经疯了。”安滁西扶住差点被砸到的游华说,“我们先走。”说着,他接过游华说的剑,气势横扫千军,抱着游华说冲天而起,沐煊楼的屋顶被一剑挑破,两个人影踏着滚滚烟尘消失在长安城中。
“阁主。”
“玄近,你带着其他人从密道撤退。安滁西的命迟早是我的。”
“是。”玄近看了他怀里的女人一眼,什么都没有问,匆匆撤去。
“玄近。”玄近回头,“游华说这个女人不是你能靠近的。”
“玄近从未妄想。”
嘭,一座华丽的大楼就这样转瞬之间化成一片废墟。人们除了惊讶,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林间雅舍1
长安郊外,游华说取下面纱,掬起一捧清水拂到自己脸上,皮肤上的炙热才消退不少。她看着水面的人,慢慢破碎,慢慢聚合,是一个自己都不熟悉的人。尽管面容姣好,实际上却是阿鼻地狱里的一只永远无法解脱的恶灵。
“你在想什么?”安滁西问道。
“什么都没有想。”游华说起身,靠到树上。
游华说发丝微微零乱,却烟波明媚,她的无波无澜是与生俱来的,却因此比慕容盈盈更多一份颠倒众生的魅力。
“你这样子····”
“怎么?”
“没什么。”
“这个给你。”安滁西从袖口掏出一个卷轴,丢了过来。
“《兰亭集序》?”
“我拿着也没用。”
“····”
两片薄而冰冷的唇堵住了自己要说的话,他靠得那么的近,甚至可以闻见他炙热的心跳,那是一种干柴烈火的味道。美好的一刻,都希望它永远地停止。生命若是只有这一刻的芬芳也可以在所不惜。可是······恶灵在叫嚣,它疯狂地吞噬着自己的魂,告诉你,生命从来不是这么简单的。
游华说推开了他,“安滁西!你冷静点!”
“游华说,你·····”安滁西一拳锤在粗壮的树枝上,“我想冷静,特意跑到长安来,可是你为什么又偏偏在这里?我能冷静得了吗?”
“·······”游华说转身,“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注定不会在一起。”
“那你告诉我,你是哪个世界的?”
“难道你还能来找我?你们安家难道不想谋朝篡位?”
“你·····你还知道什么?”
“安禄山也姓安。”
“那又如何?”
“我无话可说。”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
“我不知道你原来是个蠢女人。”安滁西忽然抱起游华说飞至一个苍天大树上,将身影隐在密密层层的树叶当中。
随即林子半空忽然一声吼笑,“花允疏,你还能去哪儿?”一青一红两个身影出现在树下,游华说心一惊,瞥了一眼安滁西,那竟然是安世华和花允疏。
“安世华,你跟着我做什么?”
“趁火打劫。”
“卑鄙。你应该去找任珩的女儿。”
“任珩……二十年了,令我魂牵梦萦的都是这个名字。”
“可惜,名花有主,又作古多年。”
“你住嘴,珩儿没有死。”
听到这里,游华说差点惊呼出来,安滁西及时地捂住了她半张的樱唇,手心里是温暖的柔软两片。
只见花允疏大笑一声,“我怕你是老糊涂了,若是任珩在世,怎么……”
“你是想说,她怎么会丢下自己的女儿呢……珩儿从来都是这样任性……”
“不会。我敢说任珩绝对死了,否则他们俩根本没有必要隐姓埋名。”
“十五年前,梅县游宅大火,无一生还。你可认为是天意?”
“是你?”花允疏却不甚惊异,“我早就猜到。我想不通的是,以你的手段,为何要等到五年之后呢?”
游华说转头看向安滁西,那眼神淡淡的,却抽去了他许多魂魄。
“这是我欠她的一个承诺。”
“想不到你竟是个痴情种!”花允疏薄唇浮现一丝嘲讽。
“我是与不是,与你无关。”
“那倒奇怪了,既然与我无关,你屁颠屁颠追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和我一起找他们。”
“为什么是我?”
“我隐约觉得,你知道些什么……”安世华眼底精光一闪。
“笑话,我知道什么又凭什么告诉你,安世华?”花允疏广袖一甩。
“对了,你身边有个姓谢的小丫头……”
“你想做什么?休想对芜意出手!”花允疏□□如鞭,朝安世华当头劈来。
安世华轻轻抓住了她的□□,一拉,竟将花允疏扯到了自己怀中,“二十一年前游弋天大婚当晚,梅县的一个破山庙里,有人喝得烂醉如泥……”
花允疏顿时花容失色,“是……是你?”
安世华大笑三声,凑近闻了闻,啧啧道,“二十年了,还是这个味。”
“啪!”花允疏一巴掌狠狠摔在了安世华脸上,立马浮现五道红爪印,“安世华,我要杀了你!”
安世华摸摸自己的脸,“下手真狠,你杀的了我吗?你杀得了你孩子的爹吗?不如好好跟我合作,我可以答应你,不会告诉你那徒儿,她娘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安世华,你好狠。”花允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两行清泪滚滚落下,“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找他……”
“你不是早就没有了吗?”安世华笑道。
“安世华,你这么龌龊,找到了任珩和弋天又能如何?”花允疏怒极,那张脸却愈加明艳动人。
“你以为我找到他们是想怎样,我不过要把我遭受的一切折磨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罢了!”
花允疏大笑起来,“原来你也不过是一个可怜虫!”
“我不是!”安世华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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