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双手也松开了。东子抬枪刚要打死程哥,田寻在身后手持伸缩撬杠猛击东子的后腰。
田寻虽然不会功夫,但他爱好广泛,涉猎很广,从书上和各种媒体上知道人身体的几大弱点,腰就是其中之一,田寻一撬杠正抡在东子腰间,东子顿时觉得浑身酸软,脚下无根,右手一松枪也掉了。田寻再猛抡撬杠,东子下意识抬左臂去挡,撬杠又砸在手臂上,这下差点将他胳膊打断,东子气得哇哇大叫,他如果不是神经有些错乱,就是十个田寻也难胜他,东子转身又扑向田寻。
田寻见得了手,又抡撬杠打他的头部,东子毕竟有功夫在身,他一抬右手硬生生抓住撬杠,左脚朝田寻手腕一踢,田寻立刻就松开了拿撬杠的手。东子左拳击出,砰地打断了田寻鼻梁骨,田寻眼前一黑栽倒,东子猛扑上前,左膝盖顶在田寻胸口,双手死掐田寻的脖子,十根手指像钢钳一样用力收缩。
田寻连忙用力扳他双手,可东子身强力壮,又练过外家硬功,这双臂就像生了根似的,田寻就觉得喉管软骨就要被捏碎,大脑里一阵阵丧失意志,只有一个念头来回地闪: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他双手渐渐松开,在身旁地上来回乱抓,忽然,他的左手似乎摸到了一样东西。
凡是垂死的人,都会下意识用手里的任何东西攻击对方,不管那东西是否能退敌。田寻也是一样,他不假思索将摸到的东西扔在东子脸上。这东西按理说怎么也扔不死东子,可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带有尖螯的黑色甲虫。东子觉得有样东西落在自己脸上,但他也没理会,一心就想把田寻掐死,可这甲虫不这么想,它爬到东子眼眶边,扬起尖螯猛地扎进东子的右眼。
东子右眼顿时就被扎瞎,他惨叫一声松开田寻,右手胡乱地抓起甲虫扔掉,可右眼说什么也睁不开,还不断流出脓水,他捂着右眼乱叫乱跳,就像发疯了一般。
田寻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而这时的程哥却勉强站了起来,他捡起地上东子掉落的手枪,砰地打中东子胸口,东子像被人猛击了一槌,身子栽倒在地,低声呻吟。
程哥蹒跚着来到东子身前,只见他躺在地上,右眼里脓血直流,胸口中弹处也是血流如注,肯定是活不了了。程哥踢了东子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早知道你是这种货色,我就不应该带你来!”
东子受了重伤,嘴里连咳鲜血,浑身还不住地颤抖,可神志却恢复了。他看着程哥,却嘿嘿地笑了,说:“你们两个王八蛋,算我平小东倒霉,栽在……栽在你们手里,那也没什么,二十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哈哈哈!”
程哥骂道:“就你这样的也配称好汉?可别给好汉俩字抹黑了!”
却见东子喃喃地说:“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二十年后,还是……”东子的脑袋渐渐贴在地上,身体也不再颤抖,接着捂胸口的手臂也垂下来,死了。
程哥又朝他尸体上吐了口唾沫,说:“活该!你就没那个享福的命!”
他又来到田寻身边,用力按压他的胸口,田寻慢慢醒转,咳嗽着说:“我还没死吗?”
程哥笑着说:“好兄弟,你真有九条命,王八死了你也死不了!哈哈哈!”程哥扶田寻站起,田寻来到东子身旁,看见他惨死的模样,心中忽然感到十分难受,眼泪掉下。
程哥疑惑地说:“我说兄弟,你哭什么?他死了是好事啊?”
田寻流着泪说:“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都为了这一屋子的珠宝,就得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吗?”
程哥心下黯然,他搂着田寻肩膀,说:“好兄弟,想开点就好了。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人就是福大命大,现在就剩我们俩,咱俩九死一生,到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能阻止我们了。出去之后,我们俩就带着家人去瑞士定居,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怎么样?”田寻没回答。
程哥俯身从东子脖子上解下一条项链,递给田寻说:“这项链是王全喜交给我们四人的,项坠的金壳能打开,里面有王全喜的微型印章。这种东西是我们盗墓行业的专用之物,一般是雇主交给我们的信物,事成之后,我们可以凭这信物向雇主索要酬金。而且这金壳背后有药师佛的咒语,也算是护身符吧!你把它戴上。”
见了这东西,田寻却有说不出的厌恶,他拒绝说:“我才不戴死人身上的东西!护身符有什么用?他还不是一样死于非命?”程哥见他嫌弃,于是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递给田寻,将东子身上的那条项链给自己戴上。田寻见他这么做,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便将项链戴上。
程哥大腿上伤口鲜血直流,田寻则鼻骨折断,也是满脸鲜血。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厅中,地上散落着从背包里倒出来的各种装备。田寻翻出云南白药和纱布,两人分别替对方包扎伤口。程哥大腿被铁皮人的尖刺球扎伤,但幸好没扎到动脉,也算是万幸,否则就是抹上一吨云南白药也白费。田寻脸上抹着药,还横着缠了圈纱布,远远看上去像个木乃伊,程哥脸上也都是血迹,大腿也缠着纱布,走路还一瘸一拐,两人的惨相就别提了。
暂时止住了血,田寻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程哥看着上帝雕像那边的大门,说:“文空既然能从慈云寺来到小天堂这里,说明肯定有一条路通向外界,我们得想办法打开那扇铁栅栏门,就可以出去了!”
田寻说:“那咱们先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那扇有铁栅栏堵着的大门旁,这铁栅栏都是用手腕粗的精钢棍组成,下端都是尖刺,两根钢棍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十五公分宽,别说人,连只猫想钻进去也是相当困难。田寻两手分别握住两根钢棍用力往外一掰,简直就像蜻蜓撼铁树,丝毫不动。
程哥笑了:“兄弟,你以为自己是终结者,能掰动它吗?”借着厅里的光亮,两人看见栅栏门里是一条高大宽阔的甬道,甬道相当长,深处黑咕隆咚,不知通向何处,甬道旁边还有一个分叉洞口,约有一人多高。栅栏门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口大铜锅,锅底下有一根铁棍,不知道是什么机关。
田寻用强光手电照着那口大铜锅,说:“这东西是很可能就是开门的机关,可它离栅栏门太远了,够也够不着啊?”
程哥说:“这就可疑了。如果文空老和尚在进门之前扳动机关打开了栅栏门,那么他又该怎么出去?总不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吧?”
田寻说:“所以说这大厅里一定也有开启栅栏门的机关,可惜那老和尚已经死了。”
程哥说:“就算他没死,按他的脾气也不可能告诉我们机关在哪。咱们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田寻打着手电,在附近来回寻找开启栅栏门的机关。程哥则跑到装珠宝的木箱旁边,开始往两个纤纤囊里划拉珠宝。
田寻说:“你在干什么?”
程哥笑着说:“你负责找开门的机关,我负责装东西,咱俩分工明确、两不耽误,等打开栅栏门之后,我俩就可以满载而归了!”田寻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搜寻线索。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声音,好似离着很远,但似乎越来越近。田寻惊道:“你听到什么声了吗?”
程哥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朵听了听,说:“好像有声音,但离得很远,听不太清。”
田寻跑到栅栏门前,耳朵对着门里仔细听了半天,说:“声音是从甬道深处传来的!”
程哥也来到栅栏门处听了一会儿,说:“好像是打雷,又像塌方的声音,哎呀,不会是那老和尚干的好事,把路给弄塌堵死了吧?”
'缺一部分'
逃出生天
水流越来越急,而且还打着转,田寻身体在水里左右旋转,上下起落,就像水里的一粒沙子,完全屈服在大自然的淫威之下。
忽然耳边传来呼呼风声,似乎还有机器引擎轰鸣的声音,紧接着咣当一声,田寻重重摔在什么东西上,浑身都摔得散架了。
只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这网还不错,打上来不少鱼!”
田寻还没缓过神来,又听一个声音惊恐地道:“死人,有个死人!”然后又听一人骂道:“真是晦气哉!怎么网上来死人了?快介个扔下去!”
田寻觉得有几只手拉他的胳膊将他凌空拎了起来,他感到喉咙里塞的难受,连连咳出不少黑泥,勉强张嘴说:“我是活人!”
“咣当”一声,田寻又被摔在地上。
旁边有人乱喊:“鬼啊,有鬼!”
田寻恢复了神志,他抬手摘下护目镜,一阵刺目的光线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这光线好像是阳光,没错,确实是阳光!就像从地狱又回到人间,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田寻两眼发酸,只能应道:“我是人!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另一人说道:“四哥,好像真是人啊!”
田寻心说废话,鬼能这么窝囊吗?
“哗”地一声,几瓢凉水浇在身上,将田寻身上的污泥都给冲了下去。田寻勉强睁开眼睛,最先看见的是湛蓝蓝的天空和明亮亮的太阳,再朝两边瞅瞅,原来身处在一条渔船上,几个渔民打扮的人围在田寻周围,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
田寻从深水里侥幸逃出性命,对死亡的恐惧和后怕令他不住发抖,再加上四月份湖水很凉,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扶着船栏杆,费力站起来说:“看什么?没见过人游泳?”
一个渔民表情怪异地说:“游泳?在太湖里游泳?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田寻一听愣了,这里竟是太湖?又一想,湖州地处太湖南岸,离太湖只有二十公里左右,从太湖出来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那洪秀全的地下陵墓竟然和太湖地下相通,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就算是有九条命也白搭了。
一个渔民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水里?”
田寻本想说他想到太湖游泳,结果不慎被暗流冲跑,可一想这个借口不太好,于是说:“我做生意赔了很多钱,想跳到太湖里自杀,却没想到让你们的渔网给网住了。”
他这么一说,众渔民就放心了,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起来。一个渔民说:“你这个小兄弟也太想不开了哉,活得好好的为啥事体寻死?还是不要闹了的好!”
又一个渔民说:“听你口音是北方人伐?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呀?”
田寻十分感激这些渔民,如果不是他们的渔网,自己也得淹死在冰冷的湖水里。他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想开了,不想死了。可我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没法感谢你们,如果你们能借给我一套旧衣服穿上,我自己会回北方老家去的。”
渔民互相看看,一人说:“你要是不嫌弃我们的衣服脏,就送给你一套穿啦!你先吃些东西,我们这就掉头回岸喽!”田寻连忙表示感谢。
几个渔民刚救了个人,心情十分地好,都围在田寻身边问东问西。田寻心想,我哪怕是带出一件东西也行,也能卖一些钱,酬谢一下这些恩人,只可惜死里逃生好几回,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名渔民拿出几个糯米团和鸡腿递给田寻,田寻已经忘了自己在陵墓里呆了多长时间,就知道这段时间除了压缩饼干之外,什么也没吃过,现在看到这些吃的,才觉得肚子叫个没完,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渔民又拿过一个水壶递给他,大家都笑嘻嘻地看着田寻的吃相。
田寻如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东西,又灌了几大口水,抹了抹嘴说:“谢谢,谢谢你们了!你们就是我的大恩人!”这倒是他的真心话。
渔民们哈哈大笑,一个渔民操起渔网大声道:“开船喽!”众渔民轰然应和,都过来从网里拣鱼。那操网的渔民似乎是众渔民的头领,只见他站在船头,边收渔网边唱道:
爱妹妹,侬勿要再呆啦棕树底望我望发愁,
侬昨夜头吩咐我格说话,我全记在心头。
我拘得大鲨鱼,来给侬买三钱胭脂四两油,
打格一副白镯子,带啦侬格手弯头。
爱妹呀,要是龙王爷今朝请我去吃酒,侬也勿要哭,
心爱相好尽管去求。
就说我是侬啦爹娘手里结下的干哥哥,
过年过节海滩头上,你轻轻来呕三呕。
田寻听着这首用地方方言唱的渔歌,虽然不能十分听懂,但也明白了歌中的意思,唱的是一个渔民出海前对情人说的心酸告白,这渔民唱这样悲伤的渔歌,无非是在侧面提醒自己生命的重要和无奈,但只要有希望就得努力去活。
田寻不由得想起了死去的四个人:让韦昌辉咬死的秃头、被黑甲战将活活劈成两半的胖子、死在程哥枪下的平小东、压死在铁栅栏门尖刺下的程思义……忽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对死亡的恐惧,眼泪如泉般涌出,心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感觉人生是如此美好,生命又是如此重要,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加重要。
过了一会儿,船靠了岸,那渔民头领邀田寻到他岸边的家里先洗了个澡。田寻脸上缠的纱布早已被洪水冲掉,断裂的鼻梁骨开始流血,但这里没法医治,渔民只能先简单处理了一下他大腿内侧的伤口,然后让他老婆找出一身干净的旧衬衫和蓝布裤子、黑面布鞋给田寻换上。这渔民身体强壮,个子也高,四十二码的布鞋穿在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的田寻脚上,多少显得有点大,但也总比没鞋穿强。那渔民听说田寻身上分文皆无,怕他没钱坐火车回东北,又给了他二百块钱,田寻激动得直掉泪,因为从他家房子来看,这渔民的生活水平并不高,可能这二百块钱就是他们家半个月的开销。田寻问了这渔民的姓名和村名后,拿着钱离开太湖,乘坐村里的三轮车前往湖州。
进了湖州市区,田寻望着市里的公路大厦、车流行人,真是恍如隔世。他走在街上,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有的情侣相伴,有的全家逛街,依旧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平淡的生活。田寻心想:走在街上,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没有人不会注意到我。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在过去几十个小时内曾经有过怎样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经历。
到湖州火车站一打听,才知道从湖州坐火车到西安至少也得三百块钱,身上钱不够,又没处去借,他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先拔114查到了西安市朱雀路古玩市场管理处的电话,然后通过管理处找到了“盛芸斋”王全喜。
王全喜在电话里一听是田寻的声音,连忙问他在哪,其他人都怎么样,田寻在电话里不便明说,只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身在湖州没路费回西安,而且还受了重伤,你看着办吧。王全喜连忙给在湖州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让田寻去找那个朋友要了两千块钱。田寻先到湖州市中心医院接上了断裂的鼻梁骨,住了两天院,然后又回太湖还了那渔民一千块钱,最后坐火车先到南京,再直达西安。
回到西安一下火车,田寻直接坐出租车来到古玩市场王全喜的店铺。王全喜看见田寻不伦不类的打扮,先吃了一惊,他问:“你怎么这个打扮?老程他们呢?”
田寻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王全喜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连忙到外面关上店门,又把田寻让进里屋。
田寻刚一坐下,王全喜焦急地追问:“到底怎么了?怎么就你自己回来?老程他们四个呢?”
田寻看着王全喜的脸,恨不得挥拳也打断他的鼻梁骨,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