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冻死在这里的。
我艰难地吐着冷气,眼光拨开层层冷雾,隐约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人。看身形,有些像倾玄。
那一刻,我仿佛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拼足了劲儿,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过去一看才发现,果然是他。
他盘腿坐在寒冷的冰川上,双眸紧闭。任凭我如何喊他他也不应,看样子,他可能已经入定了。
伸手去摸他的手,冷得像是被冻成了冰块,可他整个人毫无知觉,不觉得冷,也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坐到他身边,排山倒海的冷气齐齐涌上身来,我紧紧缩成一团,感觉自己就要冻成冰雕了。
“倾玄,你再不醒来我可能就要死了!”我不争气地叫唤出来,声音没由来地带了几分颤抖。
话刚说完,一道沉寂的声音便从虚空之中传入了我的耳中:“瑶儿,过来。”
我一愣,抬头一看,倾玄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他伸手拉我过去,让我像他那样坐好。
“只要你心里想着不冷,就不会冷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可他的声音却清晰无遗地落入我的耳朵里,我很是诧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传音?
“注意力集中,不要胡思乱想!”
没由来的一句话吓得我一抖,我忙闭上眼睛,可仍是没觉得冷意减轻多少,握着他的手,我反而有些冥想翩翩。
“楚瑶,你再不集中精力,时间一到,我们无法出去,你就会冻死在这里!”他仿佛能堪透我的内心,我一乱想,他都能知道。
但是他说的话还是吓到了我,这下我是真的不敢再乱想什么了,闭着眼睛一直默默祈祷快点出去。
“学会控制意念,动作配合你的呼吸,停时存气,意念导引,贮入丹田……引出与导用时,以意领气……”
跟着他的思绪,我逐渐平定了思绪,心里所想的,全是他的话,慢慢地,我感觉到有一股股奇怪地暖流汇入我的身体,直流入丹田……
身上的寒冷在逐渐消失,转换而来的,是无尽的暖意……
第二百一十九章 是君墨放我们走的
这种奇怪的感觉,我还从来没体验过,就好像丹田处聚集了无限的力量,需要我将它们慢慢融化,然后分散全身。
事实上,我也确实做到了,只是做完这一切,我莫名觉得累,睁眼一看,我吓得差点跌下床。
对,是床,我没有看错。
最可怕的是。我还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而身旁的楚倾玄亦是如此。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当场就懵了,怎么会这样,我刚刚明明……可转念一想,刚刚我去到冰川之前,我确实是在和他……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阵懵逼,直到楚倾玄动了一下,我才回过神来,问他:“刚刚……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闻言,他微睁眸眼,慵懒地看了我一眼。直接把我拉进怀里,有些意犹未尽地在我身上乱蹭。
“就是这么回事啊,娘子不明白?”他微勾唇角,手不安分地在我的身上移动。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满脸?线,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腹?了。
他只笑笑,继而闭上眸眼,抱着我睡了过去,好像刚才历经了一场苦战,我浑身无力,也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纵然我心里有诸多的疑问,但我实在太累了,一切问题。就等睡完这觉再说吧。
这一觉没有被噩梦打扰,我睡得很轻松,再醒过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只觉得饥肠辘辘,饿得慌。
穿好衣服走下床。我开门出去,彼时倾玄正好站在门外。
他看上去神采奕奕,似乎伤势完全好了,这惊人的痊愈力,让我惊叹不已。
“走吧,”他伸手拉着我往前殿走。
“去哪儿?”我心里还惦记着他说的要带我做一件大事,莫不是现在就要去做了?
心里七猜八想,哪知他却说:“去用膳。”
用膳也挺不错,正好我饿了。
只是当我看到满桌子美味的饭菜时,我还是愣了,全是我爱吃的,热腾腾的美味。
尤记得在阳间时他说过,若是我爱吃那些东西,他就让阴间的厨子天天做给我吃。我当时以为他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这样说的,没想到今日竟真的应验了。
“坐。”他给我拉开凳子让我坐下,而后又坐到我身边,顺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我,“吃吧。”
说完,他放下筷子,望着我没再说话。
“倾玄……”我看向他,有些感动,想说点儿啥又不知从何开口。
但所有的感动都被他一句话逼得我给咽回去了,他说:“感激的话,你可以留到晚上再说。”
然后。我就再无话可说了,反正是我相公,任何事情不必言谢。
一阵狼吞虎咽,直到我吃得撑了,我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一直坐在一旁的楚倾玄盯着我,突然正色问道:“你为何不问,我们是如何从西都回来的?”
心口猛地一跳,我收敛住眼中的光芒,怔怔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一直不愿再想起君墨,我只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可是为什么,倾玄要在这个时候提他呢?
微垂眼睑,他许久才道:“是君墨放我们走的。”
君墨……放我们走的?
我难以置信,更或者是完全不相信,当时他出手那么狠绝,他怎么会放我们走。
如果说他放我走,这说得过去。只是以他当时的习性,他没道理会放走楚倾玄,他是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才是!
“怎……怎么可能……”我牵强的笑出声,可笑意却又在看到他神情的那一刻停滞住了。
倾玄看我的眼神有些深沉,但更多的是不甘与愤怒,我甚至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怔了怔,才恍然反应过来,楚倾玄是何许人也,他那么高傲,君墨这样做,无疑是在他的人生画上了一道屈辱的印记。
如果单单是他一人,我想他就是战死也不愿让君墨放他走。
可当时还有个不省人事的我啊,我就是他的累赘,能轻易乱了他的心,让他不管做什么都必须先为我着想。
可以说,那个耻辱,是我给他的,是我让他在君墨面前彻彻底底地败了一次。
“倾玄……”我忍不住扑倒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哽咽道,“其实,你不用顾忌我,要做什么你尽管去做便是,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他轻拂我的发丝,幽幽说道,“就算是你死,那也要待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君墨有半点机会从我手中夺走你。”
他话语说得咬牙切齿,看来他真的是恨透了君墨。
可我还是很好奇,君墨为什么要放我们走?他明明有机会可以杀死楚倾玄,把我强行留在他身边的,可是他没有,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直到门外传来一道略带低沉的声音,我才从思虑中回过神来。
我抬头望向楚倾玄,门外的人喊的好像是他。
我并不是好奇这一点儿,而是说话那人的声音,很熟悉的声音,有些像……红素。
倾玄只淡淡瞟了我一眼,转而拉着我走出门外,开门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没忍住心中浮动的思绪。
在庭院中跪着的人,还真的是红素,仍旧是那一身血染般的红衣,三千发丝整整齐齐地披落在身后,微风一拂,便随风而舞,整个人看上去那么美艳,让人移不开眼。
是个美人,只不过蛇蝎了些。
只是我想不明白,她明明被楚倾玄镇压在那什么池子底下了,可如今她为什么又出来了,莫不是……楚倾玄觉得对不起她,故而将她放出来了?
心中的危机感慢慢升了上来,看看红素,再看看楚倾玄,我有些生气,直接将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红素一出来,我自然是有危机感。一方面我还得时刻提防她害我性命,另一方面我还要揣测楚倾玄的心思。
这样太累了,可那又能怎样呢,难道让我质问他为什么要放她出来吗?
我问不出口,毕竟……我似乎还不够资格问这些。
我只是很生气,他为什么要这样。
然而红素接下来做的却让我觉得奇怪。她拜完了楚倾玄,又来拜我:“从前多有得罪,红素自知罪难饶恕,如果鬼后娘娘仍是对我怨恨难消,要打要杀,红素绝无怨念。”
这话说的……好像我不原谅她,就是我的不对了。
还有,他们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啊?
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我在等,等楚倾玄给我一个解释。
半晌,他才抬起半垂的的眸子。对红素道:“下去吧。”
红素没有说什么,就是连看也没敢看他一眼,就俯首退下了。
红色的身影愈行愈远,看上去是那么孤寂,我忽然想,在这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是孤独的吧。
在我没来到这里来时,倾玄也定是如此,饱受孤独千余年,我真想问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子可是在怪我不该放红素出来?”将我拉直身前,他低头问我,话语中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我摇摇头,口是心非:“没有啊,你要放谁出来,又不关我的事。”
揽我过去,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挑眉笑道:“那娘子这小嘴何以翘得这么高?”
我……我狠狠瞪他一眼,竟无语凝噎。
他牵了牵唇角,转而正色道:“红素毕竟是跟了我几百余年,从前许多事都是她一手操办,她很少让我失望……”
听他这样说,我的脸瞬时冷了下来:“所以……你就是舍不得她。又想让她回到你身边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无话可说,我能说什么,说他贱?那我自己也是如此。
他没有否认什么,只幽幽叹了口气,才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我想让她留在你身边。”
“什么?”我看向他幽深的眸眼,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心一沉,他这是在把我往虎口里推啊,明知道红素对我不怀好意,他还……
咽回冲上肺腑的怒气,我咬牙点头,努力对他挤出一丝笑:“好啊。”
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残的行为,明明很想拒绝,可却又很想看看他对我究竟有多关心。
他显然是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最近,他颔首道:“我相信,她会保护好你的。”
我不由得翻起白眼,但愿你是请的保镖,而不是杀手。
而事实证明,我诸多担心好像都是多余的,红素此次回来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苟言笑,连话都不爱说一句。
而且我很少看到她,但总是在不经意地时候,看到她站在某个地方,眸光似有似无地打在地上,没有半刻言语。
这样的场景,我看到她,不仅恨不起来,我还莫名觉得忧伤。
我觉得,我是有病了,得治。
而自我们从西都回来,我觉得整个阴间都莫名陷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极其不好的,尤其是当倾玄让我去阳间玩儿几天再回来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章 容予怎么了
“我不去!”我断然拒绝,“要去也得你跟我一起!”
我不想再让我们分开了,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我不想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又找不到他。
可他似乎决心已定,指尖拂开我耳边的碎发,道:“过几日我便来接你回来,红素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
说着,我就看到他手中闪过一道寒光,紧接着,一把寒光短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是碧破,我眼前一亮。欣喜地拿过来,握着它温柔地抚摸它锋利的刀刃。
“知道你喜欢它,我就将它找回来了。”他伸手揽过我,薄唇轻轻啃咬我的低垂,低喃道,“好好保重,每天都要好好温习我教你的东西,这是最重要的。”
他果然还是要将我丢下,我沉下脸,心底一阵失落,每次都是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
或许。只要我还是个人,我们就永远无法一直在一起,福祸不同当,这是最难受的。
结果亦是可想而知,我又被送回了阳间。
刚迎来多日不见的光明,电话就剧烈震动起来。
拿出一看,我才看到是容予,没想到这么巧,我刚回到阳间,他就找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容予略带沙哑的声音:“瑶瑶。你还好吗?”
我还好吗?
我微皱眉头,容予为什么这么问,似乎他知道些什么。
心里虽这样想着,嘴上却道:“我很好啊,怎么了?”
电话那边突然没了声音,一阵死寂的沉默蔓延在电话两头。我有些奇怪,正欲开口,却又听得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
我怔了怔,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我隐隐感觉他有些不对,似乎精神状态不好。
可以说,我们的命运几乎是相同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却只有他这一个人类朋友,所以他有什么事,我理所应当要去帮他的。
缄默片刻,我才问道:“你在哪?”
我们所在的城市,是上次我和倾玄来过的,而同时我也是在这里被那个黑衣人抓走的,可以说……这里多少让我有些害怕。
但是我相信,不管我躲到哪里去,他要找我都易如反掌,所以就算上次我们来的不是这里……我也同样会在其他地方遭遇那样的事情。
如今我所要做的,就是自求多福了。尽管倾玄说红素会在暗中保护我,但我完全没敢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不杀我我就阿弥陀佛了,我还岂敢指望她护我?
依照容予所说的位置。我找到了他,彼时他正在一家饭店里坐着,我去的时候菜都点好了。
满满一大桌菜,再加两个人都吃不完。
望着容予满面温和的样子,我愣愣问他:“这么多菜,你还约了其他客人吗?”
容予摇摇头,示意我坐下,道:“你每日待在阴间,想来也吃不到多美味的阳间饭菜,所以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权当解馋。”
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我在阴间也天天吃这些,但不管怎样,他这样对我,我还是蛮感动的。
“谢谢。”我坐到凳子上,有意没意地扒拉着饭菜,眼睛不时往他那里瞟两眼。
和上次一样,他依旧没有穿道袍,打扮干净整洁。看上去很是帅气。
只是帅气中多了几丝阴郁,尤其是那双红色的眼睛和眉间的朱砂印记,看着怪怪的。
而且他看上去表面上是在吃着饭,但实际上他眼神根本就是缥缈空洞的,好像根本不在那个点儿上。
咀嚼掉两口饭,他转头看向我,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对上我奇怪的目光,他就又放弃了。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容予,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啊,这样反复欲言又止,真的相当吊人胃口。
容予怔了怔,又转开了眸光,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碗,半晌他才有了动作。
只见他转过身,从桌子底下拿了一个袋子给我,道:“这些。送给你。”
好好的送我东西做什么,我不解,但还是打开袋子看了看。
里面装着的全是道门的书籍,有教捉鬼道术的,有教怎么画符纸的,还有教人怎么修身养性的,还有就是各种捉鬼的道具和一叠画好的符纸。
这么多东西,除了那把桃木剑没在里面之外,这差不多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我一脸懵逼地望向他:“你这是做什么?”
容予喜欢捉鬼修道,看见捉鬼神器就两眼发光,这是我很早之前就知道的。
做好一个道士,壮大他的师门,这应该是他的理想,可如今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要把整个家当全送给我的节奏吗?
面对我的问话,他只牵强一笑,而后垂下眉睫,颇为伤感地道:“自从灵心观出事,我就没再做道士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听到这个消息,我感觉我自己比他还激动。
难道他徐道长和时卿还有李叔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就那么大吗,以至于他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事业,从此自甘堕落,连自身家当都要送人了?
“你别问,收好就是。”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