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只要他一天不死,他就会一直吃人,直到吃光周围所有的人?”
“对!”容予点头,“所以他非除不可!”
他眼神坚定,似下定了决心要为民除害。
我甚至有些羡慕他,羡慕他有自己的理想,他有活下去的动力。
而我。除了一身空囊,什么也没有,我已经忘了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也忘了自己在为什么而活下去。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学习一下。”一个人待在旅店。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想楚倾玄,心里空落落的,总是需要做些什么来填补下。
容予有些担忧:“我怕你去了有危险,到时候我无法顾及到你。”
反复揉搓着衣角,我垂着眸子,许久才抬起头来。轻声道:“我不想一个人。”
容予一震,颤了颤眉睫,看我的眼神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良久,他才微微颔首:“好。”
到达那个村子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尽管天空还下着细雨。但并不妨碍我们前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肉作诱
我们抹黑前进,进入村子后,我们直接找了一个入口潜入河岸。
村子里时而传来几声狗叫声,但还好,始终没人发现我们。
容予拉着我躲在一簇灌木丛后,脱下衣服给我披上,随即对我道:“瑶瑶,你在这呆着别动,我很快回来。”
说着解下他背在背上的包裹,转身往河边走去。在他转身之际,我闻到一股很刺?的味道,那味道有些像血。很浓烈,闻着让人郁郁作呕。
正想问问容予是什么东西,他已经走到河边。
我看到他打开那个黑色包裹,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块东西。
由于是晚上,又没有月光,四周光线非常暗,我看不清他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但隐约可以看见,那好像是块肉。
只是捉鬼就捉鬼,他拿块肉干什么?
正疑惑间,他已将那块肉绑到了一根竹竿上,随即将竹竿插进泥地里,紧接着,他四处牵红线,粘朱砂,看来是在为捉鬼提前做打算。
容予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一丝不苟。很是令人敬佩。
准备就绪,他又好好检查了一遍,才侧身回来,坐在我身旁。
细雨还在下,阴冷的风吹得身体愈发寒冷起来,我打了打牙颤,忍着寒冷,闭口不言。
容予从兜里拿出一把伞,撑开,我们挤在一把伞里,望着微泛黑气的河面,漠然未言。
挂在竹竿上的肉块随风无力地晃动了一下,血的味道就飘了过来,我不禁捂住?子,问容予:“那是什么肉,好难闻。”
“是人肉。”容予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出此话,可却吓得我差点往前翻去。
“瑶瑶。”容予扶住我,“你别怕,我没有杀人取肉,那肉是先前村里死的那个女人的。她死了尸体也没人敢收,随意被他们扔在荒郊野岭,我是替她超度后才取的她的肉。”
许是见我有些不信,他又道:“她已经死了,且灵魂已入轮回,这肉身也终究是要腐烂的,我用此来引出那河里的河童,到时若是有幸收了他,那也算有那大姐一份功劳。”
我这才恍然,他说那河童喜欢吃食人肉,原来他取这人肉来是为了引出那河童。
只是想到他刚才一直背着一块人肉到处跑,我还跟着他走了这么长的地。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总感觉他身上也有那股味,闻着心里总是不舒服,堵得慌。
但不管怎样,只要能收了那河童。我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瑶瑶,”容予推推我的臂膀。
“我没事。”我冲他微微笑了笑,“听你这么说了,我倒不觉得害怕了。”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撑伞的手往我这边靠了靠,“如果觉得冷,你就说一声。”
我摇头,虽然的确有点冷,但这并不打紧。即使说出来,他没有带多余的衣物,我也不愿让他受寒,所以几乎没什么用。
只要等到那河童出来,万事也就无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河童还没来,我等得瞌睡连天。最终还是没挨住,磕着自己的膝盖睡了过去。
天空响起几声闷雷,闪电隔空劈下来,磅礴的大雨中,我看到梦里的那个‘我’浑身是血地跑出山坡,她本来是想扶着身下矮小的树枝下去。
不料脚下一滑,她整个身子顺着一坡的荆棘,如一个球一般滚了下去。
昏睡沉迷间,她是被割人的雨点打醒的,身上伤口被雨水浸泡,浑身如刀割般疼痛入骨。
抓着地上的稀泥,她缓缓爬起来,睁眼看向前方遥遥无迹的山路,她水灵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分不清她脸上流下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我一定要去见他一面……至少,要让他知道我还安好!”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杵在地上,她拖着残缺的身子踉踉跄跄地走下稀泥混淆的山路。
身后,大片大片的血水如一条血红色的地毯,在她娇小的身影后绽放出一朵朵耀人的水花。
心一阵刺疼,似针扎了一般,疼得我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这么暖和?
我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到了容予的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就像一团火,烫人得厉害。
只是习惯了楚倾玄冰冷的怀抱。我极其不适应这样的温暖,起身挣开他的怀抱,我眼里闪过莫名德慌乱。
“可睡好了?”容予对我的反应不以为然,反倒问我睡得怎么样。
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要多尴尬由多尴尬。正想着怎么化解这种尴尬时,原本平静的河水忽然荡起了波浪。
像是有人在推动河水。河水一层层卷来,水劲已开始接近容予布的驱鬼阵圈。
我有些担心,若是那阵法被水浪给毁了,等会儿收拾河童就麻烦了。
容予明显跟我想的不一样,望着连起波浪的河面,他只低声道:“他要来了。”
果然,话音落下不久,我就看到河水中闪出一道绿光。很快,一个光头的鬼脸缓缓冒了出来。
我心一紧,是那天那个孩童!同样是腐烂得不成形的脸,空洞的眼神四处张望,没有肉质的嘴轻吐着水泡。
我下意识地摸住腰间的碧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水里冒出来的河童,看他要干什么。
水中泛起的层层波浪时而遮住我的视线,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挂在竹竿上的那块人肉。
死鱼一样的眼睛突然发出一道精光。他嚎叫一声,腾出水面,张着一双长满鱼鳞的手就朝那竹竿抓去。
一抓即中!我心凸地一跳,难道容予的阵法不管用?
下一秒。那河童返身就要飞回水面,可刚转过身,就被容予围的红线给弹开了。
红线发出微弱的光亮,宛若红外线般,将河童团团环绕在其中,不管他往那边突围。都会立即被弹回去。
夜空中响起声声哀嚎,可此时无人能救他,他只有束手就擒。
容予一声大喝,徒然跳了出去,一张黄色符纸随之甩了过去……
河童呆了呆,扔掉手中的人肉块,突然扬起拳头,一声怒嚎。
诡异的事情就是在这时什么发生的,暗红色的光线中,我看到他的身体正一点点暴涨起来,原本光华的皮肤,蓦地长出几层黑呦黑呦的鱼鳞。
鳞片在红光中熠熠生辉,容予大惊,来不及变换招数,符纸已贴在了河童的额头。
‘噗’地一声,符纸不知怎么着了火,一下化成了灰烬。
但是河童毫发无损,容予迅速反应。抽出背上的桃木剑,以血养剑,倏尔将剑往河童的心脏方向刺去。
谁知他身上的鳞片坚硬如铁,桃木剑不仅没能刺进他的身体里去,就连它身上的噬鬼之气也只将他震退了几步。
桃木剑没用!
我一惊,握紧手中的碧破。缓缓走向他们。
容予略有察觉,放声喊道:“瑶瑶,不要过来!”
紧了紧手中的剑,我顿住脚步,只听得一声嘶吼,一股无形的劲气从男童的身体里爆发出来,霎时将容予逼退到两丈开外。
不仅如此,周围环绕河童的红线都断裂了,而河水也在此时暴涨上来,很快就淹没到我的角落。
容予倒在地上,被河水打中,他呛了两口河水。很快爬起来。
“容予!”我扶起他往后退,那河童却怒了,腾起鱼鳞一般的身体就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抬起眉睫,眼看他愈发逼近过来,我举起碧破剑划破自己的手掌,猩红的血液粘饮剑身,一剑划过去,竟毫不费力地刺破了河童飞来的身体。
伴随着河童撕裂的惨叫,一股巨浪卷打过来,我来不及躲开,一下被卷入河中。
恍惚间,我感觉到旁边的人拉我我一把。但被水浪席卷,很快就松开了。
最重要的是我不会游泳,喉咙里呛了几口水,我甚至无力挣扎,就那样没了知觉。
身体被浸泡在寒冷交加的雨水里,我又看到了那个在雨中奔跑的‘我’。
她满身是血。拖着残缺的身子,蹒跚满步地扑倒在‘楚倾玄’的怀中。
憔悴的脸蛋在雨水的冲洗下变得愈发苍白如纸,瘫软在他怀里,她微微踹着粗气。
“瑶儿,瑶儿!”‘楚倾玄’手足无措地抱着她,眼底充斥着难以隐藏的的惊慌与心疼。
尽管伤口疼得撕心裂肺。她还是尽力保持着以往那丝甜入人心的微笑:“道……道长,我问你啊,你喜不喜欢我?”
“我……”他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呆然,抽着嘴角,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那一刻,我在想。他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立场,想起了自己的责任,想起了师傅师兄对他的期望。
可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她看着是那么的虚弱,那么地惹人心疼。
他不忍让她难过,更不愿隐藏自己的真心,伸手拂过她眼角的泪水,他微微颔首:“喜欢,自然喜欢。”
腹中一阵绞痛,我猛地吐出两口水,醒了过来。
入眼是一间暗黑的屋子,房屋上的天花板挂着几缕灰白的蜘蛛网,微风一吹摇摇欲坠,好似随时要掉下来。
第一百四十章 其实,红素也很好
“你醒了?”耳边蓦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响,我一惊,猛地跳了起来。
“怎么是你?”是先前在离村救我的那个村长,我竟然……我怎么到这来了?
“是我救了你。”村长阴阴笑道,怪异的眸光打在我身上,有些古怪。
他救的我?我不禁有些好奇:“你怎么救的我?”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你被河水冲下来,被我内人看到了,所以我们就将你带了回来?”村长说得一本正经,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我却不信这邪。河童所在的那个村子是下游,而这个村子处于上游,为何我掉下河水没能顺着河水往下飘反而是往上游来了?
但是事实究竟是怎样我也不清楚,我更不能为了自己所谓的事实而去向他证明。
因为如果真的是他救的我,那就太伤人心了。
浑身有些酸痛无力,坐起来我才发现我随身携带的东西不见了。
看了一眼村长,我慌乱起来,会不会是他将我的东西藏起来了!
村长似看出了我的惊慌,从身后拿出碧破给我:“你在找这个吗?”
竟然没有私藏!
我愣愣望着他,迟疑地接过他手中的剑,紧握着剑柄,只觉丝丝暖气浸入肺腑。
村长看了我一眼,继而笑道:“你还有一本书因为昨晚浸了水,孩子他妈拿去晒去了。”
看来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要将我的东西占为己有的意思。既然有人拿去晒去了。那就让她晒吧,待会儿我去取回来便是。
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妇人端了一碗药水进来:“姑娘醒拉,来喝碗药吧,去风寒的,趁热。”
她笑眯眯地将药碗递到我面前,布满碎纹的眼角紧紧拧成一团,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朴实的光华。
尽管如此,望着那晚弥漫着苦味的药水,我还是难以下咽。
不仅仅是因为它苦,而是湘西的蛊虫太多样化,我怕,怕喝下去的不仅仅是治病的良药,而且还是害人的蛊虫。
就那般僵持着,直到她手酸软得微微颤抖,我还是不敢轻易接过。
正剥着玉米的村长看了我一眼,咧嘴笑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大叔我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如果要下蛊虫,我也绝不会在暗地里下毒手。”
说着对她妻子颤了颤眼睑,大姐略有会意,对我讪讪笑道:“姑娘,你不相信我就先喝一口。”
我本想阻止,可她已舀了一勺喝下去了,我亲眼看到她吞咽下去,而后对我道:“姑娘,你若还不相信我可以喝完整碗。”
“不不不。”我急忙伸手阻止,“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喝就是了,难得你这么好心。”
我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几口喝了下去。只是这药的味道比中药还苦,我差点就吐出来了,幸亏大姐即使给我倒了杯清水,将腹中那股反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大姐将碗放回厨房,又回头对我笑道:“姑娘若不嫌弃,可在这多住两天,好好调养下身体。”
“不必了。”我翻身下床穿好鞋,“我还要去找一位朋友,他可能还在那等着我呢。”
昨晚水浪那么大,他肯定也被卷走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着岸,浸水了,跟他也联系不上。
“吃了午饭再去吧,我马上就做。”大姐热情地挽留我,但村长却只顾着剥玉米,一直没有说话。
虽只和他见过一两面,但他的脾性我也多少摸清了一些。他不是那种喜欢强求人的人,但是如果你要留下,他也肯定会热情招待你。
不管他是敌是友,我对他的好感也仅限于此,我不能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能轻易再着任何人道,我必须小心谨慎地走好每一步。
最重要的是,我很担心容予,他如此顾及我,我不能不顾他的安危,我必须去找找他。
没有过多停留,也甚至还染着风寒,就那样拖着疲惫的身子,我出了村。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总算晴了下来,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不觉炎热,也不觉寒冷。
我没有去路边拦车。而是先迎着河水往下游走,如果我是被浪卷上来的,兴许碰运气我还能找到容予。
但事实证明,我的运气并不好,差不多走了两个小时。除了看到午睡过后浑浊的河水,我什么也没看到。
最终,我精疲力尽,还是选择了坐车去。
在路边拦了一辆长走这条路线的面包车,我坐车直奔那个村子。
到达村口时,我远远就看见村边的松树下有一个人。他靠在树杆上,眼眸紧闭,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脸上,整个人显得更加俊朗飘逸。
那不是容予是谁!
我大喜,跑过去扬声叫道:“容予!”
树下的少年闻声抬眸。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他迷蒙的双眼里倏然升起两道精光!
“瑶瑶!”猝不及防地,他一跃而起,三两步冲过来将我拥入怀中,强有力的手扼得我差点断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我找了你一夜,我知道你如果活着,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所以我就在这一直等,一直等。”
他话语越说越轻。但却一字不落地落入我的耳中,那样深刻地烙在我的心里。
唉!我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容予,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强壮的臂膀紧锢着我的身子,我咳了两声,正欲让他松开,不料一声冷若寒冰的话语徒然就从身后传了过来:“放开她!”
我身躯猛地一颤,这声音……
容予也察觉到了,适时松开抱我的手,转头向后望去……
楚倾玄站在离我们差不多一丈开外的地方,玄色的长袍无风自舞。本是一个热气冲天的季节,可周围气压冷得像是腊月寒冬,尤其是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利箭,直直插进我们的身体里。将我的心脏戳了个千穿万孔。
“……倾玄。”我哑了哑嗓子,愣愣叫出声。
“过来。”他向我伸出手,可眸光冷得似千年寒冰。
我抿了抿唇,手心冒出丝丝冷汗,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他面前。望着他黑如墨碳的脸以及那双阴鸠的眸子,内心波涛汹涌,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瑶瑶!”容予在唤我,声音急切,似在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