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母亲的事情,我一直睡不好也吃不好,现在她的事情了了,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所以吃起东西,也不会觉得那么难以下咽。
可吃着吃着,我却不禁想起了楚倾玄。从前他也是这样喜欢叫人做一大桌好吃的给我,可是现在好像已经回不去了。
夜岚一定已经把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了吧,他现在也一定是恨死我了。
尽管我现在已经没了牵挂和束缚,可是我答应君墨的话,却是万万反悔不得。因为他那么轻易就放了我母亲,这总让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勉强吃了一点儿,我以为君墨会站在门外等我出去的,但门外除了两个纸人,并没有其他人了。
且从那之后,一连几日我都不曾看到他的身影,偶然听见有阴灵说,他是去前线了。
我未多加在意,他不在更好,至少我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若是永远回不来了,那便最好。
如此我就不用再继续去实践那什么狗屁诺言了。
其实,我是很想逃走的,我很想去看看楚倾玄,不知他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但君墨有言在先,我怕他还留有什么后招,我不敢走,我怕我一走了他就不再给我回头的机会了。
一番踌躇,又过了两三日,我坐在院中望着几颗光秃秃的树木发呆,忽听得一个纸人来报:“夫人,大人回来了。”
“哦。”我着了一根枯木,随意应了一句,无所事事地玩弄着木枝,没理它。
回来了就回来了吧,反正又跟我没关系。
熟料那纸人不依不饶,抖着声音道:“大人他……受伤了。”
“哦……什么?”我倏而抬起眉睫,目光如电般射向那纸人。
纸人没有说话,而是悄然消失了,我愣愣坐回原地,脑子有一片刻的短路。
这府中的人真是个个怪异啊,依这张纸的意思,她是在叫我去看君墨吧。
可是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他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甩掉手中的枯枝,我起身就往屋里走,不想还未走到门口,夜岚救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直接将我的去路拦住。
他脸色有些难看,眼中甚至还带了几丝怨恨,那眼神,就似要将我给活吞了。
他和楚倾玄那般要好,我背叛了倾玄,他要恨我也是应该的。
转过目光。我淡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楚倾玄负伤了。”只简短的几个字,瞬间便乱了我的心神,我看着他,眼里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他怎么了?”
“他灵体受到重创,伤势极重。”
心里被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我愣在原地,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上来,全身冷得直发抖。
或许那不是冷得发抖,而是害怕得发抖,我很害怕,害怕我会吃滴失去他,害怕他会突然消失在这个世间上。
夜岚沉了沉眉眼。压低声音道:“我此次来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回去看他,如果要,我现在就带你走。”
我固然是很想去的,可是想到我对君墨的承诺,想到君墨对我说的话,我犹豫了。
“你不想去?你当真是对他无一点情谊了是吗?”夜岚声色俱厉地质问我,我却连一丝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他转身要走,我才慌了神:“夜岚!”我叫住他。
“说。”他没有回头,只冷冷应了一声。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即刻就来。”说完我就回身离开了小院,转而绕过一方水池,去往了君墨所在的住处。
是,我是想毁约了,我是打算跟夜岚走了。或许是我觉得现在君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了,所以我可以背弃他。
其实也说不上谁背弃谁,我们对对方都没有什么感情,他把我留在身边,无非就是想占有楚倾玄的人,想让楚倾玄永远活在痛苦里。
现在的他,对我早已不再是当初那种情感,所以就算我离去,他也不会有什么难过。他只会觉得我不守信用,从而换种方式来折磨我罢了。
但是不管怎样。他也受伤了,我也想在临走之时看看他。
从今以后,我便躲着他,再不要与他又任何瓜葛了。
几步跑到他房前,守门的纸人告诉我,他还在昏睡中。
如此甚好。这样我走的时候应该就能顺利了,我抽了抽嘴角,推门进去。
彼时,君墨正安详地躺在床上熟睡着,长长的眼睫覆盖着眼睫,仿佛从天飘落下来的两扇鸟翼羽毛,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着,即使是睡着了,看上去也是那么地俊逸无双,勾人心弦。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内心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君墨,”我凝视着他,低低开口,“放过我,我们从此两不相欠,好不好?你从前那般好的一个人,应该……是不会怨我的。”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我说的话,他忽然颤了颤眼睫,我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他醒了,那我定是走不了了。
静默片刻,他未再有何动静,看来是我多心了。
轻舒了一口气,未免夜长梦多,我转身快步出了门。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奇怪的摆渡人
回到原地,夜岚还一直等在那里没有走,看到我回来,他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来:“可准备好了?”
他的样子很焦急,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应该是怕被人发现吧。
我点点头,心里也是堵得慌,一是怕我逃不出去。二是怕倾玄等不到我。
夜岚将我拉到一旁,抡起勺子在我面前舞了几道光圈,我只觉身子凉凉的,转眼就变得轻巧无比,风一吹就能飘起来的感觉。
收回勺子,他拉过我,只纵身一跃,我们就跳出了这座阴气肆虐的鬼宅。
我从来没觉得。要逃离这里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许这就是术法的强大之处。在这样一个地方,你不会点这种逃命的技巧,还真是难以存活下去。
出了西都府邸,我们直接到了西都的阴街大道。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各类阴灵,我的心里难免一阵慌乱,只要没出西都,逃走的机会都是渺茫的。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离开东都?”我不解的问夜岚。他这样是想怎样。
夜岚一落地就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他的那辆破餐车,推着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他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你是个阳人啊,我能带你出西都冥府已经不错了。现在要去东都,只有走路。”
“走……走路?”我现在真的是有些后悔跟他出来了,我们在西都地界待得越久,君墨就越有可能会发现。
我是怕,到时不仅我们没逃出去,我还会把这位孟婆大公子给连累了,他能逃出第一次,我怕他没命逃第二次。
似看出了我的担心,夜岚低声安慰我:“放心吧,小瑶瑶,君墨此刻也受了重伤,而域冥又在战场,没有人回来追我们的。”
他这话说得轻巧,好似君墨这诺大的西都没有人了。
“就算是等会儿来人了,你躲到这里去,必能保你无恙。”他说着拍了拍餐车里那只装尸块的木桶。冲我邪邪一笑。
一想到那里面的惨状,我顿时不寒而栗,身上鸡皮疙瘩直往下掉,这辈子……我都不愿再躲那里面去了。
“难道除了走路,就没有什么快一点的方法了吗?”这样走路,得走到何年何月才能走到西都,就算君墨不带人追来,我也怕倾玄等不到我。
“自然有。”夜岚点头,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我们可以从阴河上渡过去。”
坐船过去,是个好办法。
我点点头,跟着他一路往阴河那边走。边走也不忘问道:“奈何桥是不是不允许生人去走?”
这是我一直好奇的问题,上次我不过就是想上去走走,不想那桥竟逐渐垮塌,最后直至淹没在河水里。当时虽然是生无可恋,但现在想来,我仍有些不寒而栗。
夜岚未觉有何一样,只道:“一般人自然是走不得奈何桥的,通常在送完一批亡魂之后,桥就会从河面上消失,直到下一批亡魂的到来。”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君墨一直叫我回来,原是他早就知道那座桥会消失。
一路闲聊。我们很快就来到了阴河河岸,望着一望无垠的河水,想到之前的种种经历,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整条河岸,一眼望去依旧只有一条渡船,船上坐着戴斗笠的渡河人,他低头坐在渡船上,斗笠压得极低,差不多将整张脸都遮住了。
不知是不是从前遇到的渡河人都不怀好意,以至于我再看到这样的摆渡人,都有种不祥之感。
特别是眼前这个人,我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身形却觉得特别熟悉,只是一时间脑子有点短路,我想不清楚他是谁。
但我的直觉一向不会错,眼看夜岚救要跳上船,我急忙拉住他:“夜岚,等等。”
夜岚皱着眉头看向我,脸色也有些不好了:“小瑶瑶,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当然不是!”他显然是没有注意到那个摆渡人的异常,我着急地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我觉得那个摆渡人有些奇怪,我怕他不怀好意。”
夜岚斜睨了那摆渡人一眼,满眼不屑:“你放心,就一个摆渡的,就算他有二心,本公子也分分钟把他打回老家!走吧。”
说完。他二话不说就将我拉上了船,似怕我中途反悔,他死死抓着我的手腕,疼得我只咧嘴。
一跳上船。我就奋力甩开他的手,揉着青紫的手腕,疼死了。
夜岚勾唇笑笑,随手扔了一叠冥纸给坐在船头的摆渡人,略带傲气地说道:“去东都。”
摆渡人未曾客气,将冥纸揣紧怀里就拿起了手中的船桨站了起来,顺着水流,渡船缓缓向河中央驶去……
阴风吹来。湖水荡漾,我站在船头,目光紧盯着撑船的老者,随时警惕着他,谨防他趁我们不注意干什么坏事。
而他背对着我,只默默撑着船,一直未曾开口。若是他开口还好,至少我们能以他的话语来感知他将要做什么,但他越是不说话,我就有种我们处境越危险的感觉。
夜岚坐在船尾,眯着眼睛盯着阴河远处的景象,满脸惬意,他似乎一点儿异样也没察觉到,不知是不是他太过自负的原因。
“不知二位想要在东都的哪个渡口下船,”老者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的确是老头的声音,可我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对。
夜岚很不耐烦地斜他一眼:“不是还西都都没出吗,你着什么急,划你的船就是了。”
“呵呵!”老者呵呵一笑。笑得极其阴森,我听得头皮直发麻。
他一直未回头,视线紧随着眼前,但身上的丝丝阴煞之气,却隐隐从他背后透了出来。
我缩紧瞳孔,正欲细看个究竟,却听得他沙哑着声音阴阴说道:“我是先问了,一会儿……便好将这位小姐的尸身放在那里,等人来取。”
身躯猛地一颤,我惊异地瞪大眼,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
“你是谁?”夜岚突然跳起来,抡起勺子指向他,眸中杀气倏而升了上来。
第二百五十章 这脾气还真暴躁
“你猜呢?”老者的声音突然变了,原先是沙哑低沉的声音,这一转,倒是逐渐清冽起来,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听到他说这话,我已经猜到他是谁了,能一见面就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要杀了我,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个黑衣人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头顶上的斗笠也随之掉落,刺骨的冷气在那一刻如洪水般奔涌而来,我颤抖着指尖。看着他陡然侧过眉。
那身黑衣服,那张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脸,还有那双血红的眼睛,不就是那个让我恨得牙痒痒的黑衣人吗!
他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不管我逃到哪里,他总是能找到我,他就那么痛恨我,一日不折磨我他就闷得慌是吗!
“为什么你身边的男人总是这么多?”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眸眼中杀气肆虐,连周围的河水都掀起了巨浪波澜。
我站在夜岚身后,冷冷盯着他,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始终没有说话。
“小瑶瑶,这是什么鬼?”夜岚叼着勺子站在我身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我莫名想笑,勾了勾嘴角,我冷冷回道:“我也想知道他是什么鬼。”
就凭这副模样,想来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人不鬼。
黑衣人眉目一凛,衣诀随风翻飞,,眸中杀气暴涨,长剑一出,他冷声开口:“现在我就让你们知道我是什么鬼!”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破天之势的剑光便舞了过来!
“啧啧啧,这脾气还真是暴躁啊。”夜岚无奈地摇摇头,拉着我便一跃到了水面上。
我注意到,他微垫着脚尖,脚底与水面正好程平行状态,而我明显是没他那种能耐。整个身体在不停往下掉。
但好歹,我们顺利躲过了那变态舞来的一剑。
“杀气太浓,非人非鬼。”夜岚喃喃念了一句,眉头忽然紧紧拧成了一团!
“死夜岚,我要掉下去了!”彼时我整个膝盖骨已没入冰寒刺骨的阴河里,望着夜岚一脸懵懵的样子,我气得直叫。
将我一把提起来,还不待我立稳,几道耀眼的寒光就越了过来。
“不好!”夜岚暗叫一声,像拎小鸡似的提起来就往岸边飞去,而背后冷意袭人,应该是那黑衣人追来了。
还没到岸边,夜岚救直接将我扔到了岸上,整个身体重重掉落在石板地上,我只觉我五脏都移位了,浑身像散架了似的,半天爬不起来!
“该死的夜岚!”我痛叫着叫出来,就不知道温柔一点儿吗!
待到我抬起头来,夜岚和那黑衣人已打得是热火朝天,周围只见亮光闪动,蚀骨的杀气直蔓延至周围几里之外。
夜岚虽也在这阴间待了千余年,但他终归只是个熬汤的,跟这样的变态打,他根本不是别人的对手。更何况,这个人可是打败过君墨。
只几招过去,我就看到夜岚处了下风,而那黑衣人以杀制杀,逼着夜岚就往我这边移了过来!
“小瑶瑶!”夜岚边打还不忘艰难地侧眼对我吐苦水,“你这究竟是惹了哪号人呐,我可是快撑不住了,你自己逃吧。”
早知道他不会坚持多久!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冲他喊道:“那你自己保重。”
不料我刚转过身,那黑衣人就一剑杀了过来,一道剑气刺到我面前,我的脚下霎时出现了一个巨坑!
地面一阵剧烈的抖动,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脚底一阵撕裂般的麻木,原本就不好的身体一下跌坐在地。
黑衣人移形换影,速度之快,夜岚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瞬间,他就挥剑移了过来……
剑光闪闪。刺得我睁不开眼。
那一刻,我的心是一片冰凉的,因为夜岚的确不是他的对手,我要么是被他抓走,就么就是在这里就被他杀死。
让我没想到的是,事情到此还不算完,立在他身后的夜岚突然冷喝一声:“想让本公子屈服,你还嫩了点儿!”
嗓音一沉,他突然抡起大勺,双手在胸前不知结了一个什么印,随着他几句咒语缓缓从嘴里吐出,冰冷的河水开始剧烈沸腾起来……
我惊愕地瞪大眼,眼看着河里那些相貌丑陋的阴灵怨鬼缓缓从河里爬起来,一个个就像是从粪坑里钻出来的蛆虫,恐怖的模样让人浑身直颤。
只一瞬,那些东西就齐齐扑向黑衣人,我当时的腿都是软的,若换做是我。恐怕我还未出手就已经吓瘫了。
但那变态他临危不惧,眼看那些恶鬼排山倒海的涌向他,我只看到闪闪亮光耀眼在空中,他被包围在其中,我甚至还没看清他是使的什么招,就见万道剑光如闪电般齐齐射向那些鬼灵。
一阵凄厉的鬼哭声穿过耳朵,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只听得一声闷哼,夜岚忽然坠入湖底,不见了踪影!
“夜岚!”我大叫一声,举步要跑到河边去看,手突然就被人拉了一把,回头正对上君墨清冽却又带了几丝阴沉的目光。
他来了。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他来了就代表着我此次潜逃失败了;可是再看了一眼那个浑身充满杀气的变态,我蓦然觉得,这或许也是种好结局。
君墨没有说话,而是将我拉至身后,抽出别在腰间的骨笛,移至唇边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