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明这下来劲了,还要一一做出解释,“以前我在一本书里就看过好些这样的故事,譬如一千年前的白蛇来这里报答恩人,这就是修炼成精了。而人被恶人谋害致死后,又回到他的前世来报仇雪恨,这就是转世还魂。”
他的意思是,反正这些都不是什么穿越。
樱娘听了直点头,“哦哦,还是我的相公博学,连这些都懂。”
伯明有些得意,“那是,我好歹读过一些书的。”
樱娘笑而不语。
石碑被抬走了,他们继续赶马车。樱娘坐在马车内,整个人都沉静不下来。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要在这里把自己的一生过得完美一些,丰富多彩一些,不留悔恨、不留遗憾,不枉负此生。
她没能把自己的现代生活过完,而被穿越大神打发到这里来,那她就要在这里实现她的人生价值。
其实想来,在这里和现代社会的生活真没有太大的不同。若是还在现代,她肯定是拼命工作,买房买车,还要嫁人生子,抚养孩子,最后退休养老。
仔细一对比,她在这里生活得更安逸。因为她不用拼命工作,一切实扎稳打地来,她却有了自己的事业开了作坊,这或许是她靠上班根本实现不了的;她不用买房,因为她家盖了个大院子;她不用买车,因为她家有‘宝马车’,照样可以走南串北,只不过慢了些;嫁人生子,她也一样都没少,还不用担心小三上位,因为伯明是虔诚念过十年佛的,除了她这位妻子,他绝对不会再碰别的女人,哪怕一丁点儿歪心思都不会生。
樱娘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寻思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忽而听到伯明在前面喊了一声,“樱娘,到金陵城了!”
伯明停下了车,跑到后面来,伸出双手,将樱娘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樱娘轻轻一笑,暗道,收获的这只“忠犬”老公在现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伯明打开葫芦盖,让樱娘先喝,接着他自己咕了几口。
“樱娘,这个金陵城可是个富贵之地哩!你瞧,多热闹,肯定有好些新奇的东西咱们没见过。咱们这回可要好吃好喝的,还要买些好玩的,到时候带回家给孩子们玩。”
樱娘兴奋地点头,“嗯,咱们先找一家客栈,歇息一下。”
找好了客栈,再吃饱了喝足了,两人打算逛金陵城了。
忽然,樱娘神神秘秘地凑在伯明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伯明脸颊有些红,眉头一挑,“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可买?”
“怎么会没有,否则那些青楼的女子得生多少孩子呀?咱们出来时,金铃好像又怀上了,招娣那些日子身子也不爽利,她也担心怕又有了。咱们把买些药回去,再找一位对草药较精通的郎中瞧一瞧,看是怎么配的方子。到时候照着这个方子多配出药来,咱们永镇的妇人们就不用担心孩子一个个地往外生了。”
伯明顿喜,“这样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么?”
“至少算是给妇人们一道福音了。”
伯明忽然附在她耳旁,小声道:“也是咱们的福音,以后你不能再以不想生孩子不让我碰了。”
樱娘瞪了他一眼,“你碰得还少么?”
伯明嘿嘿笑着跑开了。
金陵当真是吃喝玩乐的好地方,是有钱人的好去处,也是那些诗人留连忘返的秀美之地。
此地名胜古迹确实很多,古代名人的题字随处可见。只不过,因为这些人在这时还不太出名,以至于并不能引起多少人关注。
在金陵玩了整整六日,药也买到了,他们再往北去。
这一路上经过好些地方,只要是他们感兴趣的,他们都会停车下来玩一玩,或是住个两日。
他们还去了伯明当年服徭役的地方,别宫大致已经建成了,只是还没有粉饰,也没有移栽花草树木,挖的人工湖里只有浅浅的泥水。
绵延几公里的别宫看上去虽然巍峨,却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生气。
伯明在别宫外洒了几行泪,因为有侍卫们把守着,是不允许他进去洒泪的。伯明与樱娘在外远观着,再朝别宫轻轻挥了挥衣袖,他们不会再来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了。
因为他们在好多地方逗留了,以至于到了京城,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一到京城,樱娘与伯明还没来得及感受京城的繁华与威严,便被排得估摸着有几十里长队的百姓们给震住了。
这些百姓们敲锣打鼓的,像是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虽然还未见将士们的身影,场面却已十分浩大。
伯明受百姓们如此欢欣场面的影响,心情也十分高涨,满心欢喜地大声道:“樱娘,朝廷打胜仗了,百姓们终于可以过安宁的日子了。以后朝廷也不会再要下面的人凑钱凑粮了,对了,皇上欠……”
樱娘连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叫他小声点。
伯明压着嗓子道:“皇上欠李大哥的四百万两银子是不是可以还了?”
“虽然打了胜仗,但是边疆还是需要很多将士驻守的,仍要一大笔银子。何况朝廷的银库空空如也,在外欠了上千万两的亏空,哪里有钱来还?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不过,打胜仗了总归是一件大好事,百姓们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
伯明拉着樱娘的手,“咱们赶紧去写一封家书,花钱托人送到永镇,好让家里人和李大哥、姚姑姑他们高兴高兴。”
“待咱们回家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啊,非要写信干嘛?”
伯明十分着急的样子,“不行,我等不及了。待咱们玩过了京城,再赶回去,说不定在路上遇到好地方了还会停下来,岂不是得一个月后了?”
“瞧你急的!”
伯明嘻嘻笑着,“其实我还想让人捎些好东西回家哩,咱们为念儿买了那么些书,我想急着让他看嘛。”
樱娘摇头叹道:“算了吧!捎书回家那得花多少钱啊,念儿可没你想象得那么好学,不着急这一个月的。你咋越活越像小孩子,一遇喜事就高兴得上窜下跳的,还没念儿沉得住气呢!”
伯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么?”
樱娘戳了戳他的脑袋,“有!咱们先去写信,等会儿就去吃美味的烤鸭。”
“你怎么知道美味,你吃过么?”伯明脑子倒是不糊涂。
“这一路上都碰到三家烤鸭铺子了,个个铺子前都围满了人,若是不美味,会有人买?”樱娘理所当然地回答。
她到底吃没吃过,才不会告诉伯明呢。
*
幸福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的快,转眼就到了十二年后。
伯明与樱娘已至中年,青春早已不在了。而念儿却长成了一位仪表堂堂的有为青年,他举手投足之间时而带着一股清雅之气,时而又神采英拔、气宇轩昂,是许多姑娘的心仪之人。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娶亲,这让樱娘和伯明颇为着急。
“你爹十九岁时娶了我,当年还算晚的。你如今都快满二十了,你咋对自己的亲事还一点儿都不上心呢?”这是樱娘经常唠叨的话。
念儿每次都应道:“娘,我还要考科举呢,没心思娶亲。”
每当这个时候伯明都会补上一句,“你娶了亲也不耽误你上京赶考的。”
“爹,我可不要通过媒妁之言随随便便娶个女人回家,我若是不喜欢,岂不是白白害了人家?”
伯明与樱娘心里是这么琢磨的,这小子肯定是有意中人了。
清儿也已是一位妙龄少女了,脸宠秀气,双眼明媚,当她捧着书坐在院子里读书时的那模样,十分端庄秀美,不愧为姚姑姑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可是她一开口,整个形象都毁了。
这一日,她和她的爹娘又杠上了。
她撅着嘴,眉心一拧,“娘,我不想嫁人。你瞧来提亲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地主家的,就是大财主家的,莫非我必须要嫁到有钱人家才行?”
樱娘驳道:“谁说非要你嫁到有钱人家去了?只不过来提亲的都是有钱人罢了,那些贫穷一些的人家不来提亲,爹娘不至于舔着脸去问人家要不要你吧?”
清儿急得直跺脚,“反正我只想嫁给穷人家的男子!”
伯明叹道:“你都快十六了,像你这般年纪的姑娘都当娘了。你哥恁着性子不肯娶,你这又犟着脾气不肯嫁。你们俩这不是要愁死我和你娘么?”
樱娘应道:“你还没瞧出来么?她这是看中了哪位穷小子了,却又嘴硬不肯承认,也不肯说出来是谁。清儿,你说出来又能怎么着,大不了娘为了你厚脸皮一回,托媒人去问一下人家好了。”
清儿的小脸刷地一下红了,慌得转身跑进屋,因为怕被爹娘瞧见了她那掩饰不住的红晕。她往屋里跑着,嘴里还倔道:“谁说我看中哪位穷小了,我不跟你们说了!”
☆、第84章 非他不嫁
姚姑姑已经年过五十了;虽然已略显老态,但因她向来注重自己的仪态及身形的保养;看似只有四十出头而已,仍端庄雍容,风韵犹存。
女子学堂现在每年都有三十多名女孩子来上学。这一日下课后,她的十一岁女儿婠婠第一个跑出教室,跟在她的身后,笑嘻嘻地道:“娘,我去找蕴哥哥和笙哥哥玩。”
“去吧;到了时辰记得回家吃饭。”姚姑姑已经习惯了女儿每日都要跑一回金铃家。
金铃如今已有四个儿子了;除了蕴儿、笙儿;还有一个和婠婠年纪一般大的铭儿,另外还有一个七岁的征儿。
可是婠婠偏偏最喜欢和比她大六岁的蕴儿在一起玩,这让姚姑姑有些琢磨不透。平时蕴儿都要去秋风堂的,回来不是做功课就是去作坊跟着他爹娘干活,很少有空闲跟婠婠玩。不过蕴儿倒是稀罕她的机灵可爱,把她当亲妹妹一般疼。
婠婠每日兴奋地往蕴儿家跑,哪怕只见蕴儿一面,一句话也没说上,她也能开开心心地回来。
姚姑姑见婠婠跑向金铃家,她自己则来到了樱娘家。
樱娘坐在院子里正拿着一份名单看呢,上面有许多是姑娘的名字和家庭底细,这些都是为念儿准备的。还有很多是男儿的名字及家世;这是为清儿准备的。
姚姑姑也知道樱娘最近为儿女的婚事发愁,“樱娘,清儿仍然不肯嫁?”
“可不是么,她是对谁都瞧不上眼,一双眼睛都快朝天看了,我又不能将她盲嫁了。问她有没有中意的人,她又不肯说。十六了还没订亲,在咱们永镇是极少的了。小暖十五岁就嫁人了,如今才刚二十岁,孩子都生两个了。小语和小慧也都是十五岁嫁人,个个生了孩子的。”
姚姑姑感慨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连她们都当爹娘了,我已经成老太婆了。不过,看到我教养的女学生们嫁人后都过得不错,我也心安了。”
说到这儿,樱娘念叨起来,“是啊,她们三个的亲事当年我们都不看好,没想到她们如今却还过得都挺不错,夫妻恩爱和睦。小暖嫁到了县里谭地主家,招娣开始还担心她嫁过去会受厉害的婆嫂们欺负,没想到她的相公是个有担当的,平时护着小暖不说,如今分家了,也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小语则更是,竟然嫁到葛家去了,她大姨明月成了她的姨婆婆。明月当年和那位正室郑氏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却因为小语而缓和了许多,倒称起姐妹来。小慧嫁给了杨先生的大儿子,三日两头小两口抱着孩子来银月家玩,我是瞧着都羡慕。”
姚姑姑笑道:“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这有啥好羡慕的,你还怕你将来抱不上小外孙?”
樱娘倒不好意思起来,她觉得自己才三十多岁,还真不习惯当姥姥。
姚姑姑忽然心生一个念头,“杨先生的两个儿子确实都不错,听念儿说,当年杨先生给他们上课,他的两个儿子从来不以自己的爹是先生而逞骄,为人谦逊且功课也甚好。听说杨先生的小儿子颇中意清儿,不如让清儿和小慧由一对堂姐妹做成一对妯……”
姚姑姑话来未说完,清儿就从屋里跑了出来,她生怕她娘和干娘合伙将她嫁给杨先生的小儿子,急道:“干娘,那个姓杨的比他爹杨先生和三姐夫差远了,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姚姑姑驳道:“哪里比他爹和他大哥差远了,听说他的功课可不比你哥差,待开了春,他就要和你哥一起去参加殿试的。”
清儿坐了下来,撑着脑袋说:“不比我哥差难道就算是好的了?我哥也不算是极优秀的。”
姚姑姑觑着她笑道:“哟,咱们永镇,还有邻近几个镇,有哪个男子比得上你哥的才华与容貌,又有哪个比得上他的谈吐及气度。你连你哥都敢小瞧,这世上怕是真没有哪位男子入得了你的眼了。”
清儿脸儿微红,眨了眨眼睛,“干娘,我哥是你的干儿子,你自然认为天下的男子都没有他好了。依我所见,咱们永镇就有一人比他强。”
樱娘与姚姑姑顿时一怔,齐声问道:“谁?”
清儿突然站了起来,“干娘,大路北面来了一群骑马的人,他们是干嘛的?”
姚姑姑与樱娘皆站起来瞧,只见北面有二十匹健马向这边跑来,骑马的人穿着统一装扮的官服。马匹后面扬起一阵尘土,路边还有不少人站立围观。
姚姑姑瞧后神色一凛,“这好像是为皇上办差的轻骑队。”
“啊?”樱娘与清儿同时惊叫,“皇上?”
皇上是个那么遥不可及的尊贵人物,他的轻骑队来永镇作甚?更让她们惊恐的是,这个轻骑队居然停在了女子学堂院前。
樱娘叫清儿赶紧回自己的闺房,她跟着姚姑姑出了自家院子,来到女子学堂前。
轻骑队的领头见姚姑姑来了,便问道:“请问这是李长安的宅府么?”
姚姑姑向他施了个礼,“这位官爷,这正是我夫君李长安的所居之地,不知您找他有何贵干?”
领头虽然也在宫里混了多年,但并不识得姚姑姑,毕竟姚姑姑已经离宫二十年了。
他满脸喜色地跳下马,“你就是李长安的夫人?还请你快快带本将进去,本将带来了皇上的圣旨,要向李长安宣读。”
圣旨?十几年前,李府接到了一道圣旨,结果李家败落,父子断义。今日又来了一道圣旨,姚姑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仍极其端庄地向那位领头点了点头,带他进去了。
人家是要宣读圣旨的,樱娘做为一个外人不能进去。这时只见婠婠飞快地从金铃家跑了出来,她是李长安的女儿,自然是能进去跪听圣旨的。
樱娘就一直在外等着,焦虑不安,心里暗忖道,这个皇上到底是怎么了,他如今已是一个糟老头子了吧,怎么总惦记着李长安呢?
莫非皇上是来还钱的?樱娘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些人可是连一个银箱都没有带来。难道是带了银票?樱娘又顾自摇了摇头,虽然这十多年来朝廷没有战事了,但各地灾害不少,收上来的赋税能够养活皇家、军队及天下这么多官吏就已经很不错了。
正在樱娘绞尽脑汁寻思着皇上到底会下什么圣旨时,婠婠突然哭着跑了出来,“我不要去京城,不要去!”
樱娘拉住她,“婠婠,你这是怎么了?谁要你去京城了?”
“圣旨里说要我和爹娘都去,说是腾出了一个府邸给我们李家,还让我……让我……”婠婠说不下去了,哭着跑到金铃家去了,可能是想跟蕴儿和笙儿他们哭诉去。
这时李长安和姚姑姑送着那位领头出来。
那位领头抱拳向李长安微微一拜,“本将还得去金陵宣圣旨,就此告辞!”
这位领头跃上了马,带着他的手下急奔而去。
樱娘跟着姚姑姑和李长安一起进了女子学堂的后院,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