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
弯弯心底一惊,再瞥眼看看一旁的赵泽,那眼底掩不去的得意让她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她,被设计了。
夜,凄冷静寂,空中一片黑压,无云无月。
昏暗的牢房里,四面黑墙,没有床没有椅,只有一只蜘蛛挂在角落里爬来爬去,似在找寻猎取。空气中满是污浊的灰尘,隐约还带着几丝浑腐的血腥之气。
这便是刑部的牢房,与凌忠齐他们呆的宫牢,几乎是天差之别。
墙角,一个瘦小的身子正躬身坐着,面上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她双手支着脸,,一双美眸直直的望着前方的墙,似在认真想着什么,片刻后,她突然喊道:“一鬼。”
果然,不到片刻,一个黑影飘下,落在牢门外。
弯弯惊叹,这人的身手果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吗?这刑部牢房的守卫是出了名的严,他怎么轻松的跟逛自家院子一样。
“能否帮我拿份纸笔来吗?”她问。
一鬼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点头,然后便消失了。片刻后,他又出现,手里已经多了弯弯要的东西。
她的嘴角微抽,果然跟逛自家院子一样。
弯弯快速的拿笔在纸上写了许久,片刻后,她将纸折叠好,递给一鬼。
“这个,麻烦你送去宫牢,交给我父亲。”
虽然凌忠齐被关着,但宫中也有不少凌家的眼线,相信天还亮时,便会有人将她的事告诉凌忠齐了,以他如此爱女的性子,怕是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来,所以,与其让她爹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她趁早写信过去让他安心为好。
一鬼离开后,弯弯靠着墙,抬头望着那起了霉斑的墙顶,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拗不过历史啊,她费尽心机让小仪的悲剧不发生,就是为了让陈庆仍然能对凌忠齐衷心,可谁想没了陈庆,如今又蹦出一个胡容?
想起之前楚烨看她那冰冷中又带着几丝沉痛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回赵泽算是彻底的得逞了。
如今她身在刑部大牢,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将她交给了刑部,这代表他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历代君王最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以及握权不放的臣子,而恰恰这两点凌忠齐全占了。胡容最后那番话,她虽然没听进去,但她知道楚烨却是听进去了。对于自己的皇位,没有君王是不敏感的,对于危机自己帝位的人,历来君王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楚烨此刻这心里,怕是早就认定了她偷偷出宫是为了和胡容谋逆吧…
哎,凌家这逆谋造反之罪…怕是坐定了啊…
她努力了这么久,最后竟然仍…
哎,心里突然有些挫败…
她将下巴支在双腿的膝盖上,幽幽的叹了一口,无意间看见了指间的那枚戒指,她轻轻的摸了摸。
阿九…
他如今应该正忙吧,楚烨命人去围剿幽冥宫,他这次应该不会来救…
突然,她怔了怔,蹙蹙眉,要命,她在想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如此依赖那个妖孽?是因为每次他都会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出现吗?
立即重重的甩了甩脑袋,让自己的脑子再度恢复清明。
她,弯弯,从来就不是那种窝在角落里消极难过等着王子来救的娇贵公主,前世里不是,现在也不想是,没那公主命,就必须让自己有颗超人心。
如今,她必须尽快想出自救的法子,谋逆这个罪名,她担不起,凌家更担不起…
想到凌宛宛前世记忆中,楚烨让她她亲眼看着凌家满门被斩,那血粼粼骇人的画面,让弯弯全身的血液都不禁凝固了一下。
这一世,绝对不能让悲剧再度发生,小仪那么棘手的情况都能挺过去,这胡蓉又算什么,她一定要想一个法子才行……
脑中思绪正不断翻涌着,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两个狱卒开了牢门。
“凌宛宛,走了。”
走?弯弯蹙眉:“去哪?”这三更半夜的…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电视,那些奸臣在陷害别人时,都会在大半夜出现,然后对其用刑逼供一番,难道他们也…
如此想着,她的心底不由得一沉。
“啰嗦什么?出去就是了。”其中一个一脸不耐的将重重她推了出去。
弯弯凝着眉也不再说话,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也就像她这样了。
乖乖跟着二人出去,三人穿过了一条昏暗的通道后,进入了一个房间,刚踏进去,弯弯便被迎面而来的阴冷与血腥,吹得全身的毛孔都颤了颤,她抬头,入眼的墙上挂上满满的刑具…
她微微挑眉,看来…对方真的已经等不及了,竟然今天就要暗审她。
前头台阶上,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正低头坐在那,见她进来了,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淡淡道:“我与你父亲也曾算有些交情,便也不想难为你,把案几上那张自悔签了吧,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这人是刑部尚刘青,他原本也只是例行公事的在行刑前劝导一句,一般人都会意色凌然的坚持不妥协,没想到弯弯却只是抬眸瞥了他一眼,然后还真缓缓走到那案几前,拿起那‘自悔’认真看了起来。
他有些微微诧异,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凌宛宛真那么乖乖签了,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大半夜的,他真的是一点不想在这鬼牢房多呆,闻到这里的味道就恶心,一般这个时候,他原本该搂着家里新娶的小美人好好**一把的…
“你说…你跟家父有交情?”弯弯一脸认真的看完那‘自悔’后抬起头,突然骂道:“狗屁吧,我爹怎么可能会与你这种某人的走狗有交情?这上面的罪状,我们凌家明明一条都没做过,你还有脸让我签?”斤序厅扛。
什么自认对皇权贪图已久?什么在朝中结党谋私暗自培养势力?弯弯真是越看眸底越冷,这赵泽还真是狠啊,不禁要将他们凌家连根拔起,还企图除掉朝廷里其他未投靠他的官员。
那刘青先是一愣,随后气得把茶盏一摔:“臭丫头,你说什么?”
“说什么?原来你耳聋啊,走 狗 大 人。”弯弯冷笑一声,故意将后面几个字说得又重又响,只见她双手交在胸前,脸上不但没有往日里那些犯人看见他时该有的惧意,甚至眼底还带着满满的轻蔑。
“你…”刘青气得脸都绿了:“把她给我绑上去。”
旁边两个狱卒立刻上前,粗鲁的将弯弯拉到一个铁架下,将她的双手双脚用铁链拴好,然后将一旁一条已经有些生锈的铁链重重一拉,弯弯只觉得手腕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扯,然后她的身体被挂在了半空,手腕间不断传来被撕扯的痛楚让她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样?疼吧。”刘青阴笑着从高台上缓缓走下:“原本,本官还是想怜香惜玉一下,可惜,你这丫头太不识趣了,你以为自己还是皇后吗?哼,来人,拿蛇尾来给咱们这位前皇后娘娘尝尝。”
话音刚落,一个狱卒走上前,接着,一种皮肤上硬生生被人撕开的痛感从身上传来,令她不由得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该死,好疼~~~
原来,这蛇尾是一种极细的鞭,用它打在人身上,那鞭身几乎会完全陷进人的皮肉,而抽离时,鞭尾上的倒刺几乎连皮肉一起拔出,那痛楚几乎是将血肉直接硬生生撕开般…
十几鞭下去后,弯弯的脸色已经白得几乎透明,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血迹斑斑,可她死死的咬着唇,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行,不能晕,一鬼送信应该快回来了,她必须熬过去。
“如何?这蛇尾的味道不错吧。”刘青冷笑着走到她面前:“原本我是真不想动你啊,瞧瞧这张诱人的小脸…啧啧啧…怪不得连原本厌恶你的皇上都动了心,还果真是让男人很不能把持得住啊…”
他淫笑着伸出手正想上去摸上一把,弯弯却突然抬头,一口咬住了那只手。
“啊~~~”
一声惨叫在刑室里回荡~~
“松…松口,快给本馆松口…”刘青痛得脸都扭曲了。
弯弯却死死的咬着他的手不松口,血液一点点的从她嘴角溢出。
旁边的狱卒看见这情况,赶紧拿着蛇尾在弯弯身上又甩了一鞭,弯弯这才吃痛的松了口。
刘青白着脸望着自己的手,那处弯弯所咬的地方,肉都几乎要掉下来了,可见弯弯刚刚咬得有多狠。
“你这贱人…”他颤抖着手指着弯弯,却被她那冷得几乎刺骨的眼神震得愣了愣,这…这哪像一个十五岁女孩该有的眼神,里面那么冰冷,那么阴森,仿佛此刻她若是挣脱开,她便会将他直接剁碎了般…
“快…快将她的脸给毁了…”
刘青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想起之前赵泽对他的吩咐,立刻说道。
如今皇上已经对这女人起了怜爱之心,人是暂时杀不得,可这脸必须要悔掉,没有那个男人会喜欢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即使他原本对她有爱怜,但没有容貌,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旁边的狱卒立刻应声,从一边的火筒里拿出一块烧红了的铁,一步步朝弯弯走去。
热气慢慢逼近,弯弯抿着唇,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待痛楚的来临,可片刻后,脸上并没有传来预料中的烧痛,耳边反而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咆哮声。
“该死的,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周子越那双微微上挑迷人的桃花眼,可此刻,里面布满了火气和愤怒,犹如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弯弯心里顿时一松,虚弱的弯起嘴角笑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第七十九章 周子越的心 (二)
“你还笑,这种时刻你竟还笑得出来…”
周子越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了,快速拉了一下一旁的铁链,用最快的速度将她从那铁架上放下来,弯弯双脚一沾地便直直往地上倒去。他立刻上前将她环住,让她倒在了自己怀里。
双手可能无意触及了她身上的鞭伤,让弯弯疼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周子越拧着眉再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药丸塞到她嘴里。
“快,把这个先吃下去。”
看着她满身的血迹斑斑,天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有多恨自己,他若是早来一步就好了,早来一步的话,她也不至于…
如此想着,他眼里渐渐俘了一阵杀气。
弯弯似感觉到什么,无力的睁开眼睛。
“这人现在还杀不得…。”她吃力的扶着他的手臂缓缓坐起身,看见之前的那几个狱卒还有刘青全都躺在了地上,应该是被周子越点了穴。
“你怎么来这里了?”许是那颗药的药效发作了。她竟觉得身体竟没刚刚那么疼了。
周子越望着她,眼里是满满的心疼:“我时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弯弯抬起头,却被周子越那眼神看得愣了愣…。
这眼神…。她并不陌生,里面的情愫,她曾在楚烨眼里也见到过。
是她太迟钝了吗?
为何到现在才发现,周子越原来对她…。
错开他的目光,弯弯低下头,道:
“你知道,我不能离开,我若逃了,就真落实了这逆谋的罪名,我爹,我哥,以及凌家的其他人,都会担上着逆臣贼子的罪名…。”
“可是…。。”他正要说什么,突然似察觉到什么。面色警惕的朝门口望去。
一道黑影缓缓进入,弯弯转头望去,在看清来人的脸后,拉了拉周子越的衣角道:“没事,他是我的人。”
周子越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弯弯已经朝着那黑衣人道:“一鬼,信送到了?”
一鬼扫了眼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再看了看倒在周子越怀中全身是血的弯弯,原本淡冷的眸底此刻显得更加的冰霜。
但他是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从周子越的怀中接过弯弯。
周子越立刻要制止:“你做什么…。”
弯弯却道:“子越,还是让一鬼来吧。”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周子越的心里,她这么躺在他怀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周子越一愣,胸口处突然有些微微做疼,原本要阻拦的手直直的僵在了那里。
三人回了弯弯之前的牢房,一鬼仍如往常般,放下弯弯后便不见了。
周子越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宛儿,他是…。。”
“他是暗中保护我的人。”弯弯如实道。
周子越闻言,也不再多问。她能跟他解释这么一句,已经够了,何况,他也一直瞒着自己的事,又怎能奢望她将一切都告诉他?
“这丹药再吃一颗吧。”他将之前的丹药又喂了她一颗。
弯弯点头,吞下后,抬眸却发现人不见了。
走了?
她有些无力的再次闭上眸子,走了也好,在知道他的心后,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了。
周子越与楚烨不同,从认识以来,他就一直在帮她。所以,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弯弯是真心将他当朋友。可如今,当她知道他对她有了朋友以外的情愫后,她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正想着,牢门外突然又有了动静,她睁眼,看见周子越正拉着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走进来。
他要做什么?她疑惑的正要坐起身,却被他制止住了。
“你躺着别动,让这宫女给你上药。”周子越立刻道,然后将手中的一个箱子及一套衣物递给那个宫女,自己则转过了身。
弯弯一愣,原来他刚刚出去,是找宫女来帮她处理伤口?
抿抿唇,她不再说话,心里顿时滑过一阵暖意,却也有些无奈。
片刻,一切完毕后,周子越给了那宫女一些银两,并嘱咐她不可出去乱说,便将她打发走了。一回身,却发现弯弯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立刻担心的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很疼”
“没…没事。。”弯弯摇头,吃力的缓了缓气道:“我…我只是有些想笑,结果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又痛又想笑。”
“……”
周子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什么?”
“没啦,你没发现吗?刚刚那个宫女的表情好搞笑,之前明明怕的要命,双唇发抖脸色发白的,可后来你给她银子时,她却又惊又喜,那表情,跟变戏法一样,好好笑哦…”弯弯咧着嘴道。
周子越则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女人,能让人省心点吗…。”
她弯着眉回了他两声:“嘻嘻”。
心里却是松了松,这样的气氛就对了,她与周子越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的,轻松又简单,是朋友,更像是哥们。
“好了,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吧。”
周子越嘱咐了几句,正要起身,弯弯却拉住他:“等一下…。”
他低头望她。
“子越,可否帮我一个忙,我想见一个人。”
“谁?”
“陈淑仪。”
周子越想了片刻,才道:“陈庆的女儿?”
弯弯点头。
“好,我这几日安排下。”
他爽快的答应了,而其实对于她的要求,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起身,正要离去,只听身后人又道:“等等…。”
他回头,挑挑眉,这女人霎时那么磨叽了?
“还有事?”
“额…。没事,只是……”弯弯顿了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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