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却不时瞄向慢悠悠的马车。不多会儿,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车上走下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尖声尖气地对他们说:“快开门,我们是奉旨来给孝和郡主请脉的。”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390章 恶人先告状
第390章 恶人先告状
松柏居守门的小厮撇下胡三,迎向趾高气昂的太监,笑盈盈地问:“大人,您是奉了圣旨,还是懿旨?”
“当然是皇上的圣旨。”太监四十五度仰头,对着半空拱了拱手。
小厮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恭顺地陪着笑,小声问:“请问大人,圣旨在哪里?待小的拿了圣旨去复命,马上给您开门。”
来人立马沉下了脸。若是他有圣旨在手,哪会和他这么多废话。“这是皇上口谕”他厉声呵斥。在他看来,就算是丁文长站在他面前,也断不敢阻拦他们,更何况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守门的杂役。
“这……”小厮一脸为难,喃喃着说:“大人,不是小的故意与你为难,只是我们松柏居是奉了先皇的旨意而建造,又接待了不少贵人,所以有不少人想尽办法想一窥其貌。”他的言下之意: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传圣旨。
看太监瞬间沉下了脸,他急忙笑着说:“当然,小的知道皇上对孝和郡主关爱有加,所以才命大人来为郡主诊脉。只是,小的只是奉命办事……”他小心翼翼地瞥了太监一眼,低声咕哝:“其实我家大少下这样的命令,只是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了郡主养病……”
他的语气依然十分恭顺,但此刻,不止是站在车前的太监,连车上的太医都十分恼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他们听来,小厮这番话似乎在说:就算皇帝关切宋舞霞,但丁文长才是宋舞霞的未婚妻。他做的一切是为了宋舞霞,其他人都是多管闲事。
胡三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小厮与太监说话。本来,他觉得多一个人为宋舞霞看病是好事,想帮忙劝着让御医进庄。可渐渐的,他看小厮一直笑盈盈的,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而那个宫里来的太监却一直把头抬得高高的,板着脸,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顿时有些看他不顺眼。
“喂,你这鸟人,人家都说了,他只是看门的,听命行事罢了,你还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干什么”胡三粗声粗气地对太监说话。
这些日子,胡三十分出名,满京城,没几个人不认识他。偏偏,这位御药房的太监一时没想起来。看他态度傲慢,顿时更加生气,尖声说:“你说什么,谁是鸟人?”他最恨别人这么说他。
胡三并无任何羞辱他的意思,他只是顺口而已。看太监憋红了脸,又见他一副女人模样,嘿嘿一笑。
“你”太监翘起兰花指指着胡三,气得浑身颤抖。
小厮故意拖住胡三,就是想利用他打发走马车。不过他并不想让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他想上前劝一两句。还未开口,太监一掌挥来,胡三早前交给他的食盒就这样掉在了地上。食盒的盖子打开了,糕点掉了一地。
胡三一见,瞬间就怒了,一把逮住太监的领子,狰狞地问:“他娘的,你敢打翻我送给妹子的糕点,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嘴上骂桂花麻烦,骂她总是做多余的事,其实是觉得她花几个时辰,又是揉面,又是蒸煮,太累了。如今看桂花的一番心意全毁了,抡起拳头就想往太监脸上打去。
小厮一见,急忙死命掰住胡三的手腕,嘴里说着:“郡马爷息怒,都是小的不小心,你打小的吧”之前他说的话虽然句句带刺,但他也知道,他们毕竟是奉皇命办事,就算胡三有郡马的身份,也得罪不起。
他的一声“郡马爷”让太监和车内的御医都意识到了胡三的身份。御医急忙从车内走下,对着胡三施礼、道歉。
胡三看他态度不错,又见太监早已蔫了,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不屑地啐了一口,放开了太监,骂骂咧咧地捡起地上的食盒,咕哝着:“娘的,老子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郡马爷,打翻了您的东西,是我们不对,不如,我们赔您银子吧”说着,御医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
胡三生平最恨别人用银子砸人。他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御医,嚷道:“银子?你赔得起吗?这是俺家娘们亲手做的……”
“那……”御医眼珠子一转,又掏出了一锭银子。
守门的小厮马上发现了御医眼中的算计意味。他虽不知他在算计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急忙想拉住胡三。可惜,胡三眼明手快,抡起拳头就打在了御医的眼眶上,嘴里还说着:“娘的,你有钱能有钱得过俺的丁兄弟?”他只是想表达,丁文长那么有钱都不会用钱来砸人,你一个穷御医凭什么拿钱砸他。不过听在旁人耳中,这话就变成了丁文长非常有钱,任何人都比不上。
胡三说完,跨上马儿就扬长而去。御医捂着脸,没再与守门的小厮纠缠,吩咐太监上车回城。小厮一看事态严重,急匆匆进门汇报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个青衫的年轻人在胡三的郡马府前飞身下马,急匆匆进了院子。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胡三的快马从府中飞奔而出,往皇宫而去。
皇帝的御书房,郑晟睿正想着宋舞霞受伤的事。他早已知道她已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他虽觉得宋舞霞绝不敢行刺他,但他的侍卫却说,如果当然他不是正好打开了房门,剪刀一定会刺入他的身体。
他喜欢宋舞霞是一回事,但如果她想杀他,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觉得金公公已经不可靠,所以他借着把脉为由,派了别人去松柏居探听宋舞霞的口风。他当然知道丁文长在松柏居打起了“闭门谢客”的牌子,但他不信他敢明目张胆地抗旨。
他正焦急地等待着,内侍进门回禀,去松柏居的御医已经回宫,正等候召见。郑晟睿正想让他进殿,又有内侍报告,胡三有急事求见。
郑晟睿一直想笼络、利用胡三。在他看来,胡三这样的个性才不会在他背后搞幺蛾子,也最容易控制。想着将来他可能是钳制冯家好筹码,他吩咐太监先让胡三进门。
胡三一进屋子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朗声说:“皇上,我把您的人打了,您也打我几下出出气吧”
郑晟睿一下子被胡三的话逗乐了,笑着说:“爱卿何出此言?”
“爱卿?皇上指的是我吗?”
“不然还是谁?”
“哦”胡三愣愣地点点头,高声说:“皇上,您也知道,一块糕点,要做得好吃又好看,得费不少的功夫。我家那个丑娘们,今天天没亮就起来磨面了,又是烧水,又是揉面,还费了不少的菜油……”
“爱卿,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简短些?”
“简短些?”胡三为难地想了想,一句话总结:“皇上,您可以揍我几下,但如果您要我向那个鸟人道歉,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郑晟睿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皇上,您怎么还是不明白”胡三懊恼地抓抓头发,“我只是想说,我揍了您的人,您可以揍我,但我绝不会向那个人道歉,因为我没有错”
“爱卿,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揍了什么人?”
“还不就是在松柏居门口,我正想把丑娘们做的糕点送去给妹子,就遇上了您派去给妹子诊脉的人……”
胡三一五一十把松柏居门口发生的事有技巧地说了。虽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但皇帝听了,顿时觉得他受了十二分的委屈,而他派去的人,不止不会办事,还颇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嫌。
“……皇上,我是粗人,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你想怎么着我都行,但您千万不能怪丑娘们多事,也千万不要觉得妹子摆谱……其实俺那妹子真的是好人,虽然她没有雁儿她娘漂亮,但她对我们真不错,这次一定是病得太重了,所以连我都不见。”胡三做了最后的总结。整件事,他没提起丁文长,更没有说他觉得丁文长很有钱。
郑晟睿心中恼怒自己的人不会办事,但在胡三面前,他也不好发作,只能笑着说:“朕还当什么严重的事。朕让人去给孝和诊脉,也是担心她的身子。御医打翻了食盒,浪费了你们对孝和的一番心意,爱卿代朕指正他,何错之有?”
胡三一直对郑晟睿的印象不错。当下见他不止没有怪罪他,连皇帝的架子都没有,顿时更觉得宋舞霞等人都误会他了。
此番他进宫,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别人教的。按照剧本,此时他应该谢恩离开。可想着丁文长和皇帝都是好人,他小声地说:“皇上,其实你和丁兄弟都是好人,我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不如,不如改天我们三一起喝个酒,大家交个朋友……”
“你和丁文长很熟?”郑晟睿问。他只知道很久以前,胡三与丁文长在刑部大牢打了一架。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对胡三有了好印象。
想起丁文长叮嘱,他们喝酒聊天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胡三又是不会说谎的人,他烦恼地抓抓头发,不知如何回答。
郑晟睿居高临下打量着胡三,满脸狐疑。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391章 珍惜
第391章 珍惜
胡三并不知道郑晟睿对宋舞霞的种种逼迫。在他看来,皇帝比那些横行乡里的恶霸官员好太多了。他觉得皇帝盯着自己,只是不相信丁文长是好人,遂解释道:“皇上,我有一句说一句,丁兄弟为人真不错。当初妹子想买下绿石山,可我们又没有银子,我就去打劫他的铺子。结果他不但不追究,还借了好多银子给我们。后来,他只让妹子给他画了几幅画,就当是还债了,弄得我每次见到他都挺不好意思的。”
宋舞霞与丁家在柳县的管事做桂花糕生意的事,郑晟睿调查过。不过他并不知道主导此事的是丁文长,更不知道买下碧琰山庄的银子不是由昌平王府的偿还的,“你是说,丁文长和孝和在柳县就见过,回京后一直关系密切?”他忍着怒气问。
“关系密切?”胡三偏头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所以我觉得丁兄弟是好人,凡是妹子的事,他一定会帮忙。就拿这次来说,他知道妹子不喜欢住在王府,就把松柏居空出来给她住。”他看不出郑晟睿的脸色越来越差,继续说着:“我觉得,丁兄弟就是对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所以我们和他交朋友准没有错”他只想一力促成郑晟睿与丁文长的情谊。
郑晟睿心中暗恨,但又不能对胡三直言,只能点头说:“既然爱卿这么肯定,那朕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他。”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甚至是一句反话,但胡三哪里听得出来。他屁颠屁颠地问皇帝,什么时候方便,他找几坛好酒,三个人喝个痛快。郑晟睿随意点了点头,就让金公公把胡三带了出去。
不多会,奉命去松柏居为宋舞霞把脉的太监被带了进来。有了胡三先入为主的说明,皇帝随意问了他们几句,不待他们万分委屈地描述吃闭门羹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出,胡三声称丁文长家的银子比国库更多,郑晟睿便治了他们“办事不利”之罪。
皇宫门口,方冀正等着胡三。稍早之前,他正与丁文长说话,就听松柏居的人京城回禀胡三拳打御医的事,也知道了胡三那句:“你有钱能有钱得过俺的丁兄弟?”的无心之语。为了证明自己博取信任,方冀毛遂自荐,快马去了胡三的郡马府。
看到胡三从门后走出,方冀迎上前问:“郡马爷,事情怎么样了?”
“皇上答应和我们喝酒了。”胡三得意洋洋地宣布。
方冀听得一头雾水,追问:“你说的‘我们’是谁?”
“当然是我与丁兄弟。”
一听这话,方冀立马急了,压低声音说:“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提丁大少吗?”
“你急什么”胡三瞥了他一眼,哼哼:“你让我说的话,我一字不落都说了,后面喝酒的事,只是我与皇上闲聊……”
“那你和皇上到底闲聊了什么?”方冀追问。胡三一五一十把自己对郑晟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松柏居内,丁文长觉得宋舞霞不同于一般的深闺小姐。他生怕她觉得自己被他软禁了,所以一早就吩咐了服侍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向宋舞霞身边的人回禀,再由她们决定是不是告诉宋舞霞。因此,赵嬷嬷很快便知道了大门口发生的事。
看到赵嬷嬷听到婆子的回禀便面色凝重,翠羽急忙走上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赵嬷嬷回道:“不是什么大事,丁公子一定能处理妥当,只是——”她皱眉,环顾四周,低声说:“我只是觉得,这里毕竟是丁家的,小姐尚未出阁,就这样不明不白住在未婚夫家里总是不妥。”她知道丁文长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且会逗留很久。虽说外面的人不知道,可万一被发现了,宋舞霞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翠羽也知道宋舞霞住在松柏居于理不合,只是她很快要走了。若回去昌平王府,她更不放心,只能劝道:“丁大少今日就会把地契、房契送给郡王,并让官府盖上红印,所以这里是宋家的产业,小姐怎么就不能住这里?”
众人皆醉,这只是亡羊补牢的做法。赵嬷嬷没再做声,转而问碧玉是不是还在宋舞霞的屋子。她知道,自翠羽死了逃生,虽然依旧忠心,但早已像宋舞霞那样,不那么守规矩了。
翠羽回答碧玉还在与宋舞霞说话。见赵嬷嬷依然若有所思,拉着她去了一旁的耳房,关上门说道:“嬷嬷,我只是你也是一心为小姐,但是,有时候您的想法不一定对,而小姐的不一定错。”
“我何时说过……”
“嬷嬷”翠羽打断了她,“我知道嬷嬷是怕将来,丁大少会翻今日的旧账,觉得小姐不检点。嬷嬷的担心没错,但是丁大少对小姐绝不是那种一时兴起或者逢场作戏的喜爱,他甚至答应小姐,从今之后都不会纳妾收通房,以后还会把以前的人送回庄子,或者把她们婚配。”
“翠羽,男人对女人,很多话都当不得真。”
“我知道,但是——这么说吧,自小姐受伤,只要大少在庄子里,小姐的药都是他亲自尝的,小姐的粥也是他喂的。不止这些,院子里的琐事也都是他亲自吩咐下去的。”
赵嬷嬷也知道这些事。凭良心说,一个男人能为女人做这些,在她看来真的算无可挑剔了,只是他能坚持一辈子吗?
宋舞霞的房间内,碧玉向她磕过头之后,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与她说话。今日她进来松柏居,除了汇报宋允琪在南麓书院的情况,只要是来请安的。
说话间,宋舞霞的目光不时瞟向碧玉微微隆起的肚子。虽然月份不长,但已经显怀了。
“小姐”碧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衣襟。
“害什么羞,都快当母亲了。”宋舞霞的眼中有明显的羡慕。虽然她带了双胞胎很长时间,虽然丁立轩是她血缘上的儿子,但是她从未怀孕过,不知道孕育一个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碧玉羞红了脸。当初宋舞霞只让他们谎称夫妻,便于办事,但最后,她与陈二狗真的成了夫妻,宋舞霞不止没有怪罪他们,居然还觉得愧对于她。“小姐,谢谢您,现在的生活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她真诚地道谢。最让她高兴的,现在他们都是良民,将来他们的儿子可以参加科举。
“是我谢谢你们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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