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捧着药疾步而来,珍姑姑帮忙把药一点点地喂进去,太医又用了金针刺穴,良久,终于看到皇后平稳地呼吸了。我和皇上都松了口气,不期然地相视一笑。皇上和太医走出寝室,太医轻声道:“皇后娘娘暂时已无大碍了,只是不能再受刺激,要细心调养。”“嗯,下去吧。”皇上听到很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又转头回去寝室照顾皇后。
趁着那空档,静月走到门边叫我,她交给我一食盒。她的眼神有点怪,好像想跟我说什么似的。我接过食盒的一瞬间,她从食盒底部递给我一个香包。我马上意会,收到袖子里去。送走静月,我又招呼蓉姑姑把食盒送进去给皇上。看左右无人,我才躲在一旁,拿出刚才的香包来看。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香包,宝蓝色暗纹的锦缎上绣着一条祥龙——难道!我赶紧嗅了一下,不错,是弘历的味道。拆开那香包,里面有两张纸条。我打卡第一张,上面是弘历的字迹: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一丝甜意,从心底发出来,原来不只我一个在思念着,他也是这么想着我的。我赶紧打开第二张纸条,上面是静月的字迹,“四爷已下江南整理水务!”难怪会是天长路远了,原来伊人已远去,他恐怕还未知道皇上的旨意吧。好个雍正,连我的后盾都调走。我赶紧把香包藏好,正想着该怎么处理那两张纸条的时候,雍正的脚步声从寝室传来,看来他就要出来了。怎么办?男女私双授受被发现了可是大罪,何况现在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秀女,随时会是杀头的大罪,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的额上都急得起了密密的一层汗。怎么办呢?烧掉又来不及了,随便扔掉又怕被人捡到,就在那脚步声停在月牙门的同时,我把纸条都塞到口里。“你在干什么?”本来就做贼心虚,被雍正这么一吼,那纸刚好就卡住了,既不上也不下,急得我满头是汗。雍正见了,马上过帮我捶背,又给我一杯水,“吐出来!吐出来!”我接过水赶紧灌了下去,我当然死命也要吞下去了。好不容易,那纸终于下去,气还没顺,雍正就皱着眉头看着我问:“你这是干什么了?”“我。。。”咳咳。。。我哪里还出得了声。“定是格格饿坏了,刚才躲在一旁偷吃点心呢,却又被万岁爷给捉个正着。”蓉姑姑帮我解了围。我马上如鸡哚地般猛点头。雍正先是一疑,越听嘴角的笑意越盛,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又倒给我一杯水,“谁叫你这么馋嘴,活该!”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我装着很委屈的样子在喝水,这时连肚子都跟着适时在反抗,咕咕地叫起来,我的确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他们听到了笑意更浓。于是雍正传膳养心殿,我也跟着过去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养心殿
“黄琉璃瓦歇山式顶。。。”上一次站在这里是我和珊妮毕业旅行的时候,那时的我们对未来都有着无限的憧憬,怎么会想到现在已经永远都不能见面。一想到这些,眼圈就红红的,“弘历说你喜欢彩画时,我还不信呢,你居然还懂得那是歇山式顶,那皇后娘娘那儿呢?”他像不经意般用袖子擦去我刚掉落的眼泪,动作自然得就像弹去我身上的一点灰尘那般。“那是硬山顶。”我望着他漆黑的睫子,他叹了口气,“走吧,你饿了。”
大殿正中 “中正仁和”的牌匾依旧,但此刻与我对望的人却是雍正。太监宫女在大殿的正中设一小桌,上面摆了一盘水晶鸡,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和两碗五色米粥。我已经饥肠沥沥了,再也顾不上伤感,一坐下来就努力地把东西往口里塞,吃了半响,才蓦然发觉对面那个人动都没动过,我开始后怕起来,但菜都吞进去了,难道叫我吐出来么。我抬头,看到雍正一直微笑看着我。我更害怕,历史上不是说这人不苟言笑么?我于是停下手来,也看着他。“皇上怎么不吃了?”我耐不住了,“你吃吧,朕不饿。”“哦。”我真的就捧起那五色米粥继续吃下去。“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啊……。”我一口粥喷了出来。“那有像你这样的格格!”他也吓了一跳。并不是我有心失仪,试想如果在现代,*突然对你说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我想大家都会如我般喷粥了。“咳咳。。。”我今天真惨,看来是不宜进食了。雍正先是皱起眉头,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他用那黄色的手绢帮我擦去脸上残留的饭粒。我看着他,他脸上那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跟弘历多么的像,只是他的脸上有太多岁月的阴影。“你就这么看着朕,不害怕么?”我才惊觉自己的失仪,连忙低下头去。他好像有点失落。
“你打算怎么报答朕的一饭之恩呢?”“啊?”天下间哪有这么奸狡的人,待人家都吃饱的时候才跟你算饭钱。我皱着眉看着他:不会就这么要我以身相许吧?看着我困惑的样子,他招了招手道,“吴全,把琴拿过来。”外头应了一声,很快吴公公就把古琴送过来了,桌上的东西也有人清理走了。
“你就为朕弹一首曲吧。”我顿时放下心来。调了一下音调,就顺手拨起来。
山之高,
月出小。
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
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
忡忡忧心,其何以堪。
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雪洁。
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
朝云暮雨心来去,千里相思共明月。
雍正在我的心里就像是父亲般,即使他有多想爱我,恐终其一生我也不可能对他有半点别情,所以我弹的不再是《长相思》,只能是《山之高》,因为此刻“我有所思在远道”,我所思的人啊,他远在江南也能看到一样的明月么?
刚弹完一遍,他就道:“别弹了。”他的眼里又充满那种忧伤。他们父子三人的忧伤都那么的教人心软。虽然是他把弘历调走的,但我就有必要非气他不可么?他把我的手从琴上拉起来,像很珍惜那般,用双手捧着。“你能陪朕么?”一样的问题,但他不再是体顺堂的那个他,他现在是一个求偶的男子。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摇着头。我很害怕,我看到他眼里的忧伤渐渐地都转成了愤怒,我心里在默默地叫着弘历的名字。
他抓着我的肩膀,猛力地摇着,“你就这么想着弘历么?你的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弘历么?”他声嘶力竭地吼着。我吓呆了,我之前一点都不怕他,甚至对他一点防备也没有,至少我以为他真会顾及与皇后娘娘的情份,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原来我错了,即使他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还是改变不了他野兽的本性,随时会回头咬你一口。
“是!”我坚定地说。他愣住了,他好像不相信他听到的话。 “啊!”他一手把我抱了起来,我全身都在颤抖着,我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命运。“啊!”他又重重地把我摔在龙床上,我全身的骨头都像快要散了般痛,他的双眼通红,我知道他的自尊受到很大的伤害。这后宫中的人都是对他唯唯诺诺的,会对他坦然感情,会对他说出个“不”字的就只有我吧。
他把脸逼近我,我甚至能听到他喘息的声音。我用力抿着唇,即使多害怕,我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说!再给我说一次!”他恼得连朕的称呼也忘记了,一张开口,我就再也守不住那道气了,眼泪像缺了堤似的倾泻下来。我的确很怕,从进宫以来就怕,应该说从来到这里后就怕,我从没这么孤单过,在这里我连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也没有,只有我一个人。他的心渐渐的软下来了,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空气随着我的哭声变得柔和起来。但我却哭得更大声了,好像要把我所有的害怕、委屈都一次过哭出来一样。他把我抱起来,轻轻地扫着我的背。“好了,不要哭了,是朕不对了,不哭了,好么?”他就像哄小孩般哄着我。他又捧起我的脸,细细地为我擦去不停留出来的泪水,“就这么委屈么?”“嗯。。”我用力地点着头。“还说是!你就真不怕朕么?”他装着生气,“哇。。。。”我哭得比刚才更大声,他无奈地把我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是了,全天下就你最委屈了,朕都没你办法了,别哭了。”他的衫都湿湿的,粘乎乎的,因为全都是我的眼泪和鼻涕。雍正的衣服上居然都是我的鼻涕,想到这样,不知不觉地我就笑起来。他觉得很奇怪,把我推开来,我指着他湿淋淋的上衣笑着。他拉起衣服,皱着眉检视道:“臭丫头,又哭又笑的。”但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柔和,一点都看不出他刚才发火的样子。他的怒火都化成一汪春水,他抱着我,“你难道就不知道要保护自己么,你难道就不知道只消我的一个动作你以后就看不到弘历了么?”他的话是那么的轻柔,柔得像春雨般,拂面不湿,一点都不像杀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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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
哭完过后,人总是特别的累,闻着淡淡的龙涎香,昏昏沉沉地听着他的话,不知不觉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半夜醒来的时候,我依然在他的怀里,他就靠在一个大抱枕上睡着。我从来未试过以这种角度看他: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嘴不大,但唇厚厚的,他的耳朵边上有道褶,莫非他小时候曾有过大病?(相书上说,耳朵上部有褶的,意味着此人小时候曾生过一场大病。)再细看他,细细的皱纹已经爬满他的双额,除去平日的日理万机,单是那段岁月就留给他太多的痛,难怪会是岁月催人老了。
“四娘。。。”我吓了一跳,这两个字像钉子般钉进我的心,全身的汗毛都跟着竖起来了,他说的是“吕氏四娘”么,我不敢想下去。他一翻身,猛地抱紧我,“不要走,不要走。。”我知道他此刻叫的一定不是我,他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道正在发着怎么样的梦呢?我又把脸靠近了一点,“啊!!”谁料到他突然睁开眼睛,我被着实地吓了一大跳。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我觉得他一定是作了一个悲伤的梦,而梦里他爱的人走了。“不要走,好么?”他问我第三次了。我依然是摇头,“不要走,不要离开朕,好么?”我仍旧是摇头。“真的要走么?”他仍不死心。“嗯。”这次我点头。
他不再出声,只是死死地搂着我。空气像凝结不动般,我也不敢动,我又开始害怕了,弘历,你究竟在哪儿?
良久,他柔声问道:“娴儿,如果没有弘历,你会喜欢我么?”他就如一痴情的少年郎,他放开我。我抬起头,他的眼内只有柔弱、企盼、紧张和悲伤。“会的。”我只能这么说了,我不忍再在他的心上刮上一道。“你下去吧。”他又变回那头受伤的野兽,他以冷酷把自己再次包裹起来,默默地躲到一旁舔着自己的伤口。
几个侍女、妇人捧着一套套的衣服在等着,我下了床,被她们领到旁边的侧室去。漱口、梳头、更衣。我就像一个玩偶,被攸攸摆弄着。我穿上一套桃红镶金滚边的夹花褙子,看似喜气,我的心却如死灰般沉寂。宫女把掺入茉莉花的珍珠粉扑在我的脸上,又用细簪子挑上一点儿百花胭脂,一些抹在我的唇上,剩下的用一点水化开,抹在手心里,再轻轻地在我的脸上两腮晕开,又用上好的眉石为我细细地画上柳叶眉,好一个百媚生的桃花妆。另一个宫女手捧铜镜在一旁映照着,镜中人艳若桃李,却没有一丝的生气。
梳洗完毕,宫女又领我回到大殿去。雍正也已经梳洗好,端正地坐在龙椅上,想是昨晚一夜都睡得不好,他的眼里尽是红丝。我跪下请安,虽然昨晚发生了很多事,但一天在宫里头,规矩都是不能废的。“起来吧,先吃早点。”说着他也过来一起吃了。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愣愣地摆弄碗里的粥。“多吃一点吧!”他夹了一箸菜到我的碗里,我也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我脑子里千思万邃,但最终都归不到一个点儿来。一抬头又碰上他黑漆漆的眼瞳,深邃得把我的心都一览无为。
他又一次抓起我的手,“皇上。”他看着我,“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又何必呢。”我抽开我的手,他的面变得冷冰冰的。“吴全!!”“奴才在!”吴公公马上过来,“侍候格格选秀去! ”大暑天的,我的心却寒得连手也冷起来。“皇上,您答应过皇后娘娘的诺言呢?”我对他尚抱有一丝的希冀。“别用皇后娘娘来压朕!”他背过脸去,“单是昨晚,朕就可以让你死一万次了。”吴公公过来,示意我跟他走。我却坐着一动不动的,“格格。。”吴公公开声了。他转过头,看我还在,于是走过来,把面逼近我,轻声道:“还是你想我马上抱你回龙床,连选秀的一步都省了?”
我厌恶得差点要把刚才的早点都吐出来,别过脸去,起来跪安跟着吴公公过去了。我刚迈出步子就听到他在大笑,笑声凄然,我本想回头再看他一眼,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殿外有顶软轿在等着,有另一个小太监扶我上轿,吴公公就跟在轿子后。那笑声还断断续续地传来,我和吴公公都不期然地看着那个大殿。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公公走吧。”说罢,我放下帘子,不再回望。既然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这么想着心情也好了大半。
轿子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今年选秀女好像在延晖阁举行,皇后娘娘卧病在床,皇上又没有心情,哪会是谁去负责选呢?我心里正纳闷着。轿子就停下来了,“格格请。”小太监把我从轿子里扶了下来。能够从养心殿被抬去选秀女,我可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难怪小太监总是一脸好奇地朝着我看。
延晖阁前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排秀女,衣衫鬓影,各具风姿。吴公公带着我,从侧门过去。管事的李公公一看到是吴公公亲自过来马上就迎上来了。吴公公把他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李公公马上会意,走过来我身边笑吟吟道:“格格这边请。”我看着吴公公,他朝我点了点头。于是我就跟着那公公进到殿里去。李公公吩咐我暂时站在一边,随后他又悄悄地把一个秀女拉下来,然后把我安排上去。那秀女很不愿意地瞪着我看,我的力气早在昨晚就消耗殆尽了,现在根本没心情跟着这小女孩贫。而且有什么好争的呢?如果她知道四年后雍正就会寿终正寝,她即使当选也很快就会变成寡妇的话,她现在准会是一副哭丧的脸,还哪来这闭月羞花的风情呢?翘幸能在四年里修成正果当上个妃子或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晚年还有个依靠,否则下场更见凄凉。但这芸芸众生中能出到多少个妃子呢?上一排的秀女已经上前去请安了,我也不敢再神游太虚下去。由于皇上、皇后都不来,所以由熹贵妃和裕妃负责这次的选秀。
我的运气真的背到底,怎会同时碰上另外两位当事人的母亲呢。现在要逃也不是时候了,前一排秀女已经退下,我这一排也缓缓动身,何况普天之下哪儿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土地,我又能走到哪里?只消我一踏出这个大殿,恐雍正就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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