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的厌恶和惋惜,虽然她冷淡如斯,但也不难看出她内心的伤痛,毕竟秀瑶是她第一个儿媳,永璜是她的皇长孙,要处置一个曾经疼惜的人,于她也不会是好过的。
她的眼神定定地看着窗外,白雪之下,稀疏斜影的正是一丛丛的李子树。难道她想起了齐妃李氏?也正是恰巧,那齐妃的闺名正是桂芳,难怪让她忆起那段心酸的往事。她们是曾经的患难之交,也曾以姐妹相称,更曾约定富贵勿相忘,只是到了最后为了孩子,为了皇位,水火难容。随着弘时政变的失败,曾经的格格变为熹贵妃,高贵的妃子却屈居下位,纵使不甘,纵使伤痛,只能在冷宫中嗟叹回味上半生的辉煌,秀瑶的一生也会是如此吗?还是她尚等不到那天便撒手人寰呢?
“有了那孩子,即便要让你们平妻而处亦不是不可能的。”熹贵妃定定地看着我。我心里叹了口气,贤德如娥皇、女英尚且要以煮豆、纳鞋和赛车马来分大小,我和英琦要平妻而处谈何容易?真的只欠一个孩子么?
“你相信额娘吧,额娘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我感激地点了点头,能有熹贵妃娘娘这么一句话,总算还是有些希望的,只是要我把自己的希望建筑在秀瑶和永璜的痛苦之上,我的心始终是不安的。
风起云涌
隔天晚上弘历再来的时候,我装作生气,故意对他不瞅不睬的。他把脸靠向我这边,我就偏转向那边,当他转了个圈来到我另一边的时候,我又把脸转向别处。
“怎么了?又生气了?”弘历从后环抱着我的纤腰,耳鬓厮磨间,即便心内真有个委屈,此刻都被他尽化作点点的柔情,“我的爱都给你了,你还舍得生我的气么?”本只是无心的一句*的话儿,却冷不防在我的心里激起一个激灵——这话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才听过不久,隐约间却又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只是任凭我怎么回忆也想不到半点来。
“这是什么?你给我打的穗子么?”他翻起篮子上的穗子把玩起来。我一手抢了过来,“谁说给你的。”弘历愣了一下,便不作声了。不知怎地,我突然有些害怕,怕他会误会,便快快揭开谜底:“那是给璜儿打的。”弘历的脸色变得有点冷,“璜儿?他怎样了?还适应吗?”
如果我是永璜,此刻听到这话定会很难过,难怪将来长大后的永璜会变得不孝,怕也是弘历一手种出来的苦果啊。看我呆呆的,弘历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了,璜儿不好吗?”这次的语气没那么冲了,隐隐间还有些关切之情。我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在子女的问题上,他和皇上一样——都那么的不坦诚,或许这时代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大都如此吧。
“那有孩子离开了自己的额娘会习惯的呢?”弘历听了,脸上浮现了些许的内疚,在他孩童的时候,不也曾离开过熹贵妃一段时间么?离开自己的亲额娘的那种伤心寂寞的滋味,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四郎,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现在差不多该出生了吧?”我幽幽地说道。弘历抱着我,用手抚摸着我的头,“没事又想起这些干什么呢?”“不如把璜儿暂时交给我抚养吧——我看他实在是可怜。”我的眼内饱啜泪水,将滴未滴,连我自己也差点以为是真心的,只是再多的矫情也掩饰不了我内心的欲望——成为皇后,一统六宫!
弘历着实地愣了一愣,可能他实在没有料到我会提出如此的要求,“难得你有心,只是太委屈你了,你才14岁,我们还是有很多机会的,不要急。”他终究还是不答应,虽然我知道只要时机成熟,熹贵妃定会提出,但这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晨起梳洗后,便到熹贵妃的永寿宫请安,璜儿已经不再哭闹了,正静静地陪着熹贵妃在用早膳。“额娘万福。”偷看了璜儿一眼,他并没有任何反应,这样的年纪也该学会回礼了。“一起用膳吧。”熹贵妃招呼着我。
“额娘万福。”一回头——是那张一样的脸孔,“姐姐万福。”我欠身行礼,若是在往常,不待我礼毕,她定会先过来扶起我了,现在的她倒是定定地站着,把这礼都受了。琏儿由着嬷嬷抱着,亲亲热热地喊着:“额娘,抱——抱——”很是可爱,或许是想起我始终是琏儿的救命恩人吧,英琦最后还是过来伸手把我扶起。熹贵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两姐妹的,何必闹这虚礼呢;都过来一起用膳吧。”
桌下众人都各怀心事,一顿饭下来都不知其味,倒是琏儿和璜儿特别的投契,璜儿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额娘,你看璜儿和琏儿的感情多好。”她的容颜充满母性的温柔,“琏儿很喜欢哥哥呢,以后天天都和璜儿哥哥一起玩好么?”那笑容依旧如那和熏的春风,我却忽然悟出那么几分意思来,心中一惊,紧紧地捏住手中的帕子。我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朝榻上的熹贵妃瞟去,她却仿若未闻,只顾逗着琏儿在玩。
“两个孩子都正是需要伴的年纪,要是能在一起养着那该多好。”玉簪看熹贵妃不发话,便急不及待地说了出来。熹贵妃依旧似笑非笑地听着,却不置一词。终于两孩子玩得有点累了,由着嬷嬷带下去用膳,才缓缓说道:“人老了,屋子里有个孩子添添热闹真好,历儿儿时也不全在我身边,如果这两个孩子都能留在这里长大也好。”这话说得和和气气,从从容容的,英琦却顿时失了声,脸色也微变,我不禁暗地笑了一下:到底姜是越老得越辣,英琦要怪的便只能怪玉簪是那么的沉不住了。
茶杯里的风波
退下来的时候,刚好碰上璜儿,虽然只是见过几面,但他的眼眸里依稀流露出一种对我的依赖与冀盼。我伏下身,从身上取出一只琉璃猴子别在他的腰带上,可能是怕生怕羞的缘故,他的脸扑红扑红的,“喜欢吗?”边问边帮他整理那如意穗子,“好漂亮啊,璜儿谢谢额娘。”原来他还是有乖巧的一脸的,我轻抚着他的头,“以后看到别人也要像这样行礼问好,璜儿能做到吗?”他先是不作声,然后怯生生地问:“如果我能做到,你能带我去见额娘吗?”我呆了一下,想不到这孩子还有这么一着,于是我瞟了一眼还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嬷嬷,悄声跟他说:“好,额娘跟璜儿打勾勾,如果璜儿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去看你额娘,好吗?”我伸出我的手指,璜儿认真地点着头,然后伸出他幼小的手指跟我打勾,嘴上还念念有词:“拉勾上扣,一百年,不许变。”世界上只有丑陋的人,却没有不可爱的孩子,只是我们往往会在不经不觉中把丑陋的欲望附加给了这些可爱的孩子。
正想要回到屋子里,静月却叫住了我,“福晋——”转身回头原来英琦正在院子里等着我。“妹妹有时间吗?”仿佛那是不容拒绝的邀请,我只有点头前往。
进了元仪阁,我却并没有坐下,英琦看着我,“你连坐下来陪我喝杯茶也不愿么?”我的心震了一下,我从来都难以拒绝她的要求,或者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渴望有个姐姐,我多想以另一种方式与顾晓白相处,只是命运从一开始就扼杀了这个机会与可能。
茶香渺渺,色泽碧绿,不愧是上等的碧螺春,“你放手吧,你并不是真心想抚养璜儿的。”因为她这句没来由的话,我差点便把手上的茶给泼洒了,“然则姐姐就是百分百的真心么?”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着她同样碧澄的眼睛。“即便有了璜儿,你也不可能与我平分秋色的。”我紧紧地抿着嘴唇,她未免太自信了,难道说这后宫就合该是她富察氏的天下?
“你别忘了我也是皇上亲赐的。”我到底还是没有忍下来。英琦从袖子拿出一方绣帕摆在桌上,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金花耳坠,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你还认得自己的东西吧?”她玩味地看着我。
“你是怎么得到的?”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在别处丢失的,但怎么现在又会落在英琦的手里呢?千万不要——我暗自祈求,不要是那个最坏的结果。“那你认为我怎样得到的呢?”她一双眼仿佛已看穿了我内心深处的恐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强忍下那不安与恐惧,装作镇定地说:“不过是前些日子丢失了而已,想不到会让姐姐捡去了。”我以瞬雷不及之势想夺回那证据,想不到英琦却比我更快一步,“既然如此,妹妹又急什么呢?”
此刻我的内心有着无比的焦虑,“不过是一只耳坠而已,你能把我怎样?”“但如果我说这是在毓庆宫捡到的呢?”我强装的镇定在一刹那间都被她全部击毁。“你有什么证据?”我还在作垂死的挣扎,“你敢赌吗?”就这么一句话,我就已经输掉我的所有,我的确不敢,既不敢赌弘历对我的信任,更不敢赌上弘昼,他是我往后漫长岁月里的一点可怜的念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还是会保护这段仅有的纯洁的爱情,我欠他的已经足够多了,这次该我还他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是我太大意了,但其实我也并不想与你争什么。”英琦把那耳坠放到我的手里,“我也不想与你争,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你好,该是你的,始终会是你的,那时即便我要争也争不到。”她的目光停在很远的地方,虽然我不明白,但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如果她真的有心害我,那么今早或者更早以前她就该把这耳坠交给熹贵妃。
“这耳坠真的是姐姐在毓庆宫拾得的么?”她摇了摇头,婉尔一笑,“还是给你看穿了。”的确我不是不敢和英琦赌这一局,我不敢赌的是她背后的人。她交给我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毓庆宫”三个字,“你的那只耳坠便是和这张纸一起送来的。”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英琦,想不到她能对我坦白到如斯境地。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不也早就猜到这不是我们富察氏一门会做的事么?”我心里暗自佩服,到底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单这气度就我所没有。“只是你该要小心的,”她的眼神很深,她拿起了兰花旁的剪子在修剪着那盆养在屋子里的墨兰,“你该知道只要有一点错失,足可以让你失去所有。”她一错手那一大片叶子便应声而落了。
“如果我们不是共事一夫的,我们可能会是一生的知己。”我不自觉就说了出口,“即便如此,我还是真心希望我们能做一对好姐妹。”我们相视一笑,很多话已在不言之中。 … 手机访问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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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弈
“该你了。”以前的我很怕这里,但现在的我却发现只有这里才是唯一的清静之地。“你觉得我下一步该如何走?”我苦恼地看着纵横交错的棋盘,举棋不定。
“你指的是哪个下一步?”四娘睫毛微扬,眼波流转,煞是好看。“然则姐姐觉得我是指何者呢?”我俏皮地问道。
“你打算以什么来交换?”她的眼眸里尽是智慧的光芒。“那么娴儿便来陪姐姐多下几盘棋吧。”我的白子刚下,四娘便紧接着干脆利落地下了一子,宣布道:“你没棋了,”我一副快要哭的脸,嘟着嘴,“姐姐就不能让人一下的啊。”四娘一边收拾棋子,一边说:“跟你下棋根本就是个苦差,还说是交换的条件。”
每当苦恼不堪的时候,我庆幸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么一个人能够静静听我诉说,为我分忧。我正想帮忙的时候,四娘突然说:“你该回去了。”她对爱新觉罗一族总是特别的敏感,每次只要弘历来了,她便不会再进入我的梦里,或者说她是无法再进入我的梦里。
刚睁开的眼睛,因无法适应外界的光线而不自觉地伸手挡了一下,有个人温柔地捉着我的手,放在他英俊的脸庞上,“睡醒了吗?”我微微点头,眼睛终于聚焦在眼前人身上。“四郎——”懒洋洋的我又是一个哈欠。“你看你,不是吃就是睡,都快变小肥猪了。”弘历扶我起来,亲手为我更衣。
“格格这些天都很能睡呢。”杏儿捧着漱口的茶水进来。弘历有些担心,“我听说你这段时间都很贪睡,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适的?要找太医来瞧瞧么?”经他这么一说,连跟着进来的静月也变得担心起来,和声道:“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格格平时都不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午膳后都要睡上好几个时辰。”
虽然滥用了他们的关爱与担心,但一切都只是为了我的病而铺路,太庙之期越近,宫中对妃位的争议也越演越烈。富察氏、乌喇那拉氏还有一高斌为首的一群汉官朝上朝下都争论不休。这个时候我才真个体会到英琦的苦心,现在的我的确还不具备争斗的条件,眼下立谁为妃已不是弘历的个人问题,甚至是一个关系到国家安定的政治问题。三家之中,唯独我一族毫无功勋建树,只靠外戚尊位,稍有不慎,便会是抄家灭族之祸。只怪自己一心求胜,还未看清楚便已踏进这泥潭之中。苦苦思量之下,现今也便只有一病才能从这纷争中安然脱身。
“四郎,我很想见额娘。”我从来没有自己提出想见额娘的,弘历的手不觉抖了一下,“好,明天就让你额娘来看你,好么?”他的手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腕。“你真的没事?”能看到弘历那么担心的样子,我便连最后一丝的不甘都消弃殆尽。
额娘来的时候,我身患重病的消息已在宫里不胫而走,太医把脉后都纷纷摇头,束手无策——那是必然的,所谓的病也是我拜托四娘让我能够长久留在睡梦之中,形成他们所说的嗜睡症,这根本就没因可查,当然是难为了一群太医了。熹贵妃担心地摸着我的额头:“孩子别怕,额娘会让最好的太医来照顾你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额娘从来没有看过这阵势,还没到床前,便哭得死去活来了。
好不容易寻了个空,我才能和额娘说上句话,“娴儿,你怎么样了?”额娘双眼通红,双手不停在颤抖,我悄悄把一个信封塞到额娘的领约下,额娘先是一呆,随后便明白了几分,“让他们别争了,知道么?”我郑重地吩咐道,额娘转忧为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但还是放不下心来,又问了一句:“你真个没事?”我对她笑着点了一下头,她才安心离去。
直到数天后,宫里传来乌喇那拉氏一族转为拥立富察氏为妃,我才能真正地好好睡上一觉。半夜醒来,却感到手背上一片冰凉,蓦地睁开眼,看到弘历正捉着我的手,而泪水也一滴一滴自他脸上滑下。
“别哭了。”我伸手想把他脸上的泪水擦去,他却纹丝不动,“多谢你。”他艰难地说出。我粲然一笑,“那是我答应你的事啊。”在最后的一刻我终于都记起来了,那个在体顺堂的月夜,他所做的一切便是要我退出这争斗,纵使不舍,不甘,但我却无法违背我和他的约定。“你从没有想过放弃?”他定定地注视着我,“如果能随便放弃,那么约定也便失去意义了。”我挨在他的身上。
他微微一愕,然后重重地把我抱入怀里,我知道从这刻开始,他终于真真切切地爱上我了。书包 网 … 手机访问 m。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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