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烨笑着端起酒杯,优雅地送入口中,从他的动作看不出任何的紧张或心虚。
“动机很勉强哦,而且你刚才说的那些依据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呀。”
“还有几点,首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向来喜欢挑战高难度,只会越挫越勇遇强更强,绝不可能那么快就完全放弃了。”
“你把我抬得这么高,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西门烨害羞地颔首,“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坚强,偶尔也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琉璃浑身汗毛直竖:“我话还没说完呢,不是我贬低你的人格,不过为救他人而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行为,实在不像你的作风。”
“这是什么话,我常常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的,只是做这些事时你刚好不在场而已。”
脸皮厚的人就是无敌,琉璃只好另寻切入点:“好吧,你人品的认定问题暂且搁后。你还是解释一下,你究竟是怎么和我们一起进入到梦境之中的。”
西门烨严肃道:“我觉得你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梦,他是怎么把一个清醒的大活人给拖进梦境里的?”
对话陷入僵冷状态,只听地毯上的涓儿在和抱枕嬉戏的声音。
琉璃叹气似的西门烨一眼,仿佛早料到会如此,“也罢,看来你今天又打算把饶舌游戏玩到底了,和你耗下去是在又一次虚度我的青春年华。”琉璃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就不打扰你辛苦换来的私人时间了。”
西门烨也站了起来,笑脸相送:“咦,这么快就走了,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吗?”
琉璃看着西门烨的眼睛,“不用了,有些时候结果比真相更重要,因为真相不只有一个,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真相。”
“你干嘛一边瞪着我一边说出这么唯心主义的话?”
琉璃低下眼考虑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个更漫无边际的猜测还没说,你要不要听听?”
“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听听你的趣言当做是解闷咯~”
“我想,不依凭起誓者也能解除共生血誓的方法,是你告诉梦的。”
西门烨皱起好看的脸:“你开玩笑的吧,这个猜测不仅是漫无边际,还是异想天开信口开河严重诽谤呢!”
“我很认真,但我没有证据,所以你就当作是玩笑吧。”
“涓儿,走了!”
“可是我的爪子刚刚才舒展开呢!”
话还没说完的涓儿被琉璃粗暴地拎起,像来的时候一样甩到门口“啪”的一声匝地。
“琉璃,等等。”西门烨走过去拦在琉璃和门之间。
“你有话对我说?”
“凡事不要太绝对,你不是当事人,所以你永远也不会了解他真正的想法。”西门烨很认真样子,“而且,有时候戏虽是假的,情却是真的,不是有个词叫假戏真做吗?”
“是吗?”
西门烨笑笑:“那某人明知我是假死,为什么还双眼垂泪呢?”
琉璃巨恶:“什么‘双眼垂泪’,真是肉麻当有趣。”
他怎么会知道?
送走了琉璃,西门烨回到睡房,从随身的行李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看起来很像女生喜欢的那种小巧的音乐盒。西门烨打开盒盖,里面放置着十几个五颜六色各不相同的小玩意儿,这些并非是西门烨最得意的战利品,却是他最喜欢的。
他用纤长的手指从中挑出了一个淡蓝色琼脂状的小圆珠,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床头灯仔细看了看,越看越是喜欢。
“入睡之前将它点燃,梦中出现的意象便是未来的预兆,不过只能用三次。”
梦当时如是说,那是他的一颗眼珠。
西门烨将小琼脂放回了盒子里,又将盒子细心收好,弄完一切后才重新躺回了松软的大床上。
“我心中的真相……”他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想着琉璃刚才说的话,叹气道:“虽然报酬很诱人,但我这次也是真的想帮他们啊。”
雷雨
夜半歌声(全)
麦秸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没办法,演员的生活就是日夜颠倒的,尽管有座靠山在后面撑着,身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她也少不了要比那些影坛大腕更拼一些。
更何况为了得到这个可以让她一夜扬名的角色,她都真快成披荆斩棘呕心沥血了,甚至不惜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可在光鲜亮丽的未来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她一向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麦秸把价值十六万的手提包随意地往床上一扔,脱下汗湿的衣服,将挽成髻的大波浪放了下来,拿起干爽的睡袍走进了浴室。
热水畅快淋漓地洒下,在升腾的雾气中,麦秸感觉每一个毛细孔都张了开来,全身都在极度的放松之中,一天的辛苦劳累顿时缓和了大半。
麦秸心情大好,憧憬着《一人的雷雨》这部片子热映时的盛况,以及无数粉丝疯狂地追随自己的美景,想着想着心情大好,不自觉就开始哼起歌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该死!我怎么会哼起这首歌!”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做了傻事的麦秸触电似的闭上嘴,急躁得跺脚,就差自己给自己两耳光了。
麦秸将水打大了点,照着自己的头一顿猛冲,热水从耳边呼呼流过。她希望借此让自己清醒些,也让自己能快点忘了刚才的意外。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谁在唱歌?!
麦秸反射地关掉水阀,静静听着四周的动响,刚才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外面的客厅里唱这首歌,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明明安静得诡谲。
她曾听说人在过度紧张的情况下会产生幻听,心想自己刚才肯定是这样,于是摇摇头,重新打开水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又来了?!
麦秸关掉水阀,被热气萦绕的她却背脊发凉,因为那声音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随着水流的停下而停下,而是慢悠悠地从远处向着浴室门外靠近!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麦秸身体发僵,不敢转头,她平日里并不信鬼神,否则她也不会有胆做出那件事,但有时候人总是会对一些不能确定的东西感到害怕,尤其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吱——”
天啊!她亲手锁好的浴室门居然自己缓缓打开了!
于此同时,那歌声也停了下来。
麦秸一动也不敢动,由于热水已经关上,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光裸身体开始因温度的下降而瑟瑟发抖。
她把耳朵竖得高高的,听不出背后有任何异常的声音。
但是,她感觉得到!她明显感觉到有个东西从敞开的门那里进来了,一点点向她靠近。
她紧张地微微转动头部,眼角刚好瞥见了旁边那面被雾气模糊了的镜子——
她的感觉是对的!
有个红色的影子正在她背后,缓缓抬起的手臂几乎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和那些惊悚片中的情节不同,心脏像是被吊起来的麦秸根本喊不出声,手脚仿佛也不听使唤了,耳旁阴风拂过,她浑身的触觉异常敏感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未干的水流一道道轻轻滑过。
不对!
她感到几丝疼痛从上而下贯穿了整个背脊,她僵硬地将头再侧偏一点,镜子上覆盖的水雾散去了些,让她可以看得更清楚——那个东西抬起的手紧贴着她的背,五只尖细的指尖就在她背上缓缓抓着!
麦秸差点就要窒息过去,但人说狗急跳墙,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麦秸突然想起手上的红绳是经纪人送的,说是可以避邪,于是她咬紧牙关在心里数到三,将红绳挡在身前猛地一下转过身:“南无阿弥陀佛!”
没反应,没动静,阴寒的气息也没有了。
难道真是红绳起了作用,逼她退开了?
由于心脏跳动过猛,麦秸有些呼吸困难,她总不可能光着身子闭着眼在浴室里站一辈子,所以等了片刻后她将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慢慢地又张开了些,直到将那双美丽得杏仁眼全部打了开,但眼前所见,除了客厅的灯光从敞开的浴室门射进来外,没什么异常。
果然还是太紧张造成的幻觉吗?
想想也是,那件事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如果她真要来报复,那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上千次了,也不会一直好端端地活到今天,还顺风顺水的成了最被看好的新星之一。
话虽如此,麦秸可不愿再一个人待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她决定去隔壁房间找经纪人谈谈,以前也曾听说有些酒店的房间不太干净,就算不是那个女人回来索命,也有可能是遇着了别的不干净的东西。
她慌乱地裹好睡袍踩着拖鞋出了浴室,但到了客厅后脚却再也不能移动一步,因为她从不记得自己开了电视,而此刻那荧屏上却清楚地播放着画面,而且还是她曾经看过N次却再也不想看到的画面!
四个女生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她们亲密地嬉笑打闹,一边拍手一边唱着生日歌。
“董晴,今天麦秸过生日,我们都表演了节目,你也露两手嘛!”
被唤作董晴的女生想了想,有些害羞道:“我在乡下长大,不像你们这些城里的女孩都能歌善舞的,就唱首我从小最喜欢的歌助助兴吧!”
“好啊好啊,我们还从没听过你唱歌呢!”
董晴一笑,清了清嗓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停下!不要再唱了!不要再唱了!”麦秸拾起手边的靠枕就砸向了电视。
撞到墙壁发出一声重响的电视机光荣挂彩,音响系统配合着屏幕上的雪花发出兹兹的恼人声响。
麦秸怔怔地看着仍亮着灯的DVD机,怎么可能?那盘碟子早就被她亲手掰成两半了!
等一等,自己的那盘原版确实是毁了,但另外复制的两盘“并不一定”被它们的主人给毁了。
麦秸将事情的前后线索联系了一下,一个旨在害她陷入崩溃状态的大阴谋逐渐在脑中浮现出来。
“我知道是谁干的了!”麦秸气得牙痒痒,大步地走向DVD机,“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今天就去跟你对质,有了这个证据看你怎么赖账!”
激动地麦秸几乎是将光盘的托架给抽开的,可是打开一看整个人又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驱动器里面根本就没有光盘。
麦秸像碰到怪物似的将DVD机给仍到地上,腿下一软也跟着摔倒了地毯上。诡异的是,原本已经被雪花沾满的电视屏幕突然恢复如初了,重复回播着女生抬起头,正脸对着摄像机镜头哼歌的那一段: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
那双笑意中带着忧郁的眼眸一次又一次看向麦秸,可是渐渐的,麦秸觉得那双眼睛在变形,没错,完全是在凶狠地瞪着她!
“停下!快停下!”麦秸大喊着去拔电视机的插头,她这才发现,插头根本就有一大半都落在插孔外,在她颤抖右手的轻轻带动下,整个插头都掉了出来,可是电视机还在运转着。
“不!不要找我报仇,我也不想的!”麦秸连滚带爬地跑向房间出口。
在飞快拉开大门的一瞬间,她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正站在门外。
电梯惊魂
惊悚悬疑片《一人的雷雨》还没开拍就已经成了娱乐圈的热门话题,一开始,不仅是因为本片采用了时下非常流行却多遭诟病的海选方式征集女主角,还因为本片中的男主角起用了最近人气急升的新晋偶像Wing,所以吸引了无数既渴望一夜成名又希望与Wing共演对手戏的年轻女生。
而现在,本剧又多了一个足以登上报纸头条的劲爆点,那就是在已经拍摄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进度后,通过重重考验从十几万女生中脱颖而出的女主角麦秸,5月12日凌晨在入住的酒店中莫名惨遭毒手,当场死亡。
凶案现场的具体情况已被警方封锁,媒体得到的信息极为有限,只知道她的心脏被利器刺穿,大片的血将白色的睡袍染红了一半。这样反而引起了外界的诸多猜测,但支持率最高的观点是最传统的劫财劫色。
就在大家认为丧失了女主角的《一人的雷雨》正处于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时,剧组又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由于之前在女主角甄选决赛中胜出的第二名王笑笑已经出演了女二号,所以该剧的女一号一角将由第三名郭佳顶上。
此言一出,又引起不小的轰动,郭佳天降大饼的“幸运”和王笑笑错失良机的“衰运”立刻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偷偷乐道的话题,而麦秸悬而未决的惨案估计很快就会被人遗忘,毕竟那该是警察们去关心的。
而对于各媒体提出的是否要将麦秸已参演的部分全部重拍的问题,导演的回答是,编剧已根据现实情况修改了剧本,麦秸生前最后的演出将尽可能的保留,而郭佳即将出演的戏与麦秸的戏将毫无冲突。
很显然,这就是炒作。
今天,《一人的雷雨》剧组又声势浩大地在斯诺华特大饭店举行着复拍仪式,郭佳和王笑笑的同台亮相会吸引不少闪光灯尚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连前来捧场的超级大帅哥Wing也甘拜下风的状况却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原因无他,只因她二人着装的颜色竟同时选择了鲜艳抢眼的中国红。
虽然二人微笑自如,表现着对此完全不介意的宽广胸襟,但谁都看得出,剧组中女演员明争暗斗的新闻已被证明不是空穴来风,估计又能在明天的娱乐版上占据大片江山了。
“你说,今天郭佳和王笑笑谁更好看?”
“我觉得还是王笑笑更好看,她毕竟是第二名嘛,就是太不走运了,这回便宜了那个第三名。”
“我也觉得是,那个第三名长得很一般啊,还是王笑笑气质比较好,穿大红色也雍容华贵,不像那个郭佳穿起来像个大灯笼。”
“哈哈哈,就是啊,她那个样子居然能得第三名,我说里面肯定有黑幕,说不定她这次能出演女主角也是由黑幕的。”
酒店的洗手间里,两个饭店的女工作人员以为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了,一边洗手一边肆无忌惮八卦着。
就在这时,它们身后突然传出了冲厕所的声音。
“咦,还有一个人?她怎么一直那么安静啊?糟了,我们的话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啊。”
“那还不快走,别让她看见咱们。”
等她们话题中两位当事人之一的郭佳气冲冲地撞开门出来捉人时,那两位员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郭佳仔细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只是稍微丰满了点,怎么就像打灯笼了!而且连第一次见面的Wing都说她圆圆的样子很可爱呢。
“人家穿红色,她也跟着穿红色,以前就是这样,明明是她喜欢学我,学人精!”
郭佳心里觉得委屈极了,自己的名次是辛苦付出的努力换来的,却被她们说的那么不济。
“你们懂什么,王笑笑才是身后有背景!她的第二名才有水分呢!”
在洗手台前发泄了一番,郭佳心里好受了很多,平静下来的她快速地拿出化妆包里的行头开始细心地补妆,她不能让外面那些媒体看出任何自己差点掉出眼泪的痕迹。
还好这个洗手间只放剧组人员进来,要是让刚好闯进的狗仔听见了自己刚才那些气话就糟了。郭佳这么想着,再次提醒自己以后在这个复杂娱乐圈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
“好了,跟刚才一样完美。” 郭佳拍拍脸,对自己说。
她将粉饼捡进化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