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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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妻路-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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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岸道:“内子善妒,不敢收旁的女子所赠之物。”
  “先生爱妻之心,孟桐有愧。”孟桐突然想起西门岸之妻已经病故,歉然道:“先生,节哀。”
  西门岸摆摆手,“我娶她时,她已有恙在身。都怪我这只腿不争气,让她家里家外地奔波,以至于病情加重。”
  孟桐见过他行走的样子,有时与常人无异,有时步履蹒跚,颇为艰难,“先生的腿何故如此?”
  西门岸忙道:“此事说来话长。”
  “孟桐愿闻其详。”
  西门岸放下茶碗,目光投向帷帷夜空,新月如钩,皎洁似水。
  “我幼时随父亲在军中长大。”他开始娓娓道来,“他治病救人,我骑马习武,舞枪弄棍,对西门家世代相传的医术并无多大的兴趣,父亲也就随了我。我有一个兄长叫西门堤,他的医术精湛,被祖父钦定为西门家的传人,而不是长子长孙的我也就没有太过严格的要求。岂料,十三岁那年,兄长上山采药滚落山崖而亡,身为嫡次子的我不得不弃武习医,回京潜修医术。”
  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随性而为的次子,继承家业的长子,但总是会有不幸发生,不受拘束的次子变成长子,责任随之而来。
  “就在我要回京的那一日,我的玩伴,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把我踹下马,打断了我的腿。”
  孟桐吃了一惊,“为何?”
  “因为我背叛了曾经的誓约,我们曾经说过要一起上阵杀敌,一起戌边守土,然后一起马革裹尸,同看长河落日。可是我违背誓言,在他眼中就是背叛,他不能容忍这样的遗弃。”
  “后来呢?”
  “后来?”西门岸苦笑,“我也有我的责任,我就算是爬着也要爬回来。他等着我服软,眼睁睁地看着我错过医治的最好时机,直到我昏过去,他还是固执地不肯让我医治。最后我变成了瘸子,再也不能骑马,不能练武,他才放过我。”
  “你和你的朋友一定是很好的兄弟,所以他才不能忍受你的离去。”孟桐虽然不能认同这种残忍的行为,但是她能理解那个人的心情,因为太孤独了,想要有一个人陪,这么多年她也是如此,只可惜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忙有没有时间交付真心。
  西门岸似乎不想深谈,“或许吧。”
  “那个人呢?他现下何处?”
  “他……”
  “是我。”薛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负手而立,目若朗星,身姿挺拔。
  孟桐突然沉默,心想自己竟然会同情他。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西门岸起身告辞。
  “西门先生的故事似乎还没有说完呢。”薛隐大步流星,须臾间已经在孟桐对面落座。
  “已经说完了。”
  西门岸扶着病腿,一瘸一拐地走远,只剩下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共享一轮明月。
  
  “你认为自己错了吗?”孟桐幽幽地开口。
  薛隐说:“我只能尽力弥补。”
  “倘若弥补不了呢?”
  “所以我说尽力。”
  沉默再一次弥漫开来,风吹树摇,树叶沙沙。
  
  “我明日要出征,占城剿匪。你能为我披甲吗?”
  孟桐倏地抬眸,“那是长平王妃的权利,我只是王爷的姬妾。”
  “我愿意赋予你这个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孟桐会去吗?
又过十二点了。。。讨厌。。





第29章 第九章(3)

  自古占城多海贼,每逢春来风向转变,大批运载海外物货的船只返回闽中和南海,必经占城短暂休憩贸易。数百年来,占城也因为便利的地理优势,与南海诸蕃往来互利。而占城出产的各色珍稀香料物货,也因此水涨船高。有利者,必有人窥之。海上贸易的便利促进诸蕃的交流,同时也给海贼们疯狂获利的机会。
  大周内忧外患,北有蛮夷侵扰,内有流民滋事,已无瑕顾忌国土之南的海贼,虽然王公贵族对香料趋之若鹜,但训练一支水军出海剿匪,远比高价购入香料更加昂贵。权衡之下,今上放弃筹建水军的计划。
  薛隐自班师西南,倚仗交州、占城有利的地理位置和当地百姓靠海为生的生活经验,在一年前开始训练水军。今日,薛家水军第一次出征,他希望孟桐能够为他披甲,因为这一次他将为她而战。
  
  东升的旭日赶走人间最后一丝黑暗,停靠在浅滩的战船整装待发,战旗猎猎迎风,硕大的“薛”字在晨光中展露锋芒。
  秦飞披了一身金黄的铠甲立在甲板上,朝天地间吐出一口浊气,“他奶奶的,老子的铠甲再不拿出来晒晒就该生锈了。”
  “我看挺亮堂的,平时没少抹油吧?”高鉴只穿了皮甲,倚着栏杆擦拭他的剑。
  秦飞不太好意思地呵呵笑,“平日操练我不穿这身,这是为大战准备的,老子都三年没打过一场痛快仗了。”
  高鉴从头到脚打量他,点评道:“挺帅气的。”
  “那当然,这是俺媳妇亲手给俺披的甲。”
  高鉴啧啧出声,“就你有媳妇啊。”
  “你们俩小声点。”陆子滕晃悠悠地走过去,“老薛怎么回事啊?难道今日有人给他披甲?”
  秦飞转过头去,看到薛隐意气风发地指挥若定,“不是很清楚,老苏没出现,没有给小道消息。”
  高鉴说:“出征披甲是大周将士出征的传统,只是向来只有妻子能有资格为出征的男人披甲,老薛他还没有妻子吧?”
  陆子滕点头:“皇上新赐的是侍妾吧?”
  “那些侍妾没问题吧?今儿可是水军第一次下水出征。”
  三位薛家军的统帅围在甲板上闲话家常,完全不像是要出征打仗,反倒像是出海游玩般自在悠闲。
  正说着话,只见苏浅身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黄骠马一路疾驰而至,手捧银色铠甲跪在海滩,银甲在阳光下被照得闪闪发亮。
  “王爷,您的甲胄。”
  薛隐站在船头,目光急切地望向远方,可除了整装的士兵,看不到半点红妆,“她人呢?”
  “她……”苏浅迟疑着开了口:“她在城外长亭送姚侍郎归京。”
  薛隐的脸陡然黯淡,“来人啊,备马。”
  
  
  选在这一天送姚若麟回京是薛隐的特别安排,因为他在同日出征,长平王府必然空虚,若是将姚若麟留在交州,时日一久,以他的聪明才智,必能将薛家军的近况摸得清清楚楚。
  姚若麟也清楚他在交州已不能久留,没想到离开的日子转瞬就到了。
  
  孟桐没有依依不舍,也没有饱含的热泪,她平静地送别姚若麟,这个与她少年相伴的男子,终究还是没能和她相伴一生。姚若麟是同龄的世家子弟中最出挑的一个,不浮夸,不骄纵,为人谦和,饱读诗书,心怀天下,性情也是极温润平和,从不曾见他和谁争执过。这样一个品性优秀的男子,已经不多见了,未免有些遗憾。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五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珍重。”
  姚若麟身着官服,又是风光霁月的挺拔身影,“很快,很快我就会来带你回家。”
  孟桐淡淡地笑,将一把琴递到他手中,“这是陪伴我多年的七弦琴,五哥可还记得?”
  “记得。”姚若麟轻抚琴弦,“那是你从乞儿手中抢来的宝贝。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强悍野蛮的一面,没想到堂堂京中女公子,淑慧仁德的大家闺秀,竟比男子还要凶悍。”
  “谁让那乞儿说话不算话,说好给一吊钱就把琴给我,他竟然反悔。钱都给了,我没有理由不把东西拿回来。再说,他肯定是偷来的,我拿钱跟他买,已经很客气了。”
  那些过往已经远去,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佳偶天成。
  “今日,我把这把琴送给你,就当这些年相依相伴的回忆吧。”
  姚若麟无限感慨,“真的要这样吗?断了我的念想……”
  “这是为五哥弹奏的琴,今日之后,愿五哥能找到能弹此琴的良配。”
  “此琴我会为你一直保管,直至你归来。”
  
  一排垂髫的新柳随风飘舞,一双璧人四目相对依依话别,如画的美景也敌不过情人眼中无法抑制的情意绵绵,那般动情,那般美好,那般叫人嫉妒。
  薛隐快马加鞭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人不忍打乱的美景。女子一袭水蓝色的丝袍,淡雅如兰,笑意盈盈,对面的男子容颜出挑,眼含情意。
  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他突然忆起在太师府初见时的那一幕,她和姚若麟也是像这样站着,她若无旁人的立着,高不可攀,姚若麟则以保护者的姿态静静地凝视她。那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她的气势吸引,心想若是他是姚若麟,必能给她更为广阔的天地。可当孟桐真的属于他的时候,他竟然束手无策。相比对姚若水的了解,他对孟桐一无所知。
  
  回程的路上,孟桐听说大军开拔的时辰延误了,百姓谣传此为大不祥,纷纷上香为薛家军祈福。
  孟桐一笑而过,“这是薛隐在为自己的失败铺垫吧。”
  “夫人答应过王爷,要为王爷披甲,为何又食言呢?”苏浅没有随大军出征,他被留下来保护孟桐,他从懂事起就跟随薛隐左右,这次竟被派到孟桐身边,他非常懊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薛隐。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同时姬妾的我,没有必要为自己树敌,眼下我已是树大招风,其他三位夫人可都是虎视耽耽。”她若是真的为薛隐披甲,只怕又得给自己拉不少的仇恨。
  “王爷很重视夫人。”
  孟桐冷笑,从袖中娶出一小块的香品,置于鼻尖轻轻一嗅,“我想王爷重视的是已故长平王妃吧!”
  
  孟桐已经做好为薛隐披甲的打算,特地早起梳洗打扮,换了一袭缨红的曳地长袍,突然想起从来没有摸过铠甲的她会因为摸不着头绪而出丑,于是她便让人去取薛隐的甲胄。还没等沉香去取,太妃身边的贴身丫鬟离春就过来了。太妃也是担心此事,而特地让离春过来帮她。
  孟桐学得很快,将铠甲的每一个部分都仔细认清,以免当众出丑。
  就在孟桐领着人要出门的时候,离春拿了一小块的香品拦住她,对她说:“夫人且慢。王爷每次出门都必携此香,这次出征更是事关重大,夫人可将此香品置于王爷的贴身襟口处,再披战甲。”
  孟桐疑惑地接过香品,轻轻一嗅,立刻呆愣当场。究竟爱一个人爱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当年姚若水的品香大会上,薛隐因身有异香未能进到香席,孟桐怕他因此怀恨在心,派人赠予他当日夺魁的香品。没想到,那一小块的香竟保留至今。
  那是她亲手调制的香品,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调出和她一模一样的香。
  薛隐啊薛隐,你连出征都要带着姚若水,却让我为你披甲,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当即回屋换了衣裳,调转车头,送别姚若麟。
  
  回到王府,孟桐即刻往太妃处请安。此时她的身份是低贱的姬妾,若是没有晨昏定省,只怕会遭人诟病。
  华太妃处已是喧嚣热闹,笑声不断,孟桐刚走至门口往里一望,她略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该面对的始终都是要面对。
  和孟桐一同被送到长平王府的还有其他三名女子,其中有两名是太后从掖庭挑选的美貌女子,一个叫安雅兰,一个叫董宛平,都是罪臣之女,也算是大家闺秀出身,而另一个则极为特殊,她叫洪欣,飞龙卫统领洪闵的胞妹。她的身份在离京前,孟谦曾对她有过交代,让她绝不能与洪欣交恶,若是话不投机,自当老死不相往来。
  安氏长得楚楚可怜,说起话来也是娇羞万状,“太妃,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玄台苑住得好好的,非让我们搬到东边的凝和居。”
  董氏立刻附和着,“对啊,太妃,说是王爷一早起来吩咐,说我们和梧桐轩隔得太近,怕扰了主人的清雅。”
  原来薛隐已经给她拉了仇恨,孟桐想着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打算只怕是泡汤了。在掖庭的女子孟桐已经早有领教,兰姨娘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受够了掖庭的欺辱,抓住每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往上爬。
  很可惜,她们遇到了孟桐。
  “是这样的义母,王爷搬到梧桐轩的这几日总觉得有人偷窥他,所以才会让三位夫人搬到远一点的地方。”孟桐很自然地坐到太妃身边,“三位夫人没见过王爷,都心存好奇,也是在所难免,可也不能扰了王爷的清修。”
  安氏和董氏面面相觑,相互猜忌着到底是谁到梧桐轩去偷窥,最后把一致把目光投向洪欣。
  借刀杀人这一招,孟桐早已驾轻就熟,没想到她还会有用上的一日。她真的该感谢薛隐。
  
  半个月后,薛家水军胜利班师。虽然是大获全胜,但身为主将的薛隐却受了严重的伤,在战船靠岸前,他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能把他受伤的消息扩散出去。
船刚一停稳,他换下铠甲,捧着从剿寇手中抢来的香料,急冲冲地去寻孟桐。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每次都要过12点。。。。也算是日更吧。。。





第30章 第九章(4)
  初夏的午后,日影西斜,池塘的荷花慵懒地滩在平面水面上,高傲的头颅毫不犹豫地迎向最炽热的光线。自京城一路而来,西门岸觉得孟桐就像是这池中的夏荷,孤高清冷,绝不允许流于世俗的眼光,她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就像是这一池塘的水,即便是淤泥也能开成最惊世骇俗的美好。但身为女子,她没有能力反抗,只能任其摆布,在这方污水中默默地绽放芳华。
  
  孟桐拎着竹篮逆光而来,“先生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西门岸微微一笑,“在想夫人的方子。”
  “我的方子?”孟桐放下竹篮,席地而坐,“有什么不妥吗?”
  “夫人不是说,近日仍是睡得不安稳吗?”西门岸叹气,“在下学艺不精……”
  孟桐打断他,“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这三年来,我一直浅眠,时睡时醒,与先生没有关系。”
  “难道是因为那次被山贼劫持?”
  孟桐将目光投入远处,“我一直在想,那些山贼为何要劫持我,可薛隐当年似乎没有留下活口。”
  薛隐走的这些日子,孟桐时常与他煮茶闲聊。夏日的午后,正是人疲倦困顿的时候,也因为有她的相伴,日子变得飞快,变得轻松。
  为妻子守丧的一年,西门岸离群索居,手释书卷一坐就是一整日,连个相伴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是妻子在世时,也鲜少与他交谈。当年,腿伤回京后的他,连说亲都是一件难事。同样门第的世家,一听到他的腿瘸了,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正常行走,纷纷退避三舍,谁家闺秀愿意一进门就要伺候腿脚不便的相公。而低一点的门第,西门家又看不上。如此耽搁了数年,西门家眼看着西门岸再不娶亲,香火无以为继,才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他娶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嫡女。这女子人长得标致,但书读得不多,和西门岸说不到一处去,但她为人诚恳,任劳任怨,里里外外地操持整个西门家。可到底有心无力,一个百年门楣的杏林世家岂是那么好打理的,时日一久就落下病来,为西门岸生下一子撒手西归。时至今日,西门岸仍是没有看过那个孩子一眼。
  薛隐!都是薛隐!这么多年来,西门岸无时不刻不在怨恨着薛隐,倘若他不是那么的霸道残忍,他也不会变成一个废人。他连娶妻都不自由,可薛隐却得天独厚。他自以为可以瞒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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