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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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妻路-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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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苏浅很煞风景地打断他无尽的遐思,“二娘在等你。”
  薛隐抬头,倏地发现倚在廊下一袭红衣的孟桐。从京城到西南的这一路,他始终都在远处窥视,她清瘦的脸依旧美艳动人,比三年来更加的清冷孤傲,如此喜庆的红衣穿在她身上,竟被她穿出冷艳华丽的凄美。白皙无瑕的肌肤,冶艳诱惑的红唇,玲珑有致的身段,无一不在诉说着洞房花烛盼郎归的诱惑,可是一对上她那双清冷如水的眸子,薛隐的呼吸变得困难,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难耐地挣扎着。
  往前一步是万丈悬崖,退后一步是无边沼泽,他站在原地抬头望天,重重夜幕之下星辉遍地,他却看到黑暗如初,无力拨云见月。
  他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破军杀敌他当仁不让,可是这三年来他想了无数次,却还是没有做好面对孟桐的准备。他有太多的愧疚无法弥补,把她从京城要来成为她的妾,也实属无奈之举。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硬着头皮走进梧桐轩,随意找了个话题缓解那份尴尬:“你燃的是什么香?”
  孟桐的语气不甚热络,“回王爷,是桂花。”
  “桂花?”薛隐惊讶不已,“如何保存?”
  “趁桂花开至三四分时,将花摘下,用熟蜜拌润,密封于瓷罐之中,将瓷罐深埋地下窨香,等一个月后取出,随时将窨过的桂花取用,放置于香炉中的银隔火板上,随着炭火悄熏,桂花一边吐香一边慢慢绽放,待花朵完全开放,也就是其花香散尽之时。这便是王爷方才所闻之香。”孟桐有问必答,在薛隐继续发问前,把所有的可能都一一表述。言罢,她顿了顿,在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又说道:“与姚小九的香品相比,我这只是凡品,王爷不必在意。”
  薛隐扬眉,须臾间垂眸轻叹,转身进了屋。而此举在孟桐的眼中,等于是默认他对姚若水未曾消失的挂念。想当年,他连品香会是何物都不晓得就兴冲冲地去了,一身劣质的沉香味粗俗难耐,可今日他却能闻出她在屋内燃了香,且不同于平常香品,足见他下过功夫。
  爱一个人如斯,竟连她的喜好也一并珍藏。姚若水究竟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男人对她魂牵梦萦,久久不忘。
  
  红烛垂泪,锦帐高悬,只差一个大红喜字,就是洞房花烛。于男人而言,应该是雀跃而欣喜,但对薛隐来说,却如坐针毡。因为此时孟桐正端着一盆水置于他的脚边,要为他洗脚。
  薛隐的脚往里缩,“不,不必了,我方才已经沐浴过。”
  “王爷不必在意,身为王爷的侍妾理应侍候周全。”孟桐半蹲着,红裙委地,娇艳如花。
  可落入薛隐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委屈与妥协。当年京城清傲不可一世的女子,怎么能做出如此低贱的事情。这些年在京城,她饱受流言蜚语的折磨,竟把她变成这副模样。谁之过?薛隐如鲠在喉,厉声道:“我说了不用。”
  “王爷是嫌弃孟桐?”孟桐的唇边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艰涩,“孟桐本就是不洁之人,怎配为王爷梳洗,王爷不愿也是情理之中。说到底,王爷把孟桐要来西南,恐怕不是当侍妾吧?”
  被人戳中心事的薛隐目光闪躲,“你……你……你怎么知道?”
  孟桐高仰起头,露出颈侧那道丑陋的伤痕,“孟桐本想忘了,可是每次揽镜自照,都很难让我忘记王爷曾经加之于我的累累伤痕。”
  烛火摇曳,晦暗不明,但薛隐还是看到她那道时隔经年仍未褪去的疤痕,他倒吸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孟桐已是王爷的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真的很佩服这个男人,等了漫长的三年,终于能为他心爱的女子报仇。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一种渴望信任的莫名期盼,“倘若我说,只是想把你要来西南当侍妾,你可愿相信?”
  “相信。”孟桐没有迟疑地回答,“把当朝执宰最宠爱的女儿要来当侍妾,王爷觉得这是无尚的荣光吗,亦或者你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孟桐要靠你的施舍和成全,才能走出孟府,顺利地嫁出去?这比杀我剐我更让我感到难堪!倘若不是为了阿爹,为了孟家,我怎会到你这长平王府当一个任人宰割的侍妾。薛隐,你的手段真是高明,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鲁莽武夫,你学会了很平静的方式去折磨一个人。”
  薛隐阖上双眸,不敢去直视她愤怒的双眼,“那你为何不逃?”
  “逃?”孟桐笑了,“我如何敢逃?孟姚两家数百口人命,我如何担待得起?当年,姚九娘不正是为了保全孟姚两家而纵身跳崖,难道你忘了不成?不过,也难怪,王爷手中的人命不知凡几,怎会把我的性命看在眼里。”
  积蓄在心中三年的愤怒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孟桐顿时觉得快意恩仇的恣意挥洒,所受的那些委屈不管来自何方都可以在薛隐的身上尽情地发泄,因为她的命或许只能到这为止。
  
  薛隐被满目的喜庆刺痛了双眼,“既然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为何还要如此打扮,这红烛,这锦被,这纱幔?”
  孟桐慢慢地起身,环顾四周,清冷地勾起唇,“我以为我可以委身于你,让你因此而放了姚五郎。”
  “那你为何不继续下去?”
  孟桐回眸,眸光闪过一抹未定的光芒,“在姚若水死后,长平王薛隐不近女色,送来多少风华正茂的绝色女子,他看都不看一眼就送给部下,我孟桐一介残破之身,如何能得王爷宠爱?”
  她的话深深地刺痛薛隐,她的现在正是他一手造成的,她没有为自己争辩,而是一再地贬低自己,这让薛隐感到十分难堪,可此情此景,他如何能对她说出一切,让她更加地悲惨。
  “你没有试过,如何知晓?”他想对她好,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再无其他。
  “是吗?”孟桐仍是冷笑,她没有停顿地解开外袍,任由衣裳落地,一步步地向薛隐走过去,“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有事情都回来晚了,没有码字。
我会努力日更,不会断更的。
请看我诚恳的小眼神……





第26章 第八章(4)
  孟桐很瘦,微敞的襟口可以清楚地看到深陷的锁骨,往上是她高扬的下颌,颚骨明显突出,清瘦得厉害。可这并不有损于她的美好,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依然有着傲人的神采。这才是他认识的孟桐。
  她一步步地走近,手指停在亵衣的结上,“王爷,这样可还满意?”
  薛隐突然间蹙紧了眉,目光停留在她额发,在那片厚实的发帘背后,他看到了一道未曾褪去的伤疤,他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不敢看吗?”孟桐站在他的面前,轻声一笑,“姚若水已经死了,你还在为她守丧吗?还是你用这样的方法报复我折磨我?”
  “我……本王累了,各自安歇吧!”说完,薛隐看也不敢多看一眼,越过她飞也似地逃离。
  “薛隐!”孟桐厉声高喝,“你要记住,你今日给我的耻辱。”
  薛隐回头,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难道要告诉她当然绑架她,让她名节受损的人正是他长平王薛隐吗?把她接到交州,只是为了弥补当年的失误。这些他都不能说,因为她只会更加地恨他。
  倘若这样的恨意能让她回到那个骄傲可不一世的孟桐,也未尝不可。
  他笑了笑,说:“我会长住梧桐轩。在这里,你可以随心所欲,没有人会干涉你的行为。”
  “这是软禁吗?”
  在她眼里,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解释,“随便你怎么想……”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天蒙蒙亮时,松香打了热水进来,看到呆坐在榻前的孟桐吃了一惊,“二娘,你又没睡?”
  “睡不着。”她揉揉眼睛,迎向晨曦微露的光,“我去动一动。”
  “不可,二娘一夜未眠,身子乏,不宜多动,还是躺一躺吧!”
  孟桐随手将长发束在脑后,“我就跑几圈,跑完再睡。好姐姐,你就让我去吧。”
  松香拗不过她,只好给她加了一件衣裳,“露水重,别着凉了。”
  
  薛隐是习武之人,多年的行军生涯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前一夜不管多晚睡,翌日五更都会自然醒来。即使换了新的住处新的床榻,他一样可以躺下就睡。但是他昨夜失眠了,眼前全是孟桐清绝的脸庞。
  她的房间就是隔壁,他能听到她半夜在屋内来回踱步的声音和轻声的叹息。
  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他又说不清应该怎样。他和孟桐之间似乎有着太多无法预测的伤害,以至于有了今日的累累伤痕。说到底,都是他的不应该。
  “王爷,该起了。”苏浅尽职地在每日同一时辰,悄无声息地出现。
  薛隐倚在榻上装睡,“再睡一会。”
  “王爷,昨夜您让我召集高鉴、陆子滕一早议事。”
  “让他们等着。”
  苏浅不得不再次提醒他,“王爷是召他们商议出海剿匪。”
  “本王还没老到忘了要议的事。”薛隐睁开眼睛,“你站在窗边看看,她回屋了没有?”
  苏浅先是一愣,慢悠悠地走到窗边,“回王爷,还在。”
  “那我就再睡一会。”
  “王爷……”
  “等她回屋再叫我。”
  苏浅又看了一眼窗外,“王爷,出事了。”
  “苏浅,你别想用出事这种借口让我起床!”
  “不是的,王爷。二娘昏倒了。”
  薛隐几乎是跳起来的,光着脚推开门冲出去,听到她的几个贴身丫鬟正在大声疾呼,而孟桐仅着一件单衣倒在梧桐树下,脸色苍白如纸。
  薛隐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他的鼻尖一酸,大声叫道:“苏浅,快去把西门岸给我拎来。”
  
  西门岸到西南是为了给华太妃治疗风寒,太后有旨,他不得不从。要和薛隐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他非常的不爽,可是出发前他发现当年薛隐绑架的那个姑娘竟然是孟相女儿,还即将成为薛隐的侍妾,这让他充满了好奇,一个能让薛隐如此上心的人,似乎从来不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在薛隐的人生中,敌人是他此生最在意的人,除此之外,西门岸甚至怀疑他不会喜欢上谁,倘若成亲也是为了让华太妃安心的无奈之举。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对胜利的渴望胜过对女人的渴求。
  可是,很奇怪。自从他在京城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场过后,就没听过他对谁上心,连御赐的侍妾也不曾多看一眼。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上疏要了孟相的女儿,且还是一个失了名节的不洁之人。真的很奇妙,这个女子在三年来一直对他青睐有加,时常派人送来礼物。他不记得到孟府看过诊,直到出发前,他才知道这名女子就是当年被薛隐绑架的人。那么,也就是说,她是因为薛隐而失了名节。可是看她那个样子,似乎并不知道绑架她的人就是薛隐。
  这一路上,薛隐派了苏浅和高岭两名心腹沿途保护,足可见他的在乎。更让西门岸惊讶的是,薛隐本人竟也随队而行,暗藏在侍卫当中。
  薛隐啊薛隐,你也有今日。
  
  西门岸一边诊脉一边偷偷观察薛隐,他的发髻未梳,衣裳未换,双着脚站在榻前。依他对薛隐的了解,这个时辰他应该到了府衙或是练武完毕,可他这副样子分别是刚刚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能让薛隐晚起的原因,一个是他故意的,另一个则是他病了。看他这副样子,除了眼窝青黑,睡得不好外,没什么病痛。如此说来,他是故意为之。可是,为何呢?他昨夜留宿梧桐轩,难道……
  西门岸留了个心眼,仔细诊脉,可是他没有发现孟桐有女子初,夜的虚弱之状,反倒是数夜未眠,心魔堆积,积劳成疾。
  薛隐见他半天不语,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诊半天还没诊出来吗?”
  西门岸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她有严重的失眠,有很长一段时日都没能好好安睡,心魔很重。近几日来,更是不曾阖眼,所以才会突然晕倒。”
  “为何会这样?”薛隐吃惊不已。
  西门岸瞥了一眼左右侍候的人,起身走出屋子,薛隐立刻快步跟出去,“薛隐,她不知道你就是当年绑架她的人吧?”
  薛隐愧疚顿生。
  “可她似乎很讨厌你。”西门岸明知故问。这一路上,他看到姚若麟和孟桐的纠缠,也多少打听了一些三年前的过往,原来孟桐和薛隐的过节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若不是薛隐,孟桐已经是姚府的媳妇,当朝最年轻的礼部侍郎的妻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名门闺秀。偏偏是薛隐,都是薛隐。
  “你只需治好她,其他的什么都别说。”
  “薛隐,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西门岸狂傲地笑了起来,“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将军,如今却因为一个女子,害怕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西门岸!”
  “我有说错吗?”西门岸激动地低吼,“当年你废了我的腿,不也是光明正大地承认吗?”
  薛隐的眼中有艰涩的痛楚滑过,“西门岸,当年是我年少无知,以为把你留下,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兄弟?你以为废了我一条腿,我们还能是兄弟吗?”
  “当年的事我已经尽力弥补……”
  西门岸仰天长笑,“弥补?做错事之后,你就知道弥补吗?”
  “这是我所能做的……”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西门岸的态度急转直下,“我去开方子,你命人去取药煎药。”
  薛隐不敢有半点马虎,“我让苏浅去取。”
  西门岸的唇边勾起一道诡异的笑意,倘若屋内的女子知道一切之后,不知道会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看了霍比特人,回来颈椎好难受,很早就睡了。
接下来,我会日更的,这是真的。。。。





第27章 第九章(1)
  孟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又回到被绑架的那一日,眼前一片漆黑,逼仄的压抑向她袭来,她害怕极了,拼命地挣扎,尖叫,哭喊,想要冲破束缚寻找光明。突然,有一种宽厚的温暖将她紧紧包裹住,让她感觉被保护着,就像是在母体中的婴孩,那是只属于她的坚强壁垒。她慢慢地蜷缩在里面,找到最安全的位置让她沉沉睡去。
  醒来时,她看到西门岸手持书卷坐在榻前,她微诧,轻声唤道:“先生。”
  西门岸低头朝她温润地一笑,“醒了?睡了一天一夜,可睡饱了?”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先生一直守着吗?”
  西门岸目光一滞,很快就眯着眼睛像只狐狸般地笑了起来,“你是我的病人,在你没有醒来之前,我怎敢离开。”
  孟桐的脸倏地红透,像是烤熟的虾子,“怎敢劳烦先生,先生彻夜未眠,孟桐已无大碍,先生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还不累,先给你把个脉吧。”西门岸靠过去,手指搭在她外露的手肘上,“姑娘的心魔很深,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孟桐的眸子陡然失去光芒,“离家千里,人生地不熟,难免如履薄冰。”
  “你我同病相怜啊。同是身为异乡为异客,离乡背井,思念故土,在下也是牵挂家小,夜不能寐。”西门岸收回手,轻叹一声,“未来的路还很长,姑娘要好好休息。”
  
  这时,沉香端着铜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孟桐依依不舍地目送西门岸的离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他相处,他的眉目饱满沧桑之感,鬓角的发微微发白,目光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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