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听这话,了空身形一顿,接着转身上前一把搭上李氏的手腕,接着神色一凛,目光更紧锋利冰冷,“夫人怕是已经不是邪气入体这么简单,是这天煞孤星又出来害人了!”
“天煞孤星?”洛骁一听这话皱起眉头,“大师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天煞孤星又是什么东西?”
了空冷冷一笑,目光再一次死死地落在骆心安身上,那一滩冰冷如死水的目光,看得人毛骨悚然,像是直接要把一个人穿透。
“不知贵府可否有人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极阴八字?”
洛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陡然呼吸一窒,然后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钉在了骆心安身上。
“大师……您这话什么意思?”
“阴年阴月阴时是最不吉利的一种命盘,天生克夫克子、克父克母,若命再不好一点,在出生那一年赶上瘟疫灾荒或者天象突变,就是极衰之命,轻则连累亲友,重则孤绝一生,这一种人就是天煞孤星,最易招来邪气恶鬼之类不干净的东西。”
这话一说完,整个大厅里一片死寂,尤其是洛骁和老太太,瞳孔剧烈的收缩,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二人却很清楚,骆心安就是生在阴年阴月阴时,而且正逢北方闹瘟疫,出生那一天还出现了天狗食日这种不吉利的天象,难道她真的是这所谓的天煞孤星!?
一听这话,骆心安就明白这事儿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心里顿时觉得很可笑,这栽赃手段还真是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了,这一次竟然连封建迷信都用上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最开始的那抹慌乱,淡淡一笑,“道长,真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是您嘴里说的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不过,若您是觉得我是什么天煞孤星,害的洛家邪气入侵的话,是不是有点可笑?我父亲和祖母还活的好好地,我至今也没有出嫁,你从哪儿看出我克夫克子克父克母了?”
了空淡淡一笑,那双冰冷的眸子陡然锋利,像无数把刺刀一样捅进骆心安的身体,像是要把她的灵魂硬生生的撕扯出来。
骆心安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眼睛,身体下意识的挣扎,可这道士的眼睛像是又绳索一样,死死地勒住她的目光,让她迫不得已只能跟他对视。
瞬间骆心安身体里皮开肉绽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她痛的当即“唔”的闷哼一声,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时了空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阴测测的飘了过来,“施主,你似乎也弄错了,我说的是洛心安,洛大小姐本人,而不是说你。”
骆心安倏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黑衣道士。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我……不是洛心安本人!?
阴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刺来,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双眼睛从肉体里撕裂出来,耳边嗡嗡作响,洛心安这具肉身的记忆扑面而来,那些跟聂毅携手相伴的,那些被洛心慈加害致死的,那些受尽屈辱的痛恨和不甘……
这是她从这具身体里醒来之后第一次这样强烈的把自己和洛心安本人分开,她的记忆不再与洛心安交叠,她渐渐地被人从这具肉体里撕扯出来……
“孤魂野鬼,借尸还魂,也敢在此造次!”
了空阴狠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把桃木剑猛地刺进她的意识,想要彻底的将她赶走,她被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木剑下一秒就要刺穿她的心脏时,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双墨色的眼睛。
远山如黛一般的眉眼,刀削斧凿的轮廓,还有那一身如谪仙一般的白衣,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走过来紧紧地拥抱了她。
“你要对我负责。”
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这样沉声开口,眼前霎时间一片清明,她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然在大厅里,周围全是洛家人,而那了空大师身形猛然一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桃木剑,震惊的看着骆心安,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只毫无法力的孤魂野鬼给赶出来。
只看到两个人静默的站了许久的洛骁,心里一阵疙疙瘩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忍不住开口唤回了空的神志,“大师,我想您真的弄错了,我女儿的八字或许有些不吉利,但要是真能祸害到这个家早就祸害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了空目光咄咄的看了骆心安一眼,接着讽刺一笑,“施主,那您不妨好好回忆一下,贵府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是否都与令嫒有关,她是否突然性格大变,是否从此以后家宅就没有过宁日,这些事情贫道统统不清楚,答案究竟是什么,各位可以问问自己的心。”
“好像……真的是这样,洛府一向家宅安宁,出的这些祸事全都在最近一段时间,而这一段时间刚好是大姐掉进莲花池子被人就上来之后……”
一直沉默的洛心慈看了骆心安一眼,怯怯的开口,小脸还有些苍白,似乎说完这句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似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死死地攥着椅子扶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不经提醒她都快忘了,以前的洛心安可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弱性格,什么时候有过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好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被鬼怪附身了,又怎么会性格大变?
而且自打这骆心安性格突变之后,洛家的祸事就一件连着一件,一后宅的女眷如今一看竟没几个有好下场,不是被关进了北院就是刚才差点被洛骁弄死,还有一个疯疯癫癫,跟撞了邪似的,甚至连她自己都大病一场,险些丢了这条老命。
这么多事情凑在一起,到底是巧合还是……眼前这个骆心安真的是天煞孤星,借尸还魂在洛家就是要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突然急匆匆跑进来,“老爷,老夫人,不好了!刚才天上不知从哪儿飞来两只乌鸦,这种不吉利的鸟我们也不敢碰,就用棍子想要把它们赶走,结果它们飞着飞着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摔得浑身是血,正好死在了归晚居里!”
一听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白日见到乌鸦已经是极其晦气的事情,如今乌鸦竟然死在了洛府里,而且还正好掉到了骆心安的屋子里,岂不是证明骆心安住过的地方比这乌鸦更加邪气么?
骆心安听完这话,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些种种手段一环接一环,根本就已经完全算计好了,不把她直接杖毙或者轰出洛家决不罢休,她这次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果然,听完这话,老太太再也坐不住了,如果一次天象突变是以外,两次是巧合,如今都是第三次了,又是祖宗牌位倒,又是池塘鱼死绝,现在连乌鸦都死在了归晚居,老天给的预示已经足够多了。
老太太完全不给骆心安一次开口的机会,直接阴着脸问了空,“大师,您刚才所说的破除邪气之法到底是什么?”
了空毫不避讳,阴冷的说了一个字,“杀!”
“妖魔鬼怪,恶鬼凶灵,杀无赦。”
老太太一听这话放下心来,她本以为破除灾祸没有那么简单,如今竟然只要处死骆心安就可以免除整个洛家的灭顶之灾,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骁儿,你听见了,如今整个洛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为娘也被她连累的病倒了,这个天煞孤星说什么你都得除掉!”
说着她直指骆心安的?子,好像决定处死的不是自己的孙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没有知觉的烂木头。
“娘……”洛骁一下子犹豫了,黑着一张脸,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当然知道洛家如今的境况非常糟糕,他作为一家之主必须要做点什么,而且最近的种种异像也的确表明,洛家的确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更何况还有了空大师这样法术高强的大师亲自指认,他想不怀疑骆心安是天煞孤星都难。
可是……这毕竟是他的女儿,还刚刚被封了贵女,他怎么能如此草率的就要了她的命?
看到洛骁没有立刻拒绝,骆心安闭上眼睛,心里无比的寒冷,果然封建迷信害死人啊,随便找个道士,弄死几条鱼和乌鸦,她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天煞孤星,多可笑啊。
嗤笑一声,她轻声问,“父亲,是不是就凭一个外人的话,您就认定女儿是天煞孤星,会克夫克子、克父克母,害死自己的家人是吗?”
洛骁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极其怕死的老太太已经坐不住了,大手一挥,“还跟她废什么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难道还真准备天煞孤星克死我们全家人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来人啊,把这个祸害给我拉出去处死!”
话应刚落,几个侍卫已经冲了上来,屋子里的张姨娘、洛心慈、洛婉婷还有李氏,全都眯着眼笑了起来,这一刻她们终于要反败为胜,让骆心安这个贱…人下地狱永不超生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轮子压过石板路发出的嘎吱声响,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是却没有一个小厮进来同传。
老太太当即皱起眉头,“外面怎么回事,是何人在捣鬼?”
这时大门突然从外面被人踹开了,外面的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全都吓得瑟瑟发抖,这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成百上千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各个拿着武器,整?统一的步伐,敲在心口上让人心惊胆寒,他冷眼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身后把旁边一直轮椅退了进来,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慵懒的靠在上面,眯着眼看着这一屋子的闹剧。
他今天罕见的戴了一顶玉帛金冠,两条青色掐金丝的丝线垂下来,衬得他本就刀削斧凿的脸宛如冠玉,整个人英俊的惊心动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一屋子的女眷全都看傻了,尤其是洛心慈当即红了脸蛋,一瞬不瞬的看这个走进来的男人。
可他的眼睛压根没往周围人身上放一下,只是一眼就看到了被迫跪在地上的骆心安,当即眼睛阴沉了下来,懒洋洋的开口,“真是好大的阵仗啊,是谁在说本王的王妃是克夫克子天煞孤星,怎么本王自己倒是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骆心安猛地回过头,惊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眼前这男人不是聂暻那个死瘸子还能是谁!?
第73章 王爷一怒为红颜 (多谢浅尝淡殇妹子送南瓜车!)
整个大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全傻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带着这么多卫兵穿过层层守卫。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闯到了洛府后院,更没有人知道他又是何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骆心安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惊得心脏都快不会跳了,下意识的想站起来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在听到男人开口说的那句话以后,身体都僵住了。脑袋里霎时间一片空白,根本忘了如何反应,只是瞪着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可惜,从始至终男人压根没有把目光往她身上放一下,好像压根不认识她一样,一直瘫着脸,没有半点表情。
只是用余光悄无声息的往骆心安身上扫了一下,看到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鼻腔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哼声。
为了今天来见王妃,本王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甚至连脑袋上这顶彰显身份的玉帛金冠都戴出来了,就是为了英俊逼人的出现在娘子面前,天知道这劳什子东西有多沉,不是上朝或者祭祀这种大场合。他连碰都不会碰一下,结果他的王妃根本就没有体会到他的苦心,还露出这么蠢的表情,真是不解风情,一点也不善解人意!
聂暻在心里嘟哝几句。脸上虽然依旧又黑又臭,可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往上翘了一点用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布亚向巴。
一屋子的女眷,从小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时候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卫兵,这幅重兵武装。煞气凛冽的样子,直接把她们吓得噤若寒蝉,刚才那副恨不得要把骆心安这“天煞孤星”弄死的劲头也一下子萎了。
最后是洛骁第一个反应过来,惊的脸色一白,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臣……臣洛骁……见过靖王爷!”
“靖王爷”三个字一落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洛心慈和张姨娘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男人。
这就是靖王爷!?
他不是个半死不活,马上就要咽气的死残废吗?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在两人眼里,靖王爷应该是个形如枯槁,丑态百出的痨病鬼模样,跟眼前这个白衣翩然,刚毅英气的男人完全没有半点关系,他怎么可能是靖王爷!
不仅是一屋子人大吃一惊,就连跪在一边的骆心安都蒙了。
她一向精明灵活的脑子这时候彻底当机了,一时间有点绕不过来弯儿。
这个自己在后山偶然脑子进水发善心救过的男人,这个一直嚷着要她负责,跟她成婚的男人,这个危难时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男人,这个前几天还偷偷溜进她的房间,跟她分享一条糖醋鲤鱼的男人……
如果他不是宫里的锦衣卫,而是那个赫赫有名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靖王爷,那岂不是代表,她把自己曾经的准妹夫,当朝的六皇子的豆腐给吃了!?
我的个天……真是日了狗了……
骆心安眼前一阵晕眩,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当场呛死。
洛骁见周围的人全都愣在原地,忍不住低喝一声,“都干什么呢!见到殿下还不赶快跪下!”
话音落地,一屋子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顿时膝盖一软,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聂暻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指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就像没看到这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似的,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骆心安,完全没有叫这些人起身的意思。
直到旁边的影卫轻声咳嗽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像是埋怨骆心安害自己分神似的,又瞥了她一眼,这才收回视线,环视四周,看着刚才那场闹剧留下的一地狼藉和墙上的那一大滩血迹,目光最终落在洛骁身上。
“尚书大人,贵府这小年夜过的当真是‘热闹’啊,是不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了各位?”
堂堂一朝王爷亲自登门,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哪里还敢说打扰?
洛骁赶紧磕了个头,陪着笑脸说,“王爷这是说哪里的话,您能来赏光驾临寒舍已经是让贵府蓬荜生辉了。”
“哦,是吗?那怎么本王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喊打喊杀,又是处死又是杀无赦的,这大过年的,就让本王触这种霉头,尚书大人您这是何意?”
“这……这……臣实在不知王爷会突然驾临,所以才……这都是误会,误会!臣只是处理一些家事,实在是无意冒犯王爷啊!”
洛骁此时哑巴吃黄连,简直一肚子苦水不知道往哪儿说,他好好地呆在家里,是靖王爷自己找上门来的,这怎么能算是他故意触霉头?更何况经过上一次张姨娘和洛心慈的事情,他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得罪这位祖宗了,又怎么会当面惹他不痛快。
可现在靖王爷这样开口,简直是明摆着跟他过不去,但洛骁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究竟又是哪里开罪了他。
“家事?”聂暻冷笑一声。
这老匹夫到底是耳朵聋了还是在这里跟他装傻,他进门的那句话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本王和王妃感情甚笃,鹣鲽情深,连生儿子的问题都已经商量过了,这洛骁竟然还敢把本王当外人!
聂暻的目光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本来就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这会儿更是黑了个彻底,锋利的目光落在旁边那个口口声声骂骆心安是天煞孤星的了空大师身上,似笑非笑的说,“既然尚书大人在解决家事,外人不便在场,那这位道长是什么人?”
“尚书大人,恕我直言,若不是本王知道自己来得是你们洛家,刚才乍一跨进这大门的时候,看到你与老夫人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还以为这洛家已经改头换姓,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