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有人诚心治臣妾于死地啊,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一直沉默的老皇帝并没有及时让皇后平身,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即便他没有说什么,可只是这一个眼神就足够让皇后的心凉了半截。
皇上一向最讨厌不知分寸的女人,堂堂一朝皇后,代表的可是大晟的脸面,却连最起码的处乱不惊都做不到,不过就是看到了几只不起眼的虫子,竟然能惊慌失措成这样,像个疯婆子似的在众人面前大喊大叫,简直丢尽了他和大晟的颜面!
“皇后今日未免有失体统了,若还是这般作为,朕不介意现在就派人送你去就寝。”
他虽然没说重话,语气也称得上低沉柔和,可当着整个后宫所有女人的面让皇后罚跪,不啻于当众抽了她两记耳光。
皇后身形一晃,差点瘫倒在地,她一向嚣张跋扈惯了,让她承认自己错了,简直比登天还难,如今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她更是气的浑身哆嗦,可是她知道如果得罪了皇上,下场只会更惨,无奈之下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压着滔天的怒火和委屈,才强撑着没有再哭诉出来,只是挺着腰板磕了个头,“臣妾……记下了,陛下教训的是,臣妾知道……错了……”
皇上“嗯”了一声,这才让她平身,抬头看了一眼早就被呈到他面前的那一根不断有虫子往外爬的簪子,当即皱起了眉头,阴沉着脸说,“速速去宣太医,让他来瞧瞧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
老太医直起身子的时候,整个大殿里的目光霎时间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唉……”
老太医长长地叹了口气,扶着桌子稳了稳微微颤动的身体,看起来脸色非常的凝重。斤休坑划。
他这样的神色更让在场人的心都揪了起来,连老皇帝都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医,你究竟瞧出来没有,这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益是毒?”
老太医捋了捋胡子,并没有急着回答皇上的问题,反而追问道,“陛下,这虫子从何而来?为何会在人群如此密集之处发现这种东西?”
“太医,是有人给本宫送了个簪子,结果却从上面的石头里爬出来了这些恶心的东西!”皇后没等皇上说话就急切的开了口,说话的时候,一双凌厉阴毒的眼睛瞟过骆心安,恨恨的剜了她一眼。
而骆心安一直面无表情,就像没看到似的,没给她一点反应,完全一副状况外的迷茫表情。
“石头?怎么可能是石头。”太医一听皇后这话,当机立断的开口,“娘娘您一定弄错了,这簪子上的东西哪里是石头,分明就是油蜡啊!”
“这油蜡凝固的时候比普通的蜡烛要坚硬许多,如果不是行家来分辨,跟石头几乎是以假乱真,可蜡这种东西毕竟是怕火,下官瞧着这大殿里灯火通明,尤其是娘娘您与陛下这张桌子上,烛灯几乎比旁边的一倍还要多,油蜡的表层难免会被融化,再加上这曡姁本来就喜甜,宫女那一碗泼出来的糖水也正好成了引子,将这些毒物引了出来。”
“曡姁”、“毒物”这两个词一出立刻让在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皇后一张嘴声音都尖利起来,“毒物!?这东西到底什么毒性,本宫刚才不慎碰到了这东西,会不会已经中毒了!?”
“娘娘莫急,虽说这曡姁喜阴贪凉,一般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但方才下官已经替娘娘诊过脉,娘娘除了受了些惊吓以外,玉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不需要太过忧虑,何况这曡姁害人也都有个过程,如今这些还只是幼虫,钻进人的脑浆里之后,最多会引发剧烈的头痛,还不至于致命,幸好如今发现尚早,若是娘娘将这东西时时佩戴在身上,一旦成虫发育完全,会直接钻进五脏六腑,到时候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太医的话,让全场的人惊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能想到这小小一只虫子竟然能恶毒至此。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洛婉婷,其实在看到簪子里这些曡姁的时候,就惊到了,即便没有表现出来,可到了这时候她还是不停的手心冒汗。
她怎么都想不通这些毒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按说除了她以外,其他人手里不可能有这虫子,因为这曡姁非常难找,当初若不是她花了天价让人从苗疆带回来,整个后宫里都不见得会有一条。
可她手里那些曡姁全都放在了送给尼娜的那盆牡丹花里,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皇后跟前?
难道是骆心安发现了尼娜那盆花的秘密,所以故意用这种手段来提醒皇后和皇上,宫里有人要害喀什国公主!?
一想到这种可能,洛婉婷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先不说尼娜那脾气若是知道自己害她,肯定早就闹得宫里天翻地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更何况骆心安这贱人脑袋好用的很,她怎么可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对付自己。
这一次肯定是凑巧吧,像骆心安这种心思诡谲的人,肯定早就存了毒害皇后的心思,这一次用上曡姁只是跟自己想到了一起,没准她也是在进宫之前高价买了这些毒物呢。
这么一想,洛婉婷的心镇定了很多,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她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皇后,突然什么也不担心了。
反正不管骆心安究竟是怎么弄来的这些曡姁,这把火怎么着都烧不到自己身上,她没能压住骆心安,至少看着皇后将骆心安这个贱人弄死,也是美事一桩。
皇后面若冰霜,风雨欲来的坐在原地,一双眼睛几乎已经很出了血,她死死地攥着拳头,一双眼睛宛若毒蛇一般盯在骆心安身上,胸口剧烈起伏,一想到这么恶毒的东西方才就贴在她的手背上,是不是她再稍微慢那么一点,这毒物就要顺着她的毛孔钻进她的脑袋里了!?
一想到这毛骨悚然的画面,她恨不得将自己手背上的肉给狠狠地抠下来,用尽全身力气一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所以,按照这毒物的习性,如果不是被人故意用油蜡封在了簪子里,是绝对不会自己跑到这里来的,是吗?”
太医被她的目光盯的后背发麻,他本无意卷入后宫的争斗之中,更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主子,可眼下又容不得他弄虚作假,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下官以为……的确如此。”
话音刚落,就听“砰”一声巨响。
一个茶杯狠狠的掷了过来,骆心安一偏头,茶杯擦着她的耳朵一下子砸在了身后的立柱上面,接着猛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骆心安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你都敢谋害!你倒是跟本宫说说,你在自己亲手做的礼物里面下毒手,究竟是何居心!?”
第156章 暴风前夕
一声呵斥,响彻大殿,皇后纵横后宫这么多年,爬到如今这个地位,可以说是一步一步蹚着血水走过来的。期间多少大风大浪,尔虞我诈的卑鄙手段,她都是见惯了也是用惯了的。
后宫佳丽三千人,皇后的位置却只有一个,多少人恨不得她死然后取而代之,她也不是不清楚,可是从始至终,那些想害她的人都会顾忌她皇后的身份,只有骆心安这一个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用这种毫不掩饰的阴毒手法来害她。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比那些背后放冷箭的还不如,因为这说明她从来就没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一瞬间。怒火和憎恨像火山爆发喷出的炽热岩浆一样,点燃了她瞳孔里的熊熊大火,若不是碍于老皇帝和这么多人在场,她可能会当成活撕了骆心安。
皇后的怒火席卷了整个大殿。所有人都吓得变了脸色,坐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被迁怒其中,可此刻腹背受敌,处境极其危险的骆心安却面不改色,笔直的从队列之中走出来,面色坚定的开口,“皇后娘娘,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宛如火上浇油,皇后当场就震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尖利的喝斥,“你不知道!?这簪子就是你亲手做的,你会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本宫,你不知道这簪子上的镶嵌的是油蜡,根本不是珊瑚琥珀!更别说这曡姁是自己爬进了簪子里,你完全毫不知情!”
周围传来几声讥笑。很显然骆认为骆心安实在垂死挣扎。斤休厅弟。
骆心安蹙了蹙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但从始至终都没有慌乱,“娘娘,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的确不知道簪子上的珊瑚琥珀会被有心人替换成油蜡,还往里面放了这么恶毒的虫子。”
皇后当即一声冷笑,脸上的厌恶和嘲弄更甚,“依你的意思,今天你加害本宫的事还成了别人故意设计陷害你不成?那你倒是跟本宫说说这个‘有心人’是谁,这簪子是你亲手做的,也是你亲手呈上来给本宫的,他要如何从中作梗?”
骆心安摇了摇头,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很淡的苦笑。“我不知道……如果我要知道的话,何至于在这里承受不白之冤?”
这话彻底激怒了皇后,她死死地瞪着骆心安,手指掐着掌心就像掐着骆心安的脖子。
这小贱人说这话算什么意思?是说本宫是非不分,错怪了她不成!?
皇后强压住怒火,怒极反笑,“如今人证物证聚在,一屋子的姐妹都是证人,连陛下都是亲眼看见你将这东西送给了本宫,你现在跟本宫在这里装傻,意思是说连陛下都在栽赃你吗?”
骆心安跪地行礼,沉声道,“奴婢不敢。”
“不敢?还有什么是你骆心安不敢的事情,你多厉害啊,入宫前就大败喀什国公主,文武双全,满朝皆知,所以就可以目中无人,不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是吧?”
皇后咬着牙跟,每说一个字都像啐了毒一样,可她也很清楚一味的撒泼斥责,只会招来皇上更多的不满,更何况陛下心里可是对这只狐狸精惦记的紧,于是她话锋一转,像是突然说到了痛处,怒气冲冲的话里突然带上了隐忍的哭腔。
“骆心安,从你入宫以来,本宫待你不薄,什么吃穿用度都是给你最好的,为了怕你在这里住的不适应,遭人欺负,还特意叮嘱其他姐妹要善待于你,可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宫的吗?”
说到伤心之处,她甚至还有些哽咽,瞧着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骆心安在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论变脸的速度,在这宫里皇后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这时旁边的几个妃嫔开了口,“娘娘,你又何必与她废话这么多,她连当众用毒物害您的事情都敢干,又有什么是这白眼狼做不出来的?娘娘您就是太仁慈,竟然还在这里对她百般包容,依臣妾看,对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就该直接交给内务府,七十二样大刑伺候一边,她就什么都招了。”
“是啊,娘娘,对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养奸!”
“如此心狠手辣,人人得而诛之!”
“就是,惊扰圣驾谋害娘娘,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您还跟她废话什么?”
……
周围人纷纷七嘴八舌的附和,恨不得赶快跟皇后表忠心。
这些话着实说到了皇后的心坎里,要不是碍于身份,她早就把骆心安五花大绑拖出去喂狗了,如今这么的多人一开口,她当即做出于心不忍的样子,最后好像别人逼着她心狠手辣似的开口道,“骆心安你看到了,不是本宫不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如今民意在此,本宫作为六宫之主,定然要秉公办事。”
“来人啊!把骆心安给我带去内务府,‘严加审问’,什么时候愿意承认了,什么时候再拖回来!”
皇后这话听起来貌似在秉公处理,内务府本就是处理后宫刑犯的地方,她将骆心安押去内务府也是合情合理,但后宫之人谁不知道这内务府就是个“人间炼狱”,简直比冷宫还不如,被发配到冷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被押去了内务府,不被脱下几层皮,去掉半条命,是不会放人离开的。
在那里白的也能说成是黑的,屈打成招的事情比比皆是,所有人都知道骆心安一旦进了这内务府,基本上后半辈子就毁了。
这时四个侍卫冲上来,完全不给骆心安反抗的机会,钳住她就往外拖。
骆心安奋力的挣扎着,说的话虽然是对着皇后,但锐利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在老皇帝身上,“娘娘您可以押我去内务府,我也会绝对配合,但是进内务府的人都是板上定钉有罪的人,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为何就先认定我有罪?”
“您不妨想一想,如果我真的要害您,怎么可能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我明知道自己要亲手给您做礼物,还要亲自呈上去,在这礼物里动手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我就是凶手么?”
“就算您觉得是我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所以才这样做,那我又何必选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害了您,所有人都会看到,我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得把自己赔进去,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做法,换成您自个儿您愿意吗?”
骆心安被死死地钳住,根本动弹不动,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些话,上座的皇后阴着张脸嗤笑一声,“你留着这些力气去内务府说吧,本宫相信内务府的办事能力,肯定比本宫亲自审问要有效的多。”
说完这话,她冲侍卫大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这孽祸拖出去!”
侍卫赶紧领命,刚要动手,却被骆心安一下子推开,冷冷的撂下一句“我自己会走”,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就在这时——
“等等。”老皇帝突然沉声开了口,“内务府也不是天天给朕收拾家务事的地方,皇后是觉得朕的脸丢的还不够,还要将这后宫之事闹得满朝文武皆知么。”
皇后一听,当即脸色大变,“臣妾不敢,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老皇帝一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朕就坐在这里,皇后却要退而求其次去找内务府来处理,是觉得朕堂堂一个皇帝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内务府不成?”
皇后的脸彻底白了,这一定大帽子扣下来她哪儿承受得住,“臣妾……绝没有此意,一切全凭陛下做主就是,实在是这骆心安的种种做法太丧尽天良,臣妾一个气不过就……是臣妾糊涂,太过急于要个公道,这才犯了大错,请陛下赎罪。”
皇上看不出喜怒的扫了她一眼,“那依皇后的意思,这件事你要如何讨回公道?”
依皇后的意思,她当然是恨不得立刻把骆心安五马分尸处以极刑,可是老皇帝的话都撂在这了,再指望先斩后奏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今天这件事说什么都得查个水落石出。
深吸一口气,她稳了稳情绪开口道,“既然这簪子是骆心安亲手做的,里面的毒物跟她也脱不了关系,那她总会给自己留个后手,不至于把所有蛛丝马迹都销毁的干干净净,所以臣妾以为就应该先从骆心安的身边下手。”
这话一出,见老皇帝并没有反对,皇后又有了几分底气,阴冷的看了跪在原地的骆心安一眼说,“你不是说本宫不分青红皂白,连证据都没有就诬陷你么,那本宫就找到证据,让你心服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一会儿若是被本宫找到了什么,希望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
说完这话,她猛然冷下目光,“来人啊,带着所有人给我去敛华宫搜,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要放过,有情况立刻回来汇报!”
“是!”十几个人?声开口,气势汹汹,仿佛下定决定一定要将骆心这个“妖孽”绳之以法。
“等一下。”
谁想到骆心安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脸上挂着的那一抹从始至终的淡笑也没敛去,她毫不退缩的看着皇后说,“娘娘,您搜我的屋子,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也希望快点搜完之后还我一个清白,但您既然答应要秉公处置,又何必这样处处针对我?既然要搜,就大家一起搜,你只搜我一个人的屋子,分明就是先入为主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