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镐这时也以准备妥当，副总兵孙守廉和按察司佥使（辽东按察司是山东按察司设在辽东的分支，只有一名正五品佥使坐镇）分座两边旁听。下令带众人上堂。
此案原告、被告一时难分，子仁有举人功名在身，佟养真则官职辽东游击将军，二人都不带上刑具走上堂来。
子仁上得堂来，不待杨镐发问，一下便跪倒在地，满腔悲愤的说道：“各位大人，在下浙江举子丁守明，初到广宁城。佟养真这女真鞑子开黑店，图财害命不说。还出言辱骂在下先祖，请几位大人为在下做主。”
子仁一语道必，满堂文武连带着周边衙役都愣在那里。佟养真措手不及，不知子仁打的这是什么牌，心中焦急开口骂道：“草你十八辈祖宗的！我就骂你了！怎么着！你害我佟家两条人命不说，居然还敢在此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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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勿犯辽东，莫叛大明，休提子仁（）
见佟养真中计，子仁继续控诉道：
“堂上诸位大人，在下江南举子丁守明祖籍凤阳。祖上乃是皂袍将丁德兴，太祖起兵濠州时便追随左右。为大明戎马半生，驱蒙奴，下集庆（南京），取镇江。石灰山一战，力败陈友谅，遂从征友谅，克九江，平武昌，陷庐州，一生为大明攻城破敌无数。
随太祖围张士诚于平江之时，积劳成疾卒于军。太祖平定天下后，念我家先祖劳苦功高，洪武元年追封济国公，二十一功臣之中举第十二位，配享太庙。学生考取功名后，受祖上感召，弃文从武想着为国杀奴，保天下苍生安居乐业，这才远赴辽东。
可谁曾想刚到这广宁城不久，就遇上这佟养真开黑店讹诈钱财不算。居然还出言辱骂在下先祖，学生气愤不过这才与其起了争执。怎奈其麾下一名女真鞑子，竟然暴起想加害与我。
在下一时无防，这才拉过酒楼掌柜的抵挡，狗鞑子却将他活活捅死。鞑子兵见状仍不罢休，继续追杀学生，幸得我有武艺傍身及时躲过，鞑子兵一时站立不稳，从酒楼的窗口跌落而亡。
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为我做主。治佟养真辱骂功臣之罪，还我祖上和小人一个公道！”
佟家与建州女真勾结之事，杨镐平日里早有耳闻，本就对子仁抱有同情。听完子仁一番控诉之后，心中大为偏向子仁。孙守廉和按察司佥使不愿过多牵扯此事，保持中立。局面顿时对子仁大为有利。
堂外的佟养性这时也是乱了马脚。其先前早以和兄长串谋好了，找来许多的老幼妇孺，扮作酒家里的顾客。开堂之后就准备带人证上前，指责子仁一行在酒店里无事生非、调戏妇女、而后又不肯付账。随后如何抢夺兵刃加害掌柜的，和佟养真手下的兵丁，其中一概细节，都已串供完毕。
到时就算子仁有物证在手，也要让他百口莫辩。无奈子仁确另辟蹊径，直接将此事引到了辱没先祖一事上，想要争辩确又无从开口。看来子仁早有预谋，先前让祖承训严加看管行凶兵刃和遗体，定是这围魏救赵之计。
佟养真觉得不能默认此事，急忙开口争辩道：“大人休要听他一派胡言，他说自己是功臣之后，可有证据！此人连害了我佟家两人，我可是有人证的！”
子仁听完之后，立刻站其身来怒气冲冲，指着佟养真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女真鞑子，我自幼饱读圣贤之书，行的乃是仁义之事，这祖上的名号怎能妄言。我家先祖与大明魏国公共事多年，两家乃是故交，你若不信去魏国公府上一问便知。
到是你这女真鞑子，黑店宰客非义，乱杀无辜非仁。女真一族父亡子娶，兄亡弟替，混乱纲常。一个不仁不义，不识纲常之辈，你找来的人证如何能信！如今在这公堂之上，居然妄图颠倒是非，实在可恶。我看你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禽非禽，似兽非兽，真乃一恶贯满盈之畜生也！
（女真一族不识人论二字，父亡子娶，兄亡弟替之事正史野史屡见不鲜。以野猪皮一家为例。在下令大贝勒代善代政时说：“等我百年之后，我的诸幼子和大福晋交给大阿哥。”还有日后引发史学届争议的，太后下嫁摄政王。）
被子仁迎头这一通臭骂，佟养真怒上心头大骂一声：“你姥姥（满语外婆的意思，东北也有此词）的，我和你拼了。”骂完就向子仁扑来。
虽然子仁在痛骂对手，其实心中早就作好了防备，轻舒猿臂躲过对方的攻势。同时暗中下脚，让佟养真在公堂之上摔了个狗吃屎。
见场面失控，杨镐急忙喝止二人。结合庭上种种，心中则早已辨明是非曲直。定是这佟家仗势欺人，子仁据理力争，佟养真争辩不过，这才有了接下来暴起伤人之事。
佟养真当庭失态，而且子仁背后有大明第一武勋魏国公撑腰。其弟佟养性也心知，这场官司他们佟家是赢不了了。
杨镐见状也不再传召证人，当堂宣判子仁无罪。其后将佟养真当堂训斥了一番，并责令其酒楼闭门思过，要是再敢漫天要价，坑害他人定罚不饶。至于辱骂功臣一事，考虑到其背后乃是辽东总兵李成梁。便按照大明律《骂詈》一卷，罚银二十两。
人命只事，佟养真之弟佟养性为其作主当堂撤诉。改口为兵丁暴起杀人，其后畏罪自尽。
杨镐觉得此事与子仁托不了干系，也不愿深究。
子仁并未指望这一击就能扳倒佟家，虽心有不甘但见杨镐已经宣判，只得就此作罢。殊不知从今日起，到崇祯一十三年屠尽建州女真一族，其后五十余载子仁与女真一族争斗不休。据明史所载，黄太极死后，女真一族留内传下十二字警言：“勿犯辽东，莫叛大明，休提子仁。”
李成梁闻听此时后独自一人在房中言语：“李得全你小子暗助丁守明，当我不知！好在此子虽是将门出身，但心事缜密懂得见好就收，看来我这二弟找了一好女婿。如柳阿，如柳阿，大伯就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其后子仁得知幸得祖承训传信及时，沈有容和李得全二人才商讨出这一番对策，当晚便设宴答谢前二人。同时备下厚礼，送去给孙守廉、祖承训，以示感谢。杨镐和按察司佥使二人，则特意命人送上一套名贵的笔墨纸砚。一番打点下来，从家中所带的银两以所剩无几。
沈有容心知佟家不会就此罢休，觉得子仁在这广宁城内不便久留，让其先行返回辽阳再做打算。子仁也不做推辞，第二天一早便带人启程。
子仁觉得佟家在辽东树大根深，未免其在路上设伏报复。并不直接前往辽阳，而是转奔镇远堡，准备待上几日后和马世楠一同回返。
这一路上小心戒备，快到镇远堡时，路边两旁突然窜出许多狐狸，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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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灵狐献宝（）
经过昨日的遭遇，王命硬心中正有一股恶气无处发泄。见这狐狸都敢拦路为难自己，拉着弟弟王学道便要上前，准备将这狐狸驱散。
子仁深知狐狸生性记仇，见状连忙拉住二人，独自一人走上前去，先对着众狐狸鞠了一躬，客气的说到：
“诸位大仙，无端端拦住我方去路不知所为何事？如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小生在此赔罪，还望大仙请多多包涵。”
这些狐狸仿佛听懂了子仁所说，纷纷抬起前腿，挣扎的站立起来，嘴上还不住发出嗷、嗷、嗷的叫声。
见狐狸这般模样，子仁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你们这是集体讨封来了。心知讨封一事不可随意为之，否则与人不利，轻则散尽家财、诸事不顺，重则折损阳寿、家破人亡。子仁前日凭着自己有几分修为，开口连封了两只灵狐，已是自身极限。
见一众狐狸如此不识好歹，子仁面色一变，沉着声音说道：“自古以来，这修炼之事需循序渐进才是正道，不可妄图一边登天。到时折损在下性命事小，引来天罚害了大仙们的修行事大。”
为了堤防狐狸讨封不成，恶意刁难。子仁说完之后便暗中作出手势，提醒丁守铁等人小心戒备。
众狐狸见子仁不肯开口，大多还算识相，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唯有几只身长在两尺有余的大狐狸，依旧不肯罢休，居然还对着子仁呲牙咧嘴。
见狐狸居然敢威胁自己，子仁当即摆好架势作拔刀状，大声训斥道：“小生一再忍让，还请诸位大仙不要苦苦相逼。否则翻了脸，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丁守铁等人也听出了其中的火药味，立刻拔出兵刃，来到子仁身后准备一同应对。
突然之间，一旁草丛之中跑出两只白狐。大的一只体长在五尺左右，小的一只也有不下四尺，冲着刚刚对子仁呲牙的狐狸猛扑上去。拦路狐狸一方虽然数量众多，但对这两只白狐颇为忌惮，丝毫不敢反抗任其撕咬，嘴上不住发出哀鸣声。
细细打量了一下，子仁发现这两只白狐就是昨日向自己讨封的灵狐。见一众狐狸的叫声实在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开口说道：“两位将军快快住手，切莫伤及它们性命。”
两只白狐见子仁开口求情，这才停止了撕咬。带着一众大小狐狸来到子仁身前，低下头颅默默不语，看样子像是在低头认错。
子仁心知两只白狐受封之后，不便在旁人面前口吐人言，连忙吩咐丁守铁带着王氏兄弟到远处戒备。
见三人走远后，小声说道：“两位将军快快请起，我的部下已经走远，有何苦衷但说无妨。”
大白狐抢先说道：“我兄弟二人乃是这狐群中的大小狐王，修炼多年一心向善。前日里得公子相助，终于修成正果，正准备寻一处宝地潜心修炼，为的是投胎成人。感念公子的大恩大德，离群之前，特地嘱咐群中诸狐替我二人好好答谢公子。”
小白狐接着说道：“可谁知这些混账东西居然阳奉阴违，擅自拦住了公子去路不说。为免受这修炼之苦，修为不到居然还敢强行讨封。好在我二人及时赶到，幸未酿成大祸。多有冒犯，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它们一般见识。”
子仁见才离别一日，这两只灵狐已经可以出口成章。并且长出了一身雪白的毛发，假以时日定能转世投胎。笑着答道：“此等小事两位将军休要放在心上，不过日后二位平步青云之时，别忘了在下便是。”
两只灵狐见子仁不愿计较，赶忙道谢。而后对着身后的狐群，吼叫了两声。
只见这狐群之中，跑出了两只狐狸，口衔着一大一小两样物件摆放在子仁脚边，而后恭敬的闪到一旁。
灵狐献宝之事子仁早有耳闻，连忙拾起查看。子仁前世在地府多年见识广博，认得此二物都是至宝。小的是一颗鹌鹑蛋大小，洁白半透的鲛珠。大的乃是一件由鲛绡织成，外镶鲛鳞的护身软甲。
鲛珠由鲛人眼泪化成，形成不易极为罕见，自古一来都被视为珍宝。而这鲛绡，轻薄如羽浸水不湿，外覆鲛鳞之后刀枪不入，更是名贵无比。子仁向狐群连连道谢，同时将二物贴身收好。
（《博物志》卷二《异人》中记载：“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其眼泣则能出珠”。《述异记》又载：“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见狐群中有不少狐狸，以被两只灵狐咬的鲜血淋淋，好言说道：“诸位大仙，非是在下不愿加封。只是这时机未到，日后各位修炼有成。大可再来寻我，我丁守明一脉定会倾力相助。”
狐群听完此言，频频点头道谢，而后在两只灵狐的带领下，转奔东北而去。
见狐群退走，王命硬等人这才走上前来，丁守铁抢先开口：“少爷，你为何放跑了这群狐狸，他们身上的狐皮都乃是上品，为了不打来换钱。”
闻丁守铁见识浅薄，子仁面露不悦：“守铁休要妄言。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除果腹外，切莫因为一己私欲，妄伤这生灵性命。你可明白！”
丁守铁听完后一脸迷茫，也不管听没听懂，连忙点头。子仁见他这滑稽模样，也不多作教训，带着大伙重新启程。
抵达镇远堡后，才住了一日子仁便深感心神不宁，隐约觉得这东面有一股妖气正在逐渐汇聚。为此特地抽身到黑山之上查看了一番，除发现一处深坑和被打飞老远的棺椁外并无所获。
子仁暗觉此事不妙，担心丁有财等人安危，让马时楠继续留在堡内为兄长马桂守七。带着手下匆匆赶奔辽阳。
一路快马加鞭，三天后才抵达辽阳城外。但见辽阳城门紧闭，城上的兵丁也在持械戒备，子仁心知定有大事发生。赶忙亮出自己的军官腰牌进到城内，不做停歇直奔丁有财等人下榻的客栈而去。
赶到客栈后未及下马，黄太极就从房中飞奔而出，焦急的围着子仁团团打转。
丁碧跟在黄太极身后也跑了出来，见到子仁后大声哭喊道：“少爷不好了，城里闹妖精，有财被人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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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登门遇险（）
第五十九章登门遇险
丁守铁抢先说道：“妖怪抓有财这小子干什么，他又不是唐僧，吃了可以长生不老。难不成这妖精是母的，掠他去当压寨相公，这也太不挑食了。嘿嘿嘿……”说完坏笑了起来。
笑了几声，见无人响应，丁守铁偷偷望了子仁一眼。只见自家少爷以是一脸怒色，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心知自己言多语失，赶忙低头避过子仁的目光。
子仁见丁碧满脸的慌张，一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急的都快哭了，心知定是受了这天大的委屈。赶忙好言安抚了几句，待其稳定了心神后，才询问起这几日辽阳城内究竟发生了何事，这有财是被谁抓去了。
丁碧这才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子仁随军出征之后，这辽阳城内到还算太平。可从这五天前开始，城内连着几日都发现有年轻女子死于非命。
命案往往发生在夜深人静之时，行凶的当晚家中并无异常。等到第二天家人起床后，才发些死者的的遗骸。
死状甚是诡异，尸体一个个骨瘦如柴不说，浑身的气血也不知去向，形如这**十岁的老妪一般。
城中的仵作查看下来，周身上下毫无伤痕，也查不出苦主的死因。城中主事的巡按御史郝杰郝大人对此毫无头绪，只得下令留守众将日夜巡视。
就在前天夜间，定辽左卫的兵丁在肃清门附近发些了这凶徒。据其描述乃是一妖人，看模样身高在八尺上下，一口的獠牙，浑身上下有黑毛护体。妖物被兵丁发现后动作十分敏捷，当即翻上屋顶逃遁。
转过天来，此时就在街头巷尾传开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城内议论纷纷。郝大人为了安定人心，只得紧闭四门，组织城中兵丁和精壮，逐门逐户的排查。
丁有财、丁碧、唐钥顺三人，都在火器营的编制内。因此也被征调，带着狼犬黄太极加入这巡城的行列。
就在昨日夜间，三人路过一间大宅院时，黄太极突然从这墙边的狗洞转进了院内。有财等人以为狼犬嗅觉灵敏，发现了这妖物的踪迹，急忙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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