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日月旗- 第21部分

　　　　西日莫本有心生退意，得令后匆忙领兵后退。此番攻势就此化解，蒙奴除了在明军阵前遗尸数具，并无所获。

　　　　见蒙奴退却后，子仁让胡玉昆留在墙内，指挥众人救助伤员。自己带着手下翻墙而出，想着收回之前为了吓退蒙奴，扔出墙外的首级。此举尽管危险，可这些首级在子仁眼里，都是军功和白白花花的银子，不愿轻易弃之。好在蒙奴战意全无，竟无人放箭袭扰。

　　　　子仁和胡玉昆一番清点下来，此战仅在冰墙缺口出，蒙奴就陈尸三十多具。而翻入冰墙两翼的蒙奴，除几人侥幸逃脱外，大部都被我方歼灭，一战下来共计杀敌六十九人，还生擒两人。加上前几日出援马家墩，和先前河边一战的斩获，以获首级过百。

　　　　二人正在心喜之时，丁守铁几人以把我方损失统计了出来。子仁和胡玉昆听完后，顿时眉头紧锁。刚刚这一番厮杀下来，两人手下人马合计战死二十余人，伤者倍之。而且火药消耗不少，看情况支撑不过今日了。

　　　　此刻围攻营地其余几面的蒙古大军也以力竭，开始陆续退兵。沈有容随即派王仁，来请子仁和胡玉昆前去中军议事，二人对手下叮嘱了一番后，就压着俘虏匆匆起身。

　　　　一路上两人见王仁的脸色，和盔甲上的斑斑血迹，就知战事不妙。几步赶到中军后，同众将一同交流下来，发现这一战，仅阵亡的将士多达两百余人，加上负伤不能出战的，减员不下五百。

　　　　从俘虏口中审讯得知。蒙古大军此番劳师动众前来，是为了报众人前几日偷袭草原之仇。子仁对上的乃是蒙奴阵中实力最弱的黑石炭部，兵马不足两千。沈有容、杨元对上的，是把兔儿、炒花所部，兵力高出黑石炭三倍之多。而攻打杨绍勋看守营地西面的，蒙古大汗“土蛮”，更是拥兵近两万人马。

　　　　众将听闻后瞬间鸦雀无声。一来惊骇敌人的兵力雄厚，李成梁的援兵迟迟不到，己方实难招架。二来是心知此战，定是不死不休；就算众人拼死突围，在蒙奴的众兵围剿下，能够逃生者最多也就是十之一二。

　　　　发觉其余三面防守的担子，远重与自己。子仁因此提议，将前几日划归麾下统领的火器营和标兵营一部，归还给众人。

　　　　杨绍勋和沈有容见子仁，在此危急时刻仍肯分兵相助，纷纷起身道谢。与子仁有过隔阂的杨元，目光中也透出了几丝善意。

　　　　众将官自知现在除了死战到底外，别无它法，稍微振作了下精神，就纷纷转身回营子仁临走时，特地问沈有容讨要了一门打光了火药的虎蹲炮，连着余下的铅弹一同带回。

　　　　子仁回到营中后，除了给两只鸟铳各留下三两火药，以每铳用药三钱计算，可放十次。三眼铳每次装填耗费火药甚大，而且精度不佳，暂时弃之不用。将余下一斤多火药，全部调拨给虎蹲炮。架在缺口处，用来弥补火器营人马调走火力空缺。

　　　　不多时蒙奴又发起新的一波攻势。依旧是离冰墙七十步弓手放箭压制，随后大批蒙古兵步行跟进。有所不同的是，每名蒙古鞑子的身后都被着一捆柴火。看样子是要堆积在冰墙外侧，火烧冰墙。

　　　　丁守明心知我方营地此时依旧屹立不倒，多亏了有这冰墙阻隔。若被烈火烧化城墙后，营地四面将无所依靠。手中鸟铳虽然犀利，当时蒙奴人数众多，子仁连忙叫上丁守铁，赶去给虎蹲炮装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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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烈火溶墙（）　
虎蹲炮起初乃是这戚少保，用军中老旧的碗口铳、盏口铳、毒虎大炮、樱子炮等旧式火炮改造而得。随戚家军平定江南倭乱时立下赫赫战功，其后九边各镇竞相仿制，型号繁多。

　　　　子仁借来的这门虎蹲炮，乃是之前骑铳队所配，重三十斤，长约一尺八寸，腹内粗二寸左右，可装药六两。为了阻挡蒙奴的进攻，子仁特地将其安置在冰墙缺口处。由于时间仓促，还未及装填。

　　　　虎蹲炮发射之前，需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发射时再装填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百枚。子仁为了增加弹丸的破甲能力，还讨要了一些铁蒺藜加入其中。为了以防泄气，装填完毕后，还需往在炮口加入两斤左右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

　　　　此炮虽然装填不便，但开火之时，瞬间大小铳子齐飞而出，响声如雷，杀伤力及覆盖范围甚广。特别适用于野战，轰击敌方大队人马，可有效地抑制其蒙奴的密集攻势。

　　　　在王氏兄弟的抬盾掩护下，子仁和守铁不多时就将火炮装填完毕。见敌方以冲到阵前三十步内，子仁稍作调整就点火伤敌。

　　　　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冲上前来的蒙奴被扫到了一片。蒙古鞑子本以为明军火炮都以弹尽，未及提防死伤惨重，冲锋势头为之一顿。

　　　　余下的鞑子在千夫长西日莫的指挥下，匆忙避开缺口，往冰墙左右两翼。鞑子兵畏惧虎蹲炮的威力，生死关头脚步如飞，冲到墙边后扔下身上背负的柴火，便返身重新取柴。

　　　　虎蹲炮发射时产生的烟雾甚大，刚一发射便被蒙奴弓手察觉，一时间敌方弓箭如雨点般射向缺口处。见王氏兄弟手上的挨牌已经挂满了箭矢，子仁不敢托大，急忙领人退回墙边。

　　　　退回墙内后，子仁和守铁还不时举起鸟铳杀敌，可惜鸟铳每分钟射速不过两发。二人即使弹无虚发，依旧无力阻挡敌方靠近，不多时冰墙外侧已经被堆满了柴火。

　　　　子仁和胡玉昆将此情形，紧张商议了一下，将胡玉昆的卫所兵一分为二，两人各率一部人马分守左右两翼。同时派人将虎蹲炮抬起，移动到冰墙缺口处后十步，紧张的装填起来。

　　　　二人刚刚准备妥当，就听得马时楠疾呼：“蒙奴放火了，大家小心。”话音未落，墙外就传来阵阵火光。

　　　　原来西日莫见柴火已经安置妥当，随即命人点火烧墙。为了防止冰墙融化后打湿柴火，还特地命人浇上油脂，一时间火光冲天。西日莫见状大喜，继续催促着手下加添木柴。同时派人去向黑石炭禀报。

　　　　见火势凶猛，看样子冰墙支撑不了多久，子仁赶忙命众兵丁铲土，想着用土壤压灭火势。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地面早已被冻得坚如磐石。众人又没有趁手的器具忙活了几下，铲起的土壤寥寥无几。

　　　　子仁见状，只得命众人作罢，保存体力在冰墙后结阵迎敌。同时派王学道去找王仁搬救兵。

　　　　王学道前脚刚走，左右两翼冰墙就出现了几处塌陷。西日莫指挥着蒙古鞑子兵，簇拥着从缺口处涌进。

　　　　马世楠在右翼的一处缺口已经等候多时，蒙奴刚一探出身体就射出连珠箭，结果了几名想要冲入冰墙内的鞑子。见蒙奴继续不顾生死的蜂拥入内，急忙扔掉弓箭，取下挂在背后的马叉迎了上去。

　　　　先前一战其兄长马桂已经战死，子仁不忍马世楠再有折损，连忙带着王命硬上前支援加入了战局。缺口处仅留下丁守铁，操持虎蹲炮听子仁号令开炮杀敌。

　　　　马世楠刚刚挑翻了一名蒙奴，见有人前来相助，连忙退后几步，与来援之人列成一线。在冰墙后防守的兵丁也纷纷赶来，众人一同和蒙奴厮杀起来。

　　　　子仁仗着手上戚刀锋利，利用脚下灵活的步法，避过蒙古鞑子的攻势后，挥刀连杀数人。王命硬抡起手上的斩马刀，打法大开大合，好在人高马大，和蒙奴拼起力气来倒也不吃亏，连斩数人。马世楠一把马叉使得十分熟练，拦、挑、崩、砸连连出手，也斩获不少。

　　　　在三人的带动下，其余兵丁们自知退无可退。纷纷鼓起勇气奋起杀敌，勉强挡住从冰墙塌陷处涌进的鞑子。

　　　　不过随着冰墙的不断塌陷，涌入墙内的蒙奴数量不断增加。分守右翼的卫所兵死伤不少，子仁担心如此下去难以抵挡，急忙王学道和马时楠带兵后退。

　　　　子仁则快步跑开，同时大声叫骂着，跑向冰墙中央的缺口处，想把敌人吸引到虎蹲炮的火力打击范围内。

　　　　千夫长西日莫此时也杀入到了冰墙内侧，见子仁一身精铁亮甲，判断出了这明人乃是军中将领。知道擒敌先擒王，提起手中的狼牙棒在子仁发力追赶。

　　　　子仁回头见不少蒙奴已经追着自己，步入了虎蹲炮的打击范围内。急忙招呼丁守铁放炮杀敌，知道此地不易久留，而后就准备快步逃离。

　　　　西日莫这时间已经追到子仁身后，提棒朝子仁砸去，狼牙棒势大力沉带了起一股风声。

　　　　察觉到背后有人偷袭，子仁下意识的挥刀抵挡。戚刀与狼牙棒相碰撞后，发出“当”的一声巨响，而后应声折断。

　　　　在寒冬腊月中钢铁本就脆弱，子仁持刀连斩数人后刀上沾满了敌方的鲜血，血热而天寒，一冷一热下戚刀的强度快速减低。西日莫这一击又发力不小，戚刀吃力后支撑不住被生生震断。

　　　　丁守铁这时已经点燃了火绳，如果这时将火绳按灭，重新安放耗时甚巨，恐怕赶不及重新装填。见子仁还在虎蹲炮的打击范围内，大声喊叫让其快快躲闪。

　　　　如此紧要关头子仁也不慌张，按动戚刀柄部的开关。拔出藏在其内的匕首，脚下生风冲到西日莫身边。

　　　　趁其未及反应，用左手将匕首插入敌人腹部，右手抓住西日莫脖领后，发狠力拉着其一共滚倒在地。动作一气合成，赶在火绳燃尽前，用西日莫挡在自己与虎蹲炮只间。

　　　　子仁刚刚倒地，虎蹲炮就发出了自己的怒吼。一声整耳欲聋的巨响后，被子仁吸引来此的蒙奴，眨眼间被扫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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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陷入重围（）　
随着千夫长西日莫战死，随着其一起冲进墙内的部下，在虎蹲炮无差别打击下死伤惨重。余下的蒙古鞑子再也支撑不住，纷纷转身逃窜。丁守铁和王命硬也不顾得追杀敌人，急忙冲入死人堆里寻找子仁的踪迹。

　　　　三人刚刚跑出几步，就看到子仁一身鲜血的从死人堆里挣扎的爬了出来。几人赶忙上前搀扶，帮着子仁查看了一下，发现其除了手臂、腿脚上有几处擦伤外，并无大碍。唯独先前受伤的右膀，因为一下子发力过猛，又开始阵阵的发痛。

　　　　刚才形势垂危之下，子仁急中生智，快速解决西日莫后，拉着其一同倒地，用敌人的尸首挡住了虎蹲炮射出的铳子。西日莫身居高位，身上自有良甲相护，庞大的身躯把子仁护了个严实。

　　　　众人还没喘上几口气，蒙古鞑子又蜂拥的冲了进来。子仁只得强忍着伤痛，指挥手下继续迎敌。戚刀已经折成了两半，子仁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把无主的朴刀，左手提刀杀入敌阵。

　　　　王命硬担心子仁受伤行动不便，护在其身旁不敢远离。丁守铁打空了虎蹲炮后，也提着一杆三眼铳跟了过来。再加上手持马叉的马时楠，四人背靠背围成一圈，勉强与蒙古抗衡。

　　　　蒙奴之所以去而复返，乃是这黑石炭收到西日莫禀报，觉得有机可趁，连忙带着身旁留守的人马一同杀上前来。

　　　　黑石炭刚冲到阵前，就见西日莫的兵马正在溃退，此他们口中得知爱将战死。黑石炭凶性大发，下马斩杀了几名逃卒后，止住了颓势。重整人马后，亲自率兵冲杀上来。黑石炭合兵之后不下千人，而且在其身边近卫之中，还有一支百人左右的铁甲兵。

　　　　由于大明不与土蛮通商，其帐下的各部落铁器奇缺。黑石炭如今已是日薄西山，部中铁器严重不足，普通的士兵大多只有一件棉袄。精锐和十夫长也只有兽皮制成的简陋皮甲。百夫长、千夫长一级才能得到铁甲护身。这百余件铁甲来之不易，披甲之人都是其精心挑选出来的部中勇士，不可小觑。

　　　　子仁和胡玉昆手下的兵丁几经苦战，如今能战之人以不足半数，逐渐开始招架不住。二人在敌方的压迫之下连连后退。幸得王学道带着王仁援兵及时赶到，得援兵相助的，众人才得以退回到虎蹲炮后。

　　　　而本应乘胜追击的黑石炭，确突然命人停止了追击。原来是蒙奴吃过两次虎蹲炮的苦头后，见明人退到此处担心有诈，畏惧虎蹲炮的威力不敢上前。

　　　　见敌人畏缩不前，子仁匆忙将随身携带的全部火药塞入口之内，明知其中没有铳子，仍然大声呼喊众人躲避，随后点燃了火绳。

　　　　敌方见到后仓促躲闪，黑石炭更是警觉的下令手下的铁甲近卫，牢牢阻挡在自己身前。

　　　　子仁趁此时机，对着胡玉昆、王仁等人大声喊到：“诸位将士炮中无弹！炮响之后我等趁着火药扬起的烟雾，一并冲杀过去。我见蒙奴之中有一人乃是这头领模样，你我先把他擒住再说！”

　　　　众人还未及回答，虎蹲炮内的火药就被点燃。只发出“砰”一声闷响。

　　　　子仁放入的火药不多，而且未能压实，扰敌有余而伤敌不足，只是扬起一阵硝烟。饶是这样仍惊的那蒙奴四散而开，惊慌不以。

　　　　趁着硝烟尚未散去，子仁大叫一声“杀啊！”。挥刀着带丁守铁、王命硬几人一同冲上。胡玉昆和王仁见状，也匆忙领着手下一同杀上前去。

　　　　蒙古鞑子一时措手不及，被子仁的孤注一掷的冲击打乱了阵脚，转眼之间连折数人。

　　　　黑石炭看出明人乃是虚张声势，急忙指挥卫队上前拦阻。能够入选黑石炭近卫的，都是三十岁左右的精锐之士，弓马娴熟不说，至少有着十年左右的战场经验。

　　　　近卫队众人在一起征战多年，配合娴熟，缓过神后便一拥而上，将子仁一行的攻势阻挡下来。余下的蒙奴鞑子此时也仗着人多聚拢过来，把子仁一伙团团围住。

　　　　从空中望去，只见小团身着红色战袄的人马（洪武二十一年，明太祖定制，旗手卫军士、力士俱红袢袄，其馀卫所袢袄如之），在敌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攻下苦苦支撑。犹如怒海中的一座冰山，每次海浪打来冰山都会倔强的漂浮在水面上，但冰山的尺寸却随着海浪不断缩小。

　　　　子仁在王命硬、马时楠等人护卫下，左右冲杀了几次，依旧无法突出敌人的围困。见身边有将士不断倒下，王命硬、马世楠几人也都陆续挂彩，子仁一时心急如焚。

　　　　胡玉昆挥舞着一口卷刃了的大刀，也在批死杀敌，命丧其刀下的铁甲近队以不下五人。饶是胡胖子天生神力也渐渐支撑不住，口中开始不断喘着粗气。

　　　　王仁武艺虽然一般，但是为人十分机敏。手持一杆梨花枪不发则以，如要出手必能取人性命。一击得手后就退入人群之中，等待下一次出手机会。来回几次后就被蒙奴盯上，趁其出击只时，多名蒙古兵一拥而上对其发难。好在王仁及时点燃枪下竹筒，射出藏在其中的铁蒺藜打退了来敌。自己被敌方伤着大腿，一时行动不便。

　　　　见到众人都即将力竭，子仁自知此战已经回天无力。心中不禁觉得愧对胡玉昆、马世楠而人，两人都是听了自己的话才领兵前来，没想到今日要命丧于此。不过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只得抛去杂念，专心想着如何在倒下前，多拉上几名蒙奴垫背。

　　　　见明人依旧困兽犹斗，黑石炭心知这一战的损失已经伤及部落筋骨，不愿手下再过多折损。让手下围而不攻，同时招呼手下的弓箭手上前，准备乱箭射死这些负隅顽抗的明军。

　　　　子仁和胡玉昆等人早已是精疲力竭，虽然敌人围而不攻，但是阵型严整。众人依旧无力突出围，只能握紧手上的兵刃与敌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