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我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尚真,希望他看在我救他一命的份上,不要告诉拓跋骁。
着人将他的兵马安排妥当后,我带着尚真向着我寝宫的方向走过去。
意料中的是,云断暮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小亭中,悠然的等着我和尚真。
他是很怕冷的主,今日却穿的格外萧条,就如我身边的尚真一般。
就连平日用来遮耳朵的头发,今日也规规矩矩的束到了头顶。
“许久不见。”他走下亭前的两道石阶,疏离的眼神直盯着我身边的尚真,嘴角挂着不相称的笑意,看的我头皮发麻。
若论怎样圆滑而又不失风度的与人寒暄,尚真的修为显然也不低,我偏头一看,他将那久别重逢中带着一丝疏离的笑意拿捏的恰到好处,“得蒙帝姬与门主鼎力相助,我才能有今日这般风光。”
我暗自觉得好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来这种虚的。
“尚真,去我的寝宫说话。”我瞥了眼身前站的像棵树的云断暮,“你先回去休息吧,吃晚饭的时候我着人去叫你。”见他还是憋足了气站着不动,我遂拿出了对付弱智儿童的招数,一边道了个,“听话。”一边轻轻抚了抚他冻得有些发红的面皮。
云断暮眯了眯眼睛,在我手心蹭了蹭,接着双眼一睁,看着我的黑色眼眸里盛了点点笑意,红唇一掀,“不行。”
像是宣誓主权一般,云断暮还不忘越过我的肩头,向尚真挑眉一笑。
我们三人在炉子旁围坐成一圈,秋水送了一壶热茶和几碟点心来,临走时还不忘贴心的带上了门,留一扇小窗以做通风之用。
他们二人具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只得笑眯眯的一一回望,接着我清了清嗓子,向尚真到出了个中原委。
尚真听毕,面上笑意不改,“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我的军马,也任你调度。”他语气格外认真,让我心下一暖。
“谢谢你,尚真。”
一边的云断暮轻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遂转头看向他,也道了句,“谢谢你,断暮。”
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他。不过从他面上暖洋洋的笑意来看,他很受用。
从开着的小窗里吹进了阵阵寒风,我抬眼一看,天色已经泛起了乌青……
在清颜的寝宫的偏殿住了这么久,缭芜还没和清颜见上一面。听拓跋骁说,清颜在中秋前就被翁太妃带到去祈福了,这几日,应该就会回来了。
“缭芜姑娘,皇上召您过去一同用膳。”小丫头在门边垂首而立。
虽说她是前朝罪臣之女,但这拓跋骁对她却是不错。这应该是他在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吧,毕竟要不是为了维护他,她的父亲也不会死,更不会背上千古的罪名。
缭芜冷清的脸上没起一点波澜,这天寒地冻,谁想往外跑,偏偏这个拓跋骁,隔三差五的传召她。
“你去回了皇上,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出去。”她说着朝拓跋轲给她的贴身丫头雪儿使了个眼神,雪儿是个机灵丫头,当即扶起缭芜,轻轻给她解下了外袍。
“我们姑娘要休息了,还请你去回了皇上的话吧。”雪儿站到门边,做出要送客的样子。
那小丫头张了张嘴,想了想却又闭住了,宫里都在言传,这缭芜姑娘甚得皇上宠爱,说不定哪天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虽说皇上的传召极少有人会回绝,但这缭芜姑娘在皇上心里或许是不同的,此番若是回了皇上,并且皇上并无愠色,那这嚼舌根的素材就又更了新。小丫头如是想,便朝着缭芜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小丫头刚出去,雪儿就重重的关上了门。
缭芜坐在梳妆台前,台上的铜镜里照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黑色的羽睫浓密纤长,将一双大眼遮掩出一股子欲语还休的妩媚,说不出的摄人心魄。
她手中仍旧攥着那个小小的木盒子,嘴角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这盒子天长日久的跟着缭芜,从未有过什么异变。但这几日却是总会散发出一股子清香,盒身还会阵阵的发热。
这蛊怕是要苏醒了。缭芜望着手中的盒子,另一只握着步摇的手紧紧攥着。
就在缭芜坐在梳妆台前出神之际,外间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立在门边的雪儿面上显出不耐的神色,出口的话语中自然带了一丝急躁与不屑,“谁呀?”
拓跋骁身边的小太监冷哼了一声,看了眼身侧眉头微蹙的皇帝,悠悠的出了声,“还不快给皇上开门!”
☆、第一一九章:相思阵阵伴闲愁(2)
冬日清晨,郦都的街道上不见了往日成群结队窝在墙角的乞丐。许是太过苦寒,乞丐都懒得出门乞讨。
即使大多乞丐都不愿意出门,但还是有零星的乞丐出来碰运气。
一家酒楼的墙角处,蹲着一个浑身脏乱的乞丐,那乞丐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头深深的埋到两膝之间,缀着无数补丁的褴褛衣衫下,瘦弱的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酒楼掌柜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走到乞丐面前,“喂,这个给你。”掌柜放下碗,搓着一双手就连忙躲进了屋内。
那乞丐闻言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晦暗的眼睛。该是很久没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她眼中的红血丝甚是骇人。
虽说没从宛天啸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被赶了回来,不过,这次带回的消息,若是与拓跋轲做一笔交易,想必下辈子,衣食无忧是不成问题的。她如是想着,伸出布满红肿冻疮的手,将凌乱的头发拨到了具是冻肿了的耳朵后面。
没有挑剔,她抓起地上的瓷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白米饭。
若是仔细观察,必然不难发现,她尖尖的下巴下面,奇怪的挂着一层像皮的东西,脸的两侧也都有。
吃完一碗米饭,她稍稍感到了一股子热气慢慢从腹中充盈到身体各处。只见她黑黢黢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提脚便消失在小巷深处。
轲王府门前,罕见的布了一排长桌,陆陆续续有仆人将棉衣、食物端到桌子上,摆放的颇为整齐。
张由站在一旁,双手筒在一起,鼻尖冻得通红。他时不时抽出一只手,对着笨手笨脚的丫头或是小厮一通指责。
围观的老百姓三五聚成一团,议论纷纷。
“这五王爷每年都自己出资接济我们这些穷人,有这样的王爷真是咱们的福气呀!”
“是啊,是啊,真是功德无量……”
墙角出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乞丐,全身衣物虽是破烂,但一张鹅蛋形的小脸却是白白净净。光溜溜的额头下面嵌着一双丹凤眼,圆圆的鼻子下面,两瓣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张由见准备的差不多了,向身边一个腿脚利索的小厮招了招手,“去将城外那群乞丐叫过来。”
小厮得了令,小跑着离开了张由的视线。
不到正午,轲王府门口站满了衣衫破烂的乞丐,他们具是灰头土脸,唯独一张干净的小脸混在里面,自然是格外显眼。
张由冲着那张干净的脸招了招手,“你过来。”
她脸上没有一丝紧张的表情,慢吞吞的从乞丐群里挤到了张由面前。
“你是乞丐吗?”张由怀疑的将她浑身打量了一遍。
她嘴角漾出一抹虚假的笑意,“现在是,不过,待会就不是了。”
张由听得出,她话里有话,当即单独将她拉到了一旁。
“姑娘有什么话,还请直言,不然,就不要怪张某不客气了。”先礼后兵,作为拓跋轲的手下,张由从没丢过他的脸。
“你去回了你家王爷,就说阿四带着一些重要的消息,回来了。”她一张瘦巴巴的小脸在寒风的搜刮下越发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艰难的一开一合。
她站在原地,跺着一双穿着烂草鞋的脚,巴巴的看着张由离去的方向。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可以吃饭了,马上就能暖暖的睡上一觉了。她眼中的泪水艰难的在眼眶中转了一圈,随即消失在红红的眼皮下面。
拓跋轲的小院里栽着一株梅花,唯独的一株。
他站在桌案后面,不时抬头朝那红梅看上一阵子,然后低着头,在面前的画纸上点点画画。
张由从一进院门,就看到了窗中那抹蓝色的身影,他虽是知道主子在这种时候不愿被人打扰,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离窗口不远不近的位置。
“王爷,属下有事要报。”张由弯着腰身,等着拓跋轲的回答。
屋内悉悉索索的响了一阵子,接着拓跋骁清朗的声音才从头顶传来,“外面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张由自然听出了话中的责怪意味,“回主子,都办的差不多了。不过,属下遇到了一个名叫阿四的女子,因属下莫名觉得阿四这名字听着熟悉,故而……”
没等张由找完借口,拓跋轲已是打断了他的话,“阿四回来了!”他稍稍提高的尾音让张由猜出了这阿四的不寻常,“她还说了什么?”
拓跋轲之前虽是对阿四起了杀心,不过这阿四显然不是愚笨的主,她赶在拓跋轲动手之前就跑的不见了踪影,这次居然还敢回来找他,说明她一定有一笔大交易要和他做。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张由抬头一看,窗内已经不见了拓跋轲的身影。他转头一看,红梅树下的人正凝神盯着那簇开的正旺的梅花。
“去将她带进来。”拓跋轲没有回头,身影清冷的吩咐道。
张由得了令,不敢耽搁,当即大步走了出去。
带阿四梳洗完毕,张由这才领着她去见拓跋轲。一路走,这阿四的腹中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张由面露笑意,但却不敢表现的太过分。
“这边请。”张由领着阿四从红梅树下走过,站定在拓跋轲门外。
“王爷,阿四姑娘带到。”
阿四声音幽幽,屈身行礼,“参见王爷。”
“阿四进来,张由,你下去吧。”拓跋轲的声音隔着一重屏风从里间传来,带着一丝空旷寂寥。
阿四闻言,下意识的收紧了肚皮,企图掩下它“咕噜咕噜”的叫唤声。
拐过屏风,阿四这才看到坐在桌边端着热茶取暖的拓跋轲。
“王爷。”阿四微微屈身,又给拓跋轲行了一礼。
“坐吧。”拓跋轲白皙的大手轻巧的提起茶壶,给阿四倒了杯茶,“你的假面既然撕了,日后就不要再叫阿四了。”
那张不同于阿四的脸庞上显出一抹讨好的笑意,“还请王爷赐名。”她立在一旁,仍旧壮不起胆色在拓跋轲身旁坐下。
拓跋轲捏着茶杯的手一滞,凝起眉毛,微微思索了一番,“不若就叫念苏吧。”念苏,拓跋轲在心间微微摇了摇头,抿紧了嘴唇,眉眼间流泻出零星的苦涩意味。
念苏,思念怀苏。
☆、第一二零章:相思阵阵伴闲愁(3)
今日,还是有小丫头来请缭芜去诸色台和拓跋骁一起用膳。
铜镜里的缭芜面色冷清,细细的在为自己描眉。想起昨晚拓跋骁说的话,她嘴角漾出一抹嘲讽的笑。
现在想弥补当年所犯的过错,未免有点迟,你若是想用这种方式要我原谅你,那未免将我的眼界看的太低。缭芜如是想着,却又不禁想到拓跋骁带着些温柔的话语:朕知道你的心结很难解开,不过,朕会等。
“去回了皇上,我家姑娘不……”雪儿的“去”字还未出口,缭芜悠悠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我去。”
雪儿听了这话,一脸疑惑,小声嘀咕,“姑娘之前不是总回绝的吗?”
屏风后人影晃动,悉悉索索了好一阵子,缭芜着一身红色衣袍从屏风后才走将出来。本就一脸妩媚的缭芜,此刻画了浓艳的妆,再配上一身艳红的衣袍,顿时辉光满室。缭芜嘴角一勾,雪儿抬头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而后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走吧。”缭芜睫羽轻扇,宫装下那双小脚慢慢的迈着步子,从那道高高的门槛上跨了过去。
一行两人将将走到诸色台下,迎面遇上了形色匆匆的拓跋轲。
“参见五王爷。”缭芜微微屈身,给拓跋轲行了一礼。
拓跋轲一打眼看见如此夺人眼球的缭芜,黑黑的瞳仁阔开了几分,但瞬间面色又恢复如常,“免。是皇上召你来的吗?”
殷红的的双唇一开一合,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本就是打算和这缭芜合作,此次之事,让她知道也无多大妨碍。想到这里,拓跋轲紧紧扭着的眉头稍稍松了松。
“和本王一同上去吧。”拓跋轲当先提起步子,上了诸色台。
此时秋风习习,小小的一轮太阳远远的挂在苍穹之上,像是灰蓝天空上被天狗蚀出的一个洞口,从那洞口内洒下的,不知是哪路仙人的福禄。
拓跋骁端起面前倒的半满的酒杯,凑到鼻尖前闻了一闻,这酒的味道不自觉的在他脑海中盘旋起来,直勾起之前的旖旎回忆,方才止住。
她说,会等我。想到这里,拓跋骁的嘴角慢慢向上勾了起来。
“参见皇上。”拓跋轲忽然出现在诸色台上,惹得拓跋骁眼眸一沉。
拓跋骁还未来得及开口,一边又出现了一抹红艳艳的身影,缭芜面色清冷,在拓跋轲身边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这二人为何又走到了一起?想必私下的联系也不会少。拓跋骁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稳而重的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请起。赐座。”杯中的酒撒了出来,星星点点,积留在桌面上。
拓跋轲一坐定,当即开了口,“皇上,臣有要事……”
“朝堂上的事情,不要在饭桌上说。”拓跋骁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一边安静坐着的缭芜,这才留意到她今天穿的好像与以往不同。
缭芜知道拓跋骁在顾忌她,故而利索的起了身,“皇上,缭芜先告退。”
拓跋骁抬头向缭芜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投去一眼,“坐下。”他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强势。
“皇兄!”一时情急,拓跋轲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拓跋轲是不会这么失态的。拓跋骁隐约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对,故而又开口道,“跟朕去御书房。”
两人都没有再看缭芜一眼,就一前一后下了诸色台,带走了一大半宫人。
缭芜听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却是在凳子上安安稳稳的坐了下去。一边垂首立着的雪儿这才敢抬起头,“姑娘,我们不走吗?”
“为何要走?”话一出口,缭芜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生气。
气什么呢?缭芜自己怕是都不清楚,若是仔细想想,她会被自己脑海深处的想法吓到:因为拓跋骁好像并不在乎她。
御书房的门刚在拓跋轲身后紧紧的关上,他就急急的出了声,“宛天啸要回烛城登基了,皇兄你知道吗?”
此言听得拓跋骁如坠五里雾中,“宛天啸?他不是前朝太子吗?怎会再次回到烛城?”此话一出,原本眉目轻松的拓跋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宛天啸若是想再登帝位,必然要越过长歌。但现在长歌依然无恙,难道是她的意思。她那天为何不告诉我,难道是疑心我会半途攻打楚仪?想到这里,拓跋骁的面色冷了几分。
“皇兄?”见拓跋骁分神,拓跋轲轻轻叫了他一声。
“恩。”此时拓跋骁的面色十分难看,“你再继续说下去。”
拓跋轲知道他已经差不多猜了个大概,故而也就没有拖泥带水,将他在念苏那里听来的消息全盘告诉了拓跋骁。
就算是要夺取皇位,也要在楚仪没威胁到青崎的时候,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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