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轲笑的温润,端起酒杯举向秦远非,“今天来,主要是为将军你祝寿。”秦远非干笑着应和,“多谢王爷。”
三杯酒下肚,拓跋轲就起身向众人告辞。我很难不去怀疑拓跋轲的动机。他这是在向秦远非示好吗?
自古政治多风云,我又何必搅这锅粥呢!我也跟着秦远非和众官员起身给拓跋轲送行。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他临走时,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不得不说,我已经误会他了。他是在向我示好?不过遇到我,也只能说他的小算盘打错了。
☆、第七十四章:你没有病?
不多时,秦府的宴席就散了。不用秦远非多说,我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他命家丁关紧了大门,请我在大堂主位坐下。
“去把乐暖喊来。”他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柳惜蓉站在秦远非身侧,不时用眼睛瞄我一瞄。我冷笑了一下,就瞥见柳惜蓉的面皮抖了三抖。她真是太有预见性了,一定知道我不会放过她。
我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又“轻轻”的把茶盏放了回去。一不小心,茶盏“哐”的掉到我的脚边摔碎了。
“哎呀!”我挪了挪脚,悄悄瞥见了缓缓而来的秦乐暖。
“帝姬,没事吧?”秦远非话语中关心满满,显然没有一点虚假。
我瞧着柳惜蓉腆着一张颤巍巍的老脸向我看过来,她见我也在看她,登时心虚的低下了头。
“没事。”我俯身就要去捡碎瓷片,秦远非立即出声阻止,“帝姬,让下人来做吧。”他向身边立着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没等小丫头跑过来,我抬起头就盯上了亲乐暖,“不如,让她来捡。”我指了指呆怔的杵在一边的秦乐暖。
她见我指她,面上有些气恼,却因为当着秦远非的面不好发火。“帝姬,边上不是有下人吗?为何不让下人去做。”
“哦?这是下人的活?”我阴阳怪气的翻了个白眼,“之前我在你们府上,这些活可都是我做的呀!”
秦乐暖面色一紧,瞧了瞧秦远非的脸色。秦远非听了这话,登时挑起了眉毛。他一掌拍碎了手边的小几,“你们趁我不在,对长歌都做了些什么?还不快给我速速招来!”
柳惜蓉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秦乐暖见大事不妙,也跟着她娘抖抖索索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我翘着二郎腿,又倒了杯茶,准备看戏。这手边要是有一堆瓜子,那才是妙极!
拓跋轲一出秦府,就径直回了他的别院。自他那天把云怀苏扔进柴房,已是三天有余。看她那天的样子,好像真的生病了。若云怀苏出了事,那这盘棋还真是不好下。拓跋轲没敢耽搁,叫人带他去了柴房。
云怀苏趴在草垛上,优哉游哉的逗蛐蛐。这几日虽然没有吃饭,但好在她曾和师父一起辟谷七天,这点饿她还是能忍的。
拓跋轲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云怀苏这么一副样子:头发像鸡窝一样,满头几乎都是稻壳和草根,悠哉的趴在草垛上,嘴里念念有词。
云怀苏听见开门声,登时坐了起来。外面的光线正强烈,云怀苏一时有些不适应,用手遮在了眼前,“要放我出去了吗?”她并未看见拓跋轲的脸,但凭直觉她知道拓跋轲一定会来。
“你没有病?”拓跋轲凝神看了她半天,见她是真的红光满面,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云怀苏笑吟吟的,似是一点都不记恨拓跋轲,“病?”她站起来,低着头绕着拓跋轲走了一圈,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霎时一阵白粉笼在了拓跋轲的头顶。拓跋轲没有防备,白粉立即对他起了作用。“这是……”话还没说完,他身子一软,就倒在了草垛上。
☆、第七十五章:要下十八层地狱否?
门外的侍卫听见里面的声音,探头进来想看个究竟,云怀苏没有松懈,勤快的又撒了一片白粉。撂倒了拓跋轲和两个侍卫后,她拿上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在这儿住了几天,云怀苏虽然没有把这里走个遍,却也知道这里人气稀疏。她被关在柴房的这几日一直在冥思苦想,终于在昨天夜里想出了破解拓跋轲在林子里布下的阵法。这下可以出去了!
她躲躲藏藏一路小跑又到了林子前面,“今天一定要出去!”她略略闭了闭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提起步子就走了进去。
按照之前想好的路数,云怀苏不一会就走出了小树林,林子外面正是那天一进门时看见的大块假山石。就在她屈身要从假山中钻过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家丁们的脚步声。“快追!”
云怀苏心下大叫不好,师父给的迷药已经尽数用完了,现在只能把所有的运气赌在断暮师兄身上了。她冲出门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断暮师兄,快来救我!”
莫休早就派人守在这府院外面,现下两个杀手看见一个衣着狼狈、头发蓬乱不辨雌雄的人从府里闯出来,嘴里还叫着云断暮的名讳,没有犹豫,快速的出手救走了云怀苏。
“你们是我师兄的人吗?”云怀苏朝拉走自己的杀手问道,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云怀苏见他点头,霎时放了心。拓跋轲的一众家丁在四周直打转,眼见让云怀苏逃了,也就没有再纠缠,一个个都回了府。
两个杀手没有犹疑,趁着他们离去的当口带着云怀苏就往竹山小筑逃去。
夏季将至,午后的风也变得腻人起来。我拎起领口扇了扇,“秦将军,事已至此,这样的惩罚想必已经够了。”
秦远非看向被打了四十大板,奄奄一息的柳惜蓉,恨恨的冷哼了一声,“帝姬大人大量,还不谢过帝姬。”
我虽然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我却着实没心情让柳惜蓉母女下到十八层地狱。我看向柳惜蓉一片血红的下半身,又顺带扫了一眼跪在她旁边哭的梨花带雨的秦乐暖,顿时头皮有些紧的慌。“秦将军,把她送去救治吧。”
秦远非虽然狠下心为我报了仇,但我实在也不能欺人太甚。他好像苍老了许多,只是略微抬抬手,好像就快要昏过去。“把夫人和小姐带下去。”
我目送二人,秦乐暖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我。我需得承认,我被她盯得后背一凉,但我还是对她粲然一笑。
等她们走远后,我让秦远非屏退众人,只和他两人留在大堂中。
“父亲,承蒙您照顾我这么多年,长歌无以为报!”我没有矫情,直接朝着秦远非跪了下去。秦远非显然受了不小的震动,他眼眶湿润,一把将我扶了起来。“孩子,我受不起呀!”
他拭了拭眼角的泪珠,粗厚的手掌覆到了我的手背上,“这么些年,没能好好照顾你,是我的错。”我拍了拍他的手,“父亲,女儿此时虽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不过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将您接到身边,让您颐养天年。”秦远非只是拍了拍我的背,哽的说不出话。
虽说秦远非当年收养长歌只是奉了青崎皇帝的命令,但是他对长歌的好,我都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之前的长歌照顾好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
☆、第七十六章:拓跋骁的后宫
薄暮暝暝,大半边天空呈现出一种橙黄的调子,我望了望快接上地平线的云层,欣然辞别了秦远非。
这一日可真漫长,我见到了云断暮,收拾了柳惜蓉母子,好在心情还不错。我坐上来时的小轿,摇摇晃晃的又回了青崎皇宫。
竹山小筑里灯火通明,云怀苏一头的稻草还没来得及清理,此时只顾得上埋头苦吃。她对面的云断暮一手托腮,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云怀苏一见到云断暮,第一件事从来不是叙旧,总是吃。自云断暮十三岁出师之后,云怀苏就在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不过也难怪,跟着铜雀那么一个吃喝随意动不动还会带着她辟谷的老头子,见到这些有滋有味的食物不狂吃才有鬼。
“嗝!”云怀苏抬起鸡窝一样的头,朝着云断暮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师兄,这几日可真是憋坏我了。”她说着又打了个饱嗝,“你怎么不问我都去哪了?”她拍着自己的肚皮,面色平静,丝毫不想一个刚刚逃出虎口的弱女子。
“你以为我是你吗?”云断暮在她额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警告过你多少次了,自己出外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他面上深沉的很,云怀苏朝他讪讪的吐了吐舌头,“师兄你怎么和师父一样啰嗦!”
云断暮有些无奈,“自己好好反省吧。”说完就命莫休把自己推了出去。“诶,师兄,别走呀!”云怀苏追了出去。
“师兄,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腿要怎样救回来吗?”她把脸贴到云断暮面前,古灵精怪的眼睛里折射着皎洁的月光,云断暮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女,露出长辈的专属笑容,他没有多言,一只手指戳上了她的额头,“你以为到了我这里,由得了你吗?”
云断暮上下打量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一个姑娘家,脏成这样……”没等他说完,云怀苏就接着说道,“小心嫁不出去,是吗?”她扮了个鬼脸,转身就冲进了她常住的屋子里。
云断暮拍了拍自己的腿,抬起头,看向那残破不全的月牙,“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说起皇帝后宫佳丽,自然是不会有三千人。能回眸一笑倾人城的,自然是少之又少。拓跋骁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想必和眼前这群莺莺燕燕不无关系。
之前听说后宫甄选妃嫔都挑的是样貌平平的,看到云妃的俏模样之后还不怎么相信,但今天算是真信了。
秋水从门缝里向外面偷偷瞄了一眼,“帝姬,这些娘娘们什么时候走呀?”我闭住眼睛,悠哉的躺在美人榻上。真不知道这群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一大清早的就聚在我的小院里,说是要和我结识结识。
幸好秋水关紧了门,我才得以安静的在这里挺尸。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我猛地睁开眼睛,“拓跋骁来了!”
“嫔妾参见皇上。”一群女人心下都是一惊,原本听说皇上为这帝姬杀了云妃,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第七十七章:内分泌失调?
拓跋骁扫视众人,有些不悦,“都给朕回去。”他一甩袖子,一群女人作鸟兽散。我也偷偷在门后观望,看拓跋骁的表情,看来这么多年,他过的不易呀!
独独一个美丽大方的云妃给他戴绿帽子,这回头一看还尽是些没眼力的平庸女人,给了我,我也会内分泌失调。
拓跋骁朝门缝瞥了一眼,“还不出来?打算偷看到何时?”显然他发现了我。
“没有,就是你的那些妃子们有点吓人,我一时不敢出来。”我朝他讪讪一笑,走了出去。他在我平时乘凉的小亭内坐了下来,一只手放在石桌上轻轻的敲起来。
“楚仪国内有人起兵造反。”他抬头看向我,话语间有隐隐的怒气,“你为何不告诉我?”我听了这话,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们楚仪出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这是我们楚仪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说的理直气壮,但一看见拓跋骁愠怒的眼睛,我竟是有些心虚。“楚仪自己的事?”拓跋骁冷笑了一声,“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
我瞧着他竟是为了这事存心来和我怄气,觉得有些好笑,当下没忍住,竟是笑出了声,“哈……这很重要吗?”拓跋骁又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我,盯得我有些发毛,一时没了笑的心情。
我当然不能让人看到我的怂样,就趁拓跋骁还没说出什么来噎我的时候,屏退了身边的秋水和一干侍者。等到院子里只剩我和拓跋骁的时候,我才悠悠的在他身边坐下。
“楚燮可以应付,我才……”见他一直不说话,我只好放软态度,但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不必跟他解释。
拓跋骁听了这话,面皮才稍稍一松,“真的不需要朕帮你?”我都计划好把楚仪还给宛天啸了,怎么可能再让他插手。“不用,不用。”我陪着笑脸,摆了摆手。
等我把楚仪安置好,再联和无忧的东渠,还怕拓跋骁逼我留在青崎,用我来控制楚仪?笑话!
他自然不知道我打的算盘,我自然也不会让他知道。“朕不日要设宴送东渠储君回国,你也要出席。”
他不提东渠储君,我想不起来,自从那日见了无忧一面,就没有再见过他。是时候让他报恩了。“好。”我欣然答应,“他现在在哪里?”
拓跋骁搁下了手里的茶杯,眉毛一挑,“你想知道?”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拓跋骁别看眼,看向别处,“你以为朕会给青崎未来的皇后和别的男人夜间相会的机会吗?”
我有些措不及防,这话听得怎么有些暧昧,我皱起眉头,“未来的皇后?”我可不想被锁在这里成为一堆莺莺燕燕的头头。但转念一想,他怎么知道我想今天晚上就去找无忧?
拓跋骁看着我摇了摇头,显然在瞧不起我的智商。“你只需要老实的待在朕身边,知道了?”我想,我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顺着他,于是,我乖乖点了点头。
他很满意,想摸狗头一样,摸了摸我的脑袋,“跟朕一起出去走走。”说完背着手就向院外走。我没出声,又一次秉持着听话的原则,乖乖的跟了上去。
☆、第七十八章:一针不差!
山林里的空气从来是顶新鲜澄澈的,在它滋养下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好像带着灵性。云怀苏自幼生活在山林之间,自然也多多少少沾染了一点。
她这日穿了一身白衣,简单的束在脑后的乌丝披在肩上,就像山间的精灵一般,没有一点烟火气息。她在竹山小筑前的湖心亭坐了下来,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师父交给她的一包银针,对着太阳照了照,“师父交代,这种治疗方法虽然会快速见效,但却要求医者手法准确。”她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拂过那一排排列整齐的银针。
“怀苏小姐,门主已经沐浴完毕。”莫休忽然出现在亭子外面,云怀苏没有多言,收拾了药箱就跟着莫休向云断暮的屋子走去。
云断暮此时下身只着一条还不及膝盖的短裤,他平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因为云怀苏的到来而动上一动。
“师兄,我……”云怀苏拿着银针的手在微微颤抖,“怎么了?”云断暮偏头看向床边的云怀苏,只见她脸色有些酡红。
云怀苏打量着云断暮光洁修长的双腿,小女儿家的自然会羞红了脸,再加上她有些没把握,可不就是当下这个反应。
“别紧张。”云断暮微微一笑,“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我了。”
云怀苏脸红的更厉害,只是听了这话,拿着针的手紧了紧,“师兄,师父说过,这针如果施错一根,你的腿就会……”没等她说完,云断暮就接着道,“我相信你。既然师父对你的医术有信心,我又怎么会怀疑呢?”
她没有在说话,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默默在云断暮床边给她准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她拈起一根针,轻轻的扎到了一处穴位。就这个动作,她连续做了不知多少次,直到云断暮的腿被扎的像刺猬一样方才罢手。
“呼,终于扎完了!”云怀苏站起身来,挺了挺腰背,她瞧了瞧床上眉头紧锁,双手紧紧握在身侧的云断暮,出声安慰道,“一针不差!”
云断暮艰难的睁开眼睛,朝她无力的眨了眨。云怀苏心下大石头落地,心情是无比美妙。自云断暮出师以来,她都没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