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有些可疑。”李司婕凝神想了想,“拓跋骁为人机警,绝不会任由我们在他的宫中乱转。此番我们偷进冷宫,一路上竟然连一名卫兵都未遇上。看来此事的确有些蹊跷。”
宛长歌抬头看了看窗外,“不仅如此,他一定是故意让我看到那名女子的。”此时曙光初现,空气清新,宛长歌披下一头青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此番来青崎不会一帆风顺。”
御书房内,拓跋骁端坐在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孙公公。“还不给朕从实招来。”拓跋骁单手托腮,颇为疲累的捏了捏眉心。
“老奴这就将来龙去脉清清楚楚的告诉圣上。”孙公公略略顿了顿,奸诈的老眼里折射出一丝恐惧,却又有一丝得逞的意味。“云妃娘娘之父赵丞相,意欲谋反!”
拓跋骁略略睁开双眼,“说下去,饶你不死。”
“谢皇上隆恩!”孙公公老脸上的褶扯得很开,拓跋骁厌恶的皱了皱眉。
原来这帮大臣私下结党营私,他不是不知,可不知这贱奴此时说的能有几分可信?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普照。云妃领着一群侍者,从不远处向御书房走来。
“参见云妃娘娘!”御书房门外的宫人一个个都面皮一扯,露出讨好的笑容。
云妃略略看了他们一眼,“免了。”身旁的大丫鬟贺儿自觉的替她打赏了一众行礼的宫人,“还不快去通传皇上,云妃娘娘来了。”贺儿受了云妃的言传身教,这叫恩威并施。
谁人不知云妃接着家中势力扶摇直上,从一进宫的贵人两年之内坐上了如今的妃位。拓跋骁至今未立皇后,人人都说这后位定是给云妃留的,久而久之,就连云妃自己也是深信不疑。
“他们原想接着这次楚仪帝姬前来议和之际,挟持帝姬,威胁楚仪国君与他们合作,但无奈楚仪帝姬一路上如有神助,竟是生生没被他们碰到一根手指头。”孙公公面露愧色,“皇上,老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皇上饶老奴一条狗命啊!皇上。”
拓跋骁默不作声,只静静的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好似睡着了一般。原来赵瑄的计谋竟是被裘威给破坏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禀报皇上,云妃娘娘求见。”小太监垂首立在帘门外,恭敬的等候着拓跋骁的吩咐。
“让她在外面等着!”拓跋骁薄唇轻启,看来是要让你们摔下去了!
“是!”小太监得了令,显然吓得一个激灵,往昔皇上断然不肯让云妃娘娘受这份累的!
云妃圆睁杏眼,一张白白的面皮上霎时蒙上了一层红晕,“好,等就等。”除了他,她是再不愿为别人受这份罪的!
“这些妃子嫉妒起来,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呢。”宛长歌站在离御书房不远处的回廊下,本来打算找拓跋骁问个清楚,谁知看到了这一幕。她打算等云妃走了再过去,省的让云妃觉得自己是来勾引她的皇帝来了。
☆、第五十二章:你嫁我可好?
没想到这云妃耐性这么好,宛长歌腿站的都有些僵了,那云妃脸上的微笑却是没有一点变化。来往的宫婢不时投来疑惑的眼神,宛长歌此时觉得,这个云妃着实有些可恨。
她咬了咬牙。不管了,去了再说。宛长歌实在不想再等了,端起一国储君该有的架子,就向御书房走去。
“参见帝姬。”一群侍者远远看见宛长歌的身影,齐齐的行礼,云妃则是一脸漠然,妆模作样的稍稍低了下巴。
“不必多礼。”宛长歌一夜未眠,多少有些疲乏,她只微微低头,回了云妃一礼。“还望公公通传一声。”
“是。”小太监迈着碎步,身影又一次没入御书房的大门内。
云妃面上格外云淡风轻,心里却暗暗和宛长歌较着劲。在这个女人心中,所有出现在拓跋骁周围的女人,尤其是像宛长歌这种地位特殊,面皮姣好的女人,都是她的敌人。
小太监推开御书房的大门,并未合上,恭敬的站到宛长歌近旁一侧,“陛下恭请帝姬。”
宛长歌微微颔首,随着小太监,端着优雅的身姿,也慢慢没入了御书房。云妃伪装完好的面皮上霎时出现裂痕,她蹙着眉头,两只手再也无法优雅的摆放在身前。她鼻孔里重重的呼气,袖子一甩,反身就匆匆离开了。此一遭,还不知要被后宫之人传成何等不堪的模样。
拓跋骁此时只一人坐在桌案前,并未抬头。宛长歌刚拐过屏风,看到的就是他蹙着眉头,批阅奏章的模样。不消他发话,小太监静静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宛长歌不是没有眼力见,就随随便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见拓跋骁有停下的趋势,她的眼皮渐渐发重,而后竟是不知不觉,支着下巴,在小几上睡着了。
拓跋骁本是准备让这个她等上一会,看她能不能耐得住。没想到,她竟是睡着了。拓跋骁起身捏了捏眉心,自觉好笑的勾起了唇角。他轻手轻脚的站到宛长歌面前,“哼,哼!”他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一时竟是起了戏弄她之意。
谁知宛长歌睡得很熟,竟是一点醒来的意思也没有,不过,她的胳膊摇摇晃晃,看样是快要倒了。拓跋骁往她近处一站,宛长歌熟睡的脸竟是直直的砸到了拓跋骁的腰间,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裤子。
宛长歌只觉鼻腔一阵硝烟味,一时竟是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你打算趴在朕身上到几时。”拓跋骁悠悠的声音不差分毫的传入她的耳内,她一下恢复了知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瞪着一双杏眼,头高扬着,使自己的视线对上拓跋骁的双眼。
一时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气氛顿时颇有些暧昧的意思。
“不知帝姬睡得可还称心?”还是拓跋骁先打破了这份尴尬,他嘴角堆着笑,意味不明的盯着宛长歌湿润的嘴角。
宛长歌察觉了嘴边的一抹凉意,略略红了双颊,抬起衣袖就往嘴边送去。拓跋骁却突然握住了她抬起的手,用他一直背握在身后的手,慢慢的,温柔的抹去了宛长歌嘴角的口涎。
宛长歌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心脏噗噗,跳的很快,只能任着拓跋骁的手在她唇边来回摩挲。
“你嫁我可好?”拓跋骁声音低低的,但却犹如一根刺,扎入宛长歌的心脏,让她霎时回了神。她“啪”的打落拓跋骁的手,猛地推开了他。
“本宫竟是不知,陛下何时属意于我?抑或是何时意识到本宫的用处?”宛长歌整理了表情,侧着脸转向一边,不再看拓跋骁虚情假意的脸。
☆、第五十三章:关系纷乱
宛长歌话音刚落,拓跋骁的大手就搭上了她的肩头,强行把她的脸扳正。
“我是认真的。”拓跋骁没有用“朕”自称,宛长歌自觉有些好笑,他们不过见过寥寥几次面。
她无奈的看着眼前这张酷似梦中那人的脸,慢慢拿开他放在肩头的手,“皇上怕是不知,本宫早就和楚将军定下婚约。两个月后的酒宴,还望皇上能送上一份厚礼。”宛长歌迈着小步,和拓跋骁拉开一段距离。
虽说这里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实,影响着她的判断力,但是,就算她糊涂了,也不可能嫁给拓跋骁。
拓跋骁的脸色一变,但还是敛下心绪。他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收紧。
“本宫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弄清楚一件事,阿四究竟是谁?”宛长歌转身,重新和拓跋骁四目相对。
“想必你是去过冷宫了,看来是瞒不住你了。”拓跋骁脸上的笑终是无法保持下去,慢慢晦暗了下来。
正午,郦都的街道两旁,酒楼、茶肆纷纷飘出饭菜的香味,街边小贩也都在吃着家人送来的饭菜。一辆马车从城门处缓缓驶来,在要接近城中心时,拐进了一条宽阔的路上。
“门主,要进宫吗?”莫休驾着车,僵硬的声线传入马车内。云断暮闭着的双眼,微微扑闪了一下,随即又紧紧的闭了起来,“不去。”若是此时进宫,少不了让她看到自己此时这副狼狈的模样。
马车颠颠簸簸,向着一处静谧的院落驶去。
“你说那面目全非的女子就是阿四!”宛长歌直觉头脑嗡嗡作响。虽说她多少猜到了,但此时听到拓跋骁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还是少不得要心痛一番。
“你说云断暮是你的胞弟,那阿四是云断暮派人换掉的?”宛长歌继续追问。拓跋骁并未言语,宛长歌只当他是默认了。
“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宛长歌眉头紧蹙,感到周身一片冰冷,云断暮不会算计她!就算是利用,也绝不会是为了拓跋骁!
“他终是我弟弟,他几次三番救你,无非想为我青崎拉拢你而已。”拓跋骁一番思量,终是脱口而出。
“我不信!云断暮是江湖人,不会牵扯到国事纷争里的,你休想骗我!”宛长歌声音一片清冷,故作镇定的脸上一片冷意,可身体却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云断暮救她的一幕幕在头脑中忽闪而过。她此刻头脑中乱极了!
“启禀皇上,东渠国储君求见。”小太监的声音打破了宫殿内的僵局,“传!”拓跋骁深深的看了宛长歌一眼,“你要知道,东渠名义上为我青崎盟国,实则归我青崎。你此番前来议和,不归附,又能作何他想?”拓跋骁不介意让她看清当下局势,就算是这一棒打的她萎靡不振也好,她还有楚仪,终究是他拓跋骁的!
“东渠国君到!”小太监领着一衣着华贵之人,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那人只是微微屈身,并未行礼。拓跋骁并未深究,“赐坐!”那人就坐在宛长歌对面,从他一落座,视线就一直黏在宛长歌身上。但宛长歌只低头想着云断暮的事情,并未抬头。
倒是拓跋骁有些不高兴的咳了一下。
“不知这位是?”东渠国君朗声向拓跋骁发问。
宛长歌这才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看向对面那张熟悉的脸,有些讶异,“无忧!”
☆、第五十四章:阿四的秘密
士别三日,“无忧”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东渠储君。但即使眼下宛长歌万分不解,她却是没了问的那份闲心。眼下国事与云断暮交叉缠在她心头,燥的她后背直冒汗。
“我想出去透透气。”宛长歌对着无忧笑了笑,转头对拓跋骁说道。
拓跋骁眼眸沉了沉,他紧盯着眼前那略显憔悴的身影,“恩。”直至宛长歌的消失在屏风后,拓跋骁也没能收回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不由的想起她,想起她倔强的眼神。直觉告诉他,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帝王总是如此,何时问过别人的意愿?
宛长歌出了门,虽是信步而行,但还是不由得回到了她的住处。
“帝姬,你这一宿都去哪了?”阿四迎面走过来,亲昵的拉着宛长歌的手臂。宛长歌停下脚步,用一双辨不清思绪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的“阿四。”
“帝姬?帝姬?”阿四晃了晃着宛长歌的手臂,却始终不见她回神。
宛长歌慢慢扯下“阿四”的手臂,“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宛长歌没再看她一眼,径自回了屋。
阿四瞬时蒙了,她立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她被识破了?或是,皇上终究要弃了她这颗棋子?她一双手慢慢收紧,指甲险险就要插进肉里,“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再隐忍!”她喃喃道,继而爽快的转身离去。
李司婕立门后,透过门缝将一切看了个干净。
“帝姬,她会是个祸害。要不要除了她?”李司婕面色微冷。
“要,当然要。但我现在心里好乱,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宛长歌呆呆的趴在桌子上,力气被一丝一丝的抽了个干净。
李司婕见无法安慰她,只淡淡应了一句,就转身离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宛长歌抬起昏昏沉沉的头,眼神没有焦距的看向屋外。“可是醒了?”一道男声轻轻响起,宛长歌心下一惊,瞬间回了神。
她顺着声源循去,只见内室的小几旁,坐了个黑影,“你是谁?”宛长歌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还有一股酒味?好香的酒。”
“鼻子很灵嘛!”那黑影起身,手上赫然提着两壶酒。“不记得我了?包子?可还记得?”他慢悠悠的坐在宛长歌对面,顺便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烛灯。
“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皇宫里?”她无力的扯出一丝微笑,“算了,不用告诉我。”她向拓跋轲摆了摆手。
“好,无需多言,我此番,只想陪你喝一杯。”拓跋轲倒了两杯酒,推了一杯到宛长歌面前。
她无力的托着腮,无言的端起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她虽是不会喝酒,但还是一边张着嘴喊辣,一边无心的说这是好酒。
两杯酒下肚,宛长歌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拓跋轲却是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这才轻轻的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床上。
如若不是假阿四投靠他,讲了此间种种,他必是还不知她与云断暮已被拓跋骁离间,她自己也被拓跋骁威胁。他眸色一沉,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看样子是时候了。”
☆、第五十五章:嫁就嫁
“门主,昨晚五王爷潜入皇宫。”莫休抬眼看了看窗边的白色人影,话音顿了顿。
“说下去。”云断暮放下手中的书卷,“他一整晚都待在帝姬的房里,直到天色泛青才离开。”莫休一鼓作气说了这么些,心下早就打起了小鼓。
云断暮眉头紧锁,把手里的的书“啪”的扔回了书案上。“不能再等了。”云断暮从轮椅上慢慢站起来,“门主!”莫休有些担心大看向摇摇晃晃的云断暮。
“无妨!”云断暮面无表情,试着走了几步。虽然他没有说,但是越皱越紧的眉头却把他的痛苦勾勒的一丝不差。
云断暮重重的坐回轮椅上,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继而又问,“师父那里有什么消息?”
莫休露出担忧的神色,“铜雀师父还没有回信。”主上的病拖不得,可是,这唯一可以医治他的铜雀师父,此时却像消失了一样,就是没有回信。
“帝姬,帝姬!快醒醒!”李司婕摇晃着熟睡的宛长歌,面色不佳。
“怎么了?”宛长歌扶着晕乎乎的头,有种快要炸裂的感觉。
“昨晚,冷宫里的那名女子昨夜忽然发急病死了!”李思婕严肃的盯着宛长歌朦朦胧胧的面容,“什么!”宛长歌抬起晕沉的头,忽的睁大双眼,“阿四死了!怎么会……”她急忙下床冲向门外。
“你去哪?”李思婕紧跟在她身后,一个不相干的人,她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宛长歌赤着脚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直接闯进了御书房内。“帝姬,帝姬!现在不能进去!”小太监跟在宛长歌边上,试图拦下她。
“裘烈,你给朕讲讲你的计划。”拓跋骁背对着门的方向,裘烈刚要开口,一眼瞥到了夺门而入的宛长歌,他向拓跋骁示意了一下,“帝姬……”
拓跋骁剑眉一挑,嘴角勾出一弯浅笑。他转过身,就看到了眼前衣冠不整的宛长歌。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宛长歌大声质问,“她对你根本没有威胁不是吗?”她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李司婕跟在宛长歌后面,也闯了进来。她把一件外套披在了宛长歌肩头,“我们先回去吧,帝姬?”
拓跋骁嘴角的笑意一僵,一时说不出话。阿四死了,他也是今早才知道。不过这其中一定有人动了手脚!“朕……没有杀她。”
宛长歌擦了擦眼泪,“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