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奔跑闪避,那股黑色煞气击中他的胸口,他的下场必定是血肉模糊。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他小小的身躯跃出一头猛兽。
薄千姿惊异地睁眸,他的体内居然有一只兽!
九头麒麟跃出的时候,自带磅礴无比的兽光,阻挡了那道黑色煞气。
它由小变大,九个头簇拥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张开大口怒吼,獠牙森森。
薄千姿后退两步,忽然间想起来,这不是兽园里的玄兽九头麒麟吗?怎么会在元宝体内?
“小麒麟,你当心点哦。”元宝奶声奶气地嘱咐着。
“吼嗷呜……”
九头麒麟摇头晃脑,凶猛地盯着她,心里却在流泪:人家才不是小麒麟。
既然是高阶玄兽,那么正好练练手。
她的美眸蓄满了寒凛的煞气,双臂挥舞,一道道黑色煞气如黑龙般袭向玄兽,速度惊人,势不可挡。
元宝忧伤地问:“千姿堂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九头麒麟飞跃而起,前肢袭出白烟,与煞气拼了个旗鼓相当。
薄千姿大怒,九阶煞气竟然对这只高阶兽毫无作用,太气人了。
它呵出一口白气,她身形疾闪,跃开后再度使出潮水般的煞气。
一人一兽斗了个天昏地暗,她出尽全力,煞气爆棚,轰向九头麒麟。
九头麒麟闪避不及,顿时血流如注。
它怒吼,獠牙森然可怕。
九张嘴一起呵出白气,形成一阵强猛无比的飓风,向对方席卷而起。
薄千姿身子一闪,掠起逃奔。
再战下去,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九头麒麟伤势颇重,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嘀嗒嘀嗒地流着血。
元宝摸摸它的身子,乌黑晶亮的眼眸满是疼惜,“小麒麟,你流了很多血,好可怜。不过你放心,我炼制了不少丹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全都倒出来,最终捡了一颗丹药,塞入它的嘴里,“吃吧,这丹药可以治好你的伤。”
九头麒麟嚼了两下就咽下去,兽眼盈盈,似有水光,颇为感动。
嗯,这个小主人真不错,懂得疼人……不是,对兽兽这么好。
最后,它让他坐在自己身上,驮他回国师府。
当薄慕倾在街上看见九头麒麟驮着元宝回来,又惊又喜,把他抱在怀里。
好在他没受伤,不然她不会原谅自己。
“姐姐,我没事,小麒麟帮我把坏人打跑了。”元宝甜甜地笑。
“谁把你掳走了?”她的明眸冷冷地凝起来
“是二叔那边的千姿姐姐。”他乐呵呵地蹦下来,摸摸九头麒麟,“小麒麟,你不流血了呢。”
九头麒麟点点头,那丹药真管用,一会儿就不疼了。
接着,它变小、再变小,最后飞入他的凌虚。
薄慕倾让柳叶儿速速带他回去,一边回国师府一边思忖,薄千姿掳走元宝是要杀元宝吗?
顷刻间,她的明眸掠起一丝冷酷的杀气。
回到薄家,她径自前往尚书府,却在两府之间的圆洞门前看见薄明楼。
薄明楼站在倾城的日光下,忧郁而邪魅的眉宇静如碧湖,肤白似透明,一袭雪青色的素锦衣袍使得他风采翩然,是一个清冷俊逸的浊世佳公子。
她径自前行,听见他冰冷无温的声音:“你别去找薄千姿。”
“为什么?”她森冷地问。
“她并没有伤到元宝。你想怎样,杀了她不成?”
“你要护着她?”
“我不是要护着她,而是不想你杀戮太多。”
薄慕倾的明眸浮现丝丝寒气,“原来是你!”
薄明楼的俊眉轻轻挑起,“什么意思?”
金红色的凤凰光刃爆袭,纷纷刺入他的身躯。
噗噗噗的声音,清晰而血腥。
他没有闪避,更没有反抗,硬生生地受了这些光刃。
血奔如涌,身上出现一道道骇人的血口,他的眉心微微蹙起来,却是面不改色。
“是你指使薄千姿掳走元宝,是不是?”薄慕倾凌厉地质问,“你要她伤害元宝,是不是?”
“说啊!”她怒喝。
薄明楼不语,静静地盯着她,目光牲畜无害。
她的明眸掠过一丝冷酷妖异的红芒,“是你指使薄千姿杀害薄凤华是不是?”
他诡谲一笑,森冷如魔,“你很聪明。”
“我说过,再有下次,就送你去地府!”
薄慕倾的周身缭绕着狂烈的杀气,小手化为刀刃,从他的脖子抹过。
薄明楼迅疾闪开,眼神阴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见他飞快走了,她连忙跟上。
在尚书府最偏僻的西北角,有一个养狗的地方。杂草丛生,臭气熏天。那角落里,放着三只脏污的狗笼。
她远远地望着那个地方,他也看着,冰寒的目光充满了厌恶与痛楚。
第295章凄惨的身世
尚书府居然有这么一个脏污的地方。
薄慕倾暗暗思忖,他带自己来这儿做什么?
薄明楼斜倚一棵大树,姿态风流邪魅,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五年前,尚书府就不养狗了。不过,这三只狗笼,这里,没有人来打扫干净,就连最下等的奴才也不愿意来。”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她淡漠道。
“我两岁那年,娘亲死了,陛下把我驱逐出宫。父亲可怜我,把我带回府,认我为义子。”他冰冷的声音轻缓地叙述前尘往事,“所有人都以为,父亲会把我好好抚养长大,没想到,过了两个月,他吩咐下人把我扔在这里,夜里睡狗笼,白日也只能在这边玩耍,吃的是狗粮,连狗都不如。”
这一刻,薄慕倾震住了。
一个两岁大的孩子,竟然扔在这个脏污的地方,与狗为伍,自生自灭。
薄震业还是人吗?
既然讨厌他,为什么把他带回来?
二叔薄震业的心得多冷酷,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还有,她注意到,他叫陛下不是叫父皇,而是毫无温情的“陛下”。
可见他对陛下没有半分亲情。
若是她,对渣透了的父亲,也不会抱有丝毫幻想。
“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在这里自得其乐。虽然吃不饱,穿不暖,数次差点儿饿死、冻死,但还是长到十岁。我没洗过一次澡,浑身如碳,所有人都可以打我骂我、羞辱我。”
薄明楼俊眉微动,眼里弥漫开一丝丝的痛楚。
薄慕倾静静地听着,冷淡地问:“陛下为什么把你逐出皇宫?”
他苦涩地冷笑,“这要从我娘说起。我娘是舞姬,当年是苍都颇有名声的花魁。陛下微服出宫,偶遇我娘,被我娘优美如梦如幻的舞折服。不几日,他宠幸了我娘。然而,父亲也对我娘情有独钟,非她不娶。父亲对她说,不介意她已经是陛下的人。”
那舞姬心高气傲,却被陛下的气度折服,选择进宫。
不过,在苍国,对舞姬、歌姬等一类风尘女子极为鄙薄,正经人家都不会迎娶风尘女子,官宦之家也嫌少纳为妾室。因此,一个卑贱的舞姬想进宫为妃为嫔,根本是不可能。
虽然陛下喜欢她,却犹豫不决。
当时,皇太后知晓后,极力反对,陛下就让已经怀孕的舞姬在宫外的宅院养胎生子,打算在她生下儿子后再迎接母子俩进宫。相信那时候皇太后为了皇家血脉,也不会太过铁石心肠。
后来的事很顺利,舞姬生下儿子后进宫,却是最低品级的妃嫔,一年里难得几次见陛下一面。
在薄明楼两岁那年,皇帝陛下不在宫里,舞姬被查出毒害其他妃嫔,皇太后做主,把她处死,薄明楼也跟着遭殃,被送出宫。
皇帝陛下回宫后问起,皇太后说,薄明楼见生母惨死,竟然持刀要杀她。
这样的孽障,怎么能留在宫里?
皇帝陛下就不再说什么了,连带的痛恨起那个根本不放在心里的儿子。
薄震业见稚子可怜,起了怜悯之心,把他带回府里抚养。
接下来的两个月,他看见这个两岁小儿,时常想起当年舞姬不选择自己的那副嘴脸,以及说过的那些尖刻、鄙薄的言辞,恨意越来越多,聚集在心里,如烈酒般浓烈。
在恨意的驱使下,他做出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决定,将两岁小孩扔在狗笼自生自灭。
听着这样的故事,薄慕倾心里难过。
这就是他仇恨的来源。
“十岁那年,我逃出去,在外面流浪了五年。”薄明楼轻缓道,“五年后,我回到这里,父亲见我实力不俗,便让我留下来。”
“他只不过是觉得你有利用的价值。”
“对。这几年我实力尚可,在府里的待遇也算可以。”他薄唇微勾,滑出一丝冷笑。
“因为这些遭遇,你痛恨陛下,痛恨薄家?”薄慕倾揣测道。
“我要让陛下看看儿女自相残杀的好戏,让他尝尝那滋味。至于薄家……”他忧郁的眼眸轻轻一眨,切出一丝阴鸷,“我要让薄家两房自相残杀,子孙一个个地惨死。”
“你要报仇,我不管,但你不要伤害元宝和玉娆!”她冷厉道。
“好,我不再动元宝和玉娆。不过,很多事,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你想杀我,就杀吧。”
薄明楼引颈赴死,日光下透明的面庞静谧如月夜下的梨花。
一道玄气袭出,薄慕倾扼住他的脖子,凛然盯着他。
只要再加一点玄气,他的脖子就会断了,去见阎罗王。
最终,她松了手,飘然离去。
……
这夜,薄慕倾刚躺下来,就察觉到屋顶有动静。
飞上屋顶,她看见薄明楼坐在那儿,呆呆地望着那轮明月。
明月皎皎,清辉如华。
风清习习,夜色如墨。
她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清冷道:“你寝房的屋顶不好吗?”
“有时我会想,我娘长什么样,会不会疼我……当年她为什么选择进宫,如若他不进宫,或许就没有我了……”
薄明楼语声轻颤,浸满了如水的忧伤。
薄慕倾明白,他心里的苦,没人知晓,他心里唯一的柔软之地便是娘亲。
“或许,你娘希望你开心一点、洒脱一点,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你如何知道?”他转头看她。
“每个当娘亲的,都希望儿女开心快乐,平安长大,简简单单的,何尝不好?”
她清然一笑。
他冷漠地转过头,却忽然眉头紧蹙,眉骨酸涩。
泪水在眼里打转。
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积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了,是不是好受一点?”
薄明楼把泪水咽回去,点点头。
“其实你还可以把积压在心里多年的痛楚和苦涩,发泄出来。”薄慕倾轻轻勾唇,“虽然我肩膀小,但可以借给你靠一下。”
“嗤……”他不屑地瞟她,却在刹那间,泪水狂涌,哗啦啦的……
她没有看他,让他自己哭个够。
他多少还是压抑着了,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
良久,她把丝帕递过去,他犹豫了一下才接了。
在薄家,身世最凄凉、最悲惨的人,是薄明楼。
薄慕倾从来不轻易同情人,但这次被他的故事与身世感动了。
第296章以身相许,以心相酬
或许,是整个故事里的某一个点,触动了薄慕倾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或许,感动这种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没有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她就是感动了,仅此而已。
感动之后,是原谅。
只要他不再伤害她关心、在意的人。
临走之时,他保证,不会再对元宝、锦华公主出手。
薄慕倾的生辰是三月,薄震天已经吩咐柳氏,好好操办这个嫡出天才女儿的及笄礼。届时,他要借这个机会向整个朝堂展示、炫耀薄家如今在朝堂的地位与陛下的器重。
贺兰清、纪晓岚也忙着选购贺礼,更要为锦华公主的及笄礼准备一些东西。他们已经把锦华公主将与薄慕倾同日举行及笄礼一事传出去,届时会有很多人来看热闹。
然而,苍国皇帝接到一封信函,急召容成邪进宫。
容成邪踏进书房,行了个礼。
“这封信函你看看。”
说罢,苍皇把一封信函递给他。
容成邪接过来,一目十行,知道了大概意思。
“小邪,你说怎么办?”苍皇忧心忡忡,“霓城主要朕把薄慕倾交给他们处置,否则要倾全城之力来犯。虽然他的口气太过狂妄,欺人太甚,但朕也担心生灵涂炭……”
“这件事的确棘手。”容成邪眉目凛然,眉心闪着曼珠沙华的火红幽芒。
“薄慕倾这丫头闯了这么大的祸,咳……”苍皇纠结得很,“她是薄家嫡女,又是咱们苍国为数不多的天才,朕怎么忍心把她交给霓家处置?”
容成邪心里冷笑,陛下的确是矛盾得很。
以忘川城的实力,灭了苍国整个皇室,那不是不可能。陛下担心是有道理的,霓城主倾全城之力来犯,对苍国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不过,天才薄慕倾是如今苍国实力登顶之人,陛下还要靠她提升苍国的实力与在天下的位置,怎么可能舍得交出去?
“忘川城霓家的人是臣杀的,这件事臣会妥善解决,陛下宽心。”
“你杀的?你何时杀的?”苍皇惊诧不已。
“之前与霓家的人有点过节。”
“你一人之力,如何解决?”
“陛下无需担心,臣自有办法。”
容成邪告辞离去,苍皇目送他远去,目色沉重。
近来,他待在宫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这夜,容成邪的步辇刚落在前庭,薄慕倾就听到动静,下床披衣。
“我知道你还没睡,开门。”他斜靠在步辇上,妖艳的红发如鲜红绸缎铺开,妖冶之美令人心惊动魄。
“这么晚了,有事吗?”她在门后清冷地问。
“若不想房门变成一堆木屑,就立即开门。”
低音炮的声音慵懒、低沉,饱含威胁。
她知道,即使硬撑着不开门,他也有办法进来。
容成邪步履轻逸,堂而皇之地靠坐在床榻,懒得快没骨头了。
双目轻阖,精致的五官宁静如昙花在月夜里独自绽放,紫魅的眉目浓墨重彩,却好似诉说着一个神秘的传说。
薄慕倾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他爆裂,“下来!”
“后日我们去忘川城。”他拿起锦衾,深深地嗅着,一副陶醉的模样,动作特别夸张。
“干什么?”她蹙眉,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真是醉了。
“我们不去,霓城主也会找上门来。”容成邪踢掉锦靴,上床躺下来。
“你下来!”她恼怒地喝道。
“别闹。”他盖上锦衾,打了一个悠长、舒畅的呵欠,接着美美地睡觉。
薄慕倾瞠目结舌,动手把他拽下来。
再怎么生拉硬拽,也拽不动他。
她气极,使出一点内力,决意将他拽下来。
忽然,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被一股力道擒住,往他身上扑去。
下一刻,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一个轻巧的翻身,容成邪将她压在身下,三千红发流垂而下,红色瀑布般倾泻,妖娆冶艳。
她大怒,一掌击向他的胸口,凌厉至极。
他慢悠悠地钳住她的手腕,令她两只手动弹不得,“没良心的女人。我刚救了你一次,这么快就忘了?”
语声悠缓,情意潋滟。
“我会报恩,但不是这样的……”
薄慕倾气恼地挣扎,太气人了,每次都是栽在他手里,而且是没有反击之力。那么高的实力,在他面前就是毫无用武之地。
容成邪紫魅的面目绽放璀璨的微笑,“可是,我只想要你以身相许、以心相酬。”
“放手!”她明眸怒睁,一丝红芒急速掠过。
“霓城主想会会你我,我们就勉为其难地去一趟忘川城,如何?”
“就我和你?”
“你还想带谁?”
薄慕倾知道,霓城主迟早会找过来的。
去一趟忘川城,顺道增长见闻,探探忘川城的实力,也是不错的。
只是,她和容成邪去,很不好。
容成邪道:“小东西,人是我们杀的,这件事总要解决。要么死在忘川城,要么把忘川城霓家铲除干净,不然后患无穷。”
看来每日送来的汤水有点作用,这纤瘦的身躯总算有一点点肉了,胸前也更柔软丰盈了,触感相当不错。
看见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到处乱看,她怒不可揭,无奈双手被他扣着,动弹不了。
总不能出动灵魂之焰把自己的寝房烧了吧。
“等你长成如水蜜桃般的丰硕多汁、甘甜可口,我再来采撷。”
他冷玉般的手指重重地摩挲她的芳唇,眸光暗沉深邃。
眉心的曼珠沙华闪着幽暗如夜、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