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名字，就上前一步，如果有仙长有意向收你们为亲传弟子便会亲自考教，若无仙长询问，后可按照你们的意愿选择一峰，按资质分为门内或外门弟子，孩子们可是听明白了？”
“明白了。”孩子们异口同声道。掌门满意的笑了笑，对着身旁的璆锵颔首示意，璆锵立即上前一步，展开了手中的卷轴，开始念起上面的名字。
似是有意无意，资质比较好的孩子的名字都放在了比较靠后的位置。念到“惊雾”时，之前那个被掌门介绍给师父，长的十分可爱的小男孩走上前来，恭敬道：“浑夕城惊雾拜见掌教，拜见各位仙长。”
师父只是静静的看着下面即将入门的弟子，神情无甚波动，亦无任何表示，其他众峰主见此知他对此孩童并无兴趣，这才开始考虑是否要将惊雾收入门下。堂庭峰等四峰上一次选徒大典都有新弟子入门，敦题峰等三峰峰主二十年前也曾收过新徒，现只有嵚岑峰，空桑峰，泰泽峰三峰峰主许久未曾收徒，此刻自是由他们先行选择。
只见一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下白玉台阶，浓眉大眼，一脸严肃正气，正是嵚岑峰峰主少阳真君。少阳真君乃是掌门的师兄，修为已至化神中期，算是玄瀛宗除了师父以外资历最深，辈分最高之人。原本穆橙铃还好奇为何掌门师兄会比少阳师兄看起来年纪大很多，师父对她解释道因为掌门觉得年纪大些看起来比较沉稳，让人觉得亲切，所以才专门化成如此模样，他原本模样和少阳真君差不了多少。按一般规律来说，结丹之时是何年龄，容貌便固定在何时，但若是修士本人个人意愿，也可选在其他年龄固定容貌。比如说她的师父就是固定在了结婴之时，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
只听少阳真君站在惊雾身前问道：“年纪多大了？”
惊雾虽还板着小脸，但也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恭谨道：“弟子已经七岁。”
少阳真君又问：“可愿拜入我门下做本君的第八位亲传弟子？”
惊雾连忙跪下，磕了三个头道：“弟子叩见师父。”
少阳真君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伸手将惊雾虚虚扶起，道：“入了玄瀛宗门，日后要努力修行，除魔卫道，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已任，你可记住了？”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惊雾垂首答道。
之后又有一个小女孩，名唤婥约，水系单灵根，拜入空桑峰窈舒真人门下，窈舒人如其名，是个风姿卓越的大美人，亦曾是掌门亲传弟子，得师如此婥约自是喜不自胜，嘴都不知咧到哪里去了。
待璆锵念到“罗婀”，却无人上前，璆锵又喊了一声，之前那个天灵圣体的女孩才缓步上前，不知为何神情似是有些呆怔，目光直直的盯着台上某处。
穆橙铃之前忙着看热闹，这时才注意到她，只觉得她此刻好像正在盯着自己，心中还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看才知原来她的目光正胶着在师父的身上，哪里是在看她！
那个叫罗婀的小女孩眼睛睁的大大的，定定的看着师父，好似根本舍不得眨眼，连呼吸的频率都放缓下来，就那样痴痴的望着。
穆橙铃心中突然感觉不太舒服，不知为什么她好像十分不喜欢那个小女孩看着师父的眼神。
似是因为璆锵的喊声让她回过神来，那个小女孩还未等任何峰主考教询问，就当即跪了下来，对掌教道：“雁门城罗婀拜见掌教道君，敢问弟子可否自由选择师父？”
“哦？”恒莘掌门挑了挑眉，捋了捋长须，饶有兴趣的看着罗婀道：“我倒是有几百年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小人儿了，那你且说说你想拜谁作师父啊？”
罗婀对着师父的方向当下就磕了个头，一脸坚定道：“我想要拜这位尊者为师！”
恒莘掌门微微一愣，看向她所拜方向，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敢情你连所拜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想要拜师了？”掌门忍不住看向站在两侧的众位峰主，调笑般叹道：“这孩子眼光可真好，一挑就挑中了道祖，将来必成大器，必成大器啊。”
有几位峰主也是忍俊不禁，恒莘转而看向罗婀，介绍道：“记住了，你想要拜的这位师父可是本君的师叔渊清道祖，可是轻易不会收徒，能不能拜师也非本君说的算，要看师叔愿不愿意收你才是。”
掌门转身对师父笑道：“师叔，这孩子天赋仙缘，意志坚定，做事果敢，是块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如今又是一心想要拜在您门下，不知师叔意下如何？名师高徒，不如就此成全一桩美事？”
罗婀知掌门是有心帮助自己，连忙伏地跪拜，痴痴的看着师父有些拘谨道：“求尊者收弟子为徒，日后弟子定将谨遵教诲，勤勉修行，一生侍奉您左右。”说完便忐忑不安的看着师父，眼神根本就不曾舍得移开过。
师父却仍是那副淡然无物的模样，连表情都未曾有过改变，微微抬眸淡淡的看了跪在下面的罗婀一眼。
虽然短短时间穆橙铃就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那个叫罗婀的小女孩，但是刚刚师父并没有表示其意向，又想到掌门之前说到她是天灵圣体，修炼速度惊人，若是师父能收她为徒，将来定是名师高徒，也再无人会因着自己污了师父英名。想到这里她遂努力压下了心中反感，暗中轻轻拉了拉师父的袖角，再次小声道：“既然她这般想要拜师父为师，又有如此天赋，不如师父就收了她罢。”
这一刻师父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挑了挑眉，侧头看向一旁的小徒弟，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可是师父有阿铃便够了。”
“但是师父……”穆橙铃还想说什么却被师父打断，师父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温声问道：“阿铃可希望突然多一个人打扰我们的生活？”
师父的双眸深邃若海，正那般专注的看着她，她感到自己仿佛快要沉入其中似的，无意识的便摇了摇头，随即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有些慌乱的垂首，不敢再看师父的眼睛。
恒莘听到穆橙铃的话，遂也走了过来，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渊清劝道：“师叔，师妹说的没错，既然那孩子如此坚定的拜你为师，不如就顺势收下，天灵圣体，万年难遇，反正师叔教师妹一个也是教，再多一个也是教，无甚区别。”
师父微微摇首，清冷道：“阿铃不喜欢她。”
穆橙铃惊讶的抬头看向师父，他竟然知道！
恒莘也算活了一大把年纪，亦是满脸惊讶，他没想到竟会听到如此任性的回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师叔这意思是师妹不喜欢这女孩，所以师叔便不会收她为徒？
“可是师叔……”恒莘还想说些什么，师父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想要说的话。
“不必多说，”师父顿了顿，眼神轻飘飘落在跪在下方的罗婀身上，带着几分执拗道：“我只要阿铃一人。”
☆、第94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九
穆橙铃低头看向罗婀，只觉得她好像比之前看起来更加不安，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双眼眸，紧紧的胶着在师父的身上，眼神中充满着痴意。
师父看向那跪在大殿中央的小女孩，清清冷冷问道，“罗婀是吗？”
罗婀听见师父叫她的名字，似乎变得激动不已，不能自己的猛的点头，喜不自胜。
师父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你以前可曾听说过我？”
“自然听过尊者大名。”罗婀理了理自己的表情恭敬道。
“那你应该知我已有徒，”师父看向罗婀的眼神中清然无物，顿了顿又道：“所以不会再收徒了。你天生仙缘，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这里众峰主作为师父都会比我更称职，更适合做你的师父，不若从中选择一位，我想峰主们应该都会欣然答应。”
罗婀听到此话，顿时有泪水盈着眼眶，却倔强的不曾落下，她缓缓摇了摇头倔强道：“我只要您做我的师父，除了您我谁也不要！若您执意不肯收我，我便做个外门弟子也不要叫他人师父！”
师父点了点头，对她淡淡道：“那便如你意。”罗婀刚想翘起唇角便听师父接着道：“去做个外门弟子吧。”
恒莘掌门看起来有些为难，其他峰主面上都是一派惋惜，少阳真君面色却是多了几分愠色，对师父道：“师叔如此会不会有些太过暴殄天物了。”
师父看了看少阳真君，轻轻浅浅道：“师侄如此惜才，何不收她为徒？”
他无法逼迫罗婀拜他为师，正如罗婀无法逼迫师叔收她为徒，少阳真君听到此话顿时被噎了一下，垂首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言语。
罗婀却很快从打击中站了起来，一脸坚定的对师父道：“外门弟子便是外门弟子，我定会努力给您看，总有一天，让您心甘情愿的收我为徒！”
师父清淡的瞥了她一眼，用一种不在意的语气说道：“那你便等着那一天吧。”说完便站起身来，对恒莘微微欠了欠身道：“恕渊清先行离去。”
“阿铃。”他向身后看了一眼穆橙铃，她连忙从愣怔中醒来，上前握住了师父的手被师父瞬间带到了掌门殿外，御剑往归焉峰而回。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时的师父真的好酷。刚刚愣怔也是为此，她一直觉得师父性子是清清淡淡的，面对她的时候有时候又是温温和和，从不曾想师父竟然有如此一面。
“师父，我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穆橙铃抬头看向师父。
师父没有回答，却道：“本想带你散心，没想到反倒惹你不快，倒是为师的不是。”
穆橙铃想起师父之前一眼看出自己不喜罗婀之事，好似被师父抓住了小辫子一般，脸颊微红，低头懦懦道：“徒儿没有不快，只不过那小女孩的眼神好似想将师父吃了似的……”
“哦？原来阿铃是怕为师被她食入腹中？”那声音竟充满戏谑，穆橙铃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师父一眼，才发现师父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她，似是心情极佳，甚至唇角都微微勾起。
穆橙铃觉得师父是在嘲笑自己，面上不禁又红了几分。
五年后。
堂庭峰上，穆橙铃从自己的澄岚剑之上跳下，远远就见寒钗站在她居处的门口开心的向她快步走来。这五年中被师父继续用灵药喂养，穆橙铃终得以勉强筑基，可以御剑飞行，于是师父便亲自选了这一把仙剑，起名为澄岚送给了她。
“还以为你忘记我们约了今日见面，不来了呢。”寒钗嘟嘴道，“赶紧进屋吧。”
“师父给我炖了甜汤非让我喝完才能出来。”穆橙铃解释道。
“呦呦呦，瞧你那暗暗开心的模样。”寒钗露出一番好似十分嫉妒的模样，“真是同人不同命，你这哪里是找了个师父？以前说你年纪小，道祖亲自给你做吃的就算了，结果这一做就是□□年，好不容易等你筑基可以长期用丹药辟谷了，道祖竟然还亲自做东西给你吃？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道祖失散多年的女儿？”
“说什么傻话呢？”穆橙铃忍不住对寒钗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想麻烦师父，可是师父不让我做这些，总说长大了再说，结果我都长这么大了在他眼里还好像是个小孩子，不过师父做的东西可好吃了，自从吃过师父做的饭，我就再吃不下其他人做的了。”
“肯定是你表现的太像吃货了，道祖可怜你才在你能辟谷之后还偶尔给你做点东西解馋。再说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嘛，道祖已经四百多岁了，你才多大，今年刚满二十一吧？”寒钗在一旁不客气的吐槽道。
“什么叫才二十一，你应该说我都二十一了！”穆橙铃说道这里突然神情忧郁的叹了口气，“二十一岁了，我却只是将将筑基，结丹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师父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若是我一直不能结丹，等我将来变成了一副老婆婆的模样，站在师父身旁，别人会不会以为他是我儿子？”
穆橙铃想到此事就觉得忧心不已，心中十分难受，却没想听到她的话，寒钗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寒钗看到穆橙铃那幽怨的目光向她扫射而来，仿佛在斥责她幸灾乐祸，连忙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象了一下那番场景，实在忍不住了……”
穆橙铃默默无言。
寒钗有些不自在的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两声，道：“非永久型的驻颜丹虽然炼制药材也比较珍贵，但也算比较常见了，你只要和道祖提上一提，每十年按时服用一次应该不会出现你想象的那般场景，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件事……”说到这里寒钗的脸上也变得凝重了几分，“我担心的一直是你的寿元问题，你若是一直无法结丹，寿命和凡人无异，到时候我怕……”寒钗说道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看向穆橙铃坚定道：“所以，你一定要尽快结丹！”
这自然也是穆橙铃一直以来担心之事，只是她先天有限，若要结丹不知还要浪费师父多少心力，想到此她就有些难受，为师父不值。
二人聊到这里，俱是没了心情说笑，一时间沉默了好久，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寒钗一愣，完全消了与橙铃调侃说笑时的轻松模样，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向门外之人问道：“是何人敲门？”
“寒钗师姐，我是罗婀，不知橙铃师叔祖是否在内？师妹恳请师叔祖能见侄孙一面。”
寒钗听着门外的声音，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来看向穆橙铃，两人都有感到莫名其妙，打着哑语挤眉弄眼了一番后，寒钗还是将房门打了开来。
罗婀见门打开，便跨步迈了进来，声音无甚波澜的陈述道：“见过师叔祖，见过师姐。罗婀知师叔祖甚少出归焉峰，只偶尔回来堂庭，前几次都无幸赶上，这次听说师叔祖前来便立即过来，还好赶上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穆橙铃总觉得罗婀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实在不明白罗婀找自己究竟何意，于是问道：“你找我何事？”
“本门有规弟子无事不可上归焉，罗婀已有五载不曾见过道祖，不知道祖近日可好？”罗婀小心翼翼问道。
听了此话穆橙铃立即感觉到内心中有万头羊驼奔驰席卷而过，师父都那般表示了，这罗婀不会还在觊觎师父吧？穆橙铃有些无语，干巴巴答道：“师父挺好。”
“那罗婀便放心了。”罗婀点了点头，目光里多了几分波澜，又对穆橙铃道：“罗婀虽入门时短，但也听说过道祖最是宝贝自己的徒弟，十分宠爱师叔祖，每日都在忙着为师叔祖网罗天下珍药以补灵根缺陷。”
穆橙铃瞥了一旁的寒钗一眼，露出了一个“她这是在讽刺我吗”的眼神，寒钗沉痛的点了点头。
“道祖如此宠爱您，想必您一定能在道祖面前说上话，罗婀虽为外门弟子，但这五年中一直勤勉修行，已至元婴境，师叔祖可否替罗婀告知道祖一声，询问道祖可有改变心意。”罗婀说到这里从怀中拿出一信封来双手递上，接着道：“这封信恳请师叔祖帮罗婀转交道祖，若是可以也希望您能在道祖面前为罗婀美言几句，如果罗婀能有幸为道祖弟子，日后必会为他争光，不会辜负您与道祖厚爱。”
穆橙铃低头看了看罗婀手中的信，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情不自禁的轻笑了一声，对罗婀挑眉问道：“你是在挑衅我吗？”
这不就是拐弯抹角的说自己给师父抹黑，辜负了师父厚爱嘛。罗婀看向自己的那带着几分复杂的眼神，大概掩藏的就是妒忌吧，如此，竟然还让自己帮她带信？穆橙铃随后转念一想，也对，除了自己似乎罗婀也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这罗婀也真有几分能耐，五年元婴，根本就不是人吧，要知道很多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