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龙池宫她才愕然发觉,容定尘始终陪伴在她身边,而他的手,也一直未曾放开。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35章 必须做出的选择
白凤隐眼一瞪,拼命甩动手臂:“干什么你?放开放开!别趁机揩油!不要脸的臭流氓!”
然而任她如何用力、不管她往哪个方向挣扎,那只温热有力的手掌就是不肯放开,将她秀拳紧紧握住。
“刚才是你主动牵起我的手,现在你说让放我就放开,多没面子。”容定尘一脸坦然,扬扬下颌指了指不远处马车,“先上车。你穿这么少跑出来,就不怕冻成冰花么?”
经他一说,白凤隐才感觉到阵阵凉意,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厚实披风落在了明政殿。
“嘶……好冷啊,要冻死人吗?”白凤隐仰头看又开始飘落细碎雪花的天空,忍不住抱怨。
容定尘扭头看她,目光落在白凤隐圆润而泛红的鼻尖上。他愣了愣,忽而低低叹息:“说不清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你这种女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克制某些人才存在的。”
带着熟悉气息的温暖将白凤隐包裹,绒毛密实的狐裘披风才一披到肩上,冷酷无情的风雪立刻被彻底隔绝。
那种感觉,就好像从数九寒冬一下子到了温暖春季。
白凤隐打定主意,回去后绝对要买件一模一样的狐裘披风,无论多少银子她都愿意!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温暖影响,刚才惹得一肚子火大半消失无踪,白凤隐的心情欢快起来,语气也轻松许多:“要说克星,我觉得我应该是鬼帝的克星吧?沈珏和夏班都说他是个很冷漠的人,我却觉得和他相处时,他并没有那么疏离无情。当然,也有可能传言都是错的,他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才对。”
白凤隐自顾自说着,容定尘的脚步猛然停住。
“怎么了?”白凤隐不解,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她清楚看到,一种名为愠怒的表情在他俊朗面庞上隐隐流动,一点一点扩散到全身。
“若非必要,在我面前不要提他。”
眨眨眼,白凤隐嗤笑:“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他不许我和你来往,你又不许我提他。既然互相看不顺眼,道一声再不见或者对骂一场之后各走各路就是,何必你不情他不愿的,非要装作关系不错的样子呢?”
愠怒表情只停留片刻便缓缓散去。容定尘微微蹙起眉头,难得神色认真地盯住白凤隐。
白凤隐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干什么?我脸上长银子了?”
容定尘移开视线,继续向前走,温暖手掌却没有再将她的手牵起。到了马车前,他照旧拉开车门让她先上,只是在她踏上马车的时候多加了一句问话。
“如果要你在我和鬼帝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择谁?我,还是他?”
白凤隐噗通坐到椅子上,打量怪物似的看容定尘:“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总说些暴露智力的话。”
“只是想提前知道结果而已。”
一步跨上马车关好车门,容定尘坐到白凤隐对面,一双寒潭似的幽邃眼眸盯着她,寸步不让。
“早晚有一天,你必须在我和他之间做个选择。”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36章 病
容定尘的强势让白凤隐不满,忽然扯下披风丢到他身上,蹙眉冷道:“我愿意与谁来往是我的事,别人没权力干涉,你也一样。”
“不是干涉,只是给你个提醒。”
容定尘垂下凤眸,散去一身冷肃向后靠在椅子上,之后再不说话,任由洁白如雪的狐裘披风委落在地,寂然寥落。
殒王与一个商贾之家臭名远扬的庶女私定终身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才刚过傍晚,左靖楼就出现在凤仪宫。
“娘娘这种时候叫我来,就不怕被皇上发现吗?”看着寝殿内一片狼藉,左靖楼平静道。
明皇后正在气头上,手边能摔的东西都已经摔个干净。见他进来,仍不解气地抓起软枕丢过去,气恼道:“当本宫死了吗?这么久才过来!是不是你也觉得本宫没用了?”
左靖楼一偏头躲过软枕,快步走到明皇后身前,一把将她手腕擒住:“事情已经发生,娘娘气也没用,气坏了身子反而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本宫得到什么了?”明皇后气极反笑,一把推开左靖楼,眼中满是怀疑之色,“本宫问你,为什么你对川儿说的和对本宫说的不同?本宫已经问过他,他说你给他的建议是把姓白那丫头弄到手,帮助他占据优势。这和你对本宫说的可不一样!”
面对明皇后的愤怒与质疑,左靖楼仍是一派气定神闲:“太子殿下心思单纯不善于伪装,如果我告诉他召白凤隐入宫只是为了挑拨殒王与颖阳王世子关系,那么殿下一定会表现得满不在乎,进而露出破绽。”
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明皇后自然了解太子心性能耐,想一想确实如左靖楼所说,直言不讳把计划告诉太子很可能因小失大。
心里顾虑已去,明皇后仍装作不高兴,不轻不重捶了一拳在左靖楼胸口,嗔怒道:“既然如此,怎么不早些对本宫说明?还有,容定尘显然已经和那丫头勾结到一起,即便本宫出面也没办法,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左靖楼笑笑,微凉唇瓣在明皇后柔软耳垂边游移,轻轻呵气搔痒。
“皇后娘娘讨厌殒王吗?凡是娘娘看着碍眼的人,就算背负杀头之罪我也会把他们都清理掉。所以这些要由娘娘自己决定啊!”
耳垂上阵阵酥麻之感很快让明皇后浑身发软,嘤咛一声瘫在左靖楼怀里,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怒火烦躁,只剩下一片急促呼吸,以及过于满足的头昏脑涨。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要……你喜欢……”
深夜之中,白凤隐在殒王府内看着窗外纷纷扬扬大雪发呆,时不时听见容定尘房中传来咳声。
又半个时辰过去,咳声越来越剧烈,一声桌椅翻倒的碰撞声响后,房中灯光无声熄灭。那之后,许久没有声音传出,白凤隐终于忍不住担忧匆匆跑到容定尘房间。
夏班先她一步赶到,正重新点燃烛灯,神色惊慌地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容定尘。听到有人进门,夏班抬起头,脸色煞白。
“王爷……王爷他又发病了!”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37章 是她害了他
白凤隐已经见识过一次容定尘发病时的可怕状况,然而上一次他只是十分虚弱,并没有人事不知,显然这一次的病情要更加严重。
夏班有些慌张无措,白凤隐深吸口气,用力敲了一下他额头:“别愣着,帮我把他扶到榻上。”
在白凤隐嘱咐下,夏班手忙脚乱地把容定尘抬到榻上平放,而后便不安地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去叫大夫来看病的意思。
白凤隐不禁有些黯然。
那次秉烛夜谈,容定尘对她坦白了自己的“病情”。如她猜想那样,事实上容定尘并没有什么疾病,之所以会不时发作受痛苦折磨,还要感谢一国之君容萧夙的“恩赐”。
从他懂事开始,应该唤作叔父的容萧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给他送上一桌盛宴或者一坛好酒,名义上说是心疼聪明听话的侄儿,实则是在其中暗暗加料,把一种无色无味却难缠无比的毒悄悄埋进他体内。
十四岁那年,时常被病痛困扰的容定尘终于发现这个秘密。
可悲的是,他无法反抗,也不能将秘密公之于众,甚至还要继续说着感恩不尽的话,接受一次又一次狠毒深藏的馈赠。
若是反抗或有任何憎恨情绪流露,他便活不到现在了。
“夏班,你们王爷平时服用的解药在哪里?去拿来。”白凤隐头也不抬低低吩咐,颇有几分王府女主模样。
夏班点点头,忙不迭跑去找解药。
散开被子仔细为容定尘盖好,白凤隐见他脸色惨白,伸手摸了摸他掌心。
凉。
只有这一种感觉。
白天他牵着她的手时,那掌心还带着足以为她驱散冬日寒冷的汩汩热度,如今这种冰冷一直寒到她心底,让她忽然生出一种荒唐想法,并且为之感到一种莫名感情。
他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如果他死了,这帝都之中她还能与谁谈笑风生,与谁说那些各自沉重往事?还有谁会淡然一笑,包容她所有胡闹?
或许,还有鬼帝可以陪着她,可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受这痛苦?”恍惚间,白凤隐呢喃自语,双手下意识紧紧握住容定尘的手,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唤回他掌心该有温暖。
那一整夜,她就这样坐在他榻边,亲手喂他吃下解药,看他脸色渐渐回缓,呼吸渐渐平静。
直至次日晌午,容定尘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王爷以前发病吃的都是这药,一般有半个时辰就能缓解,至多不过两个时辰。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会不会是药放的时间太长,起不到作用了啊?”
夏班摆弄着药瓶抱怨连连,一向喜欢闲聊扯淡的白凤隐却一反常态倍加沉默,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解药是谁开的方子?可靠吗?”
“沈前辈他们那边的大夫,据说是个很了不得的神医,应该算是可靠。只可惜那神医说王爷病得太久,想要根除很难,只能靠这药维持了。”
九幽神通广大,那边的大夫肯定要比帝都普通大夫更加可靠,解药不会有问题。
白凤隐眉头一沉,隐隐觉得,容定尘突然发作且更加危机,应该与她的出现有那么一些关系。
说白了,是她害了他。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38章 神医难请
帝都今冬第一场暴风雪,恰好在容定尘病倒这天降临。
巨大的冰花在狂风携带之下漫天飞舞,咆哮声仿若虎啸;街市上几乎见不到半个行人,许多店铺的招牌没能扛住狂风洗劫,凄惨地落到地上摔成两半。
这样的恶劣天气中本不该有人行走,所以沈珏听到有人进门时先惊诧一番,而后才握紧剑冲出去查看。
“风雪这么大,你来做什么?主子还没回来。”见来人是白凤隐,沈珏松口气。
狂风与霜雪早已吹透单薄衣衫,就连容定尘那袭暖和的狐裘披风也没能扛住,在风雪摧残后如白凤隐凌乱长发一般呈现出惨兮兮形状。
沈珏叹息:“进来先取取暖。要是让主子看到你这幅模样,肯定又会生气。”
“我要见他,有急事,很急很急的事情。”白凤隐站着不动,冻僵的双手白得吓人,嗓音也有些嘶哑。
“什么事这么急?”沈珏不情不愿道,“主子一向踪迹不定,就算是我也很难立刻联系上他,你再等等不行吗?”
白凤隐陡然拔高音量:“人命关天,还要我等多久?等到容定尘尸骨凉透吗?他肯见面就立刻滚回来,不肯的话直说,大不了我自己去找那个什么神医!”
沈珏从没见过白凤隐如此生气,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疾声追问:“殒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白凤隐沉着脸把事情说了一遍,沈珏连连倒吸冷气,竟也没了主意。
“殒王出事,我比你还急,可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舟神医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别说是主子,就连九幽的宗主也无法强行命令他为谁看病。”
白凤隐咬牙:“鬼帝不在,他就可以见死不救?你告诉我,除了鬼帝还有谁能请动他?我去找!”
“你别朝我发火,舟神医脾气古怪是出了名的,就连主子也要让他三分。”沈珏面带难色,无奈道,“主子之所以能和舟神医说上话,那也是看在前任鬼帝的面子上,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动的话他就没那么神秘了。反正据我所知,除了前任鬼帝和主子外,真没有谁能一句话就把他请来。”
青冥山有位医仙,悬壶妙手、无毒不解,却不是谁都能见到的神秘人物。这些白凤隐当年也有耳闻,的确不能怪沈珏不帮忙。
凝眉思索少顷,白凤隐忽然抬头:“前任鬼帝可还在人世?”
沈珏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为难道:“二十年前突然失踪了,自那之后无人再见过。”
“罢了,找她更不容易,还不如直接去找那神医。沈珏,我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帮我捎句话给那神医就好。”
白凤隐似乎看到希望光芒,烦躁心绪有所收敛,勾勾手指示意沈珏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耳语一番。
听完那句话,沈珏半信半疑:“只要说这么一句话就行?你确定?”
“尽管去吧,我保证他会帮忙的。”白凤隐笑笑掩饰内心不安,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眼下,没有什么事比救容定尘更重要。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39章 病榻边的肺腑之言
琳琅阁的生意依旧红火,林慕染每天关门歇业后就要去琳琅阁忙碌,什么都不干往那里一坐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俨然是琳琅阁的招财秘宝。
这天傍晚,林慕染意外地没有去琳琅阁坐阵,而是被白凤隐叫到了殒王府。
“王府里没几个下人,偏巧厨子又回乡探亲了,只好让你来一趟帮我做些饭菜。”殒王府厨房内,白凤隐挽起袖子,指了指堆成小山似的食材,“这些都是温补的菜,除了山药粥外还得有几道冷菜热菜和汤。其他的我来,汤你帮我做,我有些忙不过来。”
林慕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姐,王爷雇你当他们家的临时厨娘了?”
“他要是能开口说雇我倒好,我会趁机狠狠敲他一笔。”白凤隐抹了把汗,语气低了半分,“如今我不求别的,让他赶紧醒来就行,一睡一整天实在有些吓人。”
林慕染打听半天才弄明白怎么回事,二话不说利落帮忙,很快就准备出一桌色香味俱全又十分温补的饭菜。
只是,容定尘仍然没有醒来。
白凤隐的心越来越沉。她曾听人说过,中毒的人若是昏睡太久,很有可能是毒入肌理,有些人睡着睡着就再醒不来了。
呆呆望着一桌饭菜直到夜深,林慕染和夏班都熬不住沉沉睡去,只有白凤隐还在坚持,陪在容定尘榻边一动不动。
“那个什么神医一定会来的,要死你也得让他看过之后再死,不然我岂不是白搭了人情?平日里看你健壮如牛,这么点小毒小药就昏睡得像死猪一样,我真是瞎了狗眼高看你。”
寂静卧房内,白凤隐自言自语排遣寂寞,手心一直贴在容定尘手背上。
他的手在慢慢恢复温暖,只是太慢太慢,慢得让她心情急躁。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逃走不好吗?容萧夙从不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一旦发现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或者有威胁到他的可能,他一定会杀了你,何苦呢?”
“我说……你唠唠叨叨的烦不烦……睡觉都不得安宁……”
断断续续的微弱话音带着不耐语气,突兀地打断了白凤隐的自言自语。
白凤隐愣住,低头看看,容定尘明明还闭着眼保持沉睡时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已经醒来的样子。
是她听错了,还是……
深吸口气,白凤隐缓缓伸手,用力地在容定尘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
“嘶……”终于,容定尘睁开眼睛,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这疯婆子……掐我干什么?”
他醒了,真的醒了。
那一刻白凤隐心中大石总算落地,立马又趁容定尘仍然处于虚弱状态,肆无忌惮在他那张俊朗脸颊上又捏又搓。
“白凤隐……你作死是么?”
容定尘啼笑皆非,看着她张牙舞爪胡作非为在他脸上乱摸乱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我得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白凤隐眼神无辜,又用双手狠狠揉搓他脸颊,“不过怎么掐我都感觉不到疼,好像真的是在做梦。”
容定尘闭上眼,长长叹息。
“废话,你掐的是我,你会疼就有鬼了。”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40章 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险
经历一场痛苦折磨和长时间昏睡,容定尘虚弱得很,白凤隐纵是有心掐死他也不敢太过暴力,闹了一会儿便收手,热好饭菜亲手为他端来。
“你做的?”容定尘有些意外,“没在里面下毒吧?”
白凤隐翻翻白眼:“吃还是不吃?”
容定尘半靠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