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片悲凉;纵然万般小心;仍是防不胜防。
蜷缩在床沿;任身体一点点变凉;就这么算了吧…不想再挣扎了;过了这关又如何;下一次;仍然险象环生。或者就这么毒死;也算是一种解脱;此刻唯一的遗憾是;为什么我的意识这么清明。若我能沉沉睡去;便可不再醒来;该是多大的幸福。
随着沉闷的吱嘎声;房内透进一股光线;赫舍里的身影便印在了不远处的方石之上;如此的娉婷袅娜;款款生姿。
她缓步走到我跟前;见我胸前满是血污;一片惊讶之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下的,只是昏睡药而已…”艰难的扯起嘴角想冷笑她一番;却是连这点气力也使不出了…
疼痛把最后一丝睁眼的气力也磨耗殆尽;眼前一暗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脸上的一阵冰凉惊醒。
身前站着纳兰蕙月;赫舍里躺在边上;嘴角带血。毫无生息的模样…
她紧捏我的下颚;像瞧件艺术品一般;凑近着仔细端详;然后嗤嗤的笑出了声:“我始终想不明白;论姿色;不过尔尔;论品性;也是毫无闺秀样子;为何他会钟情你?”
我张口想问明来龙去脉;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体内又是猛然抽搐;鲜血再次吐了出来;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穿上了赫舍里的和硕公主朝服…而赫舍里此刻穿的正是我的衣物。
“想我身份容貌皆不在你两之下;却得不到八爷钟爱;我对他许心甚久;甚至不顾矜持对他百般引诱;可他呢;先是爱上赫舍里;后又钟情于你…”她抽搐了下;眼睛瞪大;一副疯癫的模样:“我借着机会接近赫舍里,与她同去拜月亭等她情郎,为的,也只是见他一面而已。”
心下诧然,她用情如此之深。
纳兰蕙月提脚踹在赫舍里身上,她竟是纹丝未动:“结果呢…结果左右等不到他;我心里高兴;欲拉着她回府;可她硬是守到暗夜;守到一帮男人污了我们身子…;哈哈哈哈…”
越听越心凉;难怪赫舍里隔了那么长时间才回府;原来是出走途中被人污了身子…之后可能犹豫着一直无勇气回家。
“百般**后我两关于同一屋子;她那绳结未绑牢;便松绑欲逃;我急急哀求她;让她帮我解绑;她却因着听见外面有了稍许动静;便撒腿就跑…还好我福佑无双;不久便被旅店老板所救…本以为选秀那日是她;却没想是你…如今身份大白天下;她却仍能嫁给蒙古亲贵。。”难怪她几次三番眼神怨毒;原来期间;如此曲折绕心…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下毒的…
“不要着急;让我来告诉你…”纳兰蕙月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脸得意:“我早就看出了那酒杯的窍门;那酒杯本是索额图专门做了送你去蒙古的;却是生生断送了自己侄女的性命;活该啊活该…”又是一阵疯笑:“此对酒杯铜环乃是空心的,下毒之人,只要把毒点在空心铜环内里上端,那么,当饮酒之人把仅盛半杯的清酒一饮而尽的时候,便使酒水通过了点毒之处,自然而然的与酒和在一起送入肚中。而因着赫舍里浅酌了你杯中些酒,我为了确保万一,硬是撞了你一下,好使酒杯震颤,毒入杯中”真相竟是这般用尽苦心…惘我看了那么多宫廷斗争电视;却是毫无用处…
“我所做的;只是趁着她与你在外演戏之时;把毒点在两杯酒内而已…早知她会在酒中下药;换了你衣物让你去蒙古;我便在你酒杯点了些毒性强的;她酒杯点了稍缓发作的…看她演戏也是一种享受呢…”对于这个疯癫的女人;我已是毫无办法;只期盼着子丹能早点回来…这一连串的事情;摆明是个计中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是这幅模样。
五脏六腑隔段时间便抽搐一次;意识也开始迷糊;凝结在额头的冷汗;已如豆大的雨点般;颗颗落了下来;划过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像泪的模样…
她在屋内踱了几圈;忽然神情一恸;忧伤立马爬上了她的粉色面容…“来人那,来人那,出人命啦,两位姑娘互饮毒酒相残拉…”她一路叫喧着出去;只觉边上没了压迫的气势;重重的靠在床沿喘着大气…赫舍里侧躺于地;嘴边大滩鲜红;眉目扭曲着没了气息。
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但愿自己死后;不是她这般面容;惊扰了一众爱我之人…
没过多久;外面脚步声急急传来;康熙步如疾风的抱起赫舍里;泪眼迷蒙的含情低唤:“心儿,心儿…你醒醒;你醒醒啊…”我张口欲言;却是只语不得出…边上纳兰蕙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戏谑的看着我…而子青定知此刻死于非命的乃是赫舍里…命有一息的;才是我…却是句语未发…
“太医在哪里…太医…”康熙已经几近呜咽。李德明踉跄的走了进来;眼神扶过我脸;震惊的神情一闪而过;只轻轻一压赫舍里的手腕;便向康熙磕头大拜:“姑娘已经没了。”
康熙闻言,瘫坐于地,紧紧的抱着赫舍里,嘴里却遍遍唤着我的名字…这的确是一出很精彩的戏;精彩到撕心裂肺…
此事李德明双指已搭上我腕;闭眼细听脉动;未几却双目大开…一脸错愕的望向我;又望了眼康熙。
接着便拿出细针;不知在头上什么部位扎了几下;只觉麻痹难忍。
“皇上…这位姑娘毒性虽急;却是可以医治;但是颇费时日;微臣需要细细研究。”康熙闻言回过神来;怒目圆睁的看着我;狠辣的眼睛竟是从未见过,像是要生生吞我下去一般:“和亲照旧!”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四个字;掷地有声;声若雷鸣…
“皇…皇上…”李德明不理解皇上为何作此决定;在场任何一人;都该知道如此情景;别说和亲;恐怕保得性命;都是耗费心力之事…
“传朕旨意;减半所有随嫁物品;仪仗;马车一;侍卫四;御医一;送嫁和硕公主”康熙如此态度;表名我以后再蒙古的日子;将不会安生。
第六十八章:和亲启航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二十四日;北京城内漫天飞雪;康熙抱着满身血污的赫舍里;踏进这一地的没足冰寒。龙袍随着凛冽的西风猎猎作响;那袍子上的金丝瑞龙;格外狰狞的望着我;乱舞着越飞越远…
望着那瘦削单薄的背影;在风暴中渐缩成点;凝结许久的眼泪倾眶而出;像兵锋一般;划痛了脸颊。
上苍啊上苍;我是否该感激你别样的仁慈;感激你在我摇摆不定;左右为难的时刻;替我做了如此选择…我与康熙;缘尽于此。
感觉边上有股异样的目光;转眼一望;李德明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见我又是这般满面泪光;浑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弯身替我擦干了眼泪。
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冷血太医如此温柔的举动;没有半点僵硬;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不用害怕,我陪你去蒙古。”声音低柔;却坚定不已…
再次能开口说话;已是两月之后;那日康熙走后;李德全便冒着风雪前来宣旨;三言两语的听见一些;大多是些溢美之词以及帝王的殷切希望。这本是该在太和殿行礼拜别的时候当众宣读的;按着我如今的身子;已是不可能再受这些繁文礼仪了…
且康熙对我的恨意;就像这北京城的大雪一样;抬眼望天;尽是绵绵无尽的姿势。
如此局面;已经无关所有悲喜…我没有任何立场与身份去责怪康熙对我的冷漠;因为在他心里;是我害死了他心爱之人…如此哭笑不得的局面;又如何悲;如何喜。
“今日药已备好”李德明站在马车外轻声说道;子青微掀帘子;把药碗端了进来;我隔着大红色垂地纱曼;朦胧的瞧着他单薄的轮廓;两月来似乎瘦了许多…
从北京出发至今;已经整整两月;却是因着我时好时坏的身子;慢悠悠的只行至归化城土默特;离乌兰巴托还有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
李德明时时骑马跟着马车;一有变化便躬身入车诊脉施针;昼夜不休;细致的令我心疼;好在功夫未负有心人;体内抽搐的感觉逐渐减缓;只是时不时还是会有呕血现象;前日他来送药之时;我努力的卯足了气力;终于把久憋于心的“谢谢”二字说出了口。
而他,竟是失神到打翻了手中药碗。
至于子青;一路来虽话语不多;但从她时不时眼露得意之色便可看出;她的仇恨;并未因我如今的凄凉遭遇而减少半分。
她早就知道赫舍里的计划;就在我恳求皇上让她随嫁蒙古之时;她就明白;将和我一起上路…所以她心里笃定;处之自若;而我;却是担心不已…心结未开;又不得不防着她…日夜相对;煎熬不已。
雪已经止了好久;不知道远征的队伍;是否已经出发。不知道若四爷看见康熙所抱尸体;能否一眼便认出;那并不是我…不知道那罪魁祸首纳兰蕙月;在北京漆黑的夜下;会否忏悔所作一切…
终是不知道了…这一切;已经随着我的马车;越行越远…
在归化休息了两日;采置了一些用品;便再次上路了;身子已经越来越好;虽然仍不能自已下车走动;却是两日都不曾吐血了;嗓子也慢慢的恢复了;说话声虽然嘶哑;终于能清晰的连起一句话了。不管未来如何;在李德明微笑的目光下;我是满心欢喜的…
出城不久;车队后面响起凌乱的马步声;嘚嘚嘚的越跑越近。掀起帘子却只看到了马蹄飞奔而起的滚滚烟尘。
“咳咳咳”被这烟雾呛的直咳嗽。
“姑娘没事吧”李德明骑马走到窗边;焦急的问道。
“没事;被这尘土呛到了”朝他挤了个笑容他才放下心去。自从出了张家口;李德明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好;往日僵硬紧绷的神经;也缓缓的舒缓开来。甚至今晨出城之前;还匆匆去集市买了些鲜嫩的花儿;一脸羞涩的递给了我。子青见此;满是调侃的说道:“姑娘还真是桃花不断呢”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本就不是我的桃花,若他知道此刻坐于车中的乃是其父遭杀身祸端的罪魁祸首,不知还能否如此平静的与我说话。
但心里又好奇着他与赫舍里的纠葛;京城的每个人;似乎都有一个与人不同的背后故事;其中心酸也好;无奈也罢;权势角逐也好;爱情争抢也罢;到最后都把我牵入了这风暴中心。
只能叹一句;我与北京;或许真的八字不合…只能把余生的种种期望;随着这慢奔的马车;带入蒙古…
“砰”马车急速的刹停;窗帘珠子哗啦啦的碰撞声起;一个趔趄;头撞上了一边门框。
车队骤然停滞;不知前方出现何事。
卷首语
一个人的心;若能分成两瓣。那么命里注定;我的半颗心。将永远留在蒙古。
不管未来如何灵犀缠绵;都已是半心之人。。。
第六十九章:望断回程路1
子青搀着我勉强起身;扶帘而出;颤立于马车方台;前面长龙尽收眼底;端严凤旗面面矗立;底下流苏似琴键般随风跳跃。
远远望去;一群兵士模样的男子骑马立于前处;阻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忽的心脏停滞;脚下发软…那抹熟悉的身影;与梦里的他映照一处;低低唤醒着心角阵阵抽痛…
他一人一马飞奔而来;停下之时;有种隔世的怔忡。对望许久;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日饮毒之事过后;康熙对我恨之入骨;硬是一日未等;把我送上了和亲马车…与他一面未见。
原来他还是认了出来么…
“四爷…”声音仍是嘶哑;但他灼灼的目光;已经不用言语;便可知道我是谁…
“心儿…对不起”他蓦的一跃;跳上了方台;车子一阵摇晃;脚下一软便跌进他的怀里…车前扛旗兵士们纷纷侧目;一脸好奇的转头探望;队首送嫁武士紧握佩剑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我慌忙挣开他的双手;急急站定;却是眼前一黑;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爷;进去说话吧。”虽然按着规矩,我是不该请他入帐的…但总好过众目睽睽。
扶着门框进去;我把子青留在了门外;唤了另一名丫鬟进来;也好堵住外面多人之口。
四爷跟着进来;门帘一落;便紧紧的帖上身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已到了乌兰巴托;一路上连连换马;生怕赶不及…”
“我身子不太好;所以延慢了行程…”话未说完;嘴唇一片温软;睁眼瞧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手脚僵硬到毫无知觉…这便是电流袭身的感觉么…冬日凛然的温度;仍挡不住心里段段花开的声音;响彻耳际;久久不息…
许久;我两都相对喘气;相视而笑…
进来的侍女;已经羞的面目赤红;哆嗦着低首叩跪于地…顿感尴尬;却又不能让她出去。
“我好心叫你入帐;你倒借机轻薄起来了…”已经羞的满脸滚烫。
“那日皇阿玛抱着她;我以为是你;吓的魂都没了…皇阿玛也曾怀疑过;但她手臂的伤口;及肩的短发;让皇阿玛一次次的黯然了…我也差点被骗了过去。”我暗吸一口凉气;无奈的说道:
“这些;就该归功于此刻站在门口的子青了…”我的所有细节;她又怎会不知;且又与赫舍里同檐之下相处一月;要作成这些;自然轻而易举…
“还好…还好我认出来了…”他眼神锃亮。
“爷…怎么认出来的…”他与我相对的时间;还不及康熙的十分之一。
“小衣你还记得么;是她告诉我的。”他说的严肃;小衣…眼前浮起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耳边响起的;却是子丹跟我说的:“衣食无忧就在明日了…”试着把这两个光影重叠在一起;却是怎么也叠不起来…
“小衣…”嘴里喃念;尽是苦涩。
“小衣之事;我也是时候告诉你了。瞒了许久;只是不想提及那段我伤你又伤己的往事…”我赶忙用丝帕唔住了他的嘴:“不要讲,此地多少耳目,若被人听去;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虽她只是丫鬟之身;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康熙素喜友爱;不管何种因由;怕折了他在康熙心里印象。
“心儿;谢谢你信我;可知那日府里你说的那些话;就像匕首一样;扎的我差点不治。”见他一副娇作模样;我笑着打了下他胸膛。
却见他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才发现他精神不济;应是连夜赶路所致…
“啊…对不起…”连忙拉过他在边上坐定;低头给他理了理衣冠;瞧见腰间那个怪异的荷包…分明就是那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绣出来的“杰作”。
他见我盯着荷包出了神;笑着打我脑袋:“怎么;绣功那么差如今羞涩的头都抬不起了嘛。”
“是哦;是哦;可是偏生某些个王子皇孙的;就争着抢着要呢。”我一脸坏笑的瞥了他一眼。
“别人要不要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定然是我的福晋…阻我之人;皆要付出代价。”浑身一凛。他那狠辣的神色;又爬上了眉梢。
“爷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义;心儿权当爷此番前来;是为送我而已。”心里黯然;不管走的如何缓慢;终有到达蒙古的一天。
“我就是为此赶来的…早就发现你无恙;但我又不能挑明着跟皇阿玛说我是如何认出你的;之前阶段又是焦急备战;此番皇阿玛命先锋部队前去探路;我才寻着机会前来找你;为的只是来问你一事。”他焦急不已;额上都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我捏着丝帕轻轻擦去。
“何事?”
“你与皇阿玛;可有仅仅你知他知的事情;或者约定?。我要让皇阿玛信你身份;然后招你回去…对蒙古宣布她的死讯…”四爷果然是四爷;生命关头;仍是顾虑周全…
“回去了又能如何…你可知道;此事未出之前;皇上已经说过;征战回来之时;便是我给他答案之时…到时;不还是两难局面…且此次征战事关重要;皇上是不会取消和亲的。”种种形势表名;我已经骑虎难下…
“你可知道;如今你所和亲的土谢图汗部前任汗王;乃是敏妃的阿玛…他是死于葛尔丹之手的;所以即便你不去和亲;他们也不会出手帮助葛尔丹;动摇不了他们与我大清的君臣关系。”我竟是被他的情绪带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