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风奚,你才是最残忍的人,对自己,也对别人。
白浅不是圣人,她不能忍受这样的结果,不能忍受在乎的人被伤害,有时更甚自己。
她也是有底线的。
“陛下,其实就算你不动手,结果也一样。”卓风奚温和一笑,如同最初一般,在和白浅说着随意的话儿。“如果你现在要我死,我就现在死。”
其实他握住剑身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鲜血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鲜艳的花,妖冶醉人。醉了白浅,也醉了卓风奚他伸手一拉,那剑就脱了白浅的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卓风奚将那剑整个送进了自己的胸口。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白浅的瞳孔一阵收缩,几乎无法言语。
这样。难道不痛么?
卓风奚地脚步似乎浅浅踉跄了一下,他定定看着白浅,笑:“其实您不必觉得不解恨。可能有人和您说过,我为了将她送走……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但是……您,一定不知道……是什么……咳咳。”他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眼神蓦地变的无比温柔,看向白浅。
白浅惊恐的后退两步。他是在看谁?看忘莫离么?
也许,此刻只有卓风奚自己心中明白。他看的到底是谁?
“我只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时间我苟延残喘……”他轻轻地笑,一边笑一边流下鲜血,“可是我明明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但是……就算陛下你不动手,我也活不了几天。我地时间根本不够……”
“这样,您满意了么……”卓风奚轻轻眨眼,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我用尽了一切。得到的也只是这样的结果,我是这样失败的人,您满意了么?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陛下……陛下永远也不会喜欢我。”
白浅瞪着眼睛,这样的卓风奚,她不想看到。
“还有……我想看的有很多,可是以后都看不到了。您还……满意么?”他说完最后一句,猛地拔出胸口地剑。
鲜血飞溅而出,溅到白浅的脸上,身上。
可是她却是木然的,仍旧发不出一丝声音。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想要嘶吼出来。
☆、连个尸体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1)
你又在骗人!你明明什么都做到了!你成功了。现在你要离开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了!这一切都是你早就预定好的!
你明明做到了一切,看到了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真虚伪!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骗我,骗我就这样放过你!
可是我不愿意!
白浅扼住自己的喉咙,看着那个人缓缓倒在她的面前,如同慢动作一般,每一个静帧都没有放过。只是……她却连靠拢都不能够。
当真地失去了,才觉得恐惧么?
白浅仿佛能看到温度的消失,昨夜还那样有力的身体,现在却只是冰冷的。不。也许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冷。但是很快就会冷了是的,这个人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再也不能伤害自己了。
白浅抬头看了看四周,什么人都没有,空旷地大殿,冷硬的石阶。除了那个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再也没有其他。
她爬过去抓起那把满是鲜血的宝剑,紧紧的抱在怀中,锋利的剑刃割破了自己的衣裙都没有注意。她只有抓住它,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害怕。仿佛可以为她杀尽一切妖魔鬼怪。
这个时候无论谁来,白浅觉得自己都可以保护自己。她一定可以。
反正杀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地方,有过太多的死人,太过的冤魂。所以在这里的所有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吧。
白浅觉得自己已经不甚清醒,她开始疯狂地相信所有地灵异之说,她相信有鬼的存在,她相信自己……一定不得好死。
虽然,这根本不是她自愿地。
一道白影缓缓飘下,白浅吓了一个激灵,握剑的手一不小心割出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白浅的脸色浅浅发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低沉:“卞沧海……朕有没有说过,你这个样子好像鬼诶。”
。
卞沧海轻轻飘落在白浅的面前,绝美面容犹如初见。他一眼也没有看卓风奚倒在地上的尸体,在白浅面前蹲下身子,单膝着地,面无表情的道:“陛下,您的脸脏了。”
白浅握剑的手一点却是也没有松,指节泛白。脸上缓缓泛出一丝笑容:“是朕疏忽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卞沧海看了白浅一眼,眼神淡然,清凉如水。也许并没有包含太多感情在其中,但是白浅始终觉得,这个人太冷太冷,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人心中发寒。偏生这样冰冷的人,此刻说出的却是这般信誓旦旦的话:“因为属下有责任保护陛下。”
白浅忽然很想冷笑,在她需要保护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她受伤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她对卓风奚举起利剑的时候你的在哪里?
不过现在她只是道:“如此有劳了,朕现在正好需要帮忙。”
“这是属下应当的。”卞沧海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理所当然的话从口中说出,仿佛一直以来便是这样,又仿佛是白浅最虔诚的仆人。
☆、连个尸体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2)
白浅恍然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眼神微凝。她抿了抿几乎干裂的嘴唇,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现。”
也许,这句话还是有说出来的必要,有些事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因为属下想要知道,您是否有资格成为属下的主人。”卞沧海一口一个‘属下’。似乎已经告诉了白浅他地答案。
“那结果呢?”白浅说。
“您就是属下的主人。”卞沧海低下头,发丝垂地:“但凭陛下差遣,万死不辞。”
白浅怔忪片刻,看了眼躺在地上再无生气的卓风奚,又看了眼面前的这个人,忽然很想笑。这个美丽高傲的男子就这样在她面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发誓效忠。
原来。曾经,许久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就这样有了答案。许久以前渴望得到地东西,就来的这样简单。
而为了跨出这样简单地一步,自己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可笑,可叹。
卞沧海想要确定的是什么?是这样的自己,可以让双手沾染鲜血的自己么?那他和卓风奚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一丘之貉。
白浅抬眼看了他片刻,终于大声笑了出来。然后再也不理那个男人,也没有了握住利剑的力气。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厚重的沉闷地声音,敲击在人的心上,余音缭绕。
她缓缓走到卓风奚的面前,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和鲜血交织。
就在片刻之前,白浅没有勇气走过来,但是现在她可以。也许卞沧海的出现只是一个契机,一个理由而已。但是白浅没必要再害怕一个死人,她再也不必要害怕什么。
她缓缓蹲下来。伸手抚上了卓风奚的脸,似乎还留有余温,他就像睡着了一般,表情是那样的安静和恬然,如同一幅最美丽的画卷。但是白浅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而她,从此无所(炫)畏(书)惧(网)。
况且……身后不是还有一个貌似很厉害地玄衣卫么?虽然在此之前他弃自己于不顾。未曾出现。但是白浅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要他现在效忠于自己就好。
不论什么,想要得到,总要付出相等的代价。
而这,就是她的代价而已。
白浅张开嘴,无声的道。
你会后悔的,我一定说到做到。所以,你就算死了,也别想安心。因为我不会这样轻易地原谅你。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救赎了么?做梦。
她收回自己的手,轻轻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未免太凉。太冷,太过于绝望。
这种笑容。是白浅很久很久以前,绝对不会想到的。
每个人一生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权利,以前白浅拥有幸福的权利,但是她不能自主。现在的她有了自主的希望,却再也失去了获得幸福的权利。至少在很多年后,都是这样而很多事,她毕竟无法释怀。
时间如果真的能冲淡一切地话,这次白浅需要亲自去经历,去感受才能知道结果。
☆、连个尸体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3)
“陛下。”卞沧海清冷质感地声音在白浅的身后响起,打破了这片刻地宁静。
白浅浅浅一怔,回头对他笑道:“此人大逆不道,谋害忠良,居心不轨。现已伏诛,于城门悬挂十日,以儆效尤。”她缓缓说出这句话,然后觉得好像最后一点过去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两个人生,两个自己,也许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只是一直不肯面对的是谁?
卞沧海点头答是,双手一伸,面色坦然的带着卓风奚的尸体离开了这里。除了满地狼藉,鲜血长剑。再没有别人。
白浅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愣愣的看了房间半晌,忽然又觉得很是不舒服。
“来人!”她道。
果然又有新的宫女战战兢兢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满脸惊恐的神色,显然是知道刚刚这里便死了一个自己这样的人。
“把这里都清理干净,看着心烦。”白浅面无表情的道,声音冷冷的。“还有,没事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朕。”
白浅说完这些就倒回床上去睡了,她真的很困很困。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唯独是太真实了,真实的可怕。人本能是会自我保护地。睡眠也许是逃避现实的一个好方法。至少……现在她还能睡。等到连睡觉都是一种折磨的时候,白浅也许就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了。
她想起以前同学和她说的笑言,同学老是笑话白浅爱睡懒觉,说整个寝室就她最喜欢睡,说嗜睡在心理学上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表现。白浅一笑置否,她不过是喜欢床上的感觉罢了,她太懒。喜欢在床上看书,床上吃东西。床上做白日梦。
但是现在呢?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否认别人么?白浅轻轻地笑了笑,逃避又怎么样,谁没有一点不愿想起的东西接着她又想起和陌轻尘地约定,此刻听起来如此可笑。离开这里么?已经太晚了她再也不会离开这里,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她再也不会想要逃,再也不会想要走,再也没有资格说要回家。
卓风奚。你终究还是成功了。
白浅可以累了就去睡,但是别人可不行。
昨夜的那一场腥风血雨,不过是一场前奏而已。真正的清洗现在才开始,但是这些都不用白浅担心,自然有人帮她代劳。
卞沧海其实一直在等待今天。等了很久很久
他亲眼看着一幕幕事情的发生,冷眼旁观。这些,仅仅是他和卓风奚之间协议的一部分而已,结果……应该是没有让他失望吧。
除了在看到白浅表情的那一刹那。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失望。
其实一开始,忘莫离就是他唯一的选择,白辰御此人……永远不会成为他效忠地对象。两个完全拍不响的人,自然不需要他多做考虑,他还没有无聊到那种地步。
但是如今的女皇陛下呢?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卓风奚说可以,他还持着怀疑的态度。
所以。他一直看着。
☆、连个尸体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4)
看她流落街头,看她呆呆的生气,看她伤心,看她欢乐,看她嘴角的笑容,看她绝望的举起剑……卞沧海冷硬地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弧度,但是又不像是在笑。
如此的僵硬,生疏,诡异。
但是卓风奚有一点说的没错,他说她可以做到。他说他会亲自证明给他看。现在卞沧海看到了。这个女人虽然总喜欢将自己藏在乌龟壳里不出来。但是一旦没有了那层保护,就必须学会面对。学会成长。他曾以为她会崩溃,永远都长不大。但是她让他看到了人最坚韧的一面,所以她一定可以成长,成长只是,怎样才不会走上忘莫离的老路,冷血真的是必须地么?
对于冷血,自己真是深有体会,这样的人可以做侩子手,却不适合做帝王。比如自己。
卞沧海问过卓风奚这个问题,可是他却笑着没有再说话,到现在他都没有回答,就已经离开了。
但是最终卞沧海还是选择相信,因为当时卓风奚那自信的笑容。也许,他真是最了解女皇的人。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了解但是正因为他最了解,所以他选择离去,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
卞沧海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合格的玄衣卫,世代守卫白氏族人,而现在,仅仅是‘忘莫离’。他甚至,不需要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甚至哪怕知道,也永远不会说出来,她只是他的女皇。以后都不会改变,他一生只会做一次抉择,一次就是一生。
卞沧海一边想着这些,手上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当最后一个人倒在他的面前,他轻轻擦拭剑上的血迹,居然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比起刚才显的生动了不少,也自然了不少。
玄衣卫中可没有一个眼神不好地,这惊鸿一现地笑容没有躲过别人的眼光,直直将所有人都给惊呆了。卞沧海居然会笑。
更可怕地是,这个侩子手居然笑起来如此倾国倾城。
“主上,万皇城中一共一百二十七户已经全部抄家完毕,反抗者杀无赦。男子一个没有放过。女子皆都流放。”有人在旁道,那声音中的冷漠和卞沧海如出一辙,只稍微生硬了一点。真真让人怀疑玄衣卫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卞沧海点了点头,道:“流放者连夜送出京城,在明早之前将所有地继任者准备好。一切就绪。”
那人点头应是,迅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其实,白浅有一点猜错了。这次血染京都。可不是卓风奚一个人的计划,也不是他有能力设计的。没有人能在女皇的眼皮底下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何况时间如此之长,牵扯如此之大。
忘莫离已经准备了很久了,替换掉所有看不顺眼的棋子。用自己地心腹代替,他们绝对服从女皇,信任女皇,不会违背女皇的任何意愿。
在白浅来之前,一切都已经开始了。
当然。朝堂不是一家之言,所以在玄衣卫地长期观察下,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参加昨夜的晚宴。
☆、连个尸体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5)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万钧之势,却又举重若轻。
这场有预谋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三日两夜的功夫,一切都开始重新就位。沿着应有的轨迹运转起来。世界不会因为一些人的死亡就从此停止运转。
连续两日地屠杀,并没有让卞沧海的白衣因此染上血迹,白浅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现在就和他一样。
有着最美丽的外表,光鲜亮丽,但是却再没有心了。
所以。才是那样冷的吧,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冷。她忽然有些理解他了,有些知道他的感受,有些……明白眼前这个男人。
而当卞沧海跪在她的面前,诉述着这几天来地所有事。白浅知道,至少现在,这里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的所作所为。
她已然是名副其实的女皇,也许这个国家还有很多的问题,但是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她相信。
如今也不觉得忘莫离的所作所为令她意外。那个女人。如此强势,如此张狂……又怎能允许自己被任何因素所牵制呢。眼中又怎能揉下沙子,留下那些倚老卖老,事事看自己不顺眼地家伙呢。
忘莫离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楚子非,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