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简直不敢置信这就是他的回答,声音蓦然变的尖利:“你就是为了她要留在这里吗?说什么所谓累赘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的这样愤怒,难道自己真的是多管闲事?!难道自己就应该看着他在这里等死?!
晏清目光温柔如水,似乎像在安慰小孩子一般,对白浅说:“陛下,我身边的亲人就只有她了。陛下还是快走吧,我……要多谢陛下没有忘记我。”说着对子瑕子画诚恳道:“陛下就交给你们了。”
子瑕子画皆都惊疑的对视了一眼。
所有的话其实都只有片刻而已,但就在这瞬间,喊杀声几乎可闻,白浅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要栽在这里了。并且晏清要留在这里,她救不了他,炫③üww。сom书只能看着他留下。
只因为
子瑕子画脸色很是不好,忽然两人齐齐跪在白浅的面前道:“陛下,请随属下离开吧!”
一句话让白浅彻底惊醒了过来,她还不想死,更不想就这样落到别人的手中。于是她又看了晏清一眼,缓缓道:“你自己保重。”然后决然转身。
对于这个人。白浅还不觉得可以为他牺牲到这种地步。
她反复告诫自己,晏清是自己不走地……他不愿意离开,不愿和她一起,只因为他的小雅还在这里,那个同样来自朴国的怯弱女孩,那个他眼中的亲人。
而自己在他眼中,不过如此罢了。哪怕他是自己名义上的皇夫,小雅是他的丫鬟。
不过。原本互相仇恨的两人,还能怎样呢?也许自己一开始就做了一个愚蠢地决定。白浅这样告诉自己,只是蓦然有点失落罢了,也不知是失落什么。
也许不过是失落自己的好意又一次被拒绝了。
子瑕子画护着白浅从小路离开,一路荆棘,连衣裙都已经破烂不堪。
怎样才算是安全地?白浅忽然很是茫然,她觉得自己被一片绝望的黑暗给包围。走投无路,只能将希望放在眼前的两个孩子身上。而他们还没有自己高呢“陛下……”子瑕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一片平静,却又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7)
白浅一顿,轻声道:“怎么了?”
子瑕笑笑,“您和子画从那边走吧,我们分开行动。”
白浅呆了一呆,忽然苦笑一声。道:“你觉得朕会同意让你去送死么?”不需要多想,她也明白了子瑕的意思。
“您必须走了。”子瑕说,他忽然跪在白浅的面前,字字句句道:“您一切平安就是属下最大的心愿。”
“哥……”子画低低地叫了一声,婉转的声音包含着太多的情感在其中。
白浅的手有些颤抖,她知道子瑕也许还有其他的话要说。但是没有时间了。这个少年一直都对女皇那样的忠诚,因为什么,可以让他将性命也交付?
白浅原本不想走,但是她蓦然觉得,如果自己再任性下去,那才是愧对他,愧对那些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人。
可是事情好像总是不让人如意,四周忽然出现一圈火把,窸窸窣窣的人声。有人朗声一笑:“陛下,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
白浅只觉得手脚冰凉。怎么办?她不知道
在她过去地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平平安安长大……离这样的一切都太遥远。
她一直是个家长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她从来没有招惹过外面的小混混,从来没有和同学打过架,从来没有……但是现在,她被一群虎视眈眈地敌军围在这里,他们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以泄愤。
子瑕眼中闪过一抹狠光,起身站在白浅的面前。
而此时,白浅终于看到了来人,几十个大汉,当先乃是一个白衣文士,一副文弱的模样,但是身前却是一个半人高的狼狗,很是凶狠。刚才说话的显然也是他。
白浅几乎窒息,这个人……不就是此次去赈灾的许大人么?就是取代了秦淮的那个副官?很显然,他是奸细。
白浅怀疑过他,那奸细没有一定的地位是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粮车安置的。但是她一直不能肯定,也抓不到什么把柄,仅仅是怀疑而已。想来他毕竟威胁不到自己,所以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没想到自己栽地这样快许大人右手轻轻地放在那狼狗的头上,温柔地如同在抚摸最亲密的情人,笑:“陛下,我们又见面了。”
白浅看了看那狼狗,又想了片刻,终于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朕的?”她和子瑕子画一直挑小路前行,就算要被找到,也绝不会这样快,她隐约想到了些什么。
许大人轻轻一笑,“当然是靠它了,当日我放到陛下身上的月香,三日都不会消退,而我的宝贝会带着我找到陛下的。”
白浅一瞬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她只见过此人一面,就是刚来那天来询问叛军情形的时候,就是在那一次,他将这种可以考动物来追踪的无色无味地月香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步之差,步步皆输。
原来他们的算计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白浅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了那许大人一眼,又看了看将自己三人包围其中的那群大汉,忽然笑道:“你们以为杀了朕就可以夺了朕的天下么?你们都是乱臣贼子!现在的行为不过是在将自己逼上绝路。许大人,你既然能做到这个位置,想必家中不会只有自己一人吧?而朕一向是宽容大量的,现在回头也不晚。”
☆、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8)
许大人闻言笑了,笑地张狂。笑的放肆。好像白浅说地是多么好笑的事情,他回头对身边的人道:“你们看。这暴虐的帝王也会用这种法子呢,可惜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名声怎么样,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
白浅心中蓦然生出一丝寒意,好像有什么一开始就想错了。
许大人终于回过头来,他伸手轻轻的抚摸自己脸部地边缘,好像很满意这模样一般,轻声一笑:“其实我何必剥了那人的皮?只怕随便易容成什么样子陛下也是认不出来的。但是陛下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很不简单,只好保险一点了。”
白浅呼吸一滞,她终于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许大人’终于放下手,脸色一正,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乃神教十修罗之一,排行第七,隐修罗。”
神教!
白浅恨恨咬牙。如果……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去,一定要连根拔除!
隐修罗好像很满意白浅的表情,转眼变成一副妩媚的模样,即使带着许大人的面具,也掩盖不了他的妖媚之气,白浅知道。这也许才是他真正地模样。
他咯咯的笑着,道:“顺便附赠一个消息,王虎同样乃十修罗之一,排行第三,乃力修罗。这会儿……恐怕已经搞定了那些人了吧,所以陛下也不必等待救援了。对于这样的结果,不知陛下是否满意?”
是么?环环相扣,只是为了抓住自己?
白浅几乎仰天狂笑出来,如果自己当初不顾其他直接将许大人问罪,如果自己没有心慈手软放过了王虎。如果自己能更残酷一点。如果自己能杀了这些人,如果不……甚至自己只要能够下这样的命令。就算杀了不了什么重要人物,但是他们想要抓住自己也绝没有这样简单。至少,这些阴谋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自己是否还不够明白?自己是否还是太过心软
白浅扪心自问,她已经变了许多,她在努力的适应这里的环境,努力地站在女皇的位置去思考。可是这些都不够,她再怎样努力,有些本质上的东西也是很难改变的比如,她无法视人命为草芥
她做不到。
可是,正是因为自己的天真,葬送的是身边的人,是那些拼死保护自己的人。
如果,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
隐修罗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夜色中,诡秘无比。“陛下,请和我们走一趟如何?像陛下这般美貌的人儿,我们也不想太过无礼呢。”
白浅忽然笑了一笑,这副身体原本就是极为貌美地,再加上一向养尊处优,身处高位培养出来地气质,这淡然一笑竟然让众人皆都怔了一下。
因为……就在隐修罗说那句话之前,子瑕轻轻的站在她面前道:“陛下快走。”他地眼神已经清楚表明了他的意思,白浅不能落在这群人的手中。
也就是子瑕的着一句话,让白浅重新燃起了求生的信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
☆、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9)
在别人失神的瞬间……白浅转身就跑,子瑕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身体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力量,拔出腰间的软剑就冲向了那只狼狗,首先要消灭任何可能找到白浅的东西!
子画在前方开路,招式凌厉,虽比不上子瑕,却也着实不弱。
原本这样的情况下是白浅他们跑不掉的,可是对方人数也不多,可见有很多其他原因导致不能大肆张扬,也过于仓促。他们为了包围白浅势必要将力量分散,给了她可趁之机。
子画的剑轻轻的,寒光一闪,夺走的就是一个人的性命,鲜血从那人的咽喉中喷涌而出,溅到了白浅的脸上,温热的感觉。
白浅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要快点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
如果她被抓住了,那么才是对不起为她死去的人。
耳边的风声似乎都在呼啸,惨叫声此起彼伏。
白浅一直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因为子画也留在了那里,他会和子瑕一起。
一起给她创造逃离的机会。
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的厉害,白浅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湿湿的,看不清东西。难道,自己是哭了么?
白浅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都已经僵硬,脸上的皮肤也是硬邦邦的,不知是泪水雨水还是污泥,总之干涸凝固,很不舒服。
她一整夜都没有阖上眼睛,犹记得昨天夜里,雨很大,大到冲刷了一切的痕迹,给了她逃出生天的机会。
她踉跄一路,找了一个隐秘的土坑就躺了进去,顾不得虫蚁和泥巴。她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想着子瑕子画最后的模样,不让自己害怕。任雨水流进口鼻,很难受……但是她一定不能被发现。
她一定可以躲过去的
直到现在,四周一片静寂,除了偶尔的虫鸣便再是什么都没有了。但是白浅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去,她只是偷偷的伸出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起身在最小的范围内找取可以充饥的食物。
此刻离开很容易被人抓个正着,所以她需要耐心的等待,等到别人放松警惕。
这里没有干净的水,没有温暖舒适的衣服,没有美味可口的食物。白浅在这里待了三天,她曾被蜈蚣和老鼠吓个半死,曾被半夜狼嚎给惊醒过几次,她只能吃那些自己都不认识的野果,很庆幸没有被毒死。
直到第三天,白浅才敢稍微走远一点,琢磨着应该可以下山了。
这一路再没有碰到任何人,山脚下依稀有些人为的痕迹,她知道那些人已经撤走了。最后。她绝望地围着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子瑕子画的尸体。也许是自己没发现,也许是他们还活着。
白浅想,他们也有可能只是被抓走了,毕竟自己很重视他们,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她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就顺着山路下山了。
☆、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10)
她不能回南方去,虽然回京是最好的选择。最安全。可是对方肯定也想的到这一点,绝不会让她安全回京,所以这一路毕竟会围追堵截,白浅不敢自投罗网。
北方有段绮罗在,可是隐修罗同样在那里,也不可取。
西方是自己的王叔白辰御的领地,东方是陌轻尘地老家。去哪里比较好?这个王叔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况且这壳子里面换了一个人,如果他有不臣之心自己算是羊入虎口。如果他没有,并且愿意帮助自己的话,那么神教地人会不会想得到?防止自己任何求助的可能性?自己并不了解那个人,而对方可能更了解一些,无论是哪一种,都对自己不利。
那么只剩下东方了?景王一脉从这些年的情况看来,并不是很拥护这个年轻的女皇。陌轻尘的表现也很值得琢磨,神教很可能在那里防护最弱。可是这样有一个弊端,就是景王是否忠诚于自己,如果他也要出卖自己的话白浅打了一个寒颤,有些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那么,没有地方可以让自己去了?
堂堂女皇落得这样地地步但是。如果她借道东方,再绕个大圈回京城的话呢?也许是个可行的办法,她根本不必要前去景王的领地,只不过从哪里走而已。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摆脱对方的追捕,这样好的机会,对方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呢?比起可能的危险,白浅只能想想自己现在怎么脱身。
她看了看天,现在就先往东方走好了。
白浅走了好几天,才终于看到了一座小村庄。她一身华服早已破烂不堪,也看不出颜色来。脸上都是泥污。头发乱糟糟地,简直比乞丐都不如。好在乞丐在这古代是很常见的一个职业。也没有多少人对她报以奇特的目光就是了,偶尔有人看过来,也是同情。
白浅觉得很有必要给自己洗个澡,否则她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自己身上的臭气给熏晕了。只是摸便了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女皇没有在身上装钱的习惯,况且那天晚上又没有准备出门。
最后发现自己现有的家当只有玉扳指一个,金耳环一副,白玉发簪一枚。这些能在那场混乱中保存下来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这个村庄委实是太小太破旧了,白浅转了一圈就发现了一家当铺,深深地松了口气,她现在非常需要钱。这种小地方的当铺也不指望掌柜的有什么眼色,平时也都只为村民当一些普通物件,白浅身上的东西不多,却样样都是精品。如今只好亏本了。
她考虑了片刻,拿着那副耳环去了当铺。当铺老板是一个猥琐的胖子,幸好白浅容貌已经完全脏的看不出来了,否则看那样子会起什么色心也不一定。
白浅之所以选择这幅耳环是因为在三样东西中只有这个看起来最不值钱,当然,这个不值钱也只是相对白浅而言。至于其他两样,路程还远,白浅必须精打细算了,她还不打算真的转行做乞丐。
☆、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11)
事实上,这幅耳环的做工非常之精美,老板没那个眼色,如果他有就会发现这乃是京城宫廷匠师才有的手艺,世代只为皇室服务,小小耳环千金难求。但是现在他只看得到这耳环不大,金子也不多,理所当然的和白浅砍起了价来。
白浅不太会讨价还价,老板又太过能言善辩,心中顿时十分着恼。自己十分需要钱,但也不能任人欺负才是吧?此刻她终于发现自己生活能力原来如此之差,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老板看白浅脸色不对,半天不说话,心中又开始有点着急,怕赶走了这个冤大头,就说十两银子当不当。
白浅闷了半晌,说。二十两银子。
老板不松口,白浅做出要走地样子。终于,耳环变成了二十两银子。看老板那个爽快地模样,显然这就是他一开始准备的底线。
只是白浅已经懒得去想那么多,她找了一家客栈,又买了一套普通地麻衣长衫,这才终于洗了个澡。除去了满身泥污。
想起刚来的时候小二差点不让她进去,白浅就气不打一出来。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清洗完毕的白浅这才终于放松了下来,颓然的坐在床上。一身宽松的衣服,勾勒出曼妙地身材,精致的脸庞满是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