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过去,赏花宴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小福子学了十日规矩之后,便到了楚慈身旁伺候着。
自打曲贵人出事以来,那些曾经针对过薛彦彤的人可谓是人人自危。尤其是楚慈越发得宠,竟连薛彦彤都免了给皇后请安的规矩,这让份位高的静候其变,份位低的也打消了去景华宫奉承的念头。
就这般看似平静,却各怀鬼胎的到了赏花宴,宫中美人、妃嫔均是卯足了劲儿的打扮着,就盼着独宠景华宫的高顺帝能看自己一眼,再得皇宠。
这一日,楚慈依旧不操心,由着玄华二人收拾。换上衣裳,玄华立于楚慈身后,将她如墨长发从头编了几股小辫。玄玉看着镜中之人,问到,“娘娘今日可要施粉黛?”
镜中之人肌肤胜雪,眉目明朗。若说上胭脂,可习武之人本就气血好,她也没受伤,近来又调养的好,便是面色红润,面若桃花。
垂眸之人抬眼,看着镜中之人。看着看着,却是有些失神,只觉得镜中之人陌生又熟悉。抬手轻抚着英挺的眉,扫过清亮的大眼,摸着这分明的轮廓,楚慈忽然就笑了。
她这一笑,发自内心,甚是夺目。一旁瞧着的小福子看的愣了神。
“楚慈啊,这是,楚慈啊……”这轻声呢喃,似在感叹。
这么多年不曾仔细的在镜中瞧过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这张脸,是从几时长成了新的模样?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自在,自在到,让她自己都恍惚…
愣神的小福子眸光一闪,上前说道,“娘娘天姿国色,当真是美的晃目。”
亦在此时,玄华将长发束顶,束以金冠。
几股小辫合绑于顶,辫尾固以指甲大小的赤金桃花。桃花形状的金冠与之遥相呼应,简单却不失华丽。
玄玉虚扶楚慈起身,一人高的铜镜之中,那人一身粉色衣裳。腰间一枝桃花盛开到裙摆,加之金线交错的透明沙衣恰到好处将这身衣裳点缀的低调奢华。
面若桃花,却又眉目清寒。那清亮的眸子犹如深夜皓月,直射人心。
高顺帝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当玄华二人以粉色丝带缠了里衣袖口,将金蛇鞭缠到她腰间之时,便闻那人含笑说道,“看来今日不必去赏花了,赏爱妃足矣。”
高顺帝的眸子,在楚慈转身之时越发的亮。她这身打扮,配上她清寒的神态,当真是冷艳逼人。
随后进来的薛彦彤见着楚慈如此英姿,眸子里闪耀着奇艺的光芒,竟是连给高顺帝行礼都忘了。
池顾笑眯了眼,跟着说道,“圣上说的是,娘娘可真是人比花娇,这般俏生生往桃园一立,可将那一片美景都给压下了。”
也非池顾谄媚,实在是如今的楚慈委实美艳。可她这份美艳却与宫中那些人不同。换句话说,楚慈这份气度与皇后立于一处,只怕威严的皇后都会被比下去。
面对他人赞美,楚慈浅浅一笑,手指在腰间鞭上走过,缓缓说道,“人比花娇,也是皇上给了盛开的地方。”
听听这话说的!明知是假意讨好,可高顺帝却觉得甚是顺耳。上前牵了她的手,心里头也格外舒畅。
众人早到了桃园等着,在这寒意尚未褪去,阳光格外柔和的天气里,美人如花,盛开出姹紫嫣红的美景。
众人翘首以盼,等来的却是高顺帝带着冷艳美人出场。当楚慈从御撵下来的那一刻,远处几道目光越显炙热。可她就似有感应一般,径直看向了左方,与那人闪烁的眸子相对。
那日一别,又是大半月。这些日子不曾得到消息,也不知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许久未见,今日再瞧着日思夜想之人,宋文倾便觉得天地间只剩下她,好似二人之间的重重阻隔都被虚化。
众人看着高顺帝亲手扶着楚慈出御撵,说不嫉妒,必然是假的。尤其是皇后,看着楚慈身上那衣裳,便是眼角抽搐。
好!好啊!当真是好得很!第一绣娘每日赶工,就是为了给楚慈做这身衣裳!
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之下,楚慈与高顺帝双双上前。行走之间,只见那枝惟妙惟肖的桃花似随风而摆,仿佛风再大些,花儿就能飘落一般,委实令人羡慕。
众妃嫔上前行礼,顿时一群人将高顺帝二人给围在了中间。走在后头的小福子左右瞧了瞧,却是扶着薛彦彤,从左方绕去看桃花。
经过宋文倾之时,小福子衣袖扫了宋文倾一下。二人视线都不曾相交,小福子便扶着薛彦彤进了桃林。
待人走远,宋文倾这才握着手中纸团转身,寻了个僻静之处,展开那纸条。看着那几个字,宋文倾先是蹙眉,显然是没明白,想了想,回头看向被人群所围的方向,心里头豁然开朗。
楚慈,是楚慈!
此刻,宋文倾真想上前再细细瞧瞧她,仔细瞧瞧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属于他的女子。
被一群女人围着,混杂的胭脂香简直让人头晕。楚慈借口赏花,便将高顺帝丢下面对一众女人,自个儿却是去了桃园享受安静时光。
高顺帝见她走远,便是暗骂一句没义气!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着他让这些女人都离得远些?
“都说这宫中女人就似花,可你瞧瞧,这会儿皇上倒更像是花儿,那一群女人,就似等着采蜜的蜜蜂。”楚慈走到薛彦彤身旁,薛彦彤掩嘴轻声说道:“还是那种特别凶的马蜂。”
楚慈转首看去,见高顺帝被一群女人给围着,倒真像薛彦彤说的那般,被一群蜜蜂围着,就等着将他给采了。
所以说啊,女人多有什么好的?不能每个都满足,养成了活寡妇,也是挺可悲的。
二人说话间,便见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带着一个白衣女子往人群走去。远远瞧着,便觉得那女子面容美艳,却与楚慈一样,更像个冰美人。
“那姑娘不出三日应该就会进宫。”楚慈与薛彦彤说道:“应该是方家的人。”
薛彦彤看去,只见那人已是走到了高顺帝身前。也不知几人是说了什么?便见高顺帝目光转向那女子,面上也没特别的神情,只是那点头模样,令那男子喜上三分。
正远远瞧着热闹,身后却有一人靠近。回首看去,便见宋文倾含笑看来,眉宇之中竟是格外的柔和。
大庭广众之下,宋文倾也不会越矩,故此楚慈也算放心。可那人上前说的话,却是让薛彦彤瞪眼表示听不懂。
“小慈的指是越发的修长匀称,想来握笔是极美的。”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薛彦彤听不明白,楚慈却是双眼一眯,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小福子。
这家伙,到底是谁的人?
小福子被楚慈给瞧得心虚,垂首不敢看楚慈,心中却道,“果然是只有五殿下最懂主子。”虽然,他根本就不明白楚慈那感叹是为何?
宋文倾自然明白不能多话,没头没脑的说了这话之后,便是转身走向一旁,静静的赏花。
今日的赏花宴,说白了也就是给年轻男女相见的机会。兴许高顺帝看谁顺眼了,也能顺便给收了。或许,那白衣姑娘也能给收了吧?
想着自个儿的事,楚慈也无心过问高顺帝是否还要收女人?往桃园深处走着,却是与楚月兰几人偶遇。
人生在世,没那么多的偶遇;有些必然的相遇,说的好听是狭路相逢,说的难听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虽然知道这几人是逮着机会就能寻她麻烦,楚慈却不认为在今日,这几人还能不怕死的寻她不痛快!
楚月陌与六公主相视一眼,六公主当先说道:“娘娘怎的又往这僻静之处跑着?万一又出了事可如何是好?方才瞧着五皇兄与娘娘有说有笑,却不知卖妻的旧爱,还有什么能聊的那般开心?”
楚慈不语,薛彦彤却是恼得变了面色。楚月兰见之,冷笑说道:“一个破鞋进了宫,另一个破鞋跟着进宫!也不知你们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术?竟是迷得皇上团团转!”
相爱相杀:二嫁绝境恨意生 0457:楚妃杀人了!
这世上谁都能说楚慈是破鞋,唯独楚月兰没这资格。不管楚月陌如何,到底是嫁了太子;而楚月兰?呵,当真是没点自知之明!
楚慈冷笑相对,薛彦彤想说话却被楚慈眼神制止。毕竟还有要事,楚慈摆明了就是不想跟这人纠缠,楚月兰却是揪着不放,在楚慈转身之时,扬声说道:“怎么跑了?不是很嚣张吗?自己的破事却是不敢承认?旁人不清楚,我们却清楚的很,一个是被山匪给糟蹋了,一个与无数男人厮混多年。你们以为压下那些可笑的过去,就能飞上枝头做那金贵的凤凰?”
大半月的调养,楚月兰的身子倒是好了许多。恢复了气色,姣好的面容许是给了她底气。毕竟,她养好了身子,也就证明了宋文倾也是有所顾忌的。
可是,再是顾忌,也不是楚月兰在此生事的资本。楚慈回身,视线却是扫过另外二人。嘴角一勾,便是一抹嘲讽的笑意。
朝臣上折子请高顺帝做出选择,赏花宴,方家安排人进宫,楚月兰掀起陈年旧事;这一切看起来没有关联,可楚月兰由那二人相助进宫,自然就没那么简单。若是事情闹大了,楚月兰必然受罚,而楚月兰是宋文倾的妻室,宋文倾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届时又有重臣跳出来,拿出所谓的证据,直言楚慈为妃有辱皇室威严,诸多舆论压下来,高顺帝就是再威严,头上一片草原,总不能还宠着楚慈。不然,将来哪个妃嫔出了事儿,高顺帝也得忍着?
不能忍,自然就得处置。如此一来,楚慈一众难逃一死,也顺便将宋文倾给解决了。方家又给高顺帝送了美人儿,这事闹到最后,高顺帝之前做的自然是前功尽弃。
倒是难为这些人了,一计环着一计,还真是沉得住气。只不过,楚月兰这蠢货却是因着前些日子的怨恨,被人卖了还能帮着数钱,也是够可怜的。
看着那人阴狠的目光,楚慈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这些年可真是白活了!‘祸从口出’这四个字你还是没明白?我如何,旁人能说,你却是最没资格来提。难道你是忘了,在南湾之时,你如何勾结外人?如何卖身求荣?又是如何被人抛弃的?你记不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初是谁与薛彦东厮混,最后狼狈收场的?”
楚月兰与薛晓东多年温存,自然有感情存在。不管当初闹得如何,不管当初多恨薛晓东最后的狠心无情,在经历过被宋文倾当作猪狗一样的折磨之后,便是越发怀念薛晓东曾经的柔情。
这些事,都是楚月兰心底的痛,如今被楚慈这么说了出来,楚月兰如何不恨?心中有恨,便是指着楚慈,怒骂道,“楚月慈你个贱人!你能好到哪儿去?你在那么多男人身下淫。荡,最后还让自已的公公给睡了。你就是一个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天生的贱蹄子,就知道四处勾引男人!别以为你勾住了皇上就有多了不起,你……”
楚月兰的怒骂,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从喉间溢出的奇怪呻。吟。
楚慈勾着的嘴角满是嘲讽,退回原地满意的看着那人瞪大了眼,合不拢嘴的模样。
一切发生的太快,一旁等着事儿闹大的二人连楚慈是如何动手的都没看清楚,便见楚月兰下巴脱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嘴巴张得老大,面色惨白,双眼大瞪,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出手到立稳,楚慈就似随意走了两步一般,整个人云淡风轻。在几人呆住之时,轻弹着袖口,淡漠说道:“带小彤离开。”
这话,是对玄华二人说的。小福子本想留下,倒是玄华知道分寸,扯了扯小福子,示意他不要添乱。薛彦彤也知道楚慈这是要收拾人了,她在这儿站着有碍楚慈发挥,便懂事的往回走着。
没了顾忌,楚慈看向几人的目光,便是越发的阴沉。楚月陌没经历过上次赏梅之事,自然不清楚楚慈到底有多能耐。毕竟许多事由旁人出口,总觉得是有水份。不亲眼所见,哪里能相信楚慈竟敢在宫中如此放肆?
楚月陌抱着侥幸心理,想要一举弄死楚慈。六公主见楚慈迈步之时,却是面色一变,急忙退后,“楚妃!你休得放肆!你若敢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自然让你讨不得好!”
“哦?”鞭子破空一响,楚慈冷笑问道:“我今儿个还就放肆了!你能耐我何?”楚慈长鞭一甩,便是一鞭子狠狠的甩了出去。
本以为这一鞭子会甩到六公主身上,可结果却是,楚月兰的丫鬟被鞭子给缠住了脖子。当楚慈手上狠狠一收之时,便闻一声骨裂,那丫鬟便双眼一翻,倒了下去。
死了人,那二人才明白楚慈这是真的动了杀念。尤其是六公主见过曲贵人惨样,便是吓得哆嗦了唇,指着楚慈说道:“你,你别胡来!你若敢杀本公主,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又是一鞭子甩了出去,楚月兰的另一个丫鬟亦是赴了黄泉。
死两个丫鬟,还不足以威胁那二人。当楚慈一鞭子狠狠甩出去,落到六公主身上之时,那人才感觉死亡离她是这么的近!在楚慈收鞭子的同时,六公主一声惨叫,“救命啊,杀人啦!”
六公主这一喊,楚月陌这才似回了神,难以置信的看着大胆的楚慈,竟是连跑都忘了。
六公主由丫鬟扶着跌跌撞撞往前跑,楚慈鞭子一甩,缠了那人小腿,手上一用力,便让那人狠狠的栽到了地上;手上一收,将那人往回拖了几步,顿时满脸的血。
从六公主惨叫声起,楚慈就等着暗中的人出来;果不其然,这声惨叫一起,一群侍卫便冲了过来。领头之人一副为难模样说道:“楚妃娘娘,还请高抬贵手。不然臣不好向皇上交待。”
“哦?你要交待什么?”楚慈扬眉一笑,笑得甚是艳丽,“我今日就是要收拾这些不知尊卑的人,怎么着?你还有权利来拦我?”
没料到楚慈竟然如此说话,那人反倒一时不知当如何接了!六公主看着自已手心的血,尖叫不断。脸上火辣辣的痛,这些血便是从脸上抹下来的,也就是说,她的脸毁了?
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六公主的尖叫从惊恐到怨恨,从怨恨到恶毒。最后,满是血迹的手指向楚慈,尖声骂道,“把那个贱人给本公主杀了!杀了!”
女子最在乎的便是容貌,如今容貌被毁,六公主如何不恼?一想到曲贵人躺在床上,那张脸摆出什么神情都是奇丑无比的模样,六公主便是恨不得将楚慈千刀万剐!
这头的动静,远处自然是听到了。当玄华几人与高顺帝遇着之时,小福子猛的跪了下去,哭声说道:“皇上,皇上您要给娘娘作主啊!太子妃,五皇妃还有六公主公然羞辱娘娘;更是,更是连皇上一并给羞辱了……”
小福子本不想提楚月兰,毕竟那人目前是宋文倾的妻。可是,那三人分明就在一起,若只提两个,便容易让高顺帝怀疑。故此,小福子一开口,把三个人都给提了。到时就算要责罚,总不至于其他两家不罚,单罚宋文倾吧?
高顺帝面色骤寒,冷声呵斥,“还跪着做什么?带路!”
小福子忙起身带路。一群人便是浩浩荡荡的跟了过去,显然也是想瞧瞧楚慈又闹出了什么事儿?
楚慈今日是下定决心要让那些人瞧个厉害!是以,出手相当的狠辣,竟是连宫中侍卫都不放过。那些人本就是来给楚月陌几人作证的,可如今楚慈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更是嚣张的杀了人,这便让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捉吧,功夫不如楚慈;不捉吧,又不好对六公主交待。是以,那小头头急得头上直冒汗。
高顺帝一众到的时候,便见楚慈一手挥着长鞭,于桃树之下威风凛凛。长鞭就似一条火红的蛇,吐着信子朝侍卫而去,打得侍卫不敢上前,却又不敢走开。鞭子带着阵阵寒风,竟将树上桃花给打得一片片飘落。桃花雨中,她一身粉色衣裳在树下忽左忽右,就似桃林中的妖精,美的惊心动魄。
自打与她合作,高顺帝便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她如此冷艳却又如此动人的画面。
随着她的出招,外袍阔袖似挥舞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