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帝看着来人,拂袖起身,缓缓走了出来。
楚慈就在御书房之外看着高顺帝,看着那个男人步步而来,看着那个男人凌厉的眸子里呈现出的孤傲与绝然。
当高顺帝朝她伸手之时,楚慈几乎是不用考虑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已的手伸到他的掌心。
她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仿佛这样的事情早便做过千万遍,二人之间仿佛早便有了这份默契。
当楚慈转身,目光只是淡漠的看着远处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今日文倾大婚,本是喜事。却不想竟是出了那等有辱皇家名声之事,倒是朕忙于政事,不曾与爱妃一同前往造成的罪过。”说罢,转首看向楚慈,语态温和的问道:“可是受了惊吓?”
楚慈缓缓摇头,微哑的声音说道:“不过是五殿下与五皇妃新婚冲动,也是臣妾一时疏忽,赏景走错了路,这才扰了二位新人的兴致。”
她这话,不含任何情绪,仿佛就是皇帝的妃子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宋文倾只觉得她此时太过冷漠,就连呼吸之间都被她的冷漠给变得越发的寒冷。
东明修看着楚慈,只希望自已来的还不算迟。
终于,在大臣不敢开口的情况之下,东明修沉声说道:“楚慈乃微臣麾下名将,微臣不曾听闻皇上有册妃之心,忽然回京便册封为妃,怕是不妥。”
只要能把楚慈弄出宫,他就有机会来个金蝉脱壳!
高顺帝勾唇一笑,冷咧的笑意之中更添两分无情,“爱妃与朕早便谈过进宫之事,此事如何不妥?”
“皇上。”穆言想了想,说道:“到底是王爷麾下名将,总要给将士们一个交待。”
高顺帝好笑的看着合作的二人,却是将目光转向楚慈,“爱妃,此事你如何看?”
楚慈收回视线,看向高顺帝勾着的嘴角;末了,将目光落在他并无笑意的眸子,“臣妾带兵剿匪,出生入死,只为能解皇上之忧。如今功成,皇上并无食言,按当年约定给臣妾该有的份位,臣妾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楚慈之言,似一颗巨石抛进了湖中,掀起了大浪。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楚慈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方才还是失魂落魄的从五皇子府出来,听闻还擅自逃离。如今却是说出这样的话,这当真是同一人?
“可微臣听闻,楚妃当初可是嫁给了五皇子。”太子少师,方正杰面色平静的说道:“难道,是臣记错了?”
楚慈视线转了过去,面对这个并不认识的人,亦是面色平静回之,“许是这位大人记错了。当年皇上便说过,臣妾之职,主要是助五皇子解毒。算起来,我也不过是身兼数职,监督五皇子解毒,还要带兵剿匪,也是皇上看得起臣妾。”
“可臣分明听闻,五皇妃与五殿下拜过堂,成过亲。”
后面那几字,戳着楚慈的心,也同样令下方那个男人心中剧痛。
是啊,拜过堂,两个人的婚礼。没有旁人的祝福,却是格外的温馨甜蜜。
本以为这话会令楚慈情绪波动,不承想,她却是浅浅一笑,笑意丝毫不达眼底,“我倒是不记得了,不知大人是听谁说起?”
相爱相杀:二嫁绝境恨意生 0433:臣女愿侍寝
‘轰’的一声,宋文倾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
从她说出‘宋文倾,你让我恶心’那句话开始,他的心便是飘在半空没有着落。此时听她无情否认那一场夕阳之下的二人婚礼,他只觉得心中剧痛,呼吸沉重。
是啊,证据,谁有证据?没有主婚人,没有宾客,除了彼此,谁能证明那场婚礼的存在?
本以为她会乘着这个机会脱身,谁承想,她竟是如此无情的否认?
方正杰眉头微蹙,再不言语。
按邰正源的计划,宋文倾肯定会在成亲这一日制造机会,让高顺帝进退两难。只要他再发力,必然能掀起朝中大浪。
可是,楚慈竟是否定得这般干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还真是无法多言!
东明修绝对想不到楚慈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相信,短短几日,竟是将她击垮!
她是那么的坚韧,她是那么的骄傲。曾经,那么多的劫难摆在她的面前,哪一道坎她没迈过去?生死边缘都能咬牙坚持,为何这短短几日,她便认了输?
高顺帝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自然满意。牵着楚慈的手上前一步,看着朝臣,最后将视线转向了东明修,“东临郡王,可还有什么疑惑?”
东明修郁结,千般质问到了喉间却是问不出来,最后只能垂首,“臣没有疑惑。”
既然没有疑惑,都滚吧!
高顺帝看向池顾的目光,传递着如此信息。
池顾了然,安排人送着大臣们离去。有几人却是一步一步,走得甚慢。
看着宋文倾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高顺帝只觉得好笑。
这个儿子,心思再多,到底还是年轻了!他若是连自已儿子都算不过,还如何守着这北瑶疆土?早便死在那几个逆子手中!
楚慈看着宋文倾,便想起了他与楚月兰在床上的情形,心中莫名犯呕,面色亦是越发难看。
高顺帝在她眼前发花之时,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在那几人回头之时,低声说道:“今日倒是朕考虑不周,让爱妃受了惊吓,该罚。”
颇为暧昧之言,传入那缓缓离去的几人耳中。那几人同时回头,看着高顺帝抱着楚慈离去,有诧异,有痛心,有肝肠寸断,也有咬牙愤怒。
“我就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了权势,什么龌龊事情做不出来?”
出了宫,穆诚翻身上马,好一番的咒骂,“亏得我还跟着你们进宫,简直污了我的眼!”
此话方落,东明修便是飞身而起,将没有防备的穆诚给重重的踹倒在地。
穆诚不明所以,面对东明修的愤怒,心中亦是恼怒。爬将起来,冷声质问,“怎么的?她水性杨花,是个男人就能凑上去,我还说不得了?”
‘啪’的一声,是鞭子落到他身上,是东明修忍无可忍的愤怒,“说你蠢笨,你却偏生不认!从始至终,你见过她对哪个男人如此臣服?多年艰难而行,她一再被人算计,你就是眼瞎,也当想得明白!”
如此愚蠢,如此不信任,还能口口声声说着对她有心,这真是一份可笑的心意!
穆诚被东明修给骂得愣了神,眼见东明修上马离去,却只是连话都回不了。
“你呀。”旁人走了,岑子悠却是笑着摇头,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穆诚,“傻子,你功夫是不错,可你这儿不行。”食指点了点脑袋,岑子悠接着说道:“别人一点把戏,你就能上了当。想当初她可是为了成全你和那白绮安,没少被白绮安给算计。你倒好,说着爱她,而最不信任她的却是你。”
在穆诚动手之前,岑子悠眨眼笑道,“你信不信,目前为止,她的男人,只有宋文倾。其他人,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末了,补充道,“包括你也是一厢情愿。扯她后腿,让她顾虑颇多。”
说罢,打马而去。
不怪岑子悠有心提点穆诚,而是……而是这人实在太蠢!不让穆诚后悔,不让穆诚自责,都对不起楚慈的那番心意。
啧,楚慈不好过,这些人也一个都别想好过!
如此想着,岑子悠便是点了点头:嗯,我真是做得太对了!下回相见,定要向她讨个赏才行!
赏什么好呢?嗯,亲她一下不会被她打死吧?
啧,这可不行啊,现在是高顺帝在盯着她,亲不得,亲不得哟。
摇头叹息,岑子悠真是好生郁闷。怎么说进宫就进宫了呢?真是的,他的妻飞上了枝头,他可如何是好哟?
方正杰沉着一张脸进了茶楼包间,冷声说道:“想不到楚慈那贱人竟会臣服宋泽君!”
邰正源亦似有些惋惜,“倒是没想到,安排得那般妥当,楚慈还是留在了宫中。看来,只能让太子多多留心了。”
方正杰点头赞同,却没发现邰正源垂眸掩去的那一份嘲讽。
本就是要让楚慈进宫,哪里会这般轻易让方正杰得手?不过到底是在合作,也该做做样子罢了。
高顺帝把楚慈一路给抱回了景华宫,这一举动,可真是令宫中妃嫔都绞碎了上好的绢帕。
一路而来,楚慈也是愣愣的,好似失了心一般。
直到她看到殿中端坐那人,一双眸子这才亮了起来。
也不等高顺帝将她放下,便是一手抵在他胸口,一手按在他肩头跳了下来。
“小彤。”
许久未见,她竟是又瘦了!薛彦华怎么养的?怎的将人养成这副模样?
薛彦彤见着楚慈也是欢喜,可瞧着一旁的高顺帝之时,便是慌忙跪地行礼。
高顺帝一挥手,池顾便将宫人尽数潜去。
炭火燃得旺,池顾带着玄华二人进来,低声说道:“娘娘,这里也没外人,既然您也回来了,方才让奴才转告的话,还请娘娘自已与圣上说罢。”
楚慈大脑瞬间空白,下意识的将薛彦彤给护在身后。
高顺帝端坐于椅上,接过池顾送上的茶水,不喜不怒的问道:“哦?爱妃有话与朕说?”
那人表面平静,眸子里却是蕴藏了太大的力量,仿佛眨眼之间,便能将她摧毁。
楚慈只是将薛彦彤给护在身后,防备的看着高顺帝。高顺帝却是浅浅一笑,放下茶杯,起身说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方才不是还说了一心为朕?怎的,这么快便忘记了之前的约定?”
“皇上…”看着那人步步而来,楚慈喉间发紧,“此事与小彤无关!”
“哦?”挑了眉头,高顺帝握着她的下巴,“怎会无关?她那兄长可是想方设法的想将她送上朕的龙塌,今日朕便如了他兄长的愿,也看在你二人姐妹情深的份上,给她一个份位如何?”
身后之人瑟瑟发抖,惨白的面色让她看起来甚是可怜。
楚慈似乎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无助与惶恐,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只要皇上放过小彤,不管皇上让我做什么,我都能做到。”
“当真?”高顺帝心情就似十分愉悦一般,勾着她的下巴说道,“进宫几日,还不曾侍寝。不如,此时你先侍寝如何?”
身子一僵,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楚慈只觉得血液冲上冲下,难以平复。
“怎么了?狗皇帝不配让你侍寝?还是觉得侍寝也是一场游戏,你不屑参与?”高顺帝冷笑。
击垮一个人的心,其实十分的容易。只要这个人有软肋,就没有失败的!
楚慈下巴被他握得生疼,他却是接过池顾递来的碗,笑着说道:“朕不喜欢在床上不主动的女人,这碗药下去,你也应该能满足朕的兴趣。想想沙场名将,北瑶的神女摇尾乞怜的模样,倒是有些兴奋呢。”
一边说着,就要将药给她灌下去。
薛彦彤瞪大的眸子里储满了泪水,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了上去,向那碗药重重推去。
药味弥漫于殿中,药碗碎成了渣。
高顺帝挑眉看去,却见薛彦彤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却是忍着泪,倔强的说道:“臣女,臣女愿侍寝。”
“不……”
“哦?你侍寝?”点了楚慈的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高顺帝蹲下了身子,托着薛彦彤的下巴,“你的意思是,再给你弄一碗药?可是,朕只准备了一碗药,这可如何是好?”
无助的姑娘,身子瑟瑟发抖。可是,那姑娘却是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扬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声音微颤的说道:“臣女,不用那药。”
许是为了证实自已真的不需要那种药,薛彦彤缓缓起身,在楚慈充血的眸光下,解了腰带,腿了衣裳……
当高顺帝将薛彦彤一把抱起,放到楚慈的床上之时,她只看到那半透的床帘之下,那姑娘颤抖着身子迎合着那个男人。她只看到那个男人没有一丝犹豫的在那张床上,将她在乎的,一心护着的,一心想要给个美好未来的姑娘给毁了。
绝望,无尽的绝望。就好像被海浪卷走,不管多么努力,都无法回岸,更无法救下那个与她一同落水的姑娘。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将苦苦支撑的人彻底压垮。
相爱相杀:二嫁绝境恨意生 0434:你的余生,由我守护!
从看到宋文倾与楚月兰颠鸾倒凤那一刻起,楚慈心中就闷得厉害。当她知道自已逃不掉时,便隐隐晕厥。此时看到那个在乎的姑娘为了她而曲意逢迎,楚慈只觉得眼前发花,双脚迈进了绝望的地狱,犹如被烈火焚烧……
楚慈不知道自已是怎么晕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胸口闷得厉害。池顾慌忙给她抚顺气息,而床上的人,却在她睁眼之时,掀帘而起。
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瞧着她下巴的血迹,靴子托起她的下巴,冷笑说道:“你真以为朕会碰你?楚慈,你当初既然没本事逃离他给你设的陷阱,就当有进宫之后,与朕合作的觉悟。”
说罢,一声冷哼,转身离去。
池顾将楚慈交给玄华二人,离开前,劝道,“娘娘,良禽择木而栖,娘娘应该明白,到底谁才应该合作。”
说罢,起身追着高顺帝而去。
高顺帝说了什么,池顾说了什么,楚慈都只觉得耳中嗡鸣,好似听不真切。
当玄华二人扶着她站起之时,楚慈一甩手,将二人甩开,踉跄着步子,摇摇晃晃的朝那大床走去。
过往,一幕幕在脑中飘过。忆起遇着薛彦彤之时,这个姑娘欢脱的滚出了西沙,就为了能去南湾游玩。
还记得那时,这个天真的姑娘,分明被人打压,却能保持愉悦的心理,每日过得没心没肺。可是遇到她之后,这个姑娘却是开启了人生的磨难,那么多的算计,那么多的阴谋,一步步朝着这个天真的姑娘而去。
经历了这么多,这个姑娘却还是对她保持着一颗真心。她的眸子里,始终是眷念,始终是信任。
就像此时,她牢牢的抓着被子裹着身子,可看到她掀起帘子之时,眸子里的眷恋与依赖,是那么的明显。可是,却在这样的眸子里,噙着泪,含着痛,也有不愿让她看到的狼狈。
“别……”
当楚慈一腿跪在床上,去拉薛彦彤之时,薛彦彤颤抖着身子躲到了角落,声音发颤的说道:“小慈,我脏。”
脏,她是真的觉得脏。
她被脱得一丝不挂,可高顺帝却是只去了裤子,分明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冷眼看着她的狼狈与无助。
身体里还留着高顺帝的浊物,越发让薛彦彤觉得自已很脏!
楚慈狠狠一闭眼,嘴角的血却是流得越猛。
薛彦彤见状,瞪大了眼,眸中的泪汹涌而出。方才还躲着的人,此时却是扑到她跟前,一下又一下的抹着她嘴角的血,摇头哭道,“小慈,我不难受。我一点都不难受,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嘴角的血,越抹越多。就好像她要将血呕尽才肯罢休。
薛彦彤慌得手忙脚乱,抓起被子便去抹着。抹到最后,她就像一只可怜的猫儿一般,凑上前舔着她嘴角,哽咽着说道:“不要这样,小慈,不要这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多吗?我做的多吗?
楚慈猛的将人抱在怀里,想也不想,便是狠狠的吻了下去。
姑娘的唇,颤抖得厉害。可是,当楚慈的吻霸道而来之时,她瞪大的眼缓缓染上笑意,她满足的闭了眼,试着去回应,回应这份埋在心中多年的情意……
你的人生,被我毁了;你的余生,由我守护!
楚慈的心,从未如此坚定。
浴桶之中,薛彦彤面色绯红,艳红的花瓣越发映得她肌肤如雪,面容娇艳。
方才的屈辱,在楚慈的一吻之下,竟是神奇的得到了安抚。都不必楚慈说什么,也不必楚慈再做什么,只要楚慈眉目柔和的看着她,只要楚慈目光在她身上,她的心自然而然的平静;她的嘴角,自然而然的勾着愉悦的弧度。
楚慈在一旁拿了木瓢往她肩头浇着水,只见那乌黑的长发之上,片片花辨盛开,美的灼目。
“小慈,我会做些点心,呆会儿我们去做点心可好?”双手扣着桶沿,薛彦彤满目期许的看着楚慈。
楚慈点头,浅浅说道:“好。”
当楚慈与玄华提起要用小厨房之时,玄华倒也是利落,先去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