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倾眸光微寒,却是给她添着茶,浅声说道:“可惜他要失望了。”
接下来,何大夫就该道出楚慈想方设法接他回来威胁楚月陌的事儿了。可是,远处的薛彦东二人左等右等,等来的结果却是令他震怒。
“何大夫,我记得你离开了好些日子,你这都去哪儿了?怎的又回来了?”
薛彦东早便安排好的人似八卦一般问着。
何大夫一悟嘴,却似此时才想到自己办事不利。再不敢多说,挥着众人忙走。
那人不解,这与薛彦东交待的不同,追了上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人威胁你不成?”
何大夫慌忙推人,急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薛少爷不会杀我吧?我可没说他和楚二小姐让我陷害五皇妃之事啊……”
那人似神智不清一般碎碎念,好似不经意之间将心中恐惧之事道了出来。
众人闻之,心下惊骇。
原来,今日何大夫去楚家,是薛大少和楚家二小姐设计的?目的怕是不止要让楚家大小姐身败名裂,陷害五皇妃更是其中关键!
众人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人中,一人恍然大悟,“难怪总瞧着楚家二小姐与薛二小姐走得近,敢情是与自家嫂嫂亲近感情!我还说那楚二小姐怎的越发勾人了?敢情是被薛大少给滋润的!”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我收摊的晚,好似瞧着楚家二小姐与薛大少从那深巷中出来,看楚二小姐那模样,只怕是被靴大少给弄得舒服了。”
越说,便是越浑。后面的话,不用自己人有意引导,便是越发不可收拾。
说着说着,便说到楚家两个小姐本就不合,楚二小姐在楚家本就受气,此时把握机会借刀杀人,倒是极好的算计。
楚月兰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般模样,一脸惨白的坐在椅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心中恨极,眼泪却是瞬间就滚了出来。
“彦东,彦东,我该怎么办啊?”终是回神,楚月兰扯着薛彦东哭着问道:“你不是说安排好的吗?不是说将何大夫回南湾的消息透出去就能引出楚月慈吗?为何事情变成了这副模样?我眼下当怎么办?”
怎么办?算计好的事变成这副模样,他都是心烦意乱,他如何知道怎么办?
薛彦东怒极,狠狠甩开她的手,恕道,“你想的好法子!你想算计她,她却是将计就计,让咱们栽到自己手里!”
楚月兰本就被吓得面色惨白,再被他一甩一吼,顿时失了重心跌坐在地。
“接下来他们就该想尽法子压制舆论了。”瞧楚月泽阴着一张脸,手中的茶凉了都不曾饮一口,楚慈说道:“记住我说的话,不管他们怎么做,你都不要插手。”
“若他们用权势将事压下去了呢?”楚月泽还是不放心,“精心算计,若此事就这么压下去了,如何还娘亲一个清白?”
“他们越是压制,舆论越是汹涌。”楚慈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将冷茶倒进一旁的盅里,重新添了新茶说道:“你娘的事,急不得!我们要做的,是要他们付出代价!血债当用血来偿,他们杀了人,就当有杀人偿命的觉悟。”
从薛彦东算计薛彦彤开始,从薛彦东参与楚家之事,参与谋害七姨娘开始,他就该有觉悟。事情败露之时,便是他丧命之日!
所以,偿命,当从薛彦东开始!
对上楚慈镇定清寒的眸子,楚月泽想了想,一口饮尽杯中茶,茶杯重重放到桌上之时,咬牙说道:“姐,我要他们全都去死!”
“好!”
都去死!一个不留!
要杀七姨娘,楚月陌分明有许多的方法;可是,楚月陌偏偏给了七姨娘这条死亦不得安宁的死罪。分明是让七姨娘死也不得敬重。
这样的人,最是可恨!
正如楚慈所说,楚家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薛家都扯了进来,哪有不压制的道理?
外头薛彦东想方设法的扭转局面,楚家却是已经闹翻了天。
当楚柯明听闻自己的不育之症并非疾病而是中毒所至,心中震怒,当下派人捉了何大夫回楚家,同时将府上的人都给聚到了一起,誓要查个水落石出。
何大夫一进院子便是扯着嗓子求饶,“大人,大人饶命啊!您不育之事,小人并未参与!只是小人进府之前,大小姐便警告了小人,只说大人不育便好,其他的若敢多说,必然不会放过小人的妻儿。小人被逼无奈,真是不敢多言啊。”
楚月陌闻此,心下慌乱,却是冷着一张脸,死不承认,“休得胡言!你来府上讹银子,我不给你,你便信口雌黄污蔑于我!先说我身子有恙,再说我害了父亲。都说医者仁心,你身为大夫,怎的心思如此歹毒?你如此污蔑于我,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这二字,咬得尤其重。
何大夫跪在地上,面色惶恐,磕头之余,不住喊道,“大小姐,求您就别再威胁我了。您身子有恙之事,也不是我说的啊,我到府上之时,城中早便传开了,你如何说我信口雌黄?至于楚大人不育之症,至于你威胁我谎报七姨娘有孕之事,那可是事实啊!你给我的那些银票,我可一张都没敢动!哪怕我山穷水尽,我也不敢动那些银票,就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说话间,从怀中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
这一看,楚柯明便是眯了双眼。
“每次过府看诊,都是由帐房给我支银子,从未给过银票。这银票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这是楚家的银子。你若非为了封我的口,至于给我两千两的银票吗?”
两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楚月陌双眼一瞪,抬手便要去接。楚柯明却是先她一步,抢先夺过银票细细查看。
这银票他记得,分明就是他给楚月陌的!因为楚月陌之前说是身子有恙,需出岛拿些名贵药材。楚柯明这才忍痛给了她两千两银票!
眼下,这银票出现在何大夫手中,她还有什么可说?
楚月陌心中惶恐,亦是愤怒!转眼看向一旁坐立不安的楚月兰,漂亮的眸子里透出阵阵杀意。
当初她便说过,这个何大夫不能留活口。楚月兰也说过已经杀了此人,并且按她吩咐将银票拿了回来!可是,她却是大意了!竟然没发现,楚月兰竟是算计了她!
银票是楚家的,可她却没有记票号,以至于楚月兰心不甘情不愿的送回银票之时,她还暗骂楚月兰是个只要钱不要脸的贱人!
楚柯明虽是怒不可遏,可顾忌方家,到底是不敢就此定夺。是以,楚柯明又派人去请了大夫。
接连几个大夫请来,每个人给楚柯明把了脉,均是摇头一叹,“日积月累,大人这毒怕是无解。”
一个大夫如是说着,两个大夫如是说着。直到夜深,从东曲又请了大夫过来,说辞均是未变。
楚柯明本就是中了毒,且近期似有加量的迹象,任谁来瞧了都是一个结果。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下人前脚将大夫送走,楚柯明转身便是给了楚月陌一巴掌。
一巴掌打下去,打得楚月陌偏了脑袋。这一巴掌打得重极,面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亦是染上血色。
楚月兰见楚月陌都被打了,更是惶恐;瞧楚柯明凶神恶煞的看来时,一个没站稳,便是跌坐下去,哭着讨饶,“爹爹,爹爹这事与我无关啊!这都是大姐的意思!大姐说不能让念柔那个贱人再有身孕,不能再给楚家添子嗣烦心,这才弄来了药给爹爹服下啊。”
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楚柯明服毒,必须是近身之人才办得到!楚柯明心中那答应呼之欲出,却是不敢相信。狠狠的瞪着楚月兰,冷声问道:“谁给我下的毒?”
楚月兰语顿,却是不敢说出答案。鹏飞二人是招不得的,若是招了出来,将薛彦东的罪名坐实,那谁还能来护她?
楚月兰试图装傻躲过,摇头只顾着哭,就是不回话。
楚月兰不说,楚柯明却是一脚给她踹了过去。
这一脚力道甚重,楚月兰难受其力,被踹的倒了下去。那吊着的手被重重一压,瞬间传来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就似打破了楚柯明心中那层顾忌,他不管不服的冲去对着楚月兰拳打脚踢,声嘶力竭的怒问道,“谁给我下的毒?谁给我下的毒?”
卷二:二嫁欲断魂 0412:美人成了猪头
楚月兰没想到楚柯明竟是失了理智,被打得尖叫不断,断手更是痛得她吼哑了嗓子。
终于,她受不住了,在楚柯明狠踢之时,求饶道,“爹爹饶命啊。是,是薛彦东给的毒,是鹏远兄弟给爹爹下的毒。”
一句话,令楚柯明的动作顿住。心中那个不愿承认的猜测得到证实,瞬间赤红了眸子。
只见他似发狂的野兽一般回身,面色发黑的看着鹏远二人。
好啊!好啊!真是他的好女儿,真是他那忠心的狗!
枉他如此信任他们,他们居然如此背叛!
鹏远二人面上是道不出的惶恐,在楚柯明命衙役拿下二人之时,慌得想要逃命。
怎奈衙役众多,加之楚柯明早有准备,那二人被网给收住之时,只得跪地求饶,“老爷,老爷饶命啊!我们都是被逼的。是大小姐和二小姐设计陷害我们,我们没办法才听她们差遣的。给老爷下毒是大小姐的主意,可引诱薛彦东给毒却是二小姐所为啊。”
所有的一切都道了出来,楚柯明真是恨极怒极。当下冷声说道:“请薛大人和薛大少到衙门一趟!”
敢算计他!居然敢如此算计他!他们可真够猖狂!
衙役急忙去薛家传话,楚柯明转身看向两个女儿,恨意越深。
早就受够了这两个女儿。以前是因为楚月陌有太子和方家护着,后来是因为高顺帝下了旨,需好生养着这两个女儿。故此,他一忍再忍,哪怕这两个女儿平日行事过份,他也不曾如此绝望愤怒。
可如今,如今她们做了什么?给他下毒,让他不能再育子嗣。更是陷害七姨娘,杀害念柔。那两个贴心的人儿啊,就这么死了,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唯一的儿子更是将他看作仇人。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两个女儿居然与外人相通!
楚柯明的愤怒,实实在在的面露在面上。楚月陌被他打一巴掌心中屈辱,加之腹间的痛又开始了,便是令她难以保持理智。
瞧着楚柯明黑着面色走来之时,楚月陌忍不住的骂道,“这能怪我吗?你居然将自已女儿的丫鬟抬了姨娘,还想让那贱人给你生孩子不成?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难道还要生几个孩子来给我找麻烦吗?”
楚月陌这话,算是彻底的打破了楚柯明对她的容忍。
一声令下,小厮押着叫骂不止的楚月陌和双脚打颤的楚月兰进了书房。楚柯明跟进去之后,房门一关,留下一众人在外面面相觑。
身为一家之主,却是过得如此窝囊。楚月陌母亲未死之时,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楚月陌母亲死后,这个骄横的女儿便是时不时的拿方家来压他。
这么多年过去,积了多少的怨气?这么多年来,不想撕破脸,故此一直隐忍。可是,事到如今,他还有隐忍的必要吗?
这两个女儿是自己毁了自己,他何罪之有?就算是高顺帝追究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在楚月陌开口质问责骂的同时,楚柯明的巴掌便甩了过去。他没让小厮打人,是因为这些年的怒意实在是积得太深。这个与她母亲一样不饶人的女儿,已经将他的底线攻破!
楚月陌没想到楚柯明真敢下此狠手,心中愤怒,张牙舞爪的回击之时,怒骂道,“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太子不会放过你的,外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楚月陌若是够聪明,此时就不该多言。可是,她向来娇纵,楚柯明更是没如此打过她,她哪儿能受这份气?向来都是她用后台压制着楚柯明,哪儿有楚柯明对她动手之理?
心中气愤,腹间又痛,楚月陌便似往日一般威胁着楚柯明。
若是往日,楚柯明还会顾忌三分。可如今,他还剩下什么?不能再育子嗣,儿子将他当了仇人,嫁出去的女儿更是连娘家都不曾回。唯一有用的两个女儿却是联手来算计他。他这辈子还争个什么?倒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好过!
楚柯明也是下了狠手,命小厮捉着楚月陌之后,一巴掌一巴掌的给她甩了过去。
那绝色之人被如此甩打,没消片刻便是肿了双颊,面目全非。
楚月兰本是在一旁惨叫,可瞧着楚月陌竟是被打得这般惨,吓得再不敢出声,蜷缩在墙角看着绝望发狂的楚柯明。
楚月兰此时的精明救了她一次,楚月陌被打得惨叫不断,越发令楚柯明愤怒。那人一愤怒,便未停手。
直到衙役来禀,东临郡王莅临之时,楚柯明这才停了手,楚月兰也因此逃过一劫。
楚家之事闹得这般大,白日里便是传去了东曲。事关两个县令外加高顺帝点名关心的两个女人,东明修不得不来。
楚慈夫妻近日均是住在南湾,东明修自然是将二人一并请来了。
见到院中之人,楚慈神情淡漠,楚月泽却是转首看向了旁处。
楚柯明视线从楚月泽清冷的面上收回,心中无限凄凉。心中叹了口气,朝东明修行了一礼。“请王爷给微臣作主!”
薛彦东算计楚柯明,可不得东明修作主么?
东明修也是头疼。
喊着楚柯明起身,视线却是轻飘飘的看向神情淡漠的楚慈。
她这手脚倒是快,这才几日?便是将楚家闹得天翻地覆。
“虽是楚家家事,可皇上早有口谕,本王也不能怠慢。既然此事关乎人命,还是去衙门里的好。”
东明修之言,无人反驳。成怀带人将鹏远兄弟押走,楚柯明想了想,终是将楚月陌姐妹二人留在了府上。
楚柯明这发了一通火,反倒不想让楚月陌姐妹二人丢人现眼,楚慈倒是有些遗憾。
到了衙门里,薛家父子亦是被请了进来。楚柯明一见薛彦东,便是恼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去咬他一口。
薛彦东没料到楚家姐妹已是将他给卖了,心中愤怒,面上却是一副淡定的神情。
审问,自然是从楚柯明开始。
当楚柯明道出薛彦东利用楚家二女下毒之时,薛彦东只叫他拿出证据。
证据,没有。证人,却是跪在堂下的鹏远兄弟。
“楚大人,这可就有意思了。”薛彦东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柯明,“谁不知道这二人对你忠心耿耿?你让他们栽赃于我,我还真是百口莫辩。”
“你!”
楚柯明想说他勾引了自家二女儿,可这话,着实说不出来!
楚慈摸了摸鼻子,淡漠的看着二人针锋相对,心里头却在想着,呆会儿该给楚家那两个女人送些什么好东西过去呢?
薛彦东作为晚辈,自然不能与楚柯明过于争执,他一口咬定并未参与楚家内斗,接下来便是薛北济给自家儿子作主。
下头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东明修只觉得头疼不已。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楚家的事本就是两个女人搞出来的麻烦,扯着外人进来,又没有证据,这事儿真是扯不清楚的。
就在二人吵得大打出手之时,东明修一拍桌子冷声说道:“除了这两个下人,还有谁能证实?”
楚柯明便是再不想说出那两个女儿,也不得不提。
只是,他只有一个要求,闲杂人等,不得参与审问。
闲杂人等退下,楚家二女请来之时,楚慈揉了揉鼻子。对于楚月兰惨白着一张脸,楚月陌变成猪头的模样有那么一点儿想笑。
楚柯明平日里可是不敢动楚月陌的,如今打成这副模样,楚柯明也是真的失了理智了。
东明修显然也被楚月陌的模样给愣住了,好半响才找回的声音,看似平静的问道:“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皇上亲口。交待过,得好生养着的人。如今被打成这副模样,楚柯明是真的绝望了么?
楚柯明一脸凄哀之色,声音中是道不出的伤心绝望,“养女二十余载,最后却是落得如此地步,臣一时愤怒,失了手……”
失手也不过两三下,可瞧着楚月陌这模样,可根本就是被打得很惨呐!
闷咳一声,东明修又是下意识的看向楚慈。心道:那楚月陌百般刁难,千般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