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慌忙救火,楚慈与宋文倾的身份自然是在一旁瞧着。看着那火,楚慈面色平静,心中却也是有些诧异。
楚月泽居然放火烧了七姨娘的屋子,这是为何?
此时也不宜多问,楚慈也心安理得的瞧着热闹。
好不容易将火扑灭,又听得前头传来声声惨叫。楚月兰那撕心裂肺的痛呼,令楚柯明黑了面色。
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前院,便瞧着大夫正给楚月兰接骨。楚月兰痛得汗水直落,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便显得滑稽可笑。
待楚月兰接了骨,楚月陌冷声吩咐小厮将烧死的人都抬出来,让大夫好好瞧瞧,这些到底是怎么死的?
大夫又不是忤作,哪儿能去查那些?草草一瞧,便是回道,“他们鼻中尽是烟灰,证明都是被活活烧死的。”
简直一派胡言!
楚月陌这话,却是骂不出来。
若是普通小厮,被烧死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是,这些人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就是为了对付今日回来的三人!可是,这些花了大价钱的人居然被活活烧死了,当她是傻子吗?
楚月陌的面色很是难看,楚柯明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楚柯明本是无心理会这姐妹二人耍的把戏,可今夜又是断手又是烧房,如今还死了人,这便让他恼怒!
冷脸看向几人,楚柯明沉声说道:“时辰不早了,五皇子与皇妃还是尽快回府的好,府上多事,恕不远送!”
楚月泽点了点头,应道,“既然如此,我也改日再回来。”
言下之意,他也要走。
楚柯明震怒,在楚月泽转身之时,大声呵斥,“楚月泽!回来又走,你还当不当这是你的家了!”
我的家?
楚月泽回头,淡漠的看了那人一眼,语气微寒的说道:“有娘在的地方就有家。如今我娘都不在了,有我姐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至于你这个父亲,我瞧着恶心!
冰冷的眸子,将那未尽的无情之语传递。
楚柯明只觉得心中发闷,退后几步扶着大树重重喘气。
楚月陌一脸担忧的上前关怀,楚月泽却是转身大步离去。
楚慈清楚的感受到了楚月泽的愤怒,那是他在努力克制,哪怕杀了人,也压不下的愤怒。
回叶府的马车之上,不待楚慈相问,楚月泽便是抹去滚烫的泪水,断断续续的道出缘由。
原来,楚月泽去七姨娘的房中之时,竟是发现了不少女子的衣物。可是,那些衣物,都不是七姨娘的。楚月泽清楚楚柯明是什么性子,自然明白楚柯明这是用了七姨娘的屋子与旁人颠鸾倒凤。
当他看到柜中都是些丫鬟的衣裳之时,怒火中烧。
狗改不了吃屎,这还真的是!柜中非但有丫鬟的衣物,更是有楚柯明的衣物,由此可见,楚柯明竟是在七姨娘的屋中与丫鬟鬼混!
以前,楚月泽对这个父亲还是敬重的。可是,当他看到那些东西之时,他才明白,这个所谓的父亲,根本就是一个狠心无情的恶劣之人!
“那几人功夫高,一来便是下了杀招。好在我早有防备,用了毒,这才没让他们得手。”
说起死的那几人,楚月泽面容便是越发清寒,“姐,你说的没错。她们这鸿门宴就是等着咱们自投罗网。若是今晚我着了她的道,必然讨不得好。”
楚月泽说了这么多,楚慈却是蹙眉沉思。宋文倾瞧她分心,轻声问道:“小慈可是想到了什么?”
楚慈想了想,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夜闹是这般厉害,鹏远,鹏飞却时不时的看向楚月陌?”
经她一提,二人这才忆起,今夜鹏远,鹏飞真是守在院中。当楚月兰摔倒之时,有二人想要动手,可朝屋中扫了一眼之后,却又退了回去。
从那个角度来看,他们所看的,是楚月陌。
鹏远,鹏飞是楚柯明的人,而他们却似在等着楚月陌的安排,这代表着什么,还用问么?
楚慈想了想,又道,“小泽,你可记得,以前我就问过你,为何念柔始终没有身孕?”
楚月泽微愣,好久才忆起当年之事。
楚慈搓着手指,似在分析,似在自语。“若她们要算计七姨娘,首先得从楚柯明下手。毕竟不能再有子嗣,这事儿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假设,楚柯明本就没有生育能力,那么,念柔跟了他必然不会有孕。可是,七姨娘却被诊出怀孕两个月,又在那时念柔查出七姨娘算计她,你觉得,谁更清楚这些事?”
宋文倾与楚月泽相视一眼,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冷声一笑,楚慈说道:“我向来不喜宅子里这些龌龊的事,可既然有人不想好过,咱们也得成全她们!叶府倒是宽得很,这样的夜色倒也不错,很适合请人喝茶谈心。”
宋文倾会意,当下掀了帘子,轻声吩咐南易去作安排。
卷二:二嫁欲断魂 0408:七姨娘死之真相
深秋之夜,月色撩。人。楚慈三人坐在院中,桌上是上好的翠片,还有几盘点心。
被中易捉来的二人跪在地上,面上的痛苦之色越发明显。
“之前尝过这东西的滋味儿。”喝了一口茶,楚慈声音平缓的说道:“对了,或许你们还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今儿个我兴致也不错,便与你们好生说说这冰消是个什么东西。”
想当年,她在邰正源的铺子里,被这东西给折磨得意志几近溃散。如今,看着二人额头的汗大滴落下,楚慈心情不错,将冰消带来的痛苦一字一句道了出来。
宋文倾闻此,眸子里一暗。
想起了那些日子,他后悔当初没在第一时间缠住她的心。而是白白给了邰正源机会与她亲近。
中了冰消,痛到狠处时,巴不得咬舌自尽;痒到深处时,恨不得将皮肉抓烂才舒服。
当初,楚慈受过这苦。所以,看到鹏远,鹏飞承受不住那份折磨,双双倒地之时,嘴角勾起了些许弧度。
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声音平缓的说道:“说说吧,楚月陌给父亲下的绝育之药,从何而来?”
本以为她是要问七姨娘之死,没承想,一开口,便是道出一件事实。
鹏远痛得浑身抽搐,抬眼看向楚慈时,眸子里都透着难忍的雾气。
那人分明是痛到极致,却死不开口。楚慈浅浅一笑,淡淡喊道,“南易。”
南易会意,当下掰开二人的嘴又灌了一些药下去。
末了,将二人的嘴给堵了,又将手脚给绑了,让那二人自残不得,生生承受那非人的折磨。
没消片刻,二人便似从水中捞出的一般。楚慈此时倒是不急了,转首看向楚月泽,浅声问道:“这茶倒是不错,要不要给他们喝一些?”
楚月泽眸中闪过狰狞光芒,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在众人目光下,翻起一个空茶杯,往里头倒了热水,将南易送来的药尽数倒了进去。
当那一杯清水变得粘稠之时,楚月泽起身,扯了堵嘴之物,将那茶往二人口中灌着。
痛,无尽的痛苦。
鹏飞痛得弯成了虾,身子颤抖得似风中落叶,可怜至极。
楚月泽也不多话,灌了药,便是一脚踩上那人成爪的手,一点一点的用力,直到鹏飞声声讨饶,直喊着,“我说”之时,阴鸷的眸子里这才染上嗜血的笑意。
“是,是薛彦东给的。”
一句话,鹏飞拆成了单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出。
楚慈双眼一眯,冷声问道:“念柔是怎么死的?”
“我,我推她下井的……”
“楚月陌为何要杀七姨娘?”
最后才问七姨娘之死,也是笃定七姨娘是被楚月陌害死的,而非通奸被打死。
鹏远二人已是痛不欲生,楚慈这一步步的审问,他们再也不敢隐瞒。
只见鹏远双手缓缓松开,整个人都似脱力了一般。身体的痛还在持续,可他却已无力抗衡。
楚慈放下茶杯,走到鹏远身旁轻声说道:“七姨娘撞破了楚月陌什么事情?让我想想,若是让我说出来了,我保证后面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你们!”
更好的东西?
鹏远二人打了个哆嗦,涣散的眸子终于是转向楚慈。
此时的楚慈面色平静,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却是透着彻骨的寒意。只一眼,鹏远便不敢再想她所说的更好的东西是什么?
咽了咽口水,鹏远断断续续道出了实情。
事情,在楚月兰私会薛彦东那夜说起。
那一夜,楚月兰抵不住寂寞,吩咐鹏远去传了信。薛彦东表面冷俊,却也是个风。流子。或许是觉得楚月兰是高顺帝看重的,或许是觉得能从她身上得到些好处,这两年时不时的私会,从起初的品茶牵手,到如今的软被轻语。
楚月兰本是受尽楚月陌刁难,如今有薛彦东给她撑着,在楚月陌面前倒也硬气了几分。是以,在私宅与薛彦东颠鸾倒凤之后,带着一身的暧昧气息,面色陀红的回家之时,便与前来找麻烦的楚月陌争执了起来。
本来七姨娘的院子与姐妹二人院子相隔甚远,可那夜七姨娘思念楚月泽,便去书房央着楚柯明寻个画师,给楚月泽画副画像,以解思子之情。
怎知楚柯明不甚其烦,竟是冷脸让七姨娘回去。七姨娘抹泪回院子,却恰巧听到了姐妹二人的争执。
那时,鹏远就在院中,亦是听到了二人之争。
只听得楚月兰嘲讽骂道:“我是贱人,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你敢说你与太子是清清白白的?你是长姐,我自然是有样学样!你以为你的太子还会要你吗?你害人不成反倒做不成女人,这辈子怕是再也享受不了鱼水之欢,更别提想育子嗣。你心里不痛快便来寻我麻烦,你这么有本事,怎的不去寻楚月慈的麻烦?”
七姨娘闻此,吓得不轻。慌忙转身想要逃回院中,却因为太过紧张,弄出了声响。
“大小姐怕事情败露,二小姐也怕大小姐的事败露出去对她不利。故此寻了薛彦东送来假孕的药悄悄给七姨娘服下。同时给了府上常请的何大夫银子,让他证明七姨娘怀有两月身孕。”
楚月泽听得双眼赤红,楚慈一把拉住震怒之人,冷声问道:“当初为何给父亲下了绝育之药?”
“那时才搬到南湾,老爷抬了念柔为姨娘,大小姐心中生恨,担心念柔再产子嗣,便支着楚月兰寻了薛彦东,弄来了绝育的药。”
果然如此!
楚慈证实了心中所想。
那时她就觉得奇怪,念柔年纪轻轻的,为何那么久都没有动静?敢情楚柯明那两个好女儿早便做了手脚!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所谓的通奸有子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楚月泽怒不可遏,抬脚便要踹鹏远。楚慈忙将人拉住,与南易说道:“带下去关起来!”
“姐!”楚月泽一声怒吼,“我要杀了这两个狗娘养的!”
一想到母亲竟是因为过于思念自己而着了算计,楚月泽便是恨自己!
楚慈拉着人,沉声说道:“杀了他们有什么用?他们只是杀人的剑,你要杀的,是那握剑之人!”
“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两个贱人!”楚月泽嘶吼咆哮。
楚慈在他抬步之时,当机立断一掌劈去。中易忙接住倒下之人,将他送进房中好生守着。
院中安静下来,宋文倾这才走到楚慈身旁,轻声问道:“你如何笃定楚柯明早被算计?又如何笃定楚月陌没将七姨娘的通奸做全?”
“不是笃定。”楚慈摇头,声音发寒的说道:“我只是猜测。”
她了解七姨娘的为人。七姨娘虽是胆小怕事,可她却是相当细心。若真要算计七姨娘与人通奸,必然要多费手脚。而楚月陌担心事情败露,自然没那么多的心思去做安排。所以,所谓通奸,说不定就是她一面之词!
而楚柯明,那个男人在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之后,必是勃然大怒。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闹出所谓的通奸,其愤怒可想而知。
加之鹏远、鹏飞已被楚月陌收买,要在事发之时火上浇油,令七姨娘说不出话,也算不得难事。
事情虽是得到了证实,可是,眼下七姨娘已死,那个大夫更是得了银子远走他乡,早没了踪迹。没有证人证物,此时想要还七姨娘一个清白,比登天还难!
楚慈搓着手指,想着对策。
不管如何,不能让七姨娘死得不明不白!
“薛彦东……”念着这个名字,楚慈低声说道:“或许,薛彦东知道那个大夫的下落。”
薛彦东与楚月兰的关系,倒是很好的突破口。
宋文倾眸光微闪,轻声说道:“此事,我来便好。”
楚慈点头,“先证明七姨娘的清白,再让楚柯明知道,他的不能生育,可是那两个好女儿给他的大礼!”
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楚慈二人去了昏暗的地窖,看着蜷缩在地的二人。
见人进来,那二人犹如丧家之犬,连基本的尊严都不在,如虫子一般蠕动到楚慈跟前,眼泪鼻涕直冒,哭道,“六小姐,求你,求你给我们解药……”
宋文倾神情淡漠的看了南易一眼,南易会意,将冷水往二人身上泼去。直到将二人脸上的脏污都冲去了,这才罢手。
楚慈看着狼狈的二人,淡漠的说道:“你二人,完全没有再活命的必要。只不过小泽之怒无处可发,我得留着你们的命,任他千刀万剐。”
闻此言,二人忙磕头求饶。
将二人吓得差不多了,楚慈这才问道:“真想活命?”
二人自然点头。
楚慈又道,“你们对父亲向来忠心,怎的与楚月陌二人混到了一起?还胆大包天给父亲下绝育之药。”
相视一眼,二人还想隐瞒。楚慈倒也不急,轻声喊道,“南易。”
只这声喊,二人便是不敢犹豫。当下坦白。
原来,刚到南湾之时,楚月陌二人与薛彦东兄妹走得近,楚月兰与薛彦东眉来眼去之时,便提过,楚柯明身旁那两人不好对付,若能为已所用,对付起薛彦彤便是容易许多。
卷二:二嫁欲断魂 0409:报仇之路
薛彦东当下表示,这无难处。是以,当薛彦东设宴款待楚柯明之时,同时将薛夫人的两个丫鬟给带了去。鹏远二人着了道,竟是将那两个丫鬟给睡了。
事后,薛彦东威胁二人,要将二人交由薛夫人发落。
睡了薛夫人的贴身丫鬟,这事儿可不小!这二人若是落到薛夫人手中,哪有命活?
正在二人惶恐求饶之时,薛彦东给了二人一条活路。只要肯为楚月兰办事,非但不会杀他们,还会将那两个丫鬟赏给他们。
薛彦东说到做到,二人点头同意之后,当即在南湾给二人买了一套宅子,两个丫鬟就这么送了过去。
起初,二人还有怨气。可到最后,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且兄弟二人都有了女人伺候,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到最后,两个丫鬟都有了身孕。如今孩子已是一岁有余,这二人便被薛彦东给握在了手中,只能听其差遣。
楚慈不由一笑,他倒是挺佩服薛彦东这个精于算计之人。
薛彦东从接近楚月兰那一刻起,就是在算计着楚家之人。
当时想借着楚家人的手对付薛彦彤,没承想,事情闹到最后,竟是将手插到了楚家。想来,此时楚家有不少人都被薛彦东给收买了吧?或者说,新买的那些下人,少不得薛彦东的眼线。
楚家对薛彦东有什么用?他为何如此费心算计?
楚慈心中疑惑,却是冷面与鹏远二人说道:“想活命,就得清楚一点:从此时起,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若敢违背我的命令,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末了,补充道,“你们的孩子,怕是承受不住这冰消的痛苦。”
二人身子一僵,随即磕头求饶。
吩咐南易给二人喂了毒,楚慈这才将人放走。
回到房中之时,宋文倾低声说道:“薛彦东想控制的不是楚家人,是想控制楚月陌二人将来要嫁之人。”
“如何说?”楚慈问道:“难道他知道楚月兰会嫁给谁?”
“不知!”宋文倾肯定答道,“他虽不知楚月兰会嫁谁,可他却笃定,父皇既然开了口,就不会随便嫁给无用之人。只要将来楚月兰回了京,嫁了他人,他便能通过楚月兰,一步步往京中发展势力。”
果然想得长远!
楚慈不由一笑,“这个薛彦东当真是个有脑子的,这会儿睡了别人的媳妇儿,将来还要通过别人的媳妇儿往上爬,他倒是一本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