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不清,还有那个岑子悠,这些人加起来,能不能将北瑶搅个天翻地覆?”
穆言可不想穆诚被高顺帝砍了脑袋,想了想,说道:“到底年轻,许多事只是一时兴起。此时或许只是放不下,等他看清了身边之人的好,必然是能明白谁才是真正爱他,谁才是合适他的人。”
“你倒是一心想与东明修结这个亲事。”冷声一笑,高顺帝将折子丢到桌上,“穆言,你几时也学会与朕玩把戏了?”
“皇上息怒!”穆言忙跪地请罪,“末将便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与皇上耍把戏。末将只是听说这一路剿匪,阿诚与白小姐似有姻缘。阿诚一生凄苦,能得如此女子,是他的福气。”
看着跪在下方之人,高顺帝眉头死死一裹,好似对此事十分愤怒。
池顾一瞧高顺帝模样,忙上前说道:“圣上息怒,穆将军也是护子心切。不管怎么说都是穆将军的侄儿,也是穆大将军的遗孤,穆将军为其打算也在情理之中。”
一边说着,池顾与穆言打着眼色,“穆将军还跪着做什么?还不磕头谢罪,去外头瞧瞧城中情况。”
穆言感激池顾相帮,瞧高顺帝挥手之时,忙磕头谢罪,“臣告退。”
确认穆言走远,池顾这才掏出怀中的药忙递到高顺帝手中。
高顺帝打开瓶子倒出两粒药丢到口中,端起桌上随时放着的烈酒饮下。
那紧裹的眉头在此时越裹越紧,就连额头亦是大滴大滴的汗落下。
过了半刻钟左右,高顺帝的神情才缓缓平复。池顾忙拿了巾帕给高顺帝擦着汗,低声说道:“圣上,江州打下之后,您还是先回京吧。”
回京好好调理身子,此处环境恶劣,根本不利于养伤。
高顺帝忍不住的咳了几声,放下拳头之时,沉沉一个吐气,“出去,朕想静静。”
池顾忙应声退下,高顺帝看着桌上的折子,神情之中是掩饰不了的疲惫。
左手按在心口之处,手上稍一用力,那处便是痛得双唇直哆嗦。
“宋泽君,有本事你就把她杀了!等她将你的江山搅得天翻地覆,我再让你看看,她对我的爱,是不是会因为你的算计而减少!”
邰正源的话似在耳旁回荡,想到那人满目嘲讽,满面冷笑,高顺帝便是握紧了双拳。
若非伤势未愈,他必然不会放过邰正源!
楚慈,楚慈。呵,一个女人而已,能搅起多大的风浪?无非就是缠住了几个无用的男人罢了,她还真能翻了这头上青天不成?
邰正源越是下战书,高顺帝便越是要瞧瞧,那个楚慈,能有多大的能耐!
东明修带兵势如破竹,一路杀到了淮阳。
淮阳之兵早便有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势要挡下北瑶的阔土之征。
此时岑子悠这个良好的合作伙伴不在身旁,对于攻城之计,楚慈就算心中有想法,也不能轻易说出来。
将楚慈招到营帐商议对策,东明修就是要她拿出一个可行之计来。
东明修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就是想瞧瞧她到底能怨恨他到何时?
这一路走走停停两个月,她与他始终保持在将与士的接触;不越矩,不生事儿,哪怕在她白日杀敌之后,以军医忙不过为由,让她熬夜为伤兵诊治,她也不会反驳一句。
有时,东明修真想听她像起初那样呛他几句,或者说一些大道理出来证明他的压榨。可是,她一句不说,完全的服从。
她的服从,让他难以适应。
“此处四面环水,难以强攻,你倒是说说,这淮阳,咱们当如何攻下?”东明修指着桌上的地图问着楚慈,“多一个人多个主意,毕竟我带来的兵不能死在渡河之中。”
楚慈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说道:“楚慈无能,着实想不出攻城之计。”
她想,走到这里就算了吧?不要再打了。
东明修眸光一暗,沉声说道:“楚慈,你当明白皇上的意思。淮阳必须拿下!”
可那是你的任务!
楚慈心中回着,面上却是一脸的恭敬,“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计策,不如这样,我先回帐去想想?”
她这摆明就是敷衍,东明修却不能将人强行留下,只得说道:“楚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总会想尽办法完成任务。”
这话,楚慈不接。
见她真是没有半分生气,东明修失望的挥手,“去吧!”
这丫头,恨人之心怎的就这么重呢?
楚慈出了营帐,又是牵着她的马去了河边吃草。
穆诚远远的跟了过去,瞧她立于河边看着河水之时,低头走了过去。
“楚慈,你不是想出人头地?为何不告诉他你已经有了主意?”穆诚上前问着。
楚慈侧首,不由失笑,“你好生奇怪,我如何就有主意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们男人都想不到的事儿,我能想到?”
“你与我们不同。”穆诚很是肯定的回道,“你擅长作战,而我在这方面远不及你。虽说王爷是将军出身,可他的思路与你全然不同。”
楚慈哑然,不同就代表我有主意了?你这推理也太奇葩了!
楚慈不想多说,转身便走,穆诚却是追了上去,问道,“你为何不愿再露锋芒?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路你都在有意收敛锋芒!”
你倒是看得透!
楚慈腹诽,却是心口不一的说道:“正如你所说,我要为前程拼搏,为何还要收敛锋芒?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我若真有主意,必然借着这机会立下大功以便回京。”
“自欺欺人!”虽然不明白她为何骗他?可穆诚就觉得她说的不是真话!
当她走向那黑马之时,穆诚扯着她的发尾说道:“楚慈,才说两句话你又要去哪儿?我就这么让你厌烦?看着我就想走?”
楚慈被扯得头皮发疼,忙退后一步冷声说道:“穆诚,你到底有没有尊严了?之前不是那么恨么?你现在还跟着我,你是忘了我与你说的那些话?”
她之问,他面色微变,愣了半响才说道:“你给我拔了箭,就代表你还是关心我的。你有你的打算我明白,我不会坏你计划。”
“……”
得,全白费了!
楚慈恼得一抬脚朝他踹去,他却是灿烂一笑,“我们去抓鱼吧,反正也无法攻这淮阳,既然你也没法子,不如去放松放松。”
“我没那兴趣。”
她抬步便走,却忘了自个儿头发还在他手中,这一走,便是痛得吡牙咧嘴。
狠狠的瞪着他,楚慈怒骂,“你给我松手!”
“就不!”扬了眉头,穆诚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搭在她肩头,将她给带着往下游走着,“今晚咱们自己弄吃的。”
楚慈口中骂着,忍不住的跟他动手。
看着那二人打闹着离开,树后的东明修只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真是愚蠢至极!
烤鱼的时候,楚慈似随口说道:“穆诚,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难得她主动开口,穆诚自然点头。
“这故事算是典故吧,一是‘铁锁连舟’,一是‘草船借箭’。”
楚慈极小心的将这两个典故道出来,既不能太刻意,又不能有任何的暗示作用。
可是,哪怕她改了故事,可在这个时候讲这两个典故,除非是傻子,否则都会与眼下的情况对比。
穆诚正挑着鱼刺,听她说完,将鱼刺丢火堆里,把鱼给了她,说道:“想让我去提这个主意?”
这人还真是聪明。
楚慈揉了揉鼻子,并未接那鱼。
穆诚强硬的将鱼塞到她手中,冷声说道:“吃!”
攻打主城之时,她也是用这法子将功劳给的岑子悠吧?想到那个男人,穆诚便是冷声说道:“上次把功劳给了岑子悠,这次又想将功劳给我,你还说对我已没了情意?”
无语望天,楚慈一直想不明白,高顺帝为什么会让穆诚跟着东明修?跟着穆言多好?
对了,两个人都姓穆,兴许还有认个亲呢!
恨恨的咬着鱼,楚慈大有将高顺帝揍一顿的冲动。穆诚瞧她大口吃着,便是微勾了嘴角继续挑鱼刺。
“我会与王爷说的,我会借着这次机会站稳脚跟,将来你要摆脱困境,我至少能助你。”
那人碎碎念着,楚慈那些道理那些话都已经不想再说了。啃着鱼起身,楚慈说道:“人有三急,你别跟着我。”
人是有三急,可没见过谁三急还骑马去的!
瞧她明显是开溜,穆诚好心情的想着:成功之人总是过多选择。或许之前是岑子悠的光芒盖过了他,所以她才会选择那人同行。若自己能发光发亮,能给她更多的好处,她必然会舍了岑子悠,重新选择他。
卷二:二嫁欲断魂 0394:近期他有望恢复
直觉告诉楚慈,淮阳一战之后,许多事都会发生变化。虽有这直觉,可她却改变不了高顺帝要拿下淮阳的决心。
穆诚也没让楚慈失望,当真将那铁索连舟,草船借箭的法子与东明修说了。
东明修看了穆诚一眼,又看了看另一边空着的位置,心中有些发沉。
她又把机会给了别人!之前给岑子悠,他倒能理解。不管怎么说,她与岑子悠是合作关系,为了将来打算,她把岑子悠引到高顺帝跟前,给岑子悠立功的机会倒也不无不可。
可是,穆诚之前与她闹得那般厉害,更是喊打喊杀的闹得那么凶。如今呢?如今她却是与穆诚和平共处,他如今倒更像个局外人。
说起来,他不就是个局外人吗?从开始到现在,他这局外人站得越来越远,看着她在泥泞里挣扎,分明想拉她一把,她却并不领情。
心中再是憋闷,该做的还得做。
铁索连舟,草船借箭,这样的法子,倒真是不错!
当高顺帝带着大军而来时,东明修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当太阳升起,战鼓敲响之时,两军之战正式开始。
作为一个想不出计划,剿匪有勇有谋,上了战场却连连露短的楚慈,这会儿必然是在后方的。
这一次,她全然没有参与。
宋文倾看着远处浓烟四起,听得那厮杀,看着大军踩上大船攻向城门时,握着楚慈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小慈,白诚的药,换了两次药方。”
冷不丁听他这么说,楚慈侧首问道:“所以?”
“若不出意外,近期他便有望恢复。”
近期穆诚就能恢复到真正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好像对楚慈又燃起了那团爱慕的火焰。
楚慈微微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垂眸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很适合在军中。”
言下之意,她和宋文倾终究是要回东曲的。而穆诚这次若是立了战功,必然与岑子悠一样,会被留下。
宋文倾嘴角微勾,在这残酷的战场之中添起了一抹阳光。只见微勾的唇缓缓说道:“所以我清楚的知道,你为何将功劳给他,而不是与王爷合作。”
知我者,真乃小伍也!
楚慈眸中含笑看去,二人之间那道立起的高墙在这些日子已经土崩瓦解。阳光照耀进彼此心中,那份默契,那份心照不宣是难得的舒畅。
水上作战,终究不似陆战来得顺利。加之淮阳城甚广,要将四面围住绝非易事,故此拿下淮阳并不容易。
这一战打得长久,却并不烦心。毕竟有江州的屯粮为后盾,加之如今气候暖和,士兵不必再受严寒所扰,个个精神抖擞,打起仗来也是斗志高昂。
以至于,高顺帝在攻城之战半月之时,便从主战场退了下来稳坐后方主帐,指挥东明修和穆言。
高顺帝退下战场,便到了宋文倾表现孝心的时候。诊治伤兵之余,为高顺帝做出难得的美食。
就地取材,宋文倾每日能弄些不同花样的美食送到高顺帝帐中。这一日,池顾再不是接过宋文倾送来的食盒,而是按高顺帝的吩咐,命宋文倾亲自送进帐中。
坐于书桌之后,高顺帝看着宋文倾低头安静的摆菜上桌,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看着那摆桌之人的模样,就似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心里头虽说仍旧不喜他的存在,可他的存在,确实对自己有利无害。
宋文倾医术过人,性子温和,不骄不躁。不似京中那几个逆子为了皇位,胆大妄为取他性命。宋文倾一心只想得到他的认同,只想得到他的怜惜,这么一个处处自省,不敢犯错的人,哪怕是出身不高,到底没有害他之心。
起身,坐到主位,高顺帝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难得语气温和,“这些年,都是自己做菜?”
这几日吃着宋文倾做的菜,竟是不输于宫中御厨。且宋文倾善于用药,这药膳竟令他胃口大开,连着精气也好了许多。
宋文倾忙垂首回道,“因着喜欢医术,平日里没事便琢磨药膳,不知可合父皇口味?”
“不错。”
宋文倾不提被乔锦骞打压之事,高顺帝倒是对他的隐忍高看了一分。扬了扬下巴,说道:“既然来了,一起用膳,刚好说说话。”
宋文倾面上神色微变,却是应声坐下。
池顾添了碗筷,试了菜之后,便给高顺帝乘了一碗汤。
虽说宋文倾自小离京,可他的优雅气度却是半分不唯诺;除了偶尔说话之时的微显紧张,其他一切都令高顺帝很是满意。
一顿饭下来,父子二人也只是闲聊了几句。待二人吃过,宋文倾领旨离去,高顺帝的目光这才落到宋文倾握过的竹筷之上。
池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是弯眸一笑,“五皇子心性不错,能与圣上一同用膳,如此殊荣分明是紧张激动,却还能表现的那般镇定。瞧瞧那掌心都出了汗,湿了这竹筷,也不知他回去之后当多欢喜!”
一顿饭,就能把宋文倾给激动成这模样,高顺帝显然是满意的。
起身,弹了弹衣袖,高顺帝问道:“他服药多久了?”
池顾想了想,回道,“再过小半年便足有两年了。”
“两年。”
负手而立,高顺帝口中呢喃着这二字;想了想,说道:“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池顾转动眼珠,又是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问道:“圣上,可要奴才去试探试探?”
“试探么?”高顺帝似有犹豫,可这犹豫也没过多久便是化作了点头,“仔细些。”
宋文倾回到营帐之时,心中确实是欢喜的。这么多年了,虽是恨那个所谓的父亲,可是,他却无时无刻不想得到他的认同。
这是一种憎恨与奢求的矛盾。恨那人是他的父亲,又想得到他的认同。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心中说不出的复杂,以至于回到营帐之时,也顾不得楚慈刚给伤兵换药,便握着她的手,神情之中有些激动的说道:“小慈,我,我……”
他去送膳食久久不回,楚慈便猜测他是与高顺帝一起吃饭了。此时瞧他这复杂的神情,不由一笑,轻声说道:“等等,我洗个手。”
手上尽是血,有话也得洗了手出去再说。
刚洗了手,连擦干都来不及,便被他握着了手,急步出了营帐。
瞧着二人这情形,伤兵均是挤眉弄眼,说不出的暧昧。
“以前觉得五皇子就是窝囊废,如今看来,那是明珠蒙尘。五皇子生得惊艳,还有一手的好医术,性子亦是温和,对咱们也好,这样的人,真不该被那三个字玷污了。”
“可不是吗!”另一人接口道,“这夫妻二人的传闻,听着之时只能摇头,真正瞧着了,才知道何为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若非夫妻二人随军而来,咱们还不知道,五皇妃是如此英勇之人;更不会知道,一直挂着‘窝囊废’这三字的五皇子,竟是谦谦君子。”
帐中众人议论着,宋文倾却是拉着楚慈走到了河边,仍旧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以为,我是恨他的。可是,可是与他交谈,听得他算不得真心的关怀之时,我,我竟然,我……”
楚慈明白他的心。
他看似恨着高顺帝,看似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可是,他又何尝不想得到高顺帝的认同?何尝不想有正常的生活?
反握着他的手,楚慈含笑说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都是优秀的,我们都做得很好。总有一日父皇能明白我们是优秀的儿女,不会再用那仇恨的目光看向我们。”
宋文倾恨高顺帝,高顺帝又何尝不恨宋文倾。对于宋文倾的存在,高顺帝兴许是从最初的报复到最后的厌恶。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