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都怀疑他是不是瞧着不该看的,故此心里别扭了。却听他问道:“你为了一个外人那么打他,是真心的么?”
他问的,是她打楚月泽之事。
她添火的动作一顿,“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她做事,不是做给旁人看的,向来问心无愧,她也不必管别人如何想。
她这回答,他眉头微蹙,说道:“听你们所说,当时情况应当很危险,你虽说会些拳脚功夫,却不该去逞强。据我所知,你与薛彦彤并没有多深的情意,没必要为了她冒险。”
“你也这么认为么?”拿了火钳掏着炉子,楚慈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必要不必要,我只知道,一个姑娘,一个貌美的姑娘被人掳走,注定出事。”
“可你只是一个路人,你没有责任去救她,你大可袖手旁观。毕竟,那与你无关;毕竟,多管闲事有生命危险。”
就像那些人看着母亲被人掳走却袖手旁观,就像那些人冷漠的看着他嘶吼求救而无动于衷。
楚慈将火钳丢到一旁,沉声说道:“我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罪行有两样。第一,拐卖妇孺。第二,猥亵强。奸。遇到这样的罪犯,我特么的见一个弄死一个!”
法制社会,一切都是法律制裁。既然到了这里全靠本事,那她就不会手软!
知晓薛彦彤恨那男人,所以,她才会让薛彦彤自己动手。
弘伏那写写划划的动作停住,回头,眸光微闪的看着她,“哪怕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你也要这般做吗?”
“我只知道,一个人,关系着一个家庭。一个人毁了,一个家庭也毁了。”
一个人毁了,一个家庭也毁了。这句话,令弘伏手中的柴火发出一声裂响。
此时的她面无表情,却是让他看的难以移目。
弘伏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添着柴火,看着她揭盖看粥。
看着看着,他眸子里流淌着一抹情绪,那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自己也不曾抓住那是什么,她便是回头说道:“我做饼吃,你要不要吃?”
她回头,他猛的低下了头。听得她问,他毫不犹豫的回道:“要!”
低头,手中的柴火又在地上写写划划。
粥好了,楚慈拿了布将锅端起放到石桌上,又将小铁锅架到炉子上,将和好的面团拿了过来。
见他挡在那儿碍事儿,便是踢了他一下,“要不帮忙要不滚开,挡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以往她骂,他必然秒回。
这个秒回,自然是反唇相讥。
可她这会儿骂着,他却是用柴火慢条斯理的擦着地上的字,不温不火的说道:“又挡不着你。”
“你说的啊,呆会儿油溅起来烫着你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话间,倒了油下锅。
想了想,楚慈回头问道:“唉,你叫什么名字啊?往后总不至于叫你‘银面修罗’吧?”
尼玛朝夕相处这么久,她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弘伏擦着字的动作顿住,而后在保留那字之前又加了一个字。
他侧身让开,她就着火光看着地上的字。
白诚。
看着那个‘白’字在一片模糊的痕迹之上,楚慈明白,他这名字是假的。
想来也是,他也不信任她,怎么可能告诉她真名?
想了想,她说道:“以后就喊你阿诚好了。”
省得你以后想告诉我真名了,我还得改口。
弘伏,哦不,穆诚点头,抬脚将那二字抹去,将手中柴火加到了炉子里。
楚慈烙饼,穆诚就在一旁时不时添个柴火。楚慈见他整天拉着个脸,心中一转,便是一个垮着嘴的面饼出了锅。
卷一:一嫁寄柔情 0202:我等她!
“哎,阿诚,你瞧瞧这个好不好看?”端着盘子,楚慈笑的一脸无害。
穆诚闻言,抬首看去,只见那碗中的饼像个大脸娃娃似的,只不过那垮着的嘴看起来有些糟心。
穆诚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楚慈挑眉说道:“瞧瞧,跟你这模样可真是太像了!长得好看有屁用,整天拉着个脸太糟心了!得,你跟它太配了,这个饼你吃。”
“楚月慈!”
那人恼怒的一喊,楚慈眨巴着眼应道:“哎,我在呢。”
“你……”你一天不气人就不舒坦是吧?
穆诚转首恼着,楚慈瞧他这模样便是踢了他一脚,“又生气了?我说,你这人也太容易生气了。当初把我带河边耍流。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容易生气?”
“你胡说八道什么!”穆诚恼怒,转身看着她,“谁对你耍流。氓了?”
“哎哎,瞧瞧,又不承认了。”楚慈显然对他的敢做不敢当很是看不上,瞧他又是冷眼看来时,说道:“你别不承认啊!之前你给我药的时候,我还觉得你这人不错。虽说踩着展风那会儿有些装逼的成份,可到底也有几分帅气。可你这过后不认账就太没品了啊!”
架都打了几回了,流。氓也早就耍过了,这会儿来跟她不承认,那就太没意思了。
楚慈这话,穆诚猛的站了起来。
看他那阴沉的面色,楚慈手拿铲子一步跳开,摆开架势说道:“哎哎哎,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别以为你动手就能否认那些事实。你三番两次让我离小伍远些你忘了?你带我到河边耍流。氓你忘了?这会儿来否认,会显得你很没担当!”
楚慈说的煞有介事,穆诚面色阴沉,冷声问道:“我几时给你药?我踩展风那是几时的事?我,我与你去河边又是几时的事?”
“大哥,你不会有间歇性失忆症吧?”楚慈见他阴沉的面色,微偏着头,指着锅里的饼说道:“我说,别以为你伤好了就能跟我动手啊!我锅里有饼,你等我把饼烙好再说。”
穆诚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在她挥动铲子时,一把夺过那铲子,将锅里的饼给铲了起来。
眼见他要装盘,楚慈站得老远叫道:“翻面儿翻面儿,还没熟,你翻个面儿接着烙。”
回头瞪了她一眼,穆诚真想将饼烙她脸上去!
这女人,说着正事儿,非得这么不正经吗?
将饼重重的丢回锅里,穆诚冷声说道:“过来!”
“毛线!”立得远远的,楚慈左右瞧了瞧,觉得还是找个顺手的东西安全些。
她好像点到这人的怒穴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翻锅打人?
瞧她那准备开打的架势,穆诚真想将手里的铲子给她挥过去!
沉沉一个呼吸,他道:“楚月慈,你过来,我不打你。”
他这话,楚慈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别以为老子是怕你,老子是在找武器。”
称手的武器没找着,楚慈指着桌上那锅粥说道:“我告诉你啊,你忘恩负义我不管,你要敢跟我动手,我拿粥泼死你!”
她这般不正经,穆诚是真真的败了。
将铲子往锅里一丢,几分负气的坐下,可劲儿的往炉子里加着柴火。
还不信治不了她了!
这下,楚慈不闹了。麻利的跳了过来,拿起铲子就开叫,“糊了!糊了!你烙饼还是烧锅呢?”
“你再叫大声些!”穆诚抬首,冷声说道:“你就不能正经些?”
我特么不是看你不高兴,这不是调节气氛么?怎么就不正经了!
撇了嘴,楚慈也是正正经经的烙饼了。
锅里又下了饼,楚慈将装饼的盘子拿过来,递了一个饼过去,自个儿啃着一个问道:“说真的,你真不记得那些事了?”
穆诚接过饼,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不记得,而是那些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他这话,楚慈看他的目光就带着几分异样。
这孩子,不会真失忆了吧?
啃着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楚慈小声说道:“那什么,阿诚,你还记得我和小泽被丢塘里那天,你给我金疮药的事吗?”
那人摇头。
“那你还记得我去采药,你踩着展风与我说话的事儿么?”
依旧摇头。
楚慈啃着饼,看他的目光是满满的同情,“这么说来,你真不记得我们去那山里,我伤了展风,与你打架的事了?”
指着后头那山,楚慈问着他。
穆诚手里的饼就那么拿着,一口没咬。楚慈见他面色沉得厉害,推了推他拿着饼的手,说道:“不着急啊,咱慢慢想,兴许是你饿着了,血糖低,想不起来。吃饱了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若我说,你遇着的,或许是另一人呢?”沉默良久,他抬眼看着她,“我好得很,没失忆,也不健忘。从小到大的事,我想忘都忘不了,更何况是近期之事?”
楚慈咬饼的动作停住,好半响才将那饼给咽下去。
又是一个饼拿在手中,楚慈蹲到他身旁,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两个银面修罗?”
“你遇着的,与我装扮相同?”
她点头。
“也有金雕相伴?”
她再点头。
穆诚眉头一蹙,一声哨起,空中便是一阵风吹来。
瞧着展风落到地上,跟只大公鸡似的跑过来时,楚慈眨了眨眼,不解他的用意。
“你瞧着的金雕也是这模样?”
楚慈见他神色严肃,也认真了几分。仔细打量着展风,点了点头,“我看起来差不多就这样的。”
“那人也唤金雕展风?”
这一问一答之间,楚慈好像明白了什么。
抬手试着去摸展风,那家伙用那睥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是转身走到穆诚的另一边。
瞧着这东西,果然跟之前那东西不一样啊!
楚慈啃着饼,说道:“我打过那东西,所以那东西瞧着我跟见仇人似的,你这展风鸟都不鸟我,明显不是同一只啊!”
所以,眼下很明显了!
有两个银面修罗!
楚慈又说了与银面修罗发生的事儿。最后二人才得出结论,穆诚与她真正接触,也只有那夜潜进她房中,以真面目相见。
“哎,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乔锦骞安排的?”
装备什么的都那么像,连金雕的外形、名字都一样,这得多熟悉穆诚的人才能做得到?
穆诚垂眸,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楚慈想了想,叹了口气。若那个银面修罗真是乔锦骞的人,那么穆诚也真够可怜的了。
那么效忠,乔锦骞却安排了另一人假扮他,这到底是不相信他呢?还是想坑他?
琢磨了一阵儿,楚慈进了屋中,从柜子里翻出了那个葫芦。
他如今伤都好了,再把这东西留着也没意思。看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还给他的好。
看着她递来的葫芦,穆诚明显一愣,“不是留着威胁我?你不保命?”
“大哥,你这样的,我哪儿威胁得了啊。”撇了他一眼,将葫芦丢给他,楚慈说道:“你要真有良心,就不会杀你的恩人!”
好吧,她也挺不要脸的。
接过葫芦,穆诚看她的视线有些波光。楚慈却是转身去倒粥。
“你要不要?”
她端着粥回头问着,他将葫芦小心的收了起来,“要!”
“你说什么?”
微扬了声音,高顺帝的视线从折子上抬起,转向暗卫,“你再说一遍。”
暗卫越发垂首,在高顺帝威严的目光下,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邰正源与楚月慈有了肌肤之亲,还言五殿下之毒不解,楚月慈嫁五殿下便只能守活寡。”
暗卫将所见所闻都道了出来,那二人的对话才说一半,高顺帝便是挥了桌上的杯盏。
池顾瞧着高顺帝之怒,心道楚月慈可真够可以的!
白日里撂下五殿下也就罢了,夜里居然还与邰正源走到了一起,这分明是不将圣上威严放在眼中!
带她去看宅子时,还道她是个知分寸的,如今看来,也是个蠢货!
梁国来犯的折子刚刚送到,如今又有了楚月慈这事儿,只怕楚月慈是没好结果吃了。
潜了暗卫,高顺帝冷笑着站了起来。看着桌上的折子,想着那二人之语,便是冷笑连连。
“文倾呢?”
池顾忙上前回道:“回圣上,五殿下还等着楚月慈包饺子。”
“没用的东西!”一甩袖,走到窗前,高顺帝说道:“安排下去,天亮启程回京。宣旨:薛家、楚家、东明修与文倾速至黎府。”
池顾忙应声去安排,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圣上,那东曲的宅子……”
“不是还需修缮?几时完工几时乔迁。”
池顾点头应是。心道:东曲那宅子,宋文倾是一时半会儿的住不了了。若是圣上不改心意,宋文倾便只能在南湾过一辈子了。
白日相等,夜里相候。因她一句‘等我’,宋文倾坐在院中,就那么等着。
南易在一旁站着,听得四更声响,上前一步,浅声说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去歇息吧。”
“我等她。”
依旧是这三个字,听起来轻轻缓缓,可那放于膝上的手却是微微收紧。
卷一:一嫁寄柔情 0203:五皇妃人选
南易左右瞧了瞧,又是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如,属下去西沙瞧瞧。”
“不必了。”看着桌上的食材,宋文倾说道:“我们,只能等。”
西沙那边父皇派人守着,他既然是个无用的皇子,自然是不能去冒险的。若非如此,他早便亲自去瞧了,又何需南易去查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南易真是觉得憋屈的很。
想着想着,便觉得那楚月慈太过份!既然说了让堂主等她,又为何要失约?
早便过了生辰,这四更都过了,堂主却还在等着,瞧着都闹心!
南易心中不喜,宋文倾心中亦很不是滋味儿。
这么多年来,他从不在意自己的生辰。可是,因为她,他竟莫名的期待这个生辰有所不同。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等过白天,等来黑夜,如今四更天过,也等不到她的到来。
他以为,他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可是,今日他才知道,在她心中,他的份量也不过如此。
垂下的眸子透着一抹怨气,握紧了双手,他忍着将桌上食材挥去的冲动。
也在此时,院外一人喊道:“皇上有旨,宣五皇子速到黎府见驾。”
“好饱。”
靠着桌子,楚慈摸着肚子一副满足模样。
瞧穆诚吃着最后一个饼,她说道:“你如今也算是自由身了,往后准备怎么着?离开这里?其实我觉得东曲也挺不错唉。”
听起来是随口一问,可他却从她话中听出了两分挽留的味道来。莫名的,心里头还有些小得意。
看,这女人里里外外都这么耍狠,却也想让他留下的。
穆诚吃着饼,自个儿得意着;楚慈得不到他的回应,撇了嘴,抬眼看着夜空。
其实,她倒真希望这小子能留下的。他功夫那么好,留下帮帮她该多好啊。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外头一人小跑而来。
听得脚步声,穆诚闪身而去,楚慈就那么等着下人拍门。
“六小姐,皇上有旨,宣您速到黎府见驾。”
瞧着几分暗沉的夜空,楚慈眉头微蹙。天儿还没亮,高顺帝此时召见,所为何事?
马车之上,楚柯明面上透着担忧,楚月陌神色之间有些异样,鼻青脸肿的楚月泽哈欠连连的上了马车,与后头慢慢悠悠走来的楚慈说道:“六姐,你快点儿。”
“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刚吃饱,跑那么快做什么?她这两步还不敌马儿四脚一跑。
上了马车,瞧着楚月兰也在时,楚慈眉头一挑。
这人竟是回府了?她还当没回来呢!
几人不是心中有事,便是闭目假寐。楚慈也是靠着马车补眠,直到马车停了这才被楚月泽唤醒。
到了黎府,天色已是大亮。
下马车时,只见侍卫进进出出,一箱箱的东西往外搬着。
侍卫瞧着来人,便引着几人进了府去。
一进厅中,便瞧着薛家的人也在。
楚慈悄眼扫视一圈,却是没瞧着薛彦彤。反倒是薛彦东身旁立着一名未曾见过的美貌姑娘。
那姑娘,想必就是薛彦东的妹妹了。
瞧着瞧着,便与一人目光对上。
只见那人三十来岁,面容竟是难得一见的俊美。这份俊美却是刚毅冷峻,目光更是冷漠严肃。
楚慈一与他目光对上,便是一股异常熟悉的感觉传来。这种熟悉感,源自于军中的铁骨热血。
此人,必然出身军营!
楚慈看着那人,那人也是在打量着楚慈。
只见她依旧是一身男装,面容平静到与此时气氛格格不入。瞧瞧她身旁那些人,哪个不是故作镇定实则惶恐?偏生她还有这闲情逸致四处打量。
二人视线交错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