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成君哪里肯善罢甘休,如同个扭股糖一般猴在了魏氏的身上,只是苦苦哀求她一定要带自己进京。
魏氏被他缠得不行,可是又实在是怕他到了京城惹是生非,那样非但不能给花鸾影解决问题,反而变成是添乱了。
花强见儿子这般苦求。倒是先心软了,帮着他说话:“我的太太,成君这也大了,却是没有出过通州城里。不如就带着他去见见世面如何?大不了。让他答应老老实实的跟在你们身边,不许出去胡闹就是了!”
花成君见父亲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使眼色,急忙识相的赌咒发誓:“娘,娘,只要你肯带我去,我保证听话,如果胡闹,那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我还等着你早点娶媳妇,给我生个孙子呢!你怎么敢就这儿胡言乱语!”魏氏气得赶忙去堵儿子的嘴。
花卿影见状。也知道魏氏是已经心软了,但是又怕花成君这一路上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才会犹豫不决。她想了想,便也帮腔道:“娘,既然成君都这么说了,就让他也跟着吧。我会好好看着他的。他最近也长进了不少,倒是真的应该去京城好好见识一番,说不定就能收收性子。”
魏氏看着儿子一脸可怜样儿的看着自己,如同一只渴望关心的小狗一般。着实让人不忍拒绝。
她只好是种种戳了儿子的额头一下:“小孽障!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你爹和二姐都跟着求情了,我还能多说什么?你就一起跟着去吧!”
“哦!娘万岁!我娘万岁!”花成君欢呼雀跃,差点直接蹦了起来!
“你先别得意!你可答应我,必须老老实实的听话,也不许到处乱跑!否则我便是带了你进京,也要想法子将你送回来!”魏氏表情严肃的警告。
花成君愉悦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减弱,他笑嘻嘻的鞠了一个躬:“儿子遵命!我最美丽体贴,温柔大方的娘亲,我一定唯命是从。”
“臭小子!”
花强见儿子油腔滑调,花强禁不住也啐了一口,又扭头去问魏氏:“你们进京是住在赵家那边,还是住咱们自己的宅子?”
魏氏思忖了片刻,便去问花卿影:“卿卿。你怎么想?”
“依着我看,倒是不如住自己的宅子方便。到底不过是姻亲,总不好一直打扰人家。到时候若是有些什么事情,恐怕都不好说话了。”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他们这次过去,本就不是走亲戚那么简单,而那赵家恐怕也是有所防备的。若是真的住在赵家,将来说话办事反而不方便了。
魏氏颔首:“我也这么想。你赶紧想法子通知京城宅子里的奴仆们打扫打扫房间才是。我们这一去,只怕是没有个一个半个月是回不来的。”土冬上弟。
“只恨我是脱不开身,否则必然是要和你们同行的。我也是许久没有见过鸾儿了……”到底是自己的长女,又是心头肉一样的宠着,花强很是想念。
而且花鸾影成亲之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通州,只有魏氏过去看过她两次。虽然每每来信都说是一切安好,他又怎么能真的放心。
魏氏这次去京城的真正目的,并没有告知给花强,怕的就是他一时激动,直接跑到赵家大闹,到时候反而被动了。
此刻见他一副意动的模样,赶忙出言阻止:“你快不要胡说了。这家里好歹也是将近一百口人,等着吃饭呢。你哪里能够说走就走?再者说,不过是因为想要让卿卿去散散心,因此才特意赶在这个时候过去,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花强见太太恼了,只好低声下气来劝说:“是我老糊涂了,你别生气。我不过是想女儿罢了。哎,你这次去了,千万多带点通州的特产。尤其是玉枣,那是鸾儿最爱吃的,我秋天时候特意收了好些个,都放在咱们家地窖里面呢,你千万别忘了!”
随后,他就摆出了一副寥落寂寞的模样,似乎差点就要老泪纵横了。
魏氏和花卿影都觉得哭笑不得,只好耐下性子又劝了花强几句。再加上花成君插科打诨,花强才算是破涕为笑了。
等到终于听到了城外静安寺传来的跨年钟声,这一家四口方才各自散了,回房去休息。
花卿影打着呵欠换了衣裳,打发了紫瑶和紫珞也下去休息。
两个丫头刚要离开,她却又想起一件事情,急急忙忙将人叫住:“你们别忘了,一会儿给碧珠烧一炷香!”
紫瑶眼神一暗,看了同样低落的紫珞一眼,点点头,两个人方才一同去了。
花卿影想起碧珠,心里难免堵得难受。
那行凶之人果然狡猾,至今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
彼时,常亦欢本说是此事由他安排处理,哪里成想,冬至过后,他便突然不告而别了。
此事自然也是搁置下来。
尽管这段日子,那蒋府的大小主子都不好过,却哪里比得上碧珠凄惨身亡?
只愿碧珠在天之灵保佑她,能够早日手刃兄徒!
她到底还是耐不住疲劳,便一头倒下,想要赶紧休息。
然而,她刚刚闭上眼睛,却有一股子异香往她鼻子里钻。
这香气有些熟悉……
花卿影猛然睁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自己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床铺。
她又伸手到处摸了又摸。
果然,被她从床底下摸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东西。
这是一张精致而泛着香气的洒金请柬。
上面画着一枝从墙角探出的娇艳杏花,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
花卿影眉心紧锁……
这不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哪有人用这样的图案做请柬的封面的?
她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忽而,又想起,仿佛那一日,他丢给她的就是那么一枝不合时宜的红杏……
这人……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将最正经不过的事情弄得最不正经。
她穿了鞋子下地,走到桌边坐下,借着那有些昏暗的烛光,打开了那份请柬。
“恭喜姑娘和离大喜。”
花卿影刚看了这一句话,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接下来,更是字字惊人,句句惊心。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吾心之诚,天日可表。姑娘狠心,小心报应。京城相约,灯火阑珊。元宵佳节,不见不散!”
“狗屁不通!”花卿影气得直接将那请柬摔在了桌子上。
亏他一个堂堂的侯府世子,也能写出如此狗屁不通的酸文章!
什么姑娘狠心,小心报应?
大过年的,他倒是来送这些晦气东西,难道是故意惹她生气?
可是转而又想,他大过年的,还想着她,是不是也是很难得了?
想到这里,花卿影又忍不住拿起那张请柬,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这一次,她倒是忍不住笑了。
这家伙的字倒是写得不错。
苍劲有力,又带着几分飘逸。一见就是苦练多年的结果。总之,他还是有些优点的!
只不过……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狐疑之色。
这请柬是怎么到了她的床头的?
还有,这厮又是怎么知道,她不日就要进京的?
同样的除夕之夜,蒋府却是愁云惨淡。
且不说,初三那一日花府就要来日,商讨和离一事,单单只说,这蒋平抽风一样,非要在除夕这一日顺便给韩素素一个名分,就已经闹得家里是鸡飞狗跳。
偏偏那韩素素比之林胭脂更是棋高一着,甚至于本人都不出面,就能够让蒋平为了她是大吵大闹,丝毫不给韩氏半分的颜面。
那韩氏眼前着自己的丈夫如此的无情无义,又不懂大体,心中也是凉了大半。就算是陈嬷嬷如何的在一旁使眼色,她依旧是按捺不住讥讽道:“老爷,那样的东西,您也能看上?可见您也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
老太太听了她这话,觉得很不得体,心道,这对夫妻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比谁好多少。可偏偏的,本来还算是和睦的两个人,现在却是每日里争吵不休,如同乌眼鸡一般,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看着眼前的乱糟糟,老太太真是堵心又赌气,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蒋府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本来韩氏不是能够将蒋平拿得死死的,也不肯让任何一个妾室冒头出来争锋?
为什么突然弄出来一个两个贱人,都是这般的有手段有心计,拿住韩氏的死穴,让她彻底没了成算?
一切都像是被人算计好了一样!
韩氏和蒋平都被人拿捏着一步一步走向了疯狂。
老太太心里影影焯焯有个想法,却又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再加上她苦恼那被换掉了大多数的嫁妆,因此正是愁容满面。
蒋平和韩氏夫妻两个吵得是不可开交,一旁的小辈们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都是十分的尴尬。
尤其是蒋宏琛,更是感觉无法自处。
正当这个时候,迟迟不来的蒋宏珏却是突然冒了出来,直接走到喋喋不休的蒋平耳边说了两句话。
蒋宏琛离得近,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脸色一变。
蒋宏珏说的是什么?
什么叫知府衙门要蒋平立即过去问话!?
第124章 又是衙门见!
通州府衙?
这可是除夕之夜,难道官府竟然不肯休息,为了什么事情,特意还要找他蒋平过去?
倒也不是蒋宏琛多心。
若是放在过去,他兴许还会认为是知府大人一时兴起,叫了自己的父亲过去饮酒守岁。可是过了这么一段水深火热的日子之后。他是再也不肯相信自己,和自己这个家是会有这种好运气的。
“父亲,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何还要鬼鬼祟祟的?”蒋宏琛有些不满的瞪了蒋宏珏一眼。
他心里觉得,就因为韩素素的事情,他们父子之间已经生分了许多,虽然他是早就想清楚了——这种女人不能要,可是蒋平这鬼迷了心窍的,却是竟然为了韩素素和韩氏争执起来。
偏偏的,蒋宏珏趁着这个机会,和蒋平越发的亲近起来,借此机会,每每和蒋平窃窃私语,却是将蒋宏琛彻底排除在外,竟然赫然一副要取蒋宏琛而代之的模样了。
那蒋月儿自然是一心一意的帮着哥哥说话,也是冷冷啐了一口:“二哥。你这可是没有规矩了。这里上头坐着老太太,下头坐着太太,你却拽着父亲说悄悄话,难道这是你学的规矩吗?我可不知道。我母亲是这么教的。”
蒋宏珏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显得很是尴尬。
他想了想,心道,我一心帮你们遮掩,你们倒是迫不及待。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做了好事,还得罪人?
“老太太,实在不是孙子刻意隐瞒,只不过……”他看了蒋平一眼。“父亲,这可不是儿子乱说话。儿子只是不希望家里的兄弟姐妹误会我。所以即便是您不愿意,我也得实话实说了。”
蒋平点点头,却是意味不明的看了韩氏一眼,随后示意蒋宏珏继续说下去。
蒋宏珏一拱手,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方才那知府衙门来了咱们家里,指名道姓的要见的并不是父亲……”
“不是你父亲?那还能是谁?”老太太一脸的狐疑。
“是太太!知府衙门要找的是咱们家的太太!”蒋宏珏低下头,尽力遮掩唇边的冷笑。“那位衙役姓梁,直接便说了,知府大人要将太太今日捉拿到案的。只不过因为孙子觉得今日这样的大好日子,怎么能让太太出去受苦?因此便拿了银子好说歹说,将人打发了。”
其实,也是能够一眼看得出来,那姓梁的,摆明了就是过来讹诈的。否则哪里会有做官的如此勤快,大年三十不在家里守着热炕头,反而来这里耀武扬威的?
还不是因为这种时候上门,一般人家为了面子,为了家人团聚,都会好说歹说。用银子将他的嘴给堵上吗?
老太太听了这话,浑身发抖。
竟然又是韩氏?竟然又是韩氏!
知府衙门居然是盯上了韩氏吗?怎么会又要找韩氏过去?而且还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
这若是传扬了出来,难保蒋府又变成一个大笑话!一个通州城里人人议论的大笑话!
韩氏显然也是十分的惊讶。土夹司血。
她也没有了方才那股子恨不得杀了蒋平的狠辣劲儿了,一脸错愕的问道:“老,老爷,这是真的吗?真的是衙门的人来找我吗?”
蒋平脸色铁青,沉重的点点头:“没错……人刚刚打发走了。若只是你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只能等着初三过到衙门里才能知道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衙门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你过去?你这蒋太太,做事果然是与众不同!”
韩氏听得出来蒋平话里话外的讥讽之意,但是她却是不敢反驳。她到底是个内宅妇人,一旦涉及到外面的事情,她便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知府衙门这么个鬼地方,她更是没有办法预知究竟会发生什么。再加上上一次的经历委实是太过恶劣,她是真的不想再去那个鬼地方。
然而,人越是不想什么,往往什么越是自己找上门。
没想到这该死的知府衙门居然又会找上她。
韩氏虽然一开始是错愕,可是随即心里又开始打鼓,会不会是因为那些事情?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些……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不过……不会的,不会的,那地方隐蔽得很,背后又有人支持,她是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罢了,罢了,今日好歹也是除夕,你不要这般刻薄了。”老太太瞪了蒋平一眼,又看了看蒋宏珏,“珏儿,你今日做得很好!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这样互相帮衬,互相护持,那才是长久之道。”
蒋宏珏见老太太说得虽然漂亮,可是蒋宏琛和蒋月儿这两个冤枉了他的人,却是都旁若无人的顾左右而言他,他便觉得齿冷。
可是他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作闹,所以便也不过是微微一笑,便都揭过去了!
老太太却也是眯着眼睛看了韩氏很久,直到将韩氏弄得浑身不自在,方才冷冷道:“太太,你是不是也应该好好想一想了,到底是为了什么总被知府衙门盯着?若是真的有什么需要出去打点的事情,你还是说出来才好。”
上一次花强和花卿影闹了一通离开之后,韩氏就曾经说过什么救命之类的鬼话,可是后来却又用其他的话搪塞过去。
那时候,老太太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
如今看来,竟然不是她多想,而是真的事出有因了。
韩氏却是眼珠子乱转,半天方才委屈的说道:“老太太,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知道吗?便是胆子再大,也不会招惹官府。想必又是一场误会!”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就转头不再多说什么。
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
蒋府这一年算是赶上了多事之秋,里里外外不知道出了多少荒唐事,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既然韩氏不肯实话实说,她又何苦多管闲事!
蒋府的除夕之夜便在这般尴尬而又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了。
还没有等到辞旧迎新的那一刻,众人便如同鸟兽散一般,各自找了不同的借口离开了。
等到了初一初二迎亲戚,走亲戚的日子,蒋府也是异乎寻常的冷清。基本是没有什么亲戚上门,而他们也没有心情去走亲戚。
两天里,不过是老太太娘家,和韩氏娘家这种不得不应酬的亲戚上门,草草的说了两句话,喝了两杯酒,便就敷衍了事了。
一家子人只等着初三的到来——花家要上门谈和离的事情,而知府衙门只怕是也要再次上门。
果不其然,到了初三一大早,那知府衙门的梁头儿便就上门了,又一次的指名道姓要韩氏过去协助调查。
“梁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内人不过是一介内宅妇人,能有什么可协助调查的?可否请您说得清楚一些?”虽然蒋平厌恶韩氏,可是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出面代为说项了。
毕竟蒋府的颜面是最重要的。
那梁头儿却是一声冷笑:“蒋老爷。您这话就是没有道理了。她是不是去衙门,乃是咱们知府大老爷说的算!而且,咱们已经是格外的客气了。否则这人只怕除夕那天就带走了!若不是因为给蒋老爷面子,咱们又何必走这第二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