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三十万兵众中,不敢说有一半人数可为袅夜调用,三分之一当还是会有的。
“主上,加上速风掌控的御林军人数,满打满算可能用来守京城的也就三万人数,这以三万人数对三十万之众,胜算很难讲呀!”
白隐的担忧不是无的放矢,若果真以区区三万人众守皇城对抗太子的三十万之众,胜算不是很难讲,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有。可陆凌希心中有数,虽说抽调出袅夜的所有人众,也不过是他们的半数之众,可她还有最后的杀手锏防患于未然。
“小白,不用担忧!自古皆说水来土掩,既然咱们掩水的土不足,那么何必非得要用土掩,水底擒龙平息水患当也还是可以的!”
水底擒龙?白隐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他自然清楚自家主上有水底擒龙的本事,可关键是现在她身怀有孕,身子已大不如从前灵动!就是这陆上打虎都有难度,何况是水底擒龙。
看着白隐那变化不定的表情,陆凌希明白他心中在担忧什么,便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放心,既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又岂会真的打这一场毫无把握的仗呢!接下来的一切,咱们只需尽人事而听天命就好!若上天命定太子为云国新主,那么就算咱们再怎么样准备充分,也绝对赢不了!可看太子这样,当不会有君临天下的命,就算真的会有,本主也会将他从龙椅之上拉下来。”
看着陆凌希眸中那坚定而又自信的光芒,白隐心中的隐忧莫明的消散了。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只要有陆凌希在,云国便会固若金汤,成为谁都打不破的神话存在。
是夜月挂中天时分,陆凌希仍凭窗而立了无睡意。因为她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人前来造访,所以便特特的掌着一盏明灯作为指引,好让来访者不至于会走错地方,寻错晦气。
“希儿……”一声绵长而悠远的希儿飘进双耳,竟让得那站在窗边的人儿为之深深一颤。不敢回头,生怕刚刚这一声又是她的幻听。想要回头,确认这熟悉的声音可是那熟悉的人儿所唤!
蓦地回过头来!陆凌希那满溢着希望的小脸怅然若失盯着身后空空如也的房间。
原来依然是幻觉,自己竟想念他至斯!陆凌希弯起唇角苦涩一笑,想来这一声希儿的呢喃,也只有在梦中或在记忆中才能听到了。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慨然而叹的同时,心头蓦地一凛,一抹来自窗外的气息浮动落入了她的感知之中。
那气息中隐隐透着的熟悉让得陆凌希抿紧了唇线,终于还是来了呢!一阵风拂过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人便落在了陆凌希的身后。看着眼前轻轻晃动的窗扇,陆凌希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细线,低喃了一声该来的没有来便垂下了眼眸。竟是连一丝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希儿,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来人伸手拉下自己脸上的黑巾,露出了他的真面容,赫然便是应当在千里外领兵的苏慕天。
“苏二殿下,小女子记得同你讲过,希儿这两个字不该自你口中说出,因为那是对小女子的一种侮辱!”
陆凌希依然没有回头,也不知是真的不想看见他,还是压根就没将他放在心上,竟由着他站立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
“你果真这般笃定我不会对你出手么?”苏慕天阴沉着脸看着一直背对着他的陆凌希,心底深处的那份不甘是那么的强烈。
今晚他本不该来,本该带着那几国联军星夜兼程奔袭在云国边关的数处关口之上,以达到牵制云国边关兵力,让其不能受云皇传召回援京师的目的。
可他还是来了,因为他觉得他不该就这么放弃他平生的第一段爱情。无论太子要怎样,陆凌希他都得要保下来,就算不为了心中的那份情爱,也要对得起北堂晴风曾对他的友情,保住他惟一的血脉。
“你不该来!太子若知,你便不能活着回去了!”陆凌希自说自话的兀自说着,浑然是没有要回答苏慕天那话语的半点意思。
“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为什么就还要将我隔出去千万里之远呢?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苏慕天真就那么不堪,竟连接替北堂兄来照顾你都不成么?”
“不成!在我的心里,他是惟一。生无可替,死无可代!生生世世惟他不可。”
苏慕天的心碎了,来时原本他还怀有一线希望,可听着陆凌希这淡淡的两句话,他的一颗心彻底碎了,整个人也开始从对陆凌希的迷恋中醒悟过来。
陆凌希转过身,看着一脸痛苦纠结的苏慕天,缓缓抬起手轻抚上他的眉头,将他那拧成麻花的眉头给抚平。
“慕天,在我的眼里,你很完美,你的温润儒雅谈笑风生,能够撼动天下所有女子的心防,可惟独我不行。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我的一颗心在你出现前便不知不觉的已完完全全的全都塞满了北堂晴风的身影,他的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能牵动我的万千心绪。让我再没有多余的心绪去留意他人!所以,对不起辜负了你这番心意!”
苏慕天仰头向天失神的望着房顶,半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回神时脸上已没有一丝纠结,眸中也没有一丝的伤痛。因为他明了他对陆凌希有情爱不是陆凌希不接受他,也不是他不如北堂晴风,而是他来的晚了!
所以那一直梗在他心底的那根刺就那么神奇的消了!心中的郁结消了,苏慕天整个人看上去便又恢复到了陆凌希初见他时的模样,甚至还更加清灵脱俗了一些。
“没能在北堂兄前遇上你那还真是遗憾!下一次,我一定会抢在他前面遇上你,然后让他也尝尝我今日这败果的滋味。”苏慕天微弯着唇角淡淡的笑着,言语间挥洒自如的意态,让得陆凌希不自禁的也跟着笑了。
“那你得跑快点,依你现今的轻功怕是不成!”
苏慕天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淡淡的笑望着,良久,苏慕天才飘身而去。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陆凌希知道苏慕天的心结已经完全消了。不论接下来他是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还是站在太子那一边,她的心绪都不会那么重了。
毕竟公私要分明!
苏慕天虽然走了,可陆凌希却仍然凭窗而立,遥望着窗外那月明星稀的天际喃喃自语。
“晴风,刚刚我又骗人了!下一次就算是他跑在你前面,怕是我的心中也不会侧重于他呢!在棺木中睁开眼看见你那一刹那,心底莫明便涌出了一抹认知,这辈子就你了!那个时候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总躲着你,害怕看见你,因为心底总对你有一种畏惧感。”
陆凌希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并低下头望向了自己的小腹,因为刚刚胳是的孩子又开始踢她了。
“北堂阳、北堂月,你们也在思念你们的父亲是么,所以……”蓦地,陆凌希那弯弯的双眸一沉,俏脸含霜的将眸光从自己的小腹处收了回来,凛然绷紧着自己的神经。
她感受到了一股莫明而来的杀意!很浓很浓!
就在陆凌希作好万全准备的时候,那抹杀意却又蓦地感觉不到了,这让得她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可心防却仍然没有放下。
嗖!听着身后利器破空的声响传来,陆凌希微弯了唇角,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果然。陆凌希并没有转身去迎敌,而是身形斜斜向着一侧飘闪而去,就像是最平常的挪动一般。
咦?背后响起了一声浅浅的惊疑,似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如此完美的刺杀也能让她躲了开去。
“唉!你究竟是太过自信了呢,还是太过自信了,太过自信了呢?”听着陆凌希这幽幽的低语,身后之人额头之上立时青筋暴跳。
“哼!杀你如屠狗!”伴随着这带着万钧敌意的一声叫嚣而来的是更加凌厉狠绝的杀招。可来人与陆凌希之间的武功差距太多了,饶是她现在有孕在身多有不便,也仍是能轻松而又灵活的躲将开来。
只所以一味的躲闪而没有还手,陆凌希有她自己的考量!
“陆凌希,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躲!”
“嗤,小女子偏就不是个男人!”
“……”
“屠夜,你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如此趁夜而来偷袭小女子,传将出去竟也不怕失了你的威名么?”陆凌希再次闪身避过屠夜的一击后,便揉身而上软软的迎上了他手中的长剑,同时厉喝出声。
“你,你怎么知道是本将军?”屠夜听陆凌希出言喝破他的身份,先是怔了一怔,随即脑中才回响起太子曾向他说过的一句话。陆凌希其人太过高深莫测,若不能为己所用,就必须要除去!
彼时他还在心底嗤之以鼻,完全没有把一个黄毛丫头放在心上,哪怕她曾侥幸解了云谷关之围。
此时他却不敢再对她掉以轻心,一个并没有见过他,却在他出现时便一语道破他身份的女人,当真不可小觑。且看她在自己攻击中游刃有余的样子,武学造诣当高出他不知几许!
“带着杀意而来的人,没有我的特别交待,普天之下还没有谁能进的了这希苑!”
陆凌希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但凡是来袭扰王府的人,不论是哪方人只要是带着杀意而来,定然会被白隐安排的人在王府外围就给屏蔽掉了。
至于屠夜与苏慕天,则是陆凌希亲自吩咐,若他们来要不要阻拦,由她亲自解决。只所以不阻拦苏慕天,是因为她想要化解掉他心中那本不该存留的执念。至于这个屠夜,则是她想知道究竟他与陆家有多大的仇恨,竟让得他堂堂凛然大将不但甘于在太子那么一个小人之下,且还改了他的名字。
屠夜与陆家的瓜葛,虽说在她爹失踪之后也有遣人细细了解,可信息比较庞杂且是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屠夜对不起陆远龙大将军,有的说是陆远龙大将军坑了屠夜一次。所以她才想要亲自找他了解清楚,不求能化解两家恩怨,至少也要清楚怨从何来。
“听你的意思早就料到我会来,且你这么晚站在窗边就是在等我?”尽管屠夜打心里不愿去这样想,可摆在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不去想!
陆凌希弹身向后滑去,与屠夜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紧抿着双唇审慎的盯着屠夜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告诉我原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会来?又为什么等我来?”屠夜微抬起下巴盯着陆凌希,那一双冷睿的眸子绽出了灼灼的光华。
他来此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且并没有告诉过谁,也没有在任何时候流露出过他要夜探陆凌希的意思,所以他很想知道陆凌希又是从何得知他会于今夜前来。
“说来,纯属巧合!等你是因为我想知道,屠夜两家究意存在了怎样不为人知的纠葛,竟让得一身凛然正气的屠大将军毅然投靠了太子,且以灭绝陆府为目的改了名字。”
哼!屠夜冷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了一边,却并没有回答陆凌希的问话。他此行可不是为解惑而来,而是为绝陆家根而来。
不管当年是为了什么,他屠家却是差点儿被灭门,若非他的师傅,他根本不会活到现在。这一份深仇大恨他屠夜活着一天便不会忘记。之所以投到太子门下,就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借太子之力诛灭整个陆家,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数年。
屠夜越想越气,便倏地欺身而上向着陆凌希展开一波快过一波的凌厉攻势。虽然陆凌希的功夫深不可测,可他自信只要他施展师门绝学定能将她擒下。
那个时候,他会把她带到陆远龙的床前,当着他的面亲手斩杀他惟一的女儿,让陆家一族自此在云国除名。
陆凌希见屠夜一招狠惟一招,便也没有再保留,因为她不想屠夜那凌厉的攻势伤到她腹中的孩子。便也全力出手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交手了多少招,只是当他们倏然向着两个方向弹离分开时,两人的后背之上都渗出了滴滴薄汗,陆凌希尤甚!
她的武学造诣虽高于屠夜,可她现今的体力终是不适合长时间作战,所以这一番打斗下来她整个人明显有一种疲累感。这让得陆凌希半眯起了眸子,想要速战速决。
“屠大将军,就算你执意不肯说,你也知道,不过就是想亲耳听你说说而已。不过就是当年屠家犯错,家父奉旨诛杀一事,你记恨在心。此事家父不过是奉旨办事,你却不分清红皂白的把所有仇恨记在家父身上,委实太过糊涂了些。”陆凌希之所以开口说出这些,不过就是在拖延时间,好让她得以休整。
“你知道什么?如果不是你爷爷暗下黑手,我屠家又岂会落入敌人阴谋当中,二十年前云国谁人不知,屠家满门忠烈,私通敌人的罪名分明是你那道貌岸然的爷爷,却暗中耍手段引我屠家入圈套,将一切罪名加在了我屠家头上,才会有那所谓的诛杀圣旨,你爹也才会踩着我屠家数百人的鲜血做上了大将军的位子。此仇此恨我岂能不报!”
呼!陆凌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抖手将她袖中的一份档案甩向了屠夜。还好今夜她刚研判过,所以才会在她的身上。
现在她终于明白屠夜两家的恩怨因何而来,什么私通敌人,屠家没有,陆家自然也没有。只是屠夜两家注定要有一家沦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一切都是缘于当年太子周岁之庆,皇后为保太子能顺利登上皇位所做的手脚。那个时候屠家与瑶妃娘娘的娘家走的很近,而北堂晴风的出生才让得皇后下了这个决定。在屠夜两家选一家作为扶保太子的兵权之家,而事事禀承中立的陆家便成为了首先,为了不让云国的兵权旁落分枝,所以皇后才授意她的娘家布了那个局,将屠家引入圈套,兜头给罩上了私通敌国的罪名,并把耿直的爷爷拉入局中,成为了所谓的见证人。
事后爷爷得知被皇后利用剪除掉了有可能会成为扶保瑶妃势力的屠家后,才会抑郁得病,没出几年便辞世。
“不可能,这不可能……”屠夜看着那上面白纸黑字的记载身形晃了两晃,怎么都不肯相信。
陆凌希冷嗤一声道:“哼,你以为若非如此,陆家会被雪藏那么多年,云皇明知你是屠家后人,却仍加以重用委以将军一职震守一方安宁?”
“不,这都是你伪造出来混淆视听之用,本将军连一个字都不信!屠家就是你陆家所害,当年通敌的就是你陆家,所以我现今斩杀你虽是为报私仇,却也是为国除歼。”屠夜抖手将那案卷合了起来,再不看一眼,双眸之中也迸出了冷然的火花。
“哈哈……可笑你屠夜不明不白记恨了陆家这么多年,如今事实在眼前却不敢承认!你看清楚了,那案卷可是皇宫用纸,且你仔细看看那年份,可不要说你看不出那是二十年前的纸,现今皇室根本已经不用了。”
这一点不用陆凌希提醒屠夜也已经发现了,所以他才会非常震惊的连说了两声不可能!他终是不信这么多年来他恨错了人,不但恨错了人,还拼却一己之力扶保着自己的仇人之子。这一份认知简直比证实了当年通敌的就是屠家还要打击他。
“你住口!”屠夜倏然张口大喝一声,同时身形一晃便施展出师门绝学向着陆凌希暴冲而去,待得到她近前时更是凌空给了她一掌。
噗!猝不及防之下,陆凌希的左肩之上重重的受了屠夜这一击,虽然她也有躲闪,可屠夜的速度太快,她事先又没有防备,所以才没能完全躲开。
随着陆凌希的闷哼声响起,北堂晴风与紫隐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了陆凌希的身前。之所以一直在外旁观,就是觉得屠夜根本不是陆凌希的对手。
“希儿!”“主上!”两人那都溢于言表的担忧看得陆凌希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