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天,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总还想着以后要如何才能还得清?可现在看来,应当不用还了!你助我,我感激你在心,若你有需要我也会鼎力相助。你破坏了我的局,我却绝不会轻易原谅。因为我陆凌希从来都是有仇一定会清算,有恩却不一定会记得还。”
苏慕天的脸色暗沉了下来,一双眸子也越来越幽深。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掀唇笑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凌希与北堂晴风才最为相配!那我也就只能祝福你们可以一直携手走下去。”
话语落地,苏慕天脚尖轻点,人便从窗口内飘然而去。空留下那清灵的声音在房中回响!
“希儿,你怎么来了?”北堂晴风看了一眼窗口,一脸凝重的望着陆凌希。天晓得这个时候,陆凌希一个人到处走会有多危险!太子此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又怎么会甘心呀!虽说父皇下旨将他幽禁在府中不得出门,可他是太子呀!又哪里会真的乖乖待在府中。
想着曾经陆凌希跟他提过,太子有替身,他就更加的不安了。谁又能知道现在府中的那个太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了断私人恩怨!既然是我惹出来的事情,总要我亲自来了断。”陆凌希仰头向天,不知道是在看房顶,还是在想事情,就那么淡淡的信口说来。
“希儿,你的身子一日重过一日,这些事情以后都交给本王来处理。本王一定会还你一个更胜从前的凌天,也一定会还你一个幸福和乐的家。”
北堂晴风虽然心情沉重,可此番他这几句话却说得轻松无比,就连脸上也隐隐透着一抹笑意。
陆凌希吸了吸鼻子,然后一脸轻笑的低下自己仰望着的脸,平视着北堂晴风。可她嘴角边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溢给,便倏然冻结了。
“小心!”随着小心两字出口,陆凌希一个闪身便挡在了北堂晴风的身前,双手齐翻挥动着衣袖将破窗而来的箭矢打落在地,同时拉着北堂晴风就地一个翻滚便半蹲在了窗户下面。
北堂晴风乍喜乍惊的伸手将陆凌希揽到自己的怀里,嗔怪着她。
“希儿,刚刚有我危险你知道么?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宁可自己千疮百孔也不能看着你身受半点伤害。你怎么就总不听!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绝对不陷自己于险地么?”
“真啰嗦!”陆凌希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子翻了一个白眼,她发现北堂晴风越来越能念叨,都快赶超鸡婆了。
啊嚏!某位存在于二十一世纪的鸡婆隔着遥遥千年时空光荣的躺枪了!
“希儿……”北堂晴风一声希儿出口便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再说下去,而是他耳听得有人上楼来了,人数虽众脚步却都轻盈无声且还无丝毫凌乱。
嘘!陆凌希刚想要开口便被北堂晴风伸手点指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噤声!
陆凌希无力的翻了翻白眼,只得配合着伸手指了指后窗,提示北堂晴风他们可以从那里离开。
北堂晴风会意,眸中闪过一抹暖色,将陆凌希护在怀中便从后窗翻身面出。可他们才刚落地,迎面便有阵阵破风之声袭来。
听声辩位!北堂晴风揽着陆凌希就地一个旋身,将两人的身形硬生生原地拔高了数丈之余,悬身在半空之时,他们又同时发力向着一侧飘飞而去。
凭他们两人的速度,就连箭矢都追不上,眼瞅着那一根根的箭在他们的身后跌落下来,北堂晴风没有半点的欣喜之色,而是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暗道一声侥幸!
如果刚刚他们飞掠的方向不是左侧方,而是其它方向,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可饶是如此,北堂晴风的后背仍是被流箭刮伤了,血顺着破碎的衣衫滴滴嗒嗒的往下滴落下来。要他一心想着要护好陆凌希,根本没有感受到后背之处的疼痛。
等到了安全地方后,两人一落地,北堂晴风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陆凌希,直到看见她完好无存时,才轻舒了一口气。而这时他也才感觉到后背似是火辣辣的痛,且还伴着阵阵的酥麻感。
“希儿……”一声希儿出口后,北堂晴风的意识便开始涣散了,整个人便向着陆凌希压了下来。
陆凌希一惊,伸手扶住他的同时,手触到了他后背的粘滑。抬手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泛着黑色的血迹,陆凌希的心立时便提到了嗓子眼。
毒!噬骨蛆毒!陆凌希的心一颤,难道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要变得不死不活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么?
不!她不允许!绝不允许!家里有一个老爹已经够了,绝对不能再添一个。要知道她现在之所以还能咬牙ying侹,北堂晴风便是她不倒的精神支柱。
陆凌希双眸喷火,俏脸紧绷,整个人由里到处的杀气浑然暴发出来,在这抹强有力杀气下,鬓边发丝无风轻动。
她将北堂晴风扶坐在墙边,然后直起身形冷然扫向身后。只一眼便让身后追来之人浑身轻颤。
都说陆凌希是绝世女杀神,一双冷眸可冰天冻地令人心底生畏!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假。
而就在此时,在他们身后阻挡的速风也落在了他们身前,白隐及逍遥王府的人也都到了,双方就那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动一分。饶是如此,那无形之中的杀气仍是让每个人心底都清楚,今日对决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个不留!”陆凌希凛然前行,浑身散发出噬血的狠戾,短短的四个字却在所有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速风与白隐看见北堂晴风黑青着脸靠坐在墙边,早就红了眼,不用陆凌希下格杀命令,他们此番也绝计不会放走任何一人。
敢动手伤他们的主子,死!
陆凌希扶起北堂晴风,临行前冷然的扫视了那些人一眼,末了淡然的看向一直站在她身侧的紫隐说道:“查清这些人与苏慕天有无关联?”
紫隐点头领命而去,陆凌希没有再多做停留,将北堂晴风架在自己肩上,便施展身形向着将军府疾驶而去。
将军府后院,陆凌希揽着北堂晴风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惊见青隐正在房中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没事……”
“主上,龙舌续命丹,快点给王爷服下!据属下所知那噬骨蛆毒无药可解。”青隐不待陆凌希将话说完,便从怀中摇出一个瓷瓶递向了陆凌希。
陆凌希眸中胶着在那个瓷瓶之上,半晌却咬着牙摇了摇头。
“不用,你拿回去!留着自己用,我有法子救他。”陆凌希这话说得很没底气,青隐自然也听得出。如果她真有法子,那陆大将军又怎么会依然昏迷不醒呢!
“主上……”青隐坚持的举着瓷瓶不肯收回去。见陆凌希没有一点伸手要接的意思,便接着说道:“这枚珍贵的龙舌续命丹原本就是楚神医留给主上生命攸关时服用,蒙主上垂爱赠给了青隐,如今王爷生命垂危,青隐理当物归原主。”
陆凌希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自然记得为了这枚龙舌续命丹她应下了楚浩什么,可当初既然就是为了他求得,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不管什么情形下。
“不,你收回去!王爷的情形与爹不同,他年轻且身怀深厚内力,身体底蕴好,用我的法医治一定能醒过来。”青隐坚持,陆凌希也在坚持,恰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异动。
听着窗外的异动,陆凌希心神一凛,驳然而怒道:“青隐,你当初背离我陆家而去,如今却还来关心我们的死活,难道你就不怕你那新主子容不得你?”
听着陆凌希这话,青隐心头也是一凛,随即嘴角边泛起一抹苦涩回道:“主上,当初背离委实迫不得以,可在青隐心中一日为主,终生挂念。就算青隐如今另侍新主,也绝计不会伤及旧主半分,这一点上青隐早便说于新主知悉。青隐此来只是挂念将军,就算新主知道了也定然不会怪罪。”
青隐几句话说得慨然,周身上下更是浮动着一缕叫作凛然正气的东西。看得陆凌希一阵恍神。末了,她挥了挥手说道:“你走吧!我爹很好,不劳你记挂,谩说他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就算能醒过来,他也绝计不会愿意再见到你。”
陆凌希一边说着,一边用眸光示意青隐把手上的瓷瓶收好。
“主上……就让我近前见一见将军吧,我来都来了。”青隐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马瓷瓶重新收入怀中。
“滚!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陆凌希暴喝的同时,手掌轻抬斜斜一掌便打在了青隐的当胸之上。
嗯!青隐闷哼一声,嘴角边也隐有血渍溢出,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破窗而去。
“哼,可恶!居然还有脸一而再的回来!当我将军府是菜市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么?”盯着青隐离去的窗口,陆凌希冷然轻喝!
轻喝过后,再侧目倾听,随着青隐的离开先前的异动也不复存在。陆凌希才放心的将北堂晴风扶到了自己的床上让他躺好。
陆凌希安顿好北堂晴风后,才抬手搭在了他的脉息之处,这一探她的眉头立时紧拧起来。他体内的内伤一直未痊愈,如今又受了这毒。
且试试吧!最差不过变得跟爹一样,残存一口气息意识全无而已。想来师傅此去也有些时日了,也该回来了。只要自己能保住他这一口气,等师傅回来便有救了。
陆凌希心中因为有了楚浩这个依赖,所以当初才敢放手大胆的医治陆大将军,当初她的想法很简单,尽自己最大努力医治,就算救不醒也要保得一息尚存。
如今看着北堂晴风,她虽然心中仍如是想,可配药时却怎么都下不去手,一种药材总是看了又嗅,嗅了又尝才肯放心。
因着北堂晴风身体情形与陆远龙略有不同,所以所配制的解药也稍有出入。当陆凌希从莲儿手中接过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坐在床前时,再次犹豫了起来。
她将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之上,伸手轻抚着北堂晴风的俊脸喃喃自语。
“晴风,遇上我你一定后悔了吧?你看自从你遇上我后,你便隔三差五的出状况,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说我是不是命中带煞,不是剋到自己被心爱之人害死,就是剋制自己的心爱之上存活不易?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好怕这一碗药下去你会变成跟爹一样,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从此再不能与我说话,再不能拥我入怀,也再不能等我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
两行清泪沿着陆凌希的脸颊缓缓滑落,她抬手抹了一下,不让自己的视线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看不清北堂晴风的面容。
“晴风,喝完这碗药后,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便什么都依你,再不与你治气,也再不算计于你,也不再计较你曾经在爹一事上的失误。喝完药后,你就醒过来好不好?”
陆凌希絮絮念着,虽万般不舍,也万分忧心,可她知道这碗药必须要让他喝下,因为这是惟一的生机。
他若真的就此不醒,等清算完太子一党后,她便会来陪他,从此生生世世再不相离。
一碗药汁哺喂进了北堂晴风的腹中,而陆凌希也留了满嘴的苦涩。此次喂药不同于上次陆大将军,虽然也可以一点一点的喂下,可陆凌希甘心以口哺喂。
喂过之后,陆凌希便端起旁边的清水漱着口,不为了除去口中的苦涩,只是不想让那药汁中的残毒伤及腹中孩儿。
“主上,王爷怎么样了?”陆凌希还未放下手中清水,白隐、紫隐与速风等数人便都出现在了她的房中。
速风看着陆凌希手上端着的清水,再看着她嘴角残留的药汁,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绕过陆凌希去到了北堂晴风的床前。
王妃居然以口哺喂王爷用药!既然对王爷有情,那么先前为何还要那般冷心冷情的一次一次将王爷推离开她身边呢?
速风心中的疑惑,白隐与紫隐心中也有,只有莲儿却轻叹一声。内心深处暗道了一声,“小姐好苦哇!”
明明深爱却要装作不爱还要故作伤害,这一份苦楚又有几人能承受,而陆凌希却在日夜品味着。
白天闲坐院中时,她会时不时的想起北堂晴风此刻在做什么?可能明白她这番苦心!夜不成寐时她也会细思北堂晴风是否也与她一般因为想念对方而睡不着!
这些只有近身服侍的莲儿才能感知,毕竟她陪在陆凌希身边不是一年两年了。紫隐心思虽细,正沐浴在爱情甜蜜之中的她,哪里还能看到这份隐忍的苦涩。
“小白,通知下去,全力清除太子党,这一次我要把太子党羽一个不留的全部剪除掉。记得做得干净一些,不要让人联系到我们头上。”
北堂晴风的中箭受毒彻底激起了陆凌希心底深处的那抹杀戮,她要让太子为他此番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是!那太子府的人……”
白隐话语还未说出,陆凌希便一个冷眸甩了过去,“我说过一个不留!”
白隐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出去,便被速风拦下了。
“等一下!王妃,太子毕竟是王爷的亲兄弟,如今王爷生死未知,王妃全要清洗太子府是否不妥?再说了太子虽然处事多有不当,可他毕竟是一国太子,就这么清洗了,皇上那边怕是也不好交待。”
陆凌希凝眉沉目,双手背在身后在房中来回的踱着步子,速风的这番话的确有道理。这也是当初自己非要逼着北堂晴风出手的原因所在。
太子虽然可恨,可毕竟皇上可杀,而他人却动不得。
“那就保留下太子府,其余爪牙悉数剪除,包括朝中官员。”
陆凌希话语刚落,速风又摇着头开口了。
“王妃,速风以为朝中官员也不宜轻动!”
陆凌希挑眉凝视着一脸凝肃的速风,良久说道:“如你所说,太子府中人动不得,朝中官员不能动,那么此番就这么算了不成?”
速风苦笑一声,“速风不是这个意思,王爷出事前对于朝中官员早有安排,毕竟涉及太子的朝中官员人数颇众又太过庞杂,且其间也有为数不少的只求自保之人,若就这么悉数除去,怕是会动摇云国的朝堂根本。相信这定不会是王妃的初衷。”
陆凌希仰头向天,深深的吸了几大口气!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后,她才一脸淡然的看向了速风。
“速风,你很让我意外!难怪晴风可以放心的把王府中一切事都交由你,果然深藏不露。”
“王妃不过是被王爷的伤重所束缚,静下心来,这些利害关系自然都一目了然,根本用不到速风饶舌。”
速风这话虽说得不错,可陆凌希却是知道,他若没有点真本事,云皇是绝计不会下旨钦点他为王府总管。想来他的身份也定然不会像外人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小白,去吧!接下来你该知道当如何做了!”
白隐点了点头便退出去了。太子府的人不能动,朝堂重要官员也不能动,那么能动的便只有依附太子的那些力量了。
也好,剪除掉这一部分力量,也算是伤及了太子的根基。君临天下他需要的是那些忠于他的朝臣,而若是想要谋逆夺权,则那些暗中力量便尤为重要了。
白隐一边向外走,一边在心中区分出了哪里人可以除掉,哪些人严控,一离开将军府便目标明确的挥杀过去。
陆凌希背负双手站立在窗前,遥看着天边即将没于山后的那抹残阳。残阳似血,染红了半边天际,似也是在昭告世人,今晚将会有一场血流成河的杀戮!
残阳终于落于山后,夜色渐渐降临,当天边再看不到一丝亮色的时候,陆凌希收回了凝视在仍昏睡的北堂晴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