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又心急了……”
他嘴上是笑着,可嗓子眼儿里忍不住轻哼着,她的小牙齿,力道掌握得刚好,不痛,却叫人心底直痒痒啊。
扯着他宽大的衣袖,步莲华貌似无辜而甜美地轻笑着,“谁心急啦?”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刚毅的侧脸,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情,这个傻孩子,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他难道不知道,她是个祸害……
看着她一脸的稚气,云翳腾出一只手,点住她的小鼻尖,哼道:“小祸害!一见到你我就乱了方寸……”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步莲华噗嗤一笑,小手顺着袖子往上拽,一直攀到他肩膀,借着力气,上半身紧紧靠着他的上身。
“你说我是祸害,难道我祸害你了不成?”
一双明眸,果真善睐,晶亮的眼仁儿,似笑非笑地映着他的瞳孔。
云翳不动了,定住脚步,大手从腰际往下摸,用力捏了一把,低语道:“你祸害我了,我这二十年的童子功,都叫你给破了……”
半真半假的话,不知藏了多少深情。
步莲华吃痛地低低呜咽了一声,眸子里都是涟漪,像是炎夏里被日光照耀的水面,一片波光。
“还进不进房了……你怎么傻站着不动了?”
她娇声催着,率先把头埋入了他的怀中。
他一定也洗漱完毕了,头发微湿,身上是淡淡的皂荚香气,像他一样,干净,清爽。
终于走到了床畔,这么短的距离,他和她说说笑笑,竟耽搁了这么久。
有些粗野地将步莲华摔在床上,云翳假装做出凶恶的样子,猛地压上去,恶声道:“小娘子,你这般细皮嫩肉,哈哈,等会儿我要好好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她咯咯地笑着,东躲西藏着,却无论如何躲不开他的桎梏,最后慌慌张张地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投怀送抱是不是?小爷我洁身自好,不吃你这小妖精的这一套诡计……”
话虽如此,可他却嘻嘻笑着,凑上前,亲着她粉嫩嫩的脸颊。
她被他青涩但多情的吻,吻得头晕目眩。
原来,吻,不仅要靠技巧,还要有情,需要动情才能品尝到甘美。
她不禁狠狠地抱住他的腰,仰起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和她唇齿相依,彼此吸吮着对方口里的蜜津。
云翳清新的味道,在她的口中升腾,蔓延,她不知为何,有了落泪的冲动。
第一次,有了一种全新的,全然的,被人呵护,被爱着的感觉。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滴到两片黏合的嘴唇。
云翳睁开眼,身子猛然间一震,焦急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哪里不舒服?”
说罢,松开一些距离,担忧地上下审视,手也搭上了她的脉。
“没有……没有不舒服……”
步莲华抽噎着,泪眼朦胧中就看见他一脸担忧的神色,心里一动,主动贴上他的前胸,一双小手,狠狠地揪扯着他的衣服。
“咳咳,刚才还嫌我心急,这会儿又比我还急……”
见她无碍,云翳才放下心来,手指拂过她水盈盈的媚眼儿,云翳忽然莞尔一笑,一扫之前的阴霾。
“我想好了,我们一起去查这桩案子,你的师父还在那妖人手里,我们一定要救他出来!”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将步莲华拉回了黑暗冰冷的现实。
芈闲鹤,她心中隐隐地冒出丝丝涟漪。
他那样潇洒的人,一向风流不羁,况且武功盖世,可怎么就偏偏落在了冯乾和的手中。
天意不可测,造化弄人。
刚要逸出口的话,就这样生生憋了回去。
见她咬着唇,目光有些流连,云翳心疼了,忙抬起她的腿儿,将她放平在床上。
轻柔的指尖拂过她渐渐迷离的双眼。
看着她那令人心疼的表情,云翳原本清澈的眸子,已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雾霭和水汽。
“乖乖娘子,叫我好好疼疼你……”
不同于郁骁的霸道,他温柔得像是一阵风,夹杂着春天的花香与青草香,拂过她的面庞,将她的心底都融化掉了。
他唤着她,慢慢将那有些过于宽大的衣袍解开,玲珑的身段乍现,娇小的美体在深蓝色的袍子里显得更加莹白。
衣衫被解开的一霎那,步莲华分明听见了云翳吞口水的声音。
“好美……”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又酥又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让她轻颤不止。
她感到一丝凉意,也感到体内奔腾的本能在流淌着,想躲,躲不开,想避,避不了。
就在云翳再次欲吻住她的小嘴儿时,步莲华忽然仰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
那原本清明的眼中,满是对她的欲念。
“云翳……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这美丽的皮囊……”
她睁圆了眼睛,清澈的双眼直视着他。
云翳撑起自己,生怕压疼了她,他皱眉,有些受伤般。
“你在说什么痴话?”
他抚平她紧皱的眉间,因为心里难受,而手劲儿加重。
“你怀疑我的心……”
她却只是笑,笑着,缓缓摇头。
“既然不怀疑,看来我要好好证明一下才可以……”
云翳低下头来,毫不犹豫地含住她的耳垂。
果然,她给了他回应。
感受着身下人儿的轻微颤抖,云翳狡黠地笑了。
“不要折磨我了……”
她嗫嚅着,唇儿抖着,求他。
“折磨?”
薄唇滑至她的耳边,他对她轻声低语着:“我才刚开始呢,娘子,你不喜欢么……”
他彷佛变了一个人,陌生,又令她害怕。
“不……不喜……欢……”
她摇着头,合上眼。
直到此刻,步莲华仍不知道,他是否爱她,还是,和其他男人一样,只钟爱着她诱人的身子?
眼前的男人,和方才在温泉与她痴缠的人儿似乎纠缠在一起,在眼前晃着,叫她辨不清。
她的失神被他发现,似乎在埋怨她的不认真,云翳嘟哝了一句。
“在想什么?”
男人的暗哑嗓音中,有一丝勉强压抑的不悦。
“没,没什么……”
步莲华回过神,温柔地回吻住他的喉结。
他一震,由着她的小舌头来回洗刷着自己的喉结处,心底像是爬了一只蚂蚁。
“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她停住,忽然偏过头去问他。
云翳仍是沉浸在极大的快感中,模糊地问道:“什么?”
“我要去救我师父……”
他的眼睛突地睁开,里面盛着复杂的情绪。
“小仙女,在我的身下,你还要想着别的男人么……”
这个小气的男人,明明是他用救人来引诱她,却此刻又翻了脸。
原来男人嫉妒起来,和郁家那两位难缠的少爷,没什么分别呵。
脸色一白,她懵住,再一次想起了郁骁那张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来!
第187章 仙魔本就一线隔
梦醒时,已是正午,两个人竟是一晌贪欢。
“快起来,好丢脸啊,叫别人该怎么想……”
从云翳的怀里挣脱出来,步莲华红着脸,弯腰从地上拾捡起四处丢弃的衣服。
眼前一花,只见一截白花花软绵绵的细腰在自己眼前扭动,云翳不由分说地支起上身,双臂一揽,抱住她。
“哎……”
步莲华娇娇媚媚地叫了一声,索性抛开满脑子的烦乱思绪,轻靠在他身上。
他干脆将她如婴孩般抱在怀里,双手一用劲儿,将她掉转身子,两人面对面。
托高她的小蛮腰,他刚好够得着她的粉颈,细细地噬咬起来,却小心地避开那领口处。
夏日里的衣衫薄透,她还未嫁人,他生怕露出爱痕,令她在外人面前不自在。
“小懒猪,不能再睡了。”
云翳吻吻她的脸颊,无限爱怜,“我知道你累,可是到了午饭时间了,大家都等着呢。”
他拿过她刚刚捡起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帮她穿上。
先是亵裤,然后是水红的肚兜儿……
免不了,又是一番耳鬓厮磨,脸热心跳。
刚要开口,云翳的眉头忽然皱起来,扬声道:“外面是谁?”
门口有慌张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跌倒的声音,一个狼狈的声音响起:“小、小师叔……我……我来喊你用午膳……”
不用看,就能想到,那小道士一定是红了整张脸,慌里慌张地在门口绊倒了。
“知道了,去吧。”
这边,云翳仍旧是气定神闲,手上动作不停,将外袍的带子帮步莲华系好。
那边,步莲华大气也不敢出,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生怕被人听见了去。
“要吓死我了……”
她险险地开口,拍着胸脯,望向云翳。
这一抬头,她忽然怔住了。
云翳的额前,似乎有一团煞气,在隐隐流动,而他原本清明的一双眼,也彷佛透着一阵骇人的光芒来。
“云翳……云翳……”
她紧张,忙伸手在他眼前晃,唤着他的名儿。
“嗯?没事……”
他的脸色忽而和缓过来,那黑气也似乎在一瞬间消散了,眼中的妖光,收敛起来。
步莲华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午膳时,静谧的斋堂之内。
《道德经》有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道士们齐聚在斋堂内,按照规定献祭后,依次坐好,无不是细嚼慢咽,津津有味。
作为出世之人,不得沾荤腥,包括葱姜蒜一类,更遑论杀生。
故而饭桌之上,不过是清粥,馒头之类。
令步莲华真正惊讶的是,就连德高望重的仙人——灵葆真人,竟也同观中弟子一同用膳。
她被安排在一个极隐秘的角落里,因为毕竟男女有别,又不是观中之人,可是她仍旧被灵葆真人那目光震慑到。
仙风道骨,出尘入化。
他若有似无地向步莲华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开口,而是像寻常弟子一样,安静地坐下用餐。
寡淡的饭菜,步莲华食之无味,然而比起口腹之欲,她更担忧灵葆真人对她和云翳的态度。
到底是世俗之人呵。
放下竹筷,她擦了擦嘴,四下里偷偷望去,云翳在前面几排的桌子前,同其他人一样,默默不语地吃着饭。
偶尔一颗饭粒落下,他都会连忙拾起,放在嘴边吹吹,然后放入口中。
她默然,只觉得在盘龙观中的他,有些陌生。
她在这一刹那,竟有了罪过的念头,这样一个清修之人,难道她要拉他入魔不成?
正想着,忽然耳边响起一声脆响!
“咣当!”
接着,便是瓷碗落地,碎成几片的声响传来!
“小师叔!”
“云翳!”
缭乱的脚步声,混着焦急的高喊,步莲华眼前一花,已经有不少蓝袍的道士冲上前。
等步莲华反应过来,冲入人群,挤到前面时,只见躺倒在地上的云翳一只手紧紧地掐着胸前的衣襟,一只手用力地按着自己的一侧太阳穴。
脸色泛白,嘴唇乌青,眼眶深陷,已是昏死过去!
不等她接近,细细查看,只见灵葆真人进抿双唇,出手急如闪电,封住了云翳胸前几处要穴!
有两个年长的道长,手脚麻利地轻轻抬起云翳的身子,在灵葆的授意下,慢慢往外走。
“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步莲华再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拦在那两个道士面前,挣扎着出声问道。
“你也跟过来。罢了。”
灵葆幽幽叹息了一声,捋了捋雪白胡须,一甩拂尘,疾步向外走去。
踏入灵葆真人的寝房,那两个人将云翳请放下,虽不放心,凡无奈不能忤逆师尊,躬身退下。
房间正中,是一幅苍劲有力的书法,上书“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可惜步莲华没有心情欣赏笔法,她只忧心着云翳的生死。
“步姑娘,稍安勿躁。”
灵葆真人缓缓吐出一句话,转身向床边走去。
步莲华不敢多言,只得跟了上去,刚走一步,只觉得脚下一空,定睛一瞅,原来方才灵葆站立的地方,竟有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她心底一抽痛,知道这次云翳,在劫难逃。
那是方才灵葆站的地方,他站着时气定神闲,指挥若定,步莲华原以为他心境空澄,一尘不染,却不知他也已经在心中惊涛骇浪,以至于藏不住浑身的内力,将地上踏出两个深深的印记来。
她吸了一口凉气,暗道不好。
“道长,您快医治好他啊……”
走到床畔的步莲华,见灵葆真人,居然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心急如焚,止不住出声哀求。
“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山岳吞烟……天无氛秽,地无妖尘……”
灵葆真人比了个手诀,低低诵道。
她听不懂,便愈发焦急起来。
“步姑娘,贫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灵葆真人一掀衣摆,缓缓坐下,微微合上眼。
步莲华虽满腹心火,但无奈并不懂医术,也暗自揣度,他是云翳的师父,应该不会害了他吧。
于是,她只好站直身子,恭敬道:“但听教诲。”
灵葆点头,瞥了一眼无知无识的云翳,慢悠悠道:“仙与魔,本就一线之隔。一旦走火入魔,修行之人立被心火反啮,马上会化成一团焦炭。”
走火入魔?
云翳是走火入魔了?
她不敢出声,屏息聆听。
“贫道当年,曾亲眼见过一事。师祖曾有一日,在松下修行时,见到一采桑女,心火一动,八十年苦修化为乌有。”
灵葆叹了一声,继续道:“贫道当时年幼,只见得眼前一亮,一棵方才还葱葱茏茏的松树立时被炼成了木炭。如今过去了已有近百年,偶尔想起,贫道仍然有些心悸。”
话音未落,步莲华已经脸白如纸。
“今日一早,小徒与贫道提及与你步姑娘的种种,贫道便已心生忧患,未曾料到,这劫数来得竟是如此之迅疾。”
步莲华摇摇欲坠,勉强扶住手边的木桌,颤声道:“是……是因为我……”
灵葆真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头转向一边,看了看云翳,这才轻声道:“与你无关,也与你有关。这是迟早的事儿,不过,你的出现,加速了这一恶果。”
还来不及问清这话里的含义,她只听得一阵沙哑的闷咳,从云翳的胸腔前闷闷地发出。
“咳咳……”
灵葆疾步上前,探着他的脉象,常年不动声色的脸上,也滑过一丝诧异与担忧。
“他……”
灵葆真人迅速地放下云翳的手腕,似乎颇有些难以抉择。
“步姑娘,贫道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
“我愿意!”
她咬着唇,大声打断他的话。
若是她能使上一分力,只要能救他……
“今日之后,还望步姑娘,离开小徒。天大地大,再不相见!”
步莲华愣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我答应……”
灵葆真人似乎未料到她竟答应地这般轻松,也愣了半晌,这才继续道:“云翳年幼时,贫道在盘龙山脚下拾到了襁褓中的他,当时,他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强大真气,贫道只好用内力封住,这样纯阳的真气,使得他天赋异禀,练功事半功倍……”
他停下,再一次一声长叹,“他与我提及你二人的事,贫道便忧心,你的至阴气血与他交融,会不会乱了他全身的气流,哎……”
不知从哪一句话开始,步莲华已经抑制不住满眼的泪水。
他为了救她,竟是连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