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向他淡淡点了点头，算是礼貌。
转身，那冰冷的少年背影桀骜。
“流觞。”夜千魅忽而叫住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锦瑟是我的人，你千万不要打她的主意。”
那少年的脊背忽而挺直，冷嘲：“这玩笑太冷了一些。”说罢离开，再没有停留。
夜千魅在他的背后微微笑了一下。
*
锦瑟沐浴完毕，听墨染和月浅说起那冰冷的少年。
他，雪流觞。身为封舜国三皇子，却因身来多病，而从小便被送来炽烨国当质子。这些年他一直勤练武功，想要逃脱这命运的诅咒，虽比从前硬朗许多，却依然疾病缠身。
夜千魅与他一见如故，也一直在寻找替他治病的良方。而他，也视夜千魅为此生唯一知己。
为方便照料，夜千魅在王府为他设了庭院阁楼，他也并不推辞，就此住下。
“什么什么？那块冰是你的人？”锦瑟几乎不敢相信。
夜千魅点了点头，一脸‘是不是很帅啊’的表情。
锦瑟当即站起身来，卷了卷袖子道：“他人呢？我要和他理论理论！刚才在暗道里没空，现在本大女侠有空了。”（那是在暗道里怕自己一个人出不来吧。=_=！）
“理论什么？他让你不开心了。”
“何止不开心，他居然公然说我笑起来很丑！我靠！哭也不让我哭，笑还不让我笑！害得我憋了一路，快憋死了！”
“那你真是走运。”
“什么，走运？”锦瑟怀疑自己听错了。
章节目录 54。王爷如何看待吃鸡问题3
“你现在还活着，不就是很走运么。”
“你不来救我也就算了，还希望我去死？！”
“傻丫头，我不是让他去救了么。”夜千魅笑，“不过他啊。生平最讨厌两件事。一是有人对着他笑，一是有人在他面前哭。你很好，统统都做了！你是第一个把这两件事做齐了的人，因为以前那些，只做了一件事，就没机会做另一件了。”
说到这里，夜千魅的目光又掠过了一抹黯淡。
刚才，他分明看见锦瑟对雪流觞笑了，可是，他居然没有生气。真的只是因为他的关系吗？
流觞，锦瑟是我的人。你千万不要打她的主意。
这玩笑太冷了一些。
他，多心了吧？
“他们都怎么了？”锦瑟好奇问道。
夜千魅回神，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死了。”
“……”=_=！
锦瑟想到自己不怕死的在他面前又哭又笑，突然冷汗无比。
原来夜千魅你的面子这么大。锦女侠两次三番挑战了他的禁忌，他居然忍得住没有灭了她！她是应该庆幸呢，还是庆幸呢，还是庆幸呢？
也许大家都忘记了，也许只是不愿意提及。他们都少说了一件事，那就是雪流觞自出生便被预言绝对活不过二十岁。今年，他已经十七岁了。
*
第二天清晨，锦瑟推醒睡梦中的筝儿，“筝儿，筝儿，醒一醒。”
“锦妃……你这是要……”
“嘘，嘘！”锦瑟连忙示意她小声点。
筝儿会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她怀里的白狐狸，有些害怕。
“你别怕，这可是千年灵狐。”锦瑟嘻嘻笑道：“皇奶奶刚刚送我的，怎样，很漂亮吧？”
漂亮……
可是，她一向很害怕动物，筝儿有些违背良心地点了点头。
“嘿嘿，我想拿这个送给那块冰，墨染与月浅本来是夜千魅的人，我想低调些，所以来问你，你知道那块冰住在王府哪个地方吗？”
“那块冰？”筝儿表示第一次听说这个人的名字，仔细想了半天才问，“嗯，这个人的名字好奇怪，是府上的人吗？”
“……”锦瑟震撼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的孩子，可以将一个冷笑话说的这样懵懂无害，她抑制自己想要抓狂的冲动，笑道：“就是，雪流觞。封舜国三皇子，知道吗？”
筝儿连忙点头，这个她知道她知道！是封舜国的三皇子没错。
“太好了，你快点带我去。”沟通成功，锦瑟开心地催促道。
“啊？”筝儿下意识地脱口，“可是，奴婢也刚来王府，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啊。”
“……”啊！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锦妃你这样信任奴婢，奴婢也不会令你失望的，我马上就去打听，等我。”
筝儿说完就飞快地跑了出去，这孩子，连脸都还来不及洗呢。
哎，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不过这件事告诉锦瑟，培养‘自己的人’是很明智的决定，但偶尔，拉拢些别人的自己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很快，筝儿就帮锦瑟打听到了雪流觞的住处，锦瑟很是高兴，连称实在没有白疼她，接着直奔流觞阁而去。
章节目录 55。很脏，你听不懂吗1
流觞阁。
一名御医一脸感叹地摇了摇头，他收起自己的医疗用具，擦了擦额前的汗。忙碌了一整个晚上，终于有了些小收获。
但雪流觞的旧疾，他却还是无能为力。
“殿下的伤老夫已经尽了力，虽不能完全治愈，但应该也不会有大碍。”
雪流觞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过了。
章御医接着说道：“其实，这世上有一样药，叫‘冰心醉’，乃是一种罕有的雪莲花，对殿下的伤势和病情都大有裨益，奈何此花只开在炽烨山最陡峭的山壁之间，且百年才开一次花，已有数百年无人见过，怕是早已绝迹。再说，炽烨山上多野兽出没，道路又很是崎岖，何况要在山壁之间寻找，实在不易。即使有幸得见，也难得采下。”
“多谢。”雪流觞只是淡淡说了两字。
“那么，老夫先行告辞了。望殿下好生疗养。”说罢，章御医退了出去。
章御医刚一离开，雪流觞便冷冷说道：“出来吧。”
哇！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啊！锦瑟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雪流觞看见是她，又没什么好眼色。不过，这次锦瑟倒不是太在意，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眼色。
于是她抱着白狐狸溜进了雪流觞的阁楼。
见他没有理她，她便只好自我说明来意。
“嗯，你的伤，还好吗？”
“昨晚我反复想了半天，是我不对，让你受了伤。”
“我带了白狐狸来陪你玩，它很有灵性的，而且你看，它很漂亮对不对？据说是只千年白狐哦，你要是寂寞了，还可以跟它说说话。”
雪流觞这才抬眸看了锦瑟一眼，“很脏，出去！”
“不会呀，我已经帮它洗好澡了。”锦瑟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白狐狸的毛发，“我还来不及为它取名字，不然我们一起帮它……”
雪流觞霍地朝着锦瑟走过来，锦瑟被他的气势所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该不会还在为我昨天对你又哭又笑的事耿耿于怀吧？”
“你不要那么小气……”
“我都把白狐狸送你了，我们就这样愉快地和解了好不？你不要杀我，我以后也……”
锦瑟话音未落，雪流觞便忽而抓起锦瑟怀里的白狐狸。扬手，丢出了窗外。白狐狸落到地上滚了一滚，便顺势落进了旁边的池水里。
“很脏，你听不懂吗？”他冷冷说道。
锦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雪流觞，几乎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将她的白狐狸扔出了窗外。
来不及和他争辩，锦瑟连忙跟着跳进了湖水。
雪流觞吃了一惊，却见锦瑟拼命朝着受惊的小白狐狸游过去，“不要怕，不要怕，姐姐马上来救你了……”
锦瑟一边拍打着湖水，一边这样说道。
小白狐狸全身湿透，可怜楚楚地望着锦瑟，下沉，下沉……
“没事的……没事的……姐姐会救你的……”锦瑟不断安慰，拼命朝着它游过去游过去。
雪流觞的唇瓣忽而动了动。
怎么能……
一个人被丢弃都没有人管过。不过只是一只狐狸而已，居然有人舍命相救……
锦瑟的水性并不好，眼看它在原地不断拍打湖水，渐渐沉下去，便越发惊慌，一着急，就更加游不到它那里。
章节目录 56。很脏，你听不懂吗2
忽而，雪流觞跃出了窗台，将锦瑟和小白狐狸一同扯出了湖水。
岸边，锦瑟连忙抱住受惊的小白狐狸，紧紧地抱住，喃喃：“太好了太好了，没事了，得救了……”
小白狐狸仿佛听懂她在说些什么，蜷缩在她的怀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那般明亮，宛若天上的星辰。
雪流觞忽而觉得心口有些异动，不是很蠢吗？明明自己都快淹死了，居然还有心思管一只狐狸。
明明那么蠢……为什么他会觉得，不讨厌。
“雪流觞，不许你再把它丢掉了！”锦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看在你最后还是来救我们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它，我还是送给你，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把它带走，从今天开始，它就代表我！”
“别哭，很丑。”他皱眉，这样说道。
天哪天哪！她哭了？哭了吗？哭了吗？不不不……不能哭。
“你不会想杀我吧？”锦瑟说着，本能退后了一步。
他忽而伸手，她更是惊吓的后退了几步，幸好他反应及时，将她扯了回来，不然她又要掉进湖水里了。
锦瑟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原来他只是在担心她又落水而已。
见她已站稳，他一秒都没有犹豫地甩开了她的手。
她有那么脏吗？！好吧，她承认自己现在有些狼狈。
不过，她并没有因为遭到冷遇而就此逃走，而是对着他自说自话，“本来是要和你一起想小狐狸的名字，但是刚才你做错了，所以这权利我收回了，刚才我们与它患难一场，就叫它雪锦好了。”
小狐狸：人家是白了些，也不用叫人家‘雪景’吧。=_=！！
他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说些什么。
她以为他不同意，便连忙道：“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叫锦瑟吗？”
“……”你名字为什么要叫锦瑟，那得问你爹娘啊。雪流觞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看她一副‘如果你不回答我就赖在这里等到答案为止’的无赖样，下意识答道：“因为你爹娘希望你成为琴师？”他皱了皱眉，省略的那句话好像是：但你的琴技真的很烂。
锦瑟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啦！他们才懒得想那么多。那是因为我爹姓锦，我娘姓瑟。”
“……”真是个随便的爹娘，如果她爹姓苟，她娘又很不巧姓了史，那她就真的幸运极了，不过，“你不是姓端木吗？”
啊啊！原来他也知道传说中的凝渊九公主……
“其实，其实呢，我不是端木绝的亲生女儿，我亲生的爹就姓锦。哈哈，说来话长。这都不重要啦，反正……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不是她自己转的吗？
锦瑟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总之，小狐狸是你的，也是我的。所以，就叫雪锦。不是很好听嘛！对吧对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怀中的白狐，虽然它的毛发湿了很多，但依旧美丽极了。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瞳，好像会说话一样，让锦瑟很是喜欢。
“你……”
雪流觞刚要说出口的话立刻就被锦瑟打断了，“不许抗议！谁让你刚才那么凶！”
“我……”
“反正就这样决定了，从今天开始，雪锦就代表我，你可以对它好，和它聊天，陪它玩，但不许伤害它！如果你敢欺负它就死定了！”她又一次打断了他。
“……”
她说完了，才想起他还没有开口，“你干嘛不说话？”
章节目录 57。很脏，你听不懂吗3
不是你自己不管他要说什么都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吗？
“你不说话就这样决定好了。”锦瑟一边说着，一边很开心地向他走过来，小指勾住他的，他欲挣扎，她却利落地宣布道：“好了，拉过钩了，不许反悔。”
“……”温热的触感依稀残留在指尖，雪流觞有半刻失神。敢与他接近的人，只有夜千魅。与他拉过钩的人，一个都没有……
她并没有注意他的失神，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便忽而笑了起来，开心地将雪锦递给了他，他宛若受了什么蛊惑，居然伸手接了过去。
啊！她忘记了，他最讨厌别人对他笑！锦瑟连忙捂住自己的唇。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却掠过一片奇异的温暖。
稍稍，带着一丝痒。
流觞，锦瑟是我的人。你千万不要打她的主意。
恍惚间，一句话忽而跳上他的脑海，忽而，他的呼吸又变得冷了。
倨傲而冷冽的眼神充满了距离感，“如今你我两清，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他说罢，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怎么两清！偏不两清！要是你欺负了雪锦，我一定加倍讨回来！”
“幼稚。”
“嘻嘻，反正我们拉过钩的。”
他不与她争辩，继续往门口走去，谁知心口忽而翻涌起一股热浪，鲜血便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啊，你怎么了。”锦瑟连忙跑过去，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又变得惊慌起来，“你，你不是好了么？怎么又吐血。”天哪天哪吓死人了，他以为这是番茄汁啊，吐一口又一口。
“若不是你多事跳湖，我何须动用真气。”他并不接受她的好意，依旧冷得很有距离感，“你不必管我，回去。”
“我怎么能不管，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吐血了。”虽然是他自己先把雪锦扔进湖里的。
“那你想让我怎样，被你气到死去不成？”
“你说话何必这样难听，不要再说了，我扶你回房。”锦瑟也不顾他反对，就扶住了他。
他挣扎了一下，又好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终究任由她扶住。
她将他扶到床榻之上，躺下。他看她居然还没有走的意思，就忍不住皱起眉来。
“你走。”他冷声道，“否则我杀了你！”
“好了别耍帅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让人看到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不过，反正我也已经看到了，你就乖乖躺着让我照顾不就好了。”锦瑟一边像哄小孩似的安抚道，一边打了热水，替他擦拭残留的血迹。
她擦的那般仔细，仿佛在努力将他脸上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在自己脑海里一般。
他倨傲而冷漠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温顺。
仿佛被撩起了内心最深处从未示人的柔弱。
许久，他的口中吐出不真切的字眼。
“样子……很丑……吗？”
他的声音那么轻，带着几分期许，也带着几分别扭。
“嗯？”她停下动作，后知后觉地看了他一眼。
冷冽而倨傲的眼神里多了一份黯然，苍白的唇因为血丝而变得鲜艳。肌肤那么白皙，令她都不禁羡慕他的美丽。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将他衬托的越发无暇。
“很丑啊。”她言不由衷地说道。
章节目录 58。很脏，你听不懂吗4
听见她这样说，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手指紧紧握住，眼底一抹黯然。仿佛早已知道的答案被人揭开，虽然早已知道，但还是忍不住觉得难堪。
因为他，是被所有人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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