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千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和他抬杠,还听话的低头抿嘴,红唇微张,一口一口的吹动碗里的药。
汤药中泛起的涟漪。
上火的薄泽玉看她低头那一眼温柔,手不自觉握紧。他一直都知道若千里好看,只是偶尔看一眼,还是会……感叹,她果然是蛇蝎美人。
“你知道吗?”若千里说话的时候还是低着头,不断用汤勺翻滚热药。吐气如兰:“我这辈子只有在我娘临死前喂过她一口药。”说完,手翘起兰花指。
“喝吧!第二人。”若千里媚眼如丝舀起一勺药送入薄泽玉口中。
太子爷对她自然又是一记白眼,可还是张开了嘴巴,怨念的吞了下去。
若千里嘴角的笑容如花绽放,装作别没有任何不妥的样子,反而跟他攀谈起来,纤细的手腕又舀起一勺汤药:“照例说你受了安正浩一掌又寒气入体,不应该没喝药就醒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快说,你是不是穿了软猬甲,或者你练了金刚罩铁布衫。”
“哼。”薄泽玉因为她过分的想象力,侧过头冷笑。
侧头那一眼正好和跌坐在楼梯上的穆晓晓对上。
“晓晓!”薄泽玉看着她,眼角的笑意加深,他朝她伸出手。
情绪不佳的穆晓晓坐在楼梯上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
世间有一个男子让她心痛让她流泪,尽管如此,他站在那里她还是想牵他的手。
就算之后是万劫不复,她也甘心堕落。
穆晓晓把着扶手支起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方才他和若千里在一起的画面,美好的刺痛她的眼睛。嫉妒,如同发了疯的藤蔓在她心中蔓延,为什么她总觉得薄泽玉和若千里有问题,可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而她被拒于千里之外。
但他对自己笑了,什么感觉都被幸福冲垮。
他对自己伸手了,任何不悦都消失不见了。
穆晓晓刚刚跌倒了,腿脚有些不利索。
眼尖的薄泽玉发现了,麻利的掀开被子,挣扎着站起来。
“你需要休息。”若千里赶紧阻止他,可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似的走了。
他的眼里只看到穆晓晓,若千里的视线跟着他的步伐茫然若失的看着二人,慢慢靠近的距离和他们渐行渐远的距离。
“你又跌倒了。”薄泽玉关切的问,慢慢是他的脸色苍白,却依然关心她。
“恩。”穆晓晓点头,同时也拖着步子走近他。
“笨蛋!”他忍不住骂她,嘴边还是露着小酒窝的笑容。
☆、211。第二百零九章 急召回宫
两个人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穆晓晓停住了,她犹豫了。
毫无顾虑的薄泽玉长手一揽,轻松的把她抱在怀里。
平日的拥抱在此刻竟让她红了眼眶。一股苦涩直逼眉睫,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穆晓晓抓着他的腰身,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
她不知道薄泽玉有没有听见,因为同一时间,赌坊的大门被人推开。
一排排带刀侍卫闯了进来,听到声音的穆老爷从二楼走了出来。
众侍卫将薄泽玉和穆晓晓团团围住,若千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紧张的手蜷成一拳。
“参见太子。”众人叩拜。
“太子?!”唯一不清楚情况的若千里满脸震惊!阿泽,他是是薄泽玉!
瞳孔剧烈颤动,有些事情似情理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
他的动作的确有一朝君王的风范。
有神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背看,片刻又移到穆晓晓身上。
他们比肩而站,相互依偎。
“哼。”高挺的鼻子发出冷哼。造化弄人,难怪穆天恩看到穆晓晓和薄泽玉在一起会大动肝火。知道穆晓晓命格的人并不多,她便是其中之一。
浅叹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胸前。薄泽玉任你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化解这场孽缘。
她猜想到最后,最为难得人说不定不是穆晓晓,而是他。
没有丝毫红晕,清秀的脸庞只显现出病态的苍白,却无时无刻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薄泽玉欣长的手臂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都起来!”
“谢太子!”以带头侍卫为首,一圈圈往下,人接踵而站。
穆晓晓站在他身边,存在感微薄。她心里想,此情此景好像回到了太子府。
脑中闪现一座华丽的高楼,依山傍水,寻常人不敢轻易接近。
当时她和太子互无情愫。
两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连吃饭都是错开时间。
果然,感情是由不得人控制的东西。
“启禀太子。接到线报,已把对太子不利的人抓拿归案。”带头侍卫说完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道。
薄泽玉和穆晓晓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固定在了其后出现的男子身上。
两个侍卫拿刀就在他脖子上,他却一定也不害怕,嘴角带着笑意,如弯弯的月牙,琥珀色的眼神宛如黑夜中的玛瑙,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姿踱步向他们走来。
“安正浩?!”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天啊!他们怎么知道是安正浩伤了太子,皇宫里的人果然深藏不露。
薄泽玉松开搂着穆晓晓的手臂,只着单衣,不卑不亢的走向他。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两人相隔一臂距离。
“你输了?”薄泽玉肯定的说。
安正浩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嘴角总是挂着虚伪的笑容。“还没有结束,至少我知道你为什么持有鸿渊。”他对此事念念不忘。
“嘴硬!”薄泽玉抬起手臂,“来人,把他带下去。”
穆晓晓还以为安正浩会反抗,没想到他竟然乖乖的跟着走了。
看着一切发生的若千里一点也不着急,若是安正浩真有那么容易被打败,他就不是安正浩了,趁大家没有注意她,若千里悄悄往后门走了。
“太子!”穆晓晓走到他身边,好奇的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杀了他。”薄泽玉不假思索的回答,余光撇到气色不佳的穆老爷。
他一如既往,拉起穆晓晓白皙的手,“走,我们回宫。”
回宫?穆晓晓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抽出被薄泽玉握住的手心,遗憾的说:“不了。”
“为何?”薄泽玉不解的问。
穆晓晓望着他明亮的眼眸,悲伤油然而生,如果你是我的,该有多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悲伤,“我答应爹爹了,要和他回穆府。”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爹爹,自古情谊两难全。
穆晓晓不是圣人,她也希望能和自己爱的人厮守。
所以,我离开你,不是因为我不爱你。
“那我跟你走。”几乎没有任何停息,他不假思索的抓住了穆晓晓颤抖的手。
“真的吗?”穆晓晓的眼里闪着别样的光彩,她很早之前就想问他能不能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和我走。没想到他主动说了,太好了。
薄泽玉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连内心最后一点不确定也一扫而光。“真的。”他从小视作责任的江山与穆晓晓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再说父皇身体硬朗,他想要接替皇位还有好长一段日子。
“哈哈!”穆晓晓开心的跳到他身上,重伤未愈的薄泽玉非常勉强的抱住了她。
这时候不解风情的侍卫长走了过来,无视穆晓晓和薄泽玉亲昵的动作,一本正经的说,“太子,请马上跟我回宫。”
穆晓晓看到有人来了,才发现自己做了多害臊的举动,一把推开薄泽玉,涩生生的躲在后面。
被她推了一把的薄泽玉觉得自己快吐血了,怨念的瞪了她一眼,强忍着五脏六腑的不适说,“你先走,我马上便来。”
“微臣恕难从命!”侍卫长双手抱膝,半跪在地上,“想必您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通告!皇上前前后后下了五道皇命召您回宫。”
他平淡的叙述,让躲在身后的穆晓晓吓了一跳。五道皇命?!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而是一路上她真的没有看到皇榜啊!不应该啊,五道皇命的话皇榜应该张贴在大街小巷,她没道理看不到啊。
反应慢的她绞尽脑汁之际,终于摸索到一丝线索。
有天晚上,她和太子在路上走,她却是听到了掀纸头的声音,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画像,现在想来,那是皇榜!上面画着的不是她,是太子啊!
后知后觉的穆晓晓终于缕清了所有事情。
她刚想说太子太大胆了,连皇榜都敢揭。手还悬在半空,身边早就空无一人。
“太子呢?!”穆晓晓兜兜转转在二楼看到了他,没走几步又看到被太子高大身躯挡住的穆老爷,两个人面对面在说话。
穆晓晓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人还能有话说。她本来想上去的,脚放在楼梯上动了两下又转了回去,算了!她习惯了走一步算一步,让他们去决定吧,她到底要和谁走。
穆晓晓背身之际,穆老爷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在威胁我?”商场纵横半生的穆老爷第一次被人掐着七寸,还是个小毛孩儿,他怎能不气。
薄泽玉黑眸锐利,剑眉英挺。“岳父言重了,我是和你谈生意。”他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用安正浩换穆晓晓,很公平。”他微微一笑,露出左边的酒窝。
穆老爷看着火大,又无可奈何,双手牢牢握拳,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你可知道再不松开小女的手,你们都会痛苦不堪。”
“总是万般苦痛我薄泽玉也不会放开她。”太子有力的宣言让穆老爷哑口无言。
为什么他和晓晓都那么固执,明知是不归路还要携手同行。明明分开会更轻松,为什么要在一起。“也罢。”坚挺的穆老爷终于松口,眼神涣散,“是好是坏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都说不撞南墙心不死,穆晓晓就算跟他回去了,也不会开心,不如让她去,到时候懂他的良苦用心,她自然会回来。
谈判胜利的薄泽玉欠了欠身子,不怀好意的说,“我虽不知岳父和安正浩在密谋些什么,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回头是岸,就算是为了晓晓。”
穆老爷松垮的眼角露出苦涩,声音低沉有力,“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晓晓。你若是真心爱她,就放过她吧。”穆天恩想以太子的聪明才智一定早就知道,他想谋反。至于太子为什么不说,应该就是为了晓晓。这份情他不能否认,想来当初若是没有走那步,穆晓晓和他也是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穆晓晓命中一劫可能就是他一手造成。
“你走吧!告诉晓晓,爹在江南等她。”说完,迈着缓慢的步子进了房间。
薄泽玉却还在门外思考他话中的用意。
他为什么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晓晓。’穆晓晓和这件事情又有何关联。
此时闷得慌的穆晓晓走到了赌坊外面,眼尖的她一眼就认出人群中帮她看过病的大夫,穆晓晓满心欢喜的跑了过去,和他打招呼,“大夫,你还记得我吗?”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你是跟着太子的那位姑娘。”
穆晓晓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是太子?”平时反应慢的她难得聪明,捂着嘴不敢相信的说,“是你检举安正浩的吗?”
老大夫连忙堵住她的嘴,“小心隔墙有耳。”虽说安正浩被抓了,余党的势力仍不可小觑。
穆晓晓听话的闭上嘴,小声的问,“大夫,您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老大夫也不再相瞒,“昨日经过夜里来了一个病人等把他治愈后,我才收拾行囊回家。路上看到了墙上的皇榜,我一眼就认出是和你同行的年轻人,马上去官府报案,说来也巧,路上听到你的喊叫声,我便多看了几眼,恰逢太子被安正浩打了一掌。我心想这还了得,马上跑去见官,可我年纪大了,走得慢,害你们吃了不少苦头吧。”
“怎么会呢?”老大夫真是好人,明明救了他们还要怪自己通报得慢。“大夫,多亏有你,不然太子被困在赌坊真不知道该怎么出来?”
看着穆晓晓纯真的笑脸,老大夫觉得亲切便和她多少了几句,“女娃娃年纪小,嘴巴真甜。”
穆晓晓笑着,又问道:“对了,大夫。我当时喊了很久,大家都避而不见,你为什么回去报宫?”
老大夫笑着的嘴角一下子就收住,哎!深深叹一口气,“我以前有一个徒弟,本想让他继承我的衣钵,怎料他痴迷赌博,后来入不敷出,就问赌坊借钱,之后死于非命。”老大夫说起这个关门弟子眼中不禁泛起泪花,他一生无儿无女就盼着小徒弟好好学医,继承他的药店济世救人。
“您别难过了!”穆晓晓见他说到了伤心处,好生安慰,“您身体硬朗一定还能找到弟子继承您的衣钵。”
老大夫精明的眼睛看着她,点点头,“真是好姑娘,愿你和太子早日喜得贵子。”
“什么喜得贵子?”穆晓晓圆溜溜的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
老大夫也是一头雾水,“你们不打算要孩子了?”
“我不是有孩子了吗?”穆晓晓茫然的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老大夫看她的模样,恍然大悟,“难道太子没有和你说你并未怀孕之事。”
他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把穆晓晓炸的魂不守舍。她没有怀孕,太子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震惊之余,大夫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好姑娘,我想他一定是怕你难过才不告诉你。”没想到太子也是痴情人,之前是他误会了。
而今大受打击的穆晓晓什么都听不进去,连道别都没说就迈着虚无的步子往赌坊走,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太子为什么骗她。
穆晓晓这才打起精神,一副鼓着脸生气的模样,一步并作两步。
在二楼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
撩起袖子管,快步往上走。
正在想事情的薄泽玉听到声音匆匆瞥了一眼,看到穆晓晓气鼓鼓的上来,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
“你怎么了?”一眨眼她已经走到自己跟前。
穆晓晓本来想问他你为什么骗我?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她刚刚是被气昏了头。
为什么骗她?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嘛!
太子为了留住她,说谎了。
记得离开襄沪的第一夜,他带着熟睡的她去了荒野。醒来后太子曾说过,‘认识你以后,我变得爱说谎。’
他那么自负的一个人,竟然会用那么悲伤的口吻陈述一件事情。
当时的那份难过,穆晓晓现在还记得。
她还问太子,‘即使如此,也要和我在一起吗?’
太子当时的回答,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简单的一声‘恩。’
却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212。第二百一十章 沉沦
薄泽玉见她想事情出神,小力推了她肩膀一把,穆晓晓爱晃神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他无奈的问:“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穆晓晓动了一下肩膀,马上又站直,大大的眼睛笑成一道月牙,手拉着他的袖子管,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如果是你不想说的,我就会装作不知道,这样我们离幸福会不会近一点。
薄泽玉浑身颤了一下,抿嘴不语,眼神透着凌冽的寒光。
知道真相的穆晓晓轻而易举的感觉到他的不自然,笑着的脸也僵住了,慢慢侧过身子,两眼与他对视,悠长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取一个吧,以后肯定用得着。”
她分明是在笑,为什么薄泽玉却觉得心里难过,他伸手捏着穆晓晓脸颊上的肉,慢条斯理的说,“叫祈儿吧!薄祈,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用。”原来你知道了,他一直说穆晓晓横冲直撞,做事没有条理不顾及后果。其实,真正看不清楚的是他自己,他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完全忽略了穆晓晓额成长。
“祈儿!”穆晓晓跟着重复了一遍,两眼放光,“真好听。”
薄泽玉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中,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无限满足。“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把头埋在她胸口的穆晓晓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他的腰身。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
她做人后知后觉惯了,事情没发生就不会多想。
正如她对太子的爱。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大队人马没做停留匆匆上路。
和薄泽玉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