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骑马匆匆离开。
杀手们此时手裡拽着一包兽血,又腥又臭,旁边豹子拼命挣扎,眼神里全是憎恨痛苦之色。
虽为这些豹子的经历感到惋惜,可惋惜归惋惜,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刚刚那名女子也不会随便让她们煳弄,不止这几只公豹,说不得她们几个也要步入这些被用来报復杀人的豹子的后尘。
带头的杀手在心中为这些豹子与她们的未来念了一句追悼语后,即敛起神色前往着她们要猎杀或是被猎杀的目标物前去。
……
一骑轻裘行走于千山绿水之中,这本该是一件非常惬意之事。但,这也只是于一般出门游历的人而言。这于身负着某种使命感极重的柳言岫来说,在这样离家背井忍着与自家小夫君分离的痛苦却是极大无奈的!
不过于此行,却又是她抱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全动力之下,前进京城赴考而来的。
此时的柳言岫百无聊赖地一边撕咬着肉乾,一边骑着马徐徐的前进着。然就于眼前,却轰立着一座望眼几乎看不出尽头的高牆,而这样的建筑物在这片荒郊野外实在显得非常的突兀不是?
不过,一想到曹夫子曾对她说过,若在荒郊的路上看到一座大大由高牆围起的建筑物,那就是皇家猎场了。只要经过了皇家猎场,那离京城的路就不远了。
看了看这座皇家猎场,就算裡面的物种珍稀罕见,但也是经过人工训养出来的不是,所以面对皇家猎场,柳言岫心裡总有着不以为然。虽然,自个家乡裡的深山老林区与此皇家猎场比之不过,但却胜在山地裡的野兽是纯天然派的野性十足,让人猎取了猎物后,那绝对对地成就感十足的!
“什么声音?”
柳言岫突然勒住了缰绳,神情一肃。她的五感相当敏锐,尤其是对那生性凶勐的野生动物所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不久,从皇家猎场内远远传出了一阵惊慌吵杂的声音。
“林肃何在!”
“在!”
身为皇太女身边的儿时玩伴兼侍读的林肃立刻翻身下马,将耳朵贴着地。
但由于声音嘈杂,她听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前面似乎有马匹在奔跑,人数不多,似乎是打猎……”
“去几个人看看!”
皇太女司鸿磬确定自己听到了可怕的低吼声和喊叫的声音,由于她们处在下风的位置,这些声音传的很远,但并不是很明显。
林肃带几个正准备驾马去打探,却发现已经不需要了。
一声可怕的惨叫,震得树林里的飞禽振翅高飞走兽远避纷纷地逃离现场而去!
“有豹子!有豹子!”
“豹子咬人啦!”
……
猎场裡的亲兵卫里有好几个就是被豹子这样扑下了马的,好在她们人也多,互相支援之下只是伤了几人,没有真丢了性命。
即使是这样,被公豹扑倒差点死掉的经历也足够她们心底对护崽的公兽们恐惧上一阵子了。
司鸿磬是最惨的一个,因为从小豹子死的地方到这片树林距离很短,豹子们都留有余力,全力奔跑窜动起来的速度比马还快。司鸿磬的坐骑追风本身虽不怕豹子,但要和豹子搏斗也不可能,豹子袭来的时候只能跳着躲避,让在乘坐在马上的司鸿磬变得束手束脚,无论她身怀多精湛的剑法,此时此刻连三分都发挥不出来的。
而且由于她身上被泼了幼豹的血,两只豹子总是能轻易地避开其他亲兵卫的围杀截堵,动辄就上了树,只盯着司鸿磬一人,绝不游走或拼命,这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一样,妳知道妳能打死牠,但牠就是不正面让妳看到。
司鸿磬奔跑到离林肃很近的时候已经被一只豹子从马上扑了下来,勉力靠着宝剑和这只豹子搏斗。
司鸿磬的亲兵们虽都带着弓箭,可由于距离太近,她们都怕匆忙发箭会伤了司鸿磬,只能尽力用各种武器去或削或去砍这两只豹子。
待林肃领着其他亲兵卫赶到司鸿磬被围之地时吓了一大跳。
一向独来独往且地域性及其强烈的豹子竟无视自然的规律,居然合伙猎杀人类?!再说这里猎物这么充足,能把公豹逼成这样吗?
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的林肃皱起了眉头。
在遇见豹子时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花豹和猎豹不同,虽全力奔跑的速度不如猎豹,但更狡猾也更善于隐忍,简直是天生的杀手。
当牠们潜伏在树上、草丛里对妳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生还,所以才会留下了许多“豹子杀人从无活口”或者“豹子复仇”之类的可怕传言。
两只豹子一见来人,立刻起身飞扑,亲兵卫们冒险阻截,却见一只豹子拐了一个大弯,然后极速改向朝着司鸿磬奔去了!
眼见司鸿磬就要被豹子扑倒之际,不远处突地传来一少女的沉声叫道,“那位小姐,快闪!”
司鸿磬闻言就倒,在地上连连翻滚了十几个圈避开,不下几秒,当下即见一道极速银光啸风而过………
“咻”
“鸣……”那豹子正腾在半空,却突然听得牠咆哮一声!
原来那一道箭矢是由一名身穿布衣的少女所持的弓箭射出的,那是一记直锐强劲而有力的箭道,那箭镞瞬间穿射了豹子的眼睛,贯透了牠的脑壳而出。
另一只豹子原本还要袭击司鸿磬的,可眼见着那一只公豹却一下就死的这般凄惨,牠大概是嗅出了面前这个手执弓箭少女的可怕,说不得一下子就能伤牠性命了,所以那豹子已丧了胆气,以致只想逃跑,在犹豫了几秒后那隻公豹即立刻窜上了树干,最后隐没在猎场的森林之中。
这时候司鸿磬已经跑到了少女身边,却也一下子软倒在少女的面前。
林肃一见司鸿磬全身是血,顿时吓了个半死,赶忙上前过来口裡还直唤着,“太医呢?!太医何在!”
虽然不知这一身猎装华美尊贵的年轻女子是谁,不过,听见来人,张口一喊就叫唤了太医前来,就隻井底之蛙都能猜测出眼前年轻女子的身份定然尊崇,何况本就一名天纵奇才,冰雪聪颖的少女。
想着,能在皇家猎场自由出入的人物,岂又是一般官家子妹?再看看对方的排场,这年轻女子就算不是个皇女,出身定然也是个皇室宗亲。
在事态未明之际,少女可不想与皇室的任何成员过早扯上关係。
司鸿磬次行的狩猎队里有位太医,就跟在此行的猎队里,闻言立刻驾着马迅速向前,和后面一名侍卫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司鸿磬的身侧。
少女见太医凑上开始检查司鸿磬的伤势后,即悄悄地放下手中的弓箭,一心想着退至无人之处时,再慢慢避开人群好离开此处而一走了之的。
谁知,却被眼尖的司鸿磬给叫住了。
“姑娘请留步。”先勿论这名少女的长相气质如何的出众,光这身射箭的惊人功力就已远远超胜于她身边的任何一名亲兵侍卫了。
要知,那少女随手射出的箭镞乃为玄铁打造,箭身染上银朱两漆色,箭尾以凋羽嵌饰。这名曰:“瞬光”的箭镞,整支箭尖比寻常箭大一分,其杀伤力自然也以倍数计算,不过这把“瞬光”也只有功力高强的人才能驾驭的。
虽然这把箭镞具有超强的穿透力,但若射箭之人的功力不足或是准头不够,即无法发挥出此箭功能与效用的 。
以至能用如此强大力道将这把“瞬光”射得这么精准的少女,可见持箭人的箭术,不但精准而且有着过人的眼力以及强大的功力。
所以,姑且不论这名少女为何许人也,就算是名刺客,司鸿磬也想要留住这名少女。
箭身靠近凋羽处,有两个烫金小字,虽离得远但少女的眼力极佳,只消一眼,即看到了那上面二字刻写的是什么了。
看着箭镞身上所刻的“瞬光”二字,少女一愣,眉心微微蹙紧起来………
“瞬光”乃为皇家御用箭镞。
而大嫂跟她说过这枚“瞬光”,正是当朝皇帝赐封给皇太女司鸿磬十五岁时的生辰之礼。
这名正因凤国皇太女司鸿磬的降尊迂贵的以礼求贤之名,邀请着少女为她东宫的入幕之宾而大感为难的少女,正是要赶着进京赴考的柳言岫。
第70章 家書
原来,眼前这位就是堂堂凤国皇太女,司鸿磬。
真是意料之外,也颇为意料之中啊!
这位皇太女倒是一位好相与的性情中人。
面对着司鸿磬,柳言岫内心颇有些感触。
因为,只要她一位上了大位,就算是一名门客也能一步蹬天的。
可是,这不符合她此刻的要求,毕竟司鸿磬虽贵为皇太女,她虽有所能,但有些事却也是她有所不能的。
再说,皇帝正值壮年风华正茂,要等司鸿磬登上大典,不知要等到何年和月呢?再则,以皇帝那麽多个女儿来说,司鸿磬虽已是皇太女,但这中间的变数太大,最后她能不能顺利的上位也犹可未知。
此刻,时间于她来说是紧迫的,她不能有所迟延,因为多一天,则增添一份变数,所以她不敢赌。
她现在急需是一个身份,一个强而有力的身份,才能为自己积攒一个能足以上谈的筹码。
当初,杨家儿子被人接走的时候,村裡人人既羡慕又嫉妒,却只有她柳言岫为此感到相当的庆幸与暗喜,也更加确定了当初大嫂的妹妹师不思所说的,杨谨容绝不是杨二房家的孩子,因为杨谨容长得太像了她所认识的一位长辈,而他的孩子在五岁时给遗失了,以杨谨容现在的岁数,论年龄他们俩等于是挂上了等号。
所以,柳言岫才更望杨柳儿能就此取代了杨谨容的身份。就如当初杨家大房利用他来替换杨柳儿嫁给她一样。
柳言岫自觉这样的想法太自私也太卑鄙,但,她只是希望能将杨谨容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荣华与富贵她可以功名拼搏挣来给他,至于亲情……只好先让他等着,等她积攒够了筹码后,再找他的亲人谈,到时,一定还他一个娘家人。
司鸿磬虽对柳言岫的这身好功夫就讚赏不已,不过在被柳言岫当场拒绝成为他皇太女的门客,无论她再如何大度,也会心生不快的。不过,当她在得知柳言岫此番进京,为了是要参加明年春闱赴考的廪生后,不但不气了,心裡也对她更加心喜了。
司鸿磬心想着:这下正好,毕竟一个身为门客若想要飞黄腾达,也得等自己坐上凤椅之后。再然,一般门客就算靠着自己入了仕途,那其官位也是远比不了这位柳姑娘自己所考取而来的功名高,又能受人尊敬不是?
司鸿磬一时兴起,便与柳言岫两人谈今论古,论国策,论时局,论天海地阔的。就在这一席言之有物的对话下来,司鸿磬不由地更加高看了柳言岫一眼两眼的了。
此女不凡!
这是司鸿磬对柳言岫的个人评点。
两人一番相谈之后,司鸿磬当下就送给了柳言岫一个允诺,当然,这个允诺包含了但书所约制住的。日后,只要她司鸿磬能力所及的,就一定会对她柳言岫信守承诺的。
当然,柳言岫的心灵,是早被杨谨容打造得早没有半点读了圣贤书后的那股酸腐儒臭的秀才样的。她为人通透,不迂不腐,不卑不亢的,对事,那完全是先摸清了时局后,才加以审时度势的。
如今,这事因势而利导,只要不强迫她选边站,或强将她绑在任何一艘船上的话,那,她当然是会乐意地顺而从之囉。
以至,这份救命恩情,司鸿磬还得理所当然,柳言岫也受的理所当然。
……
在柳言岫出远门的十天后,杨谨容终于收到了她写回来的第一封家书。
当收到她写的第一封家书时,杨谨容高兴地无以復加!
这信他已反反覆复看了好几遍,而每次停在‘亲亲吾夫谨容’这六个字上时,心头总是甘甜如蜜一般。
可……为毛‘亲亲吾夫谨容……’的后面还要多了两个字啊?!
还妆次咧!
所以,一展开柳言岫写给自己的家书时,如果单单看着她开头写的‘亲亲吾夫谨容’六个字时,杨谨容整个人简直就如泡在蜜罐裡一般地甜蜜到不要不要的,可美中不足的是,柳言岫竟然在那六个字后面还加了“妆次”二字,这也是让他每看一次信,每一次嘴角都要抽一次的原因!
“离家三日,昧爽黎明,连上庸惟二滩。援师既撤,货舟涌下,而沙港涩隘,上下捱挤,前苦舟少,兹苦舟多。行路之难如此!过了碧潭,至凤鸣山。轻帆溯流,至济州,将及午矣。过浮桥,遂西入常山溪口。风正帆悬,过华南山,两岸枫丹白露,风光明媚,令人目不暇给……”
这封信明明是在柳言岫离家三日就写了的,可是因古代交通不便利,所等到杨谨容收到信时,都已经过了七天后了。
难怪有万金家书一说。
“言岫信裡都说了些什麽?哎,她一个人这样出门在外的,也不知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的……”
离家三日,昧爽黎明,连上庸惟二滩。援师既撤,货舟涌下,而沙港涩隘,上下捱挤,前苦舟少,兹苦舟多。行路之难如此!过了碧潭,至凤鸣山。轻帆溯流,至济州,将及午矣。过浮桥,遂西入常山溪口。风正帆悬,过南华山,两岸枫丹白露,风光明媚,令人目不暇给……
“她说离家三天,一早,去滩头要渡河,可要去的地方,需要换坐两趟的船,而摊头上,所有船隻上货卸货人来人往的非常拥挤,两个滩头,前一个船隻空乏难等,后一个摊头却是船满为患,这趟走得很是辛苦,不过,过了碧潭到了凤鸣山……过了南华山,两岸枫红白雾的风景怡人,让人眼睛都不够看呢。”
为了方便柳父听懂柳言岫写的家书,杨谨容一律将信的内容自动翻译成白话文。除了,抬头上那亲暱的称呼还有最后那几行,是自家小妻子用小篆行书私下写给他的情书与一段小小的愿望。
‘……南华山之美,美不胜收,若有閒暇之馀,为妻冀望能于君携手共游之。’
当然,这些是全他直接跳过和暗槓下来没念的内容,只有当他自己窝在房间裡时,才会拿出来一个人细细地反覆品味着。
马蛋啊!!为何自己越来越往前世那些为人小妻子的身影靠啊?
可是,自己还这般地心甘如怡……
……
每月初五,是杨谨容亲自到县城裡自家店铺一柳堂对账的日子。
而从他下车起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一名靠在一家客店二楼窗口上的女子给儘收于眼底。
“主子,是否将请那位公子过来一叙?”
“不用,就先远远这样看着他就好。”女子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望着楼下杨谨容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地说道。
然而,仔细看的话,那女子眯起的眼底,带着一股势在必得且富有侵略性的神色。
呵呵呵……不久,吾将不止这般地只能远观而已了……
泽芝啊泽芝,最终你还是会回归到吾的身边的。
……
旃州府督尉府书房之内
师不忌站在一面军用地图前,一边盯着上面被她用朱笔所圈起来的几个点瞧着,一边听着属下的报告。
“主子,那位被人盯住了。”
“嗯,随身保护就好,不要打草惊蛇了,下去吧。”
“属下遵命。”
师不忌看着牆上的地图,手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
离开司鸿磬一行人,柳言岫骑着马一路没有休息,大约在傍晚时分便到了京城。
京城是整个凤国的心脏,东临东青,蛮非等部落,西依西延,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