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进来的时候,妲己刚读完哥哥悄悄派人送来的竹简:“小姐,这几天宫里的传言都听说了吗?若我说啊,这明明就是冲着您来的,明面上是说王后失宠了,可明眼人一听也能明白啊!”巧儿愁绪明显,放下手中的点心,在殿内来回踱着步。
巧儿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比起巧儿的忧心来,妲己更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帝辛会不会因此所困,为此所烦,依着现在的情况看,前朝已经够混乱,只是帝辛有意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西岐本就日益做大,又暗中联络各诸侯虎视眈眈,偏偏后宫中此时还有人偏不省心,步步紧逼。
顿了半晌,妲己才让自己换了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夹起一块绿豆糕放在嘴里,便嚼边说:“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冤枉,大王因为政事繁忙,回宫几日,连看也没来看过我一眼,怎么就成了传言中那夜夜笙歌的景象了!真是好笑。”妲己冷笑一声,吃了块绿豆糕,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来是时候去和哥哥见一面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也许不能改变什么,但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强。
☆、争吵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故事才行进了三分之一,所以,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畅所欲言,也方便作者及时的修改方向,多谢。
除夕前夜,宫中四处一片欢乐祥和,除了一贯冷寂的太极殿外,其余各宫都已经沉浸在年关的气氛中,帝辛端坐殿内,思量着方才闻太师走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心里正计划着,便听见通报,随即青青提着厚重的裙角,在启尚的带领下,入了偏殿。
帝辛漫不经心的抬眸道:“可是王后有什么要事,怎么今日亲自遣你来了?”帝辛心底略过一抹奇怪,平日里纵是王后有事派人来请,也是随意打发个宫女,而青青是王后从娘家带来的随侍,一处长大,感情非比寻常,平日都是与王后形影不离的,不知这王后今天打算如何?
青青淡淡一笑,竟也有王后平日的几分端庄之气,对着帝辛行了个大礼,婉儿道:“明儿便是除夕夜,年关是大日子,王后想着,明日宴请时的宾客名单和一众细节还是要大王亲自过目了才好,这才打发了奴才亲自来请。”
“哦?是嘛,你几时来的?”
“奴才来的时候大王正在召见闻太师,所以就在殿外候了半晌。”
帝辛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竹简,似恍然大悟般讪讪一笑:“才想起,往年的今日都是到王后宫中用晚膳的,罢了,政事先放一放,”帝辛明白,青青说的不过是个借口,随对着启尚吩咐道:“那就……去王后宫里走一趟吧。”
“大王慢些,小心地滑。”才入了洛书殿外的院子,一向谨小慎微的青青就没来由的提高了声音提点了一声,帝辛深沉的目光立刻将她扫视了一遍,眉头微紧。
“我的儿,母后怕是不中用了,可怜你们还未成家立业,宫中生存本就不易,母后又不像人家有绝世的美貌和手段,只怕,母后不但不能帮衬你们,这后半生也只能依靠你们了,懂吗?”还未入殿,帝辛就听见里面传来王后一声透着浓重悲哀的叹息声,接着就是一连串自怜自哀的叮嘱。
“这……”启尚小声犹豫着,指了指大殿的高门,回望帝辛,不知这门是该推还是不推。
帝辛嘴角一扬,似是要笑,可那脸色却冷的可怕,好好的年关,就不能安生些吗?演什么戏码。
不等殿内那絮絮叨叨的声音说完,帝辛已经一掌推开了门,跨了进去,王后自然是那一脸尴尬又委屈的模样。
领着两个王子行礼称好后,便是乖巧的站在一边,那想要收敛却还未控制好表情,却是惹人怜惜。
见王后一脸不小心被撞破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帝辛觉得若不问一句都对不起她,径直走到殿中的龙椅上坐下,做着好奇的样子道:“刚才孤好像听见你在嘱咐武庚和禄父些什么,是吗?”
“母后说……”
“武庚,”王后一把捂住太子的嘴,挤出一个笑容道:“不过是些寻常的话,无外乎督促功课之类的,对了,大王,明日除夕宴的宾客名单和安排臣妾已经拟好了,还请大王过目。”说着,示意青青取来竹简递上。
帝辛随手翻阅了下,露出一点欣慰:“辛苦王后了,其实……”帝辛一阵犹豫:“孤也知道王后的辛劳,王后心疼孤,孤同样也看重王后,有些事……王后也该放宽心些,该放手时便放手,这其实也是对孤的一种体谅,王后能懂吗?”帝辛近日已经够烦闷,有太多的事不能说,只能放在心里,今日确实没有心情再和王后兜圈子了,有些话,还是点出来的好。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王后跟随帝辛二十载,更是个聪明人,从帝辛今日一入殿的那气场来看,他就知道,他对自己近日的作为颇有意见:“大王是说我身为中宫,管得太多了?”
“王后……”帝辛温言,见王后已然脸上挂不住了,他不想在这样喜庆的日子弄僵了关系,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王后的身后还有整个姜氏一族。
“大王不必说了,”王后头一次敢厉声止住帝辛的话头。
也难怪,心中原本委屈,私以为帝辛听了刚才那番话会记起往日的恩情,却没料到适得其反,心中憋屈了兴许的怒火不知怎的一下就控制不住了:“大王的意思,臣妾明白,只是有些事,大王叫臣妾放手却是不能,臣妾不信,多年的夫妻恩情,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小狐狸精?”
“王后,你言重了,你,好端端的扯上妲己做什么!”帝辛摇着头,强忍着性子安抚,他明白王后所指,可毕竟两个王子还在一旁,总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帝辛颇为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突然爆发的王后,从未想过自己的结发妻子,竟是如此阴暗且善妒的一个人,虽然王后暗中做的许多事自己也知道,只是没有深究过。
“扯上她做什么?大王就没意识到,整个王宫,从她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消停过吗?难道宫中的那些流言大王一句也没听过?”王后自知,父亲和哥哥已经入住外宫,明日便要相见,帝辛万不会此时给自己难堪,竟当着众人的面又喋喋不休的数落起妲己的不是来,一桩桩一件件,对于那些流言,倒是记得清楚。
“够了!”帝辛打断王后,恼火的看了她一眼:“不过是流言又怎么能当真。”
“无风不起浪。”
“是吗?为什么王后就没想过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的?”帝辛用肃杀的眼神猛地扫过洛书殿中的众人,顿时将殿内的温度降到冰点。
王后也是一愣:“大王的意思是……”
“孤没什么意思,行了,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瞧把他们吓的。”帝辛沉叹一声,拦过两个快要哭出声来的王子,耐着性子哄了一阵,让启尚先将他们带了下去。
帝辛强迫自己冷静了片刻,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也是急了,起身朝着王后踱去,弯下腰蔼声道:“兴许是以前孤从没想过你也是个敏感的性子,你说的也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是孤的结发妻子,你放心,不论今后如何,你永远是孤的王后,只是……你要该学会隐忍,好吗?”这已经是帝辛可以做的最大的让步,自从有了妲己的出现,帝辛的心已经柔软了许多。
王后暗喜帝辛的让步,只想乘胜追击,只是她还是太不了解这个身负王权的男人了:“二十年了,大王还是第一次这样安抚臣妾,让臣妾好生意外啊!”王后抿嘴一笑,扬起脖颈转身嗔道:“想来大王并不是为了臣妾才这么礼贤下士的吧,恐怕是为了明日的除夕宴吧,大王可是怕本就忌惮的西岐又来暗中联络我的父亲?”
王后身在后宫二十载,最失败的不是比不上妲己,而是被压抑了太久,一旦爆发就掌握不好度,所谓给脸得要脸,若是不要脸,就只能撕破脸。
从未和帝辛脸红过的王后,却是偏偏过了那个度,拿西岐暗中联合东伯侯的事说事儿,岂不是正戳中帝辛痛处。
帝辛突然觉得眼前有黑水向自己蔓延开来,怒目圆睁,不敢相信眼前自己的王后几时成了这样没有分寸的人,不过却也正好,从她的嘴里也算证实了一些事:“你好生让孤失望。”帝辛说着连连后退,怔然甩袖道:“罢了,你怎么想,孤不能左右,可你也记住,若你做了什么越界的事,孤也绝不会宽恕,对于东伯侯,也一样!” 帝辛的确是痛心,这早已风雨飘摇的殷商天下,本就让人失望心痛,自己花了二十年却还不能治本,又偏王后竟如此不懂事。
王后从未见过帝辛如此失望而决绝的眼神,也是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过分的强硬态度,稍软了语气道:“大王,其实臣妾也是一时被气极了,臣妾是因为爱你啊……臣妾。”
王后这才意识到哥哥的主意原是不靠谱的,更不该说出有关西岐的话来,可想要再转变态度,确已来不及了,话尚未说完,就被帝辛伸手生生给打断:“不必说了,让孤静静,静静。”
看着帝辛茫茫然远去的背影,王后更是怔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一时间,哭喊着‘什么馊主意馊主意的’,更是跪在地上,成了泪人儿。
一旁,已然傻眼的青青亦是没有料到,一向相敬如宾的两人只因各自心中的烦闷,为了几句不和,就争吵到如此地步,只得暗暗抹泪劝说了半宿,才将王后的泪给止住。
只是,因为除夕前的这场争吵,两位王子只怕也要跟着母后更加痛恨起妲己来了。
只怕就此之后,宫里那些不利于妲己的传言会越来越玄乎吧,幸好,妲己一向不以为然,她只关心,自己可否连累了他人,可否能改变这原本的命运。
翌日一早,太极殿内,帝辛揉着疲惫的双目,显得十分烦躁:“是谁在外面晃来晃去?”悠远低沉的质问。
☆、询问
“是我。”一声娇滴滴又带着怯懦的回答,却不见入殿。
妲己的声音,帝辛挑眉一怔,换了语气:“可是妲己在殿外?”
殿内被推开,启尚迈着小碎步跑进来:“回禀大王,的确是苏夫人求见,可见大王正忙着,便只候着了。”
“外头那么冷,这时候,还多什么礼数,倒叫孤不习惯了,让她进来吧。”最后那一句让她进来吧,明显带着点期盼。
帝辛也不知为何,再烦躁的时刻,只要见了妲己就好像舒服多了:“晚上除夕宴,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帝辛见着一身水红色的袄子,腰间别着上次送她的珠串,略宠溺道。
“大王不来找我,我就来见大王呗,想你了还不行啊!”妲己也是坦白,颠颠的跑过去,凑在帝辛身边坐下,忘了行礼。
帝辛不明白,不是说刚才还拘着礼,不好意思进来的嘛!
“你倒是有心。”帝辛抿了口茶,看了一眼妲己放下的食盒:“可是又带了什么东西来给我吃?”
“嗯,是秋天的时候摘得桂花一直存着,一大早起刚做的桂花圆子,大王尝尝吧。”
“你呀!一天就知道吃吃喝喝。”
“大王不喜欢吃吃喝喝?”
“不喜欢……只喜欢你做的。”帝辛一扫疲态,揽过妲己轻声细语的样子,温柔极了。
“大王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嗯?”
“今儿一早,启尚大人来找我,说是大王不太开心,烦的紧,大王,可是出了什么事?”妲己伸手抚平帝辛的皱眉,担心的问着。
帝辛呵呵一笑,摇头无奈道:“我就知道,今天宫里各处都忙着,你这一大早来,定是他叫的,还什么苏夫人来求见。”
“可是臣妾自己也想来啊!”妲己哄着帝辛,挽着他的胳膊,靠在帝辛怀中,手指在帝辛的前襟处画着圈圈:“大王,今儿是除夕,就是天大的事,也等过去了再说好吗?今天臣妾不想让你不开心。”
“好。”帝辛沉吟了一阵,才郑重的应了声,真是拿她没办法:“对了,你宫里现在就巧儿一个丫头,年里又忙,各宫扫洒、走动,更免不了差人送礼的活儿,要不要再添些人手?再说人太少,也显得冷清。”
“不会啊!大王不是总说臣妾已经够闹的了,人太多了,反而烦得慌,再说,臣妾平日里也不怎么和其他各宫的娘娘走动,除了喜媚姐姐外,偶尔去的就是黄娘娘那里了,也费不了什么事儿的。”
妲己玩着帝辛的衣角,看着帝辛慢慢放松的表情,只顾着甜蜜了,没细细体会帝辛的话。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妲己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末了,似忽然想起什么,爬在帝辛的肩头红着脸:“那个……大王,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喜欢上我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妲己也有些觉得自己像极了个没羞没臊的小媳妇。
“真想知道吗?”
“嗯嗯。”那是自然,好奇很久了好嘛!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上的,说实话,一开始还对你充满了戒心,毕竟你父亲和西岐的关系,让我忌惮,再后来你在宴会上唱了首奇奇怪怪,听不懂歌词的小曲儿后,便开始觉得好奇,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从谈吐到性格都是如此的……摸不准,再后来,也不知何时起,就渐渐对你的事上了心,也许从是我伤风的那段时间,也许更早,也未可知。”帝辛少有的坦白,其实妲己问自己的这个问题,自己又何尝没有考虑过,可感情的事,又哪能说得清楚。
“那……”
“大王,崇侯虎求见。”殿外,启尚高亮的通传声打断了妲己的问话。
一听是崇侯虎来了,两人的表情皆先是一怔,又忙去看对方的眼色,只是那眸子里的内容各有不同。
“既然侯爷求见,那臣妾就先退下了,晚上,除夕宴见。”妲己起身便要告辞。
妲己不知这个时候哥哥怎么会来,但凭着直觉妲己知道,崇侯虎之所以好长一段一间神龙见首不见尾,定不只是为了修建露台的事在忙碌,更何况,露台已然完工。
兄妹俩一个进一个出,打了个照面,亏了崇侯虎还故作正气凛然的向妲己行了个礼,妲己却是背着帝辛,对着崇侯虎一阵的吐舌卖萌,害的崇侯虎差点没笑出声来。
妲己一出殿,这太极殿内的气氛又陡然严肃起来,崇侯虎的确是有要事而来,只见他几步上前,伏在帝辛耳边一阵低语,帝辛脸色突变。
“好大的胆子,作为诸侯,不经王旨授权,先灭邘国,再灭密国,已是犯了死罪,而今又趁着近两年,我朝歌管辖之地天灾不断,要一举进攻覆灭黎国,看来孤必要亲自讨伐,挫挫他的锐气了!”帝辛一时气恼,攥紧的拳猛地击在案上,梨花木的积案‘咯’的一声裂开了去。
“大王息怒,”崇侯虎思量片刻又道:“大王也清楚,我殷商自先王连年征战,广阔疆土开始,便积弱已久,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如今,尚未恢复元气,虽也可举国讨伐西岐,可六、七年前才攻打过冀州,如今再要出兵,只怕粮草、兵士等都多有不济,其实,对于姬昌那样的老狐狸,只需智取,只要能让他主动来朝歌,咱们便可从长计议,先困住他再说。”崇侯虎的历史也不是体育老师教的,他清楚殷商的走向,只是为了妲己,他愿意能拖得一阵是一阵,更何况,眼前的帝辛也并非那样不堪的统治者,而西岐德尔姬昌,在崇侯虎的眼里,更像是个迷信道法的阴谋论者。
“子乐你的意思是?”帝辛的眼中流光闪动,他知道崇侯虎一定已有所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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