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帝辛的庄重不同,两人一黑一白,迥然不同又相得益彰。
“子乐,一路辛劳了,你能来朝歌,孤很高兴,也很意外。”帝辛唤着崇侯虎的本名,显得亲近,可话语间又似在试探。
的确放着分封之地不理,交政事军权全部交给亲弟,自己却愿长住朝歌,这事,不仅是帝辛感到疑惑,就连其他的诸侯国主得知后也是十分的不解。
崇侯虎恭敬一笑,早料到会如此,神情也严肃起来,不似先前那样轻松:“大王明鉴,臣当初上奏要入朝歌之时,便已料到朝中定会许多不解非议之声,可臣尽忠之心却是日月可鉴,臣此来朝歌,当真是除了为辅佐大王之外,别无他想,虽然这话落在旁人耳中,不免有谄媚之嫌,却也是一番肺腑,相信明察如大王,定能不同与他人,明白臣的一番心意。”
帝辛一阵爽朗大笑,起身上前亲自扶起崇侯虎:“你呀,虽然与几年前见你之时的仪态神色已大为不同,却还是一样的利嘴,经你这样一说,孤倒是定要深信不疑了。”
“那是自然。”崇侯虎也不自谦,而是坦然而视,好似在他的眼里,帝辛并不是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亦或帝王,而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太极殿中,一番密会,已是笑声连连,此次见到崇侯虎整个人散发的那种光芒,也让帝辛联想起一个人来。
直至傍晚,两人才闲庭信步的从太极殿中出来:“子乐,孤送你一段吧,那个事……儿就这样定了。”
“大王放心,我会尽力的。”崇侯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帝辛走在前面,神情放松:“以后臣也不再是什么侯爷了,而是大王的谋士,也自当会尽力辅佐大王的,至于犬戎和西岐,臣倒是认为可以先发兵犬戎,以示威慑。”
“嗯,孤也是这么考虑的,只是……具体事宜还有待商榷,今日你也累了,等歇好了,明晚大宴群臣之时,孤再替你好好的接风洗尘。”一黑一白两道修长的身影漫步在夕阳下,说不出的美感。
路过王宫花园,出了内宫,崇侯虎目送帝辛离开,自己则跟着一个小宦官往外宫去了。
“小哥儿怎么称呼?”别过帝辛,崇侯虎显露出更为平易近人的一面,只是对着小宦官叫小哥儿,这事儿还真是……
“不敢当,侯爷有事请尽管吩咐,小的名唤小宁子。”那小宦官抖着身子,吓得不轻。
“放轻松,没事儿的,我又不是老虎,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们这宫里可否又一个西岐来的苏夫人?”崇侯虎说罢,一双聚着光芒的眼将那小宦官整个扫视已一遍,整个人都像是紧张了起来。
“的确是有的,是冀州侯之女,入宫有五年了吧,侯爷问这个做什么?”那小宦官一五一十的答着,也有些奇怪。
“没什么,之前与冀州侯有些交情,顺便问问。”嘴上说着不在意,可那神情似是在强抑着兴奋,小宦官看在眼里,懵然不知是为何。
接风宴上,崇侯虎子乐,被安排在最靠近的帝辛的位置上,正坐在闻太师的对面,就连比干丞相都屈居了第二顺位,可见其深受帝辛倚重。
齐聚众臣的接风宴,免不了明面上的寒暄、暗地里的挤兑、你来我往,倒是热闹非常,这一点从古至今亘古不变,崇侯虎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丝毫不觉费力,看在帝辛眼里,他无非是在配合,配合着别人一块玩玩儿,这份气度和超越年龄的智慧,也正是帝辛需要的。
“大王,您用来夹菜的不知有没有名字?”崇侯虎早就看到了帝辛手中拿的东西,一直忍着没问。
“这个东西?”帝辛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好像叫筷子。”
“筷子?”崇侯虎直起身子,用力握了握拳。
“是,这是一个人教孤用的,说是什么方便卫生,嗨,估计是瞎说的,起初用不惯,现在时日长了,倒是熟能生巧了起来。”帝辛说着,回想起当初妲己初教自己用筷子时,自己那可笑的模样,不觉嘴角上扬,倒是忽略了崇侯虎一阵莫名的激动。
宴席上,除了一拍即合的闻太师外,崇侯虎自认没有几个脾性相投的,酒过三巡,也就只顾着和闻太师你来我往的了,比干被晾在一边,那脸色都黑的快成了锅底,也没能引起崇侯虎和帝辛的一句慰问。
太极殿内,觥筹交错,以至天黑,宴席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而太极殿外的墙根下,不乏前来看热闹的宫女和御女,三三两两的聚在墙角树下,也足有几十人之多,其中还不乏一些位份较低的宫嫔。
而深夜不归的目的,只有一个,都是为了来一睹那传说中俊朗不凡、文治武功皆备的崇侯虎的。幸好有这宫墙挡着,要不这一个二个眼巴巴的样子,还不把殿内那人给生吞活剥了,爱美之心果然自古就有。
“哎呀,你别在我眼前转悠了,真忍不住,去就是了,大不了我帮你易容易容,换个装束,蒙个面啥的。”东配殿内,妲己看着已经转悠了一整晚的胡喜媚,直觉的眼晕。
“我……我是消食,晚膳的蜜糖鸡翅太好吃了,我……”胡喜媚还没说完,就被妲己、巧儿和风儿一副明了的眼神给撅了回去。
“哎,我的好姐姐,话说你不会真的暗恋那个崇侯虎了吧?”妲己担心的拉过胡喜媚,指示她静静坐下,如今的胡喜媚怎么看也不再淡定了,那眉眼之间的桃花都快溢满屏了好嘛!
“什么?暗恋?是什么意思?”胡喜媚虽不全懂,却也明白妲己想说什么,无非是在装傻。
“少来,你不知道暗恋什么意思?那我,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妲己偏不让她躲闪自己的问题,还真就正经八百的解释起来:“所谓暗恋,就是你喜欢一个人,不见着他的时候想他,见着他的时候心会扑扑乱跳,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听到关于他的一切消息都会不自觉地无比关注,盼望他好,也盼望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是否也会提到你,注意你,还有……好了好了,少来了,别告诉我你真不懂,快说,是不是?”妲己是真的替胡喜媚捏了一把冷汗,自由恋爱谁不想,可入宫的几年,也让妲己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这宫里的女子不都是为自己而活的,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背后的氏族和家人,所以更不能也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如今胡喜媚这样的表现,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利用了去,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我……”轻轻点头,也跟着警惕起来,她还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只是爱慕之心,有哪里受理智的控制。
“你可知,我若是将你爱慕崇侯虎的事说了出去,告诉大王或王后你会怎样?”妲己故作冷淡,甚至是挑衅的郑重说道,吓得胡喜媚怔了半晌,才赶忙乞求道:“不,妲己,求你别说出去,你知道的,我……你若是说了出去,就是等于要我死,要我身后的氏族覆灭啊!”胡喜媚一时当了真,眼泪巴巴的,就差没跪了下去。
见胡喜媚也知其中深浅,妲己也不好再吓唬她,忙扶起她道:“好姐姐,我自然不会会外说,相信这殿内的任何一个人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妲己快速的扫视巧儿和风儿,算是警告:“不过,你也要知道收敛,虽然我相信你的为人,你也相信我不会出卖你,可毕竟宫里各怀鬼胎的人也不少,我这么说,也是为了给你提个醒。”
“好妹妹,我……明白的。”胡喜媚方知妲己用意,转念一想,竟是感激。
“好了,可别哭了,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对了,听你一直念叨崇侯虎,我都想见见他了呢,就是不知怎样才能遇见?”不想胡喜媚再害怕多想,妲己换了笑脸,岔开话题。
“这我倒是知道的,侯爷他每日上了早朝后会先回外宫的小院小憩,然后大约巳时会经过王宫花园前去太极殿,与大王密谈,至少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怎么?你也想见见?”
“这你就别管了。”妲己故作深沉的一叹,已打定主意明日要去会会那个崇侯虎,见上一面,只要能说上几句话,探探底,也算是了却了心中的疑惑。
只希望,一切如愿,他真的如众人口中那般‘与众不同’吧,如若是真,自己也不在孤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见面了,吼吼
☆、真的是你
“巧儿……你。”妲己无奈的回头,瞪着眼睛、双手抱臂的看着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巧儿。
这丫头不过是去王宫花园不带她罢了,要不要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好像我真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小姐逛花园,为什么不带我?”从昨晚起,巧儿就感到了妲己莫名的情绪,一大早,早膳还没吃几口,就匆匆出了东配殿,还不许自己跟着?实在反常。
“我不过想一个人静静罢了,乖,你先回去,啊?”妲己总不能告诉巧儿,我是来会崇侯虎的吧,那还不让人多想了去。
“快回去。”眼看着下朝的时候已经到了,妲己有些着急的催促着紧盯自己的巧儿,这么粘人,不知道还以为你爱上了我呢!妲己忽然无奈的笑笑,愣是三催四请的遣走了不情不愿的巧儿。
“菩萨保佑,还来得及。”妲己嘟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王宫花园里空荡荡的,妲己到的时候已经离下朝有一会儿了,四下望去,没见着一个人影,高台、水榭、百花园、假山旁,妲己一圈圈的转着,越走越觉得心里有些说不上的失落和委屈。
“你是在找我吗?”妲己正打算打道回府,偏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说话声,这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着些颤抖,不似帝辛那样刚毅,却也是曾经出现在梦里的声音。
妲己愣愣的站住,没有了回头的勇气,好怕,好怕,会是失望。
身后那人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等着,妲己甚至能清楚的听见他传来的沉沉的呼吸声,似在克制着什么。
慢慢的转身、慢慢的抬头,两双含着水氲的眸子对上的一刹,妲己差点就哭了出来,那修长的身影,俊朗的面容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中,虽不是毫不准备,却是激动难抑。
是的,若是从前,她一定会当场哭出来。
“你是……崇侯虎,你是……”妲己抚着自己的胸口,有些语滞。
“是的,我是,馨媛,你还好吗?”这一声馨媛,那样的熟悉又陌生,这个名字好似已经是前世的记忆了,一行滚烫的热泪,滚滚而下。
妲己是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手足无措、又哭又笑的样子着实吸引旁人的目光。
幸亏,崇侯虎尚有些理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忙将妲己连拖带拽的拉到一处隐蔽的水榭假山后,却不知,自己也早已泪盈于睫。
“真的,真的一模一样,和我的海哥哥一模一样。”妲己还有些懵圈,不自觉的抓住崇侯虎的胳膊看了一遍又一遍,怔怔的说着。
“傻丫头,还以为车祸后穿越了来,你就能转性了,原来还是
这副呆样儿。”崇侯虎不忍看妹妹再哭,故作轻松的调侃着她。
“去你的……”妲己一记粉拳打在崇侯虎肩头,顺势扑倒在他怀里,呜咽道:“哥哥,真的是你,我……我真的不再孤单了,这里再也不是我一个人了。”妲己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那样阳光四溢,她也有心事,也有悲伤,只是她不说。
“是啊!你再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你的哥哥蒙馨海,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四处打听,这一次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以确认你的身份,我才入宫来的。”说着,原本轻轻拦着妲己的双手也不自觉的用了力,好像要将妲己嵌进自己怀中,即使有些生疼,也已经忘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妲己说的对,自此后,这在殷商,他们再不是一个人,崇侯虎也再不是崇侯虎,而是蒙馨海,那个车祸后一同穿越而来、一直在找妹妹的蒙馨海。
缓了半刻,妲己才稍稍平复了些,只是再不愿放开手,拉着哥哥的手,犹如机关枪似的发问,你是怎么到的殷商?为什么会成为崇侯虎?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怎么会想到一定能在我找到我?想家吗?想我吗?……妲己没完没了的问着,忘记了留给崇侯虎回答的时间。
“stop!”崇侯虎比了个停止的动作,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激动的手舞足蹈的妲己:“这些问题,以后我会慢慢回答你的,现在,哥哥先嘱咐你些事情,你且记住了。”
“嗯。”妲己点头如捣蒜。
“你记住,只要我们再殷商一日,你我就不是蒙馨媛和蒙馨海,而是妲己和崇侯虎,我们的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被人知道了,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没有,当然没有。”妲己自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这就好,另外,你记住,不要轻易来找我,如果有事,我会让一个叫小海子的小宦官传信给你,他是我的人,可以放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妲己不明白哥哥在担心什么,却也乖巧的记下了,小时候蒙馨海总是听自己的,任自己胡闹,可现在妲己却愿意永远跟着他的脚步走,再不愿多费心神了,只要有哥哥在就好。
“那……你是怎么想到到朝歌来寻我的呢?”妲己歪着脑袋,想着这交通不便、信息不便的奴隶社会,自己的那些事迹是怎么传到他耳中的呢?
“我自然打听了许多你的事,才有了猜测,决定入宫一探的,其实,你一入花园我就看见你了,只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我才能来见你。”崇侯虎说着,温柔的捧起妲己的小脸。
“怪不得,你看上去可我比镇定的多。”妲己有些埋怨的打掉崇侯虎的手,怪他不早点出来相见。
“你呀!你小嘴都能挂油瓶了。”崇侯虎宠溺的说着,眼中却满是无奈,妲己不会知道,他是放弃了多少,做了多少的努力,怀着多少分的小心翼翼,才见到了她。
不过,她也无需知道,只需知道,哥哥还是那个哥哥,他已经找到了她就够了。
“那你……”
“嘘!”崇侯虎竖耳听去,立即用手捂住了妲己的嘴,两人皆是一震,不远处好似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明显是不想让人察觉到自己的靠近。
崇侯虎警惕的探头看了一眼假山外,对着妲己一个点头,两人立即心领神会,扯着那人还未靠近之前,闲庭信步的出了假山,口中亦振振有词:“今日能在此巧遇苏夫人,还真是臣之幸。”
“侯爷说笑了,若不是今日的巧遇,也不知原来侯爷还与我的好友是旧相识呢!”妲己敛起泪目,假意寒暄。
“呦,这不是苏夫人嘛,这么早就来逛园子了。”身后,王美人的声音传来,两人神同步回头望去。
“王美人妹妹也挺早啊!”
“臣崇侯虎见过王美人。”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份坦然,倒是让王美人不适应了,侧目悄悄瞪了一眼身边的一个随侍宫女,方才迎上来,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如何也从崇侯虎身上移不开了,王美人估计从未想到,在朝中,除了英武不凡的大王外,还有如此夺人目光、潇洒俊逸之人,若说帝辛是团烈火,灼人眼目,那这崇侯虎便是一池水,儒雅风流。
“咳咳。”随着崇侯虎的两声假咳,王美人也从怔愣中清醒,她今日来可不是来欣赏美男的:“哦,对了,想来这个时辰,已经下朝好一会儿了,没想到还能在王宫花园里碰见侯爷,真是……巧啊!”王美人将目光投向妲己,故意重重说了后面几个人,好像在警告妲己,自己已经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