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铁衣一提起,北棠烨脑海中浮现上次南风馆,陆无双也是女扮男装去弹琴。微微自责的他立刻走向书案,提笔疾画,不到半个时辰,陆无双女扮男装的模样跃然纸上,无论神韵还是容貌都有九分相似。
为了以防万一,他接着又画了一张香草的画像,这一张画像与陆无双的那样画像,相差甚远。
北棠烨将两张画像交给铁衣,急声吩咐道:“拿去城门边,再问一问。”
接过画像,铁衣应了一声,转身如一阵风似的刮出书房。
不过,北棠烨还是低估了陆无双易容本领,铁衣注定会无功而返。
眺城东面,一百里外的白水镇。
一身男装打扮的陆无双坐在马车里,嘴角贴着两撇胡子,细长的纤眉也加粗了不少。最令人记忆深刻要数她嘴角边那颗大黑痣,将她整个人的气质与外貌完全改变。
同样的,一身女装的香草也是改变极大。青丝盘成妇人发髻,用布巾包着。秀气的小脸上点满了麻子,模样很丑。而她的肚子微微凸起,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陆老板,这天色已经黑了,我们今晚可能要在白水镇住一晚。”一位面相老实,看上去四五十岁的车夫将马车赶到白水镇上的一间客栈门口,隔着布帘说道。
“好。”陆无双同意道。她扶着衣服下塞着布包的香草慢慢走下马车。
在白水镇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在镇上用了早饭,又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带在路上吃,陆无双和香草又坐着马车,继续往越州的方向赶路。
一路东行,在路上连续走了半个月,如今天气渐渐转凉,中秋将至。
这一日,傍晚时分,马车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黑水岭,这里属于幽州的地界。
马车飞驰在山路上,眼见着夜幕即将降临,车夫手中的马鞭抽得更急。
“刘大叔,这天色也快黑了,我看还是别急着赶路,大家就在这荒郊野外烧堆火,凑合一晚算了。”坐在马车里的陆无双被颠得有些难受,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抬头看了看暗淡的天空说。
“秋日山里的夜晚凉得很,你的娘子又怀着孩子,很容易着凉。趁着现在还能够看得见路,我们在赶一会路,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要是前面再没有客栈,到时候也只能夜宿荒山野岭了。”刘大叔本也是个善良的人,一片好心为肚子塞着布包的香草着想。
陆无双放下布帘,没有在出声,默许了刘大叔继续赶路。
二刻钟后,在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的时候,赶车的刘大叔终于看到了前面十几米的地方,一盏昏黄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驾。”刘大叔挥鞭赶车,朝着那盏摇晃的烛火驶去。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陆无双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马车停在一间烛火昏暗的客栈门前。她扫了一眼大门敞开的客栈,客栈有些破旧,大堂内冷冷清清,一个客人都没有。
掌柜的趴在柜台前打瞌睡,跑堂的伙计盯着摆在桌上的烛火发呆。
在这荒山野岭里,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正常,可是陆无双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只是这间客栈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间客栈,就算心中不安,也没有别的选择。
陆无双扶着香草往客栈里走进去的时候,她微微侧头,在香草的耳边提醒着她,要小心一点。车夫跟在两人的身后,也走进了客栈。
有生意上门,昏昏欲睡的掌柜一下子来了精神,当他的眼睛看到香草那微微凸起的肚子的时候,眼睛一亮,转瞬即逝,快到让人捕捉不到。而那名跑堂的小二也快速地站起身,步伐轻盈迎上前去,“三位客人请坐。”
陆无双、香草和刘大叔三人在跑堂小二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本店有正宗的野山鸡、野兔子肉还有野猪肉,不知道三位想吃些什么?”跑堂小二笑眯眯地介绍,可是他那双精光奕奕的眸子和掌柜的一样,在看到香草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睛一亮,又很快消失。
“就来一份野兔子肉,再来一只野山鸡煮汤,再炒二个小菜就行。”陆无双并没有错过跑堂小二盯着香草的肚子,眼睛发亮的样子。她面色平静地点着菜,心里却起了堤防。
“菜马上就好。”跑堂小二一阵风似的朝着后院的厨房跑去。
“掌柜的,茅房在哪里?”陆无双佯装成很急的样子,故意压低嗓子,粗声道。
“茅房啊,出了客栈大门,往左边走个一二十步就到了。”掌柜的指了指客栈的大门,回答道。
“多谢。”陆无双起身问掌柜的要了一盏灯笼,往客栈大门外走去。
山野的夜风呼呼地刮来,吹得树叶相互摩擦,沙沙作响,诡秘无边。
陆无双提着灯笼走在这漆黑的路上,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并没有上茅房,而是提着灯笼在客栈周围转了一圈,到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回到客栈大堂的时候,饭菜已经端上的桌。她将手放进袖子里,佯装取东西的样子。意念一动,一支银簪子握在手中。一一试过毒之后,她才朝着香草和刘大叔点点头,“可以吃。”
三人动筷吃了起来,饭菜的确是没有问题,而且还是从山里打来的真正的野味,特别的香。
酒足饭饱,陆无双要了二间房,她与香草一间,刘大叔一人一间。
回到房间,随便地洗了洗,卸了妆,陆无双便谨慎地开始在房间里检查起来。
简单的房间,一床一桌,几把椅子,还有一个衣柜。
“姐姐,你在干什么?”瞧着陆无双东看看,西摸摸,香草一边扯下系在肚子上的布包,一边好奇地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
一圈下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陆无双又走到窗边瞧了瞧,关好窗户。然后走到门边栓好门后,就躺到床上歇下了。
半夜时分,一股异香在房间内弥散开来。这股异香不是从窗户口吹入的,而是从陆无双和香草所睡的床底下吹进来的。
香气往上而飘,等到陆无双惊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吸入了好几口。而香草完全没有防备,自然是睡得沉。
“该死的,居然忘记了检查床底下。”
借着从窗外透射进来的淡淡光亮,看着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床底下冒出,陆无双低咒一声。她咬了一下自己舌尖,疼痛令她暂时清醒了一下。她爬下床往窗户边走去。打算推开窗户,让清凉的夜风气吹进来,吹散屋中的迷烟。
就在陆无双快要走到窗边的时候,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同时,她也听到了床底下有木板推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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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黑山岭(2)
陆无双快速地推开房间的窗户,然后佯装昏倒地躺在地上。
屋中的迷香还没有散去,头昏昏的陆无双手抬起放在唇边紧紧地咬住,利用疼痛保持着头脑清醒。
她漆黑的眼睛半眯着,盯着床底下的位置。
只见床底下一块活动的木板被推开,客栈的掌柜和跑堂的小二一人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贼兮兮的眼睛,从床底下爬出来。
“小四,你扛着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至于床上的大肚婆,比较重就交给力气比较大的我扛。”
掌柜的身材的确高大,他的话一说出,那名叫小四的跑堂小二敢怒不敢言地答了一声。
“是。”心里却极度地鄙视着掌柜的,说得这么好多,不就是想自己扛着大肚婆去领功。
小四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躺在地上的陆无双,当他弯下腰,双手伸出刚准备扛起陆无双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陆无双半眯的眸子蓦地睁开,无形的杀气从漆黑的眼瞳中迸射出来。
只见她凭着脑海中的那丝清明,迅速地抬腿朝着小四狠狠地踢去。
“哎哟。”毫无防备的小四被踢翻在地,头撞在屋内的桌子边,撞起了一个包。他捂着被撞痛的头,朝着正要扛起香草的掌柜的喊道:“二哥,这个男人是个女人乔装的,她还清醒着,没有被迷香给迷倒。”
“没用的东西。”被叫做二哥的掌柜走过去,屋中的迷香味散得差不多了,陆无双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她从地上爬起来,意念一动,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正是从北棠烨密室拿来的那把匕首。
她手握匕首朝着小四口中的二哥刺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握着匕首的陆无双刚刚逼近身材高大的掌柜的,掌柜的素手一挥,白色的粉沫朝着陆无双的面门撒去。
“迷药,该死的迷药。”
又吃了一次暗亏的陆无双只来得及低咒一声,两眼一黑,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整个人朝后倒去。
“想不到这个女人长得倒是挺美的,跟天仙似的,身材也不错,正好送给宫主暖床。”
清浅的月光从窗户斜斜地倾洒进来,正好照在昏迷的陆无双绝美倾城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银辉,令她倾城容颜看起来愈加的清丽出尘。
掌柜的伸手拦腰扶住朝后倒去的陆无双,看着她绝美如仙的容颜,眼睛贼光闪闪。他一把将陆无双扛在肩头,朝着房间的门口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回头朝着小四喊道:“便宜你小子了,大肚婆就交给你扛了。”
眺城。
十日前。
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翻遍了整个眺城,就连周边的乡村小镇都找了个遍,仍旧没有陆无双的消息。
站在书案前的北棠烨是又急又气又担忧,玄黑的眸子也布满了血丝。
“双丫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烦闷之际,铁衣匆匆走进书房。
“有消息了?”每次看到铁衣走进书房,北棠烨都会问上同一句话。
铁衣摇摇头,都不忍看北棠烨脸上那浓浓的失望表情。
“王爷,皇上派了人来传你进宫。”
“知道了。”北棠烨深吸一口气,收起失望的表情,走出了书房。
走到前厅,随着宫人一同坐着马车进宫去了。
御书房。
北棠烈一身明黄龙袍,眉宇间霸气天成,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三十岁的他正当壮年,双目烔亮,神采奕奕。
“皇上,齐王爷来了,就在御书房外候着。”贴身太监小全子躬着身子,禀告道。
“传。”北棠烈头也不抬,继续批阅奏折。
小全子答了一声,转身往御书房外走去,领了北棠烨进来。
“臣弟见过皇兄。”北棠烨行了一礼。面容憔悴,眼中布着血丝的他与北棠烈神采飞扬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烨,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不会是被喜欢的女人给抛弃了吧?”北棠烈放下手中的狼毫,抬起头,看到面容憔悴的北棠烨,大吃一惊。
北棠烨勾唇苦笑道:“还真被皇兄给言中了,臣弟的确是被她给甩了。”
“怎么回事?”北棠烈挑了挑眉,感兴趣地问道。
“臣弟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言片语未留,就不告而别,彻底消失在眺城。”北棠烨神情黯然,好像失了魂一般,提不起神。
“你就没有派人去找她?”
“怎么没找,连隐卫都出动了,可是五日过去了,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北棠烨说完,叹息一声。
“能躲得过你亲自培养的隐卫的追查,看来这名女子到是挺有本事的。朕倒是很有兴趣想见见她,需不需要皇兄帮你一把?”北棠烈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
北棠烨摇摇头,“我自己的女人,我会亲自将她找出来。”
顿了顿,北棠烨话锋一转,转移到正事上来,“皇兄,你派人传臣弟进宫,到底是何事?”
“你过来看一看,这是幽州知府八百里加急,派人送来的折子。”北棠烈从书案上抽出一本奏折递到走到御案前的北棠烨面前。
北棠烨接过奏折快速地浏览一遍,眉头越蹙越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朕也想不到,在朕统治的北眺国内,竟然会有如此残忍的事情发生,将怀孕的妇女抓走,生生开膛剖肚取子,然后将尸体抛之荒野。”北棠烈神情凝重,叹息一声,“烨,幽州境界已经连续失踪了二三十名孕妇,这件事情很严重,朕想让你亲自去一趟幽州,暗中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为皇兄分忧乃是臣弟义不容辞的职责,只是不知道皇兄想让臣弟何时出发?”北棠烨将看完的奏折放到御案上,问。
“现在幽州城人心惶惶,特别是有孕妇的家庭更是如此。所以朕希望你今日就出发。”北棠烈皱眉说道。
“臣弟明白。等一会儿出宫,臣弟就立刻赶往幽州,只是母后那里,臣弟这些日子恐怕不能给她老人家请安,还请皇兄帮忙转告一声。”
“放心,等一会奏折批阅好了,朕会亲自去一趟长乐宫,和母后说的。”
“那臣弟就先告辞了。”
北棠烨揖了一拱,退出了御书房,急冲冲出宫去了。
回到齐王府,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带着铁衣,还有几名隐卫,一路马不停蹄,赶往幽州。
半个月的路程,硬是被他生生缩短到十日。
一到幽州知府衙门,北棠烨只休息一个时辰,用了饭,就与幽州知府陈远进了书房讨论案情。
“齐王爷,这些失踪的孕妇多是幽州黑山岭一带的人,被剖腹取子后,尸体也是被扔在黑山岭山脚下了野狼谷。依下官之愚见,贼人定是藏匿在黑山岭一带。”陈远一脸正气,并没有因为北棠烨是当朝齐王,而溜须拍马。
“你分析得很对,那你有没有派人去黑山岭查过?”看了案卷之后,北棠烨赞同陈远的看法。
“下官曾派人去黑山岭查过,只是去过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后来下官也就不敢再派人去了。”陈远面色凝重地说。
“看来这黑山岭的确有问题。你找几个识路的人,明日天一亮,就出发去黑山岭。”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幕已经降临,北棠烨决定明日再行动。
“好,那下官现在就去找人。”陈远走出了书房,而北棠烨则坐在书案前,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峰眉紧锁,思考着问题。
第二日,太阳一出来,北棠烨带着铁衣,几名隐卫和一位领路人方达往黑山岭出发了。而陈远本要同行,却被北棠烨留在了幽州知府衙门。
幽州城往东行一百里就是黑山岭。快马加鞭,北棠烨一行人只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就到达了黑山岭脚下。
抬头望去,黑山岭连绵起伏,山势险峻。
“这附近有没有人家?”北棠烨勒住马缰绳,扭头问向策马走在身边的领路人方达。
方达摇摇头,“人家到没有,只是有一间破旧的客栈。”
“客栈,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又骑着马朝着黑山岭下那间唯一的客栈飞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就来到黑山岭山脚下的客栈,这间客栈正是之前陆无双和香草之前所住的那间客栈。
此时,客栈大堂冷清依旧,身材高大的掌柜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而跑堂的小四坐在桌子边,眼睛盯着大门口的方向发呆。
看到北棠烨一行人走进客栈之后,掌柜的和小四面容带笑,可是眼底却看不出半分热情,完全没有昨日看到肚子微微凸起的香草的那种炙热。
“几位客官,本店有正宗的野山鸡、野兔子肉还有野猪肉,不知道几位客官想要点些什么吃?”在北棠烨一行人落坐后,小四问道。同样的话,却少了一份热情。
“每样都来一份,再来一壶酒。”北棠烨说。
“几位客官稍等,饭菜马上就上来。”小二往穿过后堂,往后院的灶房跑去。
柜台前,被打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