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卢公子？”那迦惊讶万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你用妖法纠缠他吗？难道是他先对不起你你才这么做？”
“不，不。”墨云又慌忙摇头，“他、他没有对不起我……”
那迦更加糊涂，只好看向叶未央，心想叶未央应该知道墨云和卢公子的故事。
叶未央果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卢公子前世是她的恋人。”
“所以你想和他鸳梦重温，可是他……”那迦恍然大悟，同时也觉得颇为遗憾。
“可是他已经不认识我了，也不再愿意爱我了。”墨云又低下头，插在发间的乳白色小花因为她的抽泣而微微颤动。
第七十三章 前世来生
“虽然情有可原，但人妖殊途……”慕容紫英说到这里突然一停，因为他想起了真清师伯和花妖石中霞。
“不管是人也好是妖也好，感情上的事总要讲个两相情愿，他既然不愿意再爱你，你就不该继续纠缠他，就算他还记得你也不该。”那迦接过话茬儿，浓情转淡这样的事在现代社会很常见，在她自己身上也发生过，所以无法认同墨云的做法。
“可那是他亲口答应的！”墨云突然提高声音，“是他亲口答应来世还要和我在一起，我花了好多时间和精力才找到他投胎转世的人家，又一直等他长大……可他却说我是妖怪……还那么怕我……”
“卢公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前世的事他不可能还记得，因为你的身份感到害怕并不出奇。更何况你强迫他和你在一起，甚至不顾他会因此身中木毒，你让他怎么能不害怕呢？”慕容紫英想了想，觉得墨云与卢公子的事和真清师伯的不同，那位石姑娘可从来没有害过师伯。
“他以前不怕的，即使知道会沾染我身上的木毒他也不怕的……”墨云小声地坚持着。
“既然他已经转世投胎，那他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你不明白吗？你怎么还能用以前那个人的标准来要求他，甚至不顾惜他的生命？如果这就是你爱他的方式，我想就算他还记得以前的一切也不会再爱你了！”那迦听她这么说，不由地恼怒起来。
也许是感到势单力薄，也许是感到自己理亏，墨云不敢再分辩，小声地呜咽着。
“唉，你们也不要总是埋怨她。”叶长乐突然说道，“我想墨云姑娘不会真的害了卢公子，她也一定自有办法解除卢公子身上的木毒。”
墨云感激地看着这个刚刚还让她瞧不起的小修真弟子，点着头说道：“嗯，我每年都会帮他解一次毒，只是为了让卢家有所忌惮，才总是留着点……”
“不过那那姐说的也对，虽然你不会害他，可如果你真爱他，就不该不顾他的意愿而强迫他。我们认识一位也同样爱着人类的妖怪姑娘，为了她的爱人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我想那才是真正的爱吧。”
那迦和慕容紫英都点着头，知道叶长乐说的正是真清和石中霞，同时也有些奇怪，此时的叶长乐变得好成熟、好明理，都有些不像他了。
“我、我知道……只是，一想起以前的他对我那么好，我就不甘心放手，总想着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他总是会爱上我的。”
“唉，有些东西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别说他已经忘了前世的一切，就算他又想起来了也未必就会再爱上你，你这样坚持不过是在拖累大家罢了。”那迦十分感慨，因为她想起了穿越前准备与之分手的男友。
在她看来，不管过去如何甜蜜，但既然爱情已经不在，勉强维系便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举动。可看着墨云的痛苦，她才开始理解男友当时的种种不甘和挽留，谁不希望美好的过往永远存在？
她回头看向慕容紫英，心想：“假如有一天紫英也不再爱我了，我该如何面对？”而后她又自嘲地笑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愿意纠缠在一桩没有感情的恋情里，别人又何曾愿意？”
“其实这也未必。”叶长乐的声音又适时地冒了出来，“如果卢公子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也许就会像以前那样喜欢墨云姑娘。”
“你、你瞎说什么？”那迦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这家伙刚才不是和她站在一边的吗？
墨云的眼睛却是一亮。是啊，她虽然曾经把前世的经历说给卢公子听，可这对于连泸州城都没有离开过的卢公子来讲无疑于天方夜潭。可如果真的能让卢公子恢复前世的记忆，那就不一样了。
墨云想到这里不由面带喜色，却突然看到那迦恶狠狠的眼神，打了一个机灵，忙说道：“仙长放心，既然他已经有了妻子……”墨云的脸色略微黯淡，“我这一世不会再去纠缠他了，我会等，等到下一世。”
“对，想想你之前对卢公子做的事，现在让他恢复记忆他也未必领情，不如等到下一世，反正你再活几百年都不成问题。”叶长乐又在支招，“呵呵，下一世你一找到他就马上帮他恢复前世的记忆，他要是还不肯遵守诺言，你再勉强他那就是名正言顺了。”
“呃，长乐，你这主意恐怕不太合适吧。”叶长乐的最后一句话把老成的慕容紫英给呛住了。
“哈哈，最后一句纯属口误，墨云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叶长乐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人难以相信那真是口误。
“嗯，多谢仙长指点。”墨云毫不介意地点着头。
那迦更是又急又怒，“他尽给你出馊点子，你还谢他？我问你，你有办法让卢公子恢复前世记忆吗？”她不相信墨云有办法，否则墨云早用了，不需要叶长乐来提醒。
果然，墨云红着脸摇了摇头，可很快又点了点头，“墨云虽然暂时不知该怎么做，可我知道修行界的确有能让人恢复前世记忆的法子，我一点会找到的！”墨云脸上的青色变得浓郁起来，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
“可、可要是下一世的卢公子恢复了记忆也不愿意再爱你呢？”
“不，不会的，他只要想起我，想起我们以前的一切，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墨云肯定地说道，脸上漾起的光芒像是已经看到了对她爱意满满的恋人。
“你……”看到这样的墨云那迦感觉非常无力，她总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来世的卢公子不会因为恢复记忆而重拾过往，但把几世的爱恋就这样拴在一个极不牢靠的希望上，又总让人觉得渺茫。
好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墨云却顾不上这么多，忙向几位仙长行礼告辞，她要赶紧去找能让人恢复前世记忆的法子。
“你不想再看看卢公子了吗？”慕容紫英问道，这正是墨云不顾违抗叶未央半夜潜入泸州城的原因。
墨云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还是等下一世再见吧。”她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如果卢公子不幸福，她也不会高兴，如果卢公子很幸福，她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墨云带着遗憾和兴奋交织的心情离开了。她刚走，那迦就转身对着叶长乐骂道：“叶长乐你这只猪！你看你干的好事！”
“哈哈，那那姐也知道我干了件好事啊。千年槐树妖这一世都不会再找卢公子了，可不是件好事么？”叶长乐没心没肺的笑着，也不知是真没听出那迦的怒意，还是装聋作哑。
“我……呸！你就不想想如果来世卢公子恢复了记忆也不喜欢墨云的话该怎么办？”那迦很担心，既担心墨云受不住打击心灰意冷，也担心她恼羞成怒反而加倍折磨卢公子。
“可你也不能证明他不会啊……”叶长乐瞅了瞅那迦的脸色，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便又说道：“再说，墨云姑娘是真喜欢卢公子，不会害他，也许到时她就死心了。”
“什么叫由爱生恨你懂不懂？”那迦在原来的世界可没少听说拿硫酸、小刀报复前恋人的故事，这墨云会的手段可比毁容甚至谋杀更可怕。
那迦脸上的狰狞把阿紫、阿青都吓得变回原形，叶长乐也只能抓抓脑袋说道：“呃，要真是那样……嘿嘿，你和紫英兄弟都修仙有望，再活几百年也不成问题，大不了到时再降一次妖嘛。”
“你当我们是卢家的长工啊！”那迦更加哭笑不得，这本是叶长乐搞的鬼，怎么就变成了她和慕容紫英的包袱，可要把这包袱丢回给叶长乐又明显所托非人。
“那那，长乐的主意也许算不得最好，可也有他的道理。”慕容紫英忙劝道，“墨云姑娘对她前世的恋人情意太重，不让她看到卢公子的真心她是不会甘心的。现在她有了一个期盼，倒是会安心等到下一世了。到时如果他们真能重拾旧好，也不失为一件善事；如果不能，想必墨云姑娘也才能真正放下。”
“可要是她真的由爱生恨了呢？”那迦还是闷闷不乐，成人之美变成了纵妖为凶，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局。
“不会这么糟吧。那那你莫非是担心她妖性大发？”也许是受了石中霞宁愿身死也不愿伤害真清的影响，慕容紫英对同样爱上人类的槐树妖有了一丝好感，不相信她会对爱人太过凶残。
“这跟她是人是妖没关系，爱能让女人变得强大，恨也一样。”那迦冷眼看着慕容紫英和叶长乐，“哼，不信你们也找个女人始乱终弃试试，看她会不会由爱生恨疯狂起来。”
叶长乐使劲地傻笑着，慕容紫英红着脸咳了几声，小声说道：“那那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这样对你……”
那迦趁势拉住他的手，“哼，你最好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后悔再后悔。”嘴里说的是极为冷酷的话语，可眼里却止不住地流露出温柔，对墨云的担心一时间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紫英，到底有没有让人恢复前世记忆的法子呢？”叶长乐的声音再度适时响起。
慕容紫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与那迦的距离，答道：“有是有，不过通常是修真人意外兵解，由修为高深的师友送其魂魄投胎或夺舍，这样就会保留前世的记忆。如果是经过了六道轮回，重生之人也无法保留记忆，只有自身的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或由修为更为高深的修真人用大神通喝醒，方可打开前世的记忆。对于凡人，我倒不知能不能如此。”慕容紫英以为叶长乐是在替墨云询问，故有此一说。
“啊，那我也是修真人，应该也可以喝醒了吧，不知道师父有没有这种修为？”叶长乐却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哥哥你想干吗？”在场的人都被叶长乐的突发奇想惊呆了，包括许久没有说话的叶未央。
第七十四章 何因何果
叶长乐反倒被他们的反应吓到了，诧异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是问问嘛。”
“你想恢复你前世的记忆？”那迦问道。
叶长乐哈哈一笑，“我觉得很有趣啊，说不定我前世也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小娘子，这辈子还等着我去娶她呢。”
“呸！就你这样……就算真有温柔漂亮的小娘子也不会现在还等着你。哼，已经倒霉一辈子了，谁还愿意倒霉两辈子？”那迦本想说就他这样也只能找只母猪，可转念一想，前世今生在这个世界并非虚无飘渺的事，如果叶长乐前世真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妻子，自己不就骂错人了？
“切，我可是蜀山派的二代弟子，她跟着我怎么会倒霉呢？”
那迦捂着嘴笑道：“你啊，辈份高、本事小，能唬谁啊？而且你怎么知道你前世的小娘子今生不会是修真人呢？说不定她的天分更高、修为更高……”
“紫英兄弟，你就眼睁睁看着那那欺负我吗？”
“我……”慕容紫英心想，如果是说正事我还可以秉公处理，可说到斗嘴，我连你都不如，又怎么帮你呢？
那迦得意地一扬头，“没话说了吧。人生在世就图当下活得精彩，前世、来生其实都与现在无关，我劝你还是不要瞎折腾了，说不定你前世和现在一样都是吊儿郎当的家伙，连老婆都找不着，唉，到时可就伤心都来不及了。”
“那可未必，我倒觉得我前世一定英明神武，父母一定位高权重，手足一定……”叶长乐扭头看看叶未央，“比未央还厉害，老婆嘛，哈哈，一定不止一个。”
“靠！还想三妻四妾？葡萄牙，鄙视他！”那迦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
向来吃饱就睡、雷打不动的葡萄牙只要听见“鄙视”二字就会猛然清醒，然后毫不迟疑地爬到主人头顶，将双爪指地，眼睛斜睨，朝着叶长乐做出无比鄙视的表情——只要主人说鄙视，对象一定是他。
和往常一样，叶长乐被葡萄牙的鄙视激怒了，狂叫道：“走，我们现在就回蜀山，让师父帮我恢复前世记忆，我就不信我上辈子没能娶几个漂亮老婆！”
“哥，你是认真的吗？”
“呃，我是说笑，现在的当务之急当然是出海找太白精金。”叶长乐见叶未央脸上没有半点喜色，以为她气恼自己耽误正事，不免心虚。
叶未央微微蹙眉，“哥，我是问，如果你前世真跟某个女人许下了来世再聚的诺言，你今生真的还会去找她吗？”
叶长乐之前提出这个话题也只是不知怎的便好奇起来，可此时见妹妹问的认真，这才好好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如果真许了这样的诺言，当然不能反悔。”
“这不是诚实守信的问题，是情之所钟的问题，要是也遇上墨云和卢公子这样的情况，你又如何处置？”那迦还是坚持感情至上论。
叶长乐爽朗的一笑，“我又不是山里的土匪，可不会强抢谁做我的压寨夫人。所谓不反悔，只是说不能装作不知道。嗯，我会去找她，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模样，至于还能不能做夫妻就要看缘分了。如果还有缘，就说明这份情义实在可贵，”他的脸上露出一分向往，“如果无缘，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吧。当然，如果是她放弃我，那就是她有眼无珠，一定会后悔的！”最后一句话硬生生破坏了刚刚建立起来的重情重义的大好形象。
“靠！你当自己是潘安在世啊！有眼无猪倒差不多。”那迦又忍不住骂了一句。
“潘安？潘安是谁？是个美男子吗？”
“当然，那可是史上赫赫有名的美男子。”那迦得意之余竟忘了潘安不是这个时空的人物。
“有名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是你前世的心上人么？”
“叶长乐你这只猪，不准胡说。这是古人，都死了一千多年了。”
“一千多年！那一定是前前前前前世的心上人。紫英，那那到现在都还没忘记他，一定长得比你还好看。”
“叶长乐你这只……啊！紫英，不准你胡思乱想！”那迦愤怒地吼叫了一声。
慕容紫英暗自好笑，知道那迦说的应是她原来世界的古人，所有的美名只怕都是传言，那迦自己哪有机会一睹“芳容”，更无论爱慕。
叶长乐笑嘻嘻地拉住慕容紫英，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紫英，有没有兴趣恢复前世的记忆？你前世想必也和我一样英明神武……”
慕容紫英连忙摆手，“人何止一个前世，每一世都自有家人、朋友甚至仇敌，如果都把以前的恩怨背在身上，如何能安心修行？”
“就是！就是！还是我家小紫英洒脱。”那迦终于当众叫出了这个昵称，把慕容紫英羞得一个劲地佯装咳嗽，还真显出几分天真来。
叶长乐却不懂见好就收，又笑嘻嘻地问道：“真的不考虑吗？说不定你前世的老婆才真是又温柔又漂亮……啊！”
那迦连道术都懒得用，直接一脚踢在了叶长乐的屁股上，叶长乐立刻驾起剑光就跑，但还不忘回头叫道：“前世的慕容少奶奶一定不会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