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慌成这样?!”
黄宝儿急的搓手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姑妈家原来还有个哑巴女儿吗?从小一直寄在庙里养的,现在不哑巴了,这会子给接回来了!”
“什么?!”
龚金桃登时坐直了身子:“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个人?”
黄宝儿嗨声道:“嗨!别说你不知道了,我都忘了有这个人了!这么多年孙家就没人提起过她来,我们都以为她早死了呢!听说是姑父眼见着两个孩子都没了,实在没了指望,突然想起还有这个女儿呢!便使人接了回来,要给她招赘!”
龚金桃气得一拍桌子:“招赘?!那我们怎么办?!他既然要招赘就不会再过继你了!不行!咱们得想法子将这个拦路精给去了!”
只是两人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什么可靠的法子来。
五月的京城已是有些微微的热了,太阳照在头顶晒得烫呼呼的,前门一带热闹极了,钻火圈的,卖大力丸的,还有飞刀扎活人的,那小刀子飞得“嗖嗖”的,让周围围着看的人忍不住捂着眼睛又要从指头缝里偷看。寒栎和寒柏终于可以随意地走在大街上,不惧再有人来追杀了,两人一边四处溜达,一边不时地交谈。突然,寒柏看到路边的茶座里,一个穿着青衫的人,寒柏来不及说话,径直直直地扑过去,以他的身手,竟然没顾上脚下的座椅,绊得直直地摔了过去,一个大马趴趴在了那人的脚下。
那人也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见趴在身前的这个人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抓住他的长衫衣角,呜咽地喊了一声“哥!”
那人听到这声呼喊,顿时浑身一颤,伸手将脚下的人一把拽起来,两人来了个脸对脸,眼前的轮廓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他颤声问道:“是玉霆吗?“
寒柏听到这声呼唤,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那人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寒栎见周围人已经都围过来看这兄弟相认,便给了老板一锭银子,要了间雅座,拍拍相拥而泣的二人,将他们带到了雅座里,让他们畅叙离情。
等二人都坐下后,孙寒柏迫不及待地问:“哥,你怎么来了京城?我那年将青州都翻遍了,都没找着你。”
他哥叹息道:“我的事说来话长了,倒是我后来托人回去找你和爹娘,都说整个村子的人都。。。。。。我才死了心。玉霆,爹娘还在吗?”
151,共谋()
李玉霆,就是孙寒柏的本名,他黯然道:“自你走后,爹娘一是饿,一是担心你,将最后的吃食都省给了我,他们都饿死了。我也只剩了一口气,原打算趁着还有口气,将爹娘给葬了,我也陪着爹娘一起,一家人都在一起多好。就在这时,被伯父和寒栎救了,从此就跟着伯父过活了。”遂将后来的事简单交代了几句。
这时,寒栎才上前去给李玉雷作礼,孙寒柏介绍了孙家的渊源,李玉雷忍着泪恭恭敬敬地冲着寒栎深施一礼,谢过他父子救了弟弟的恩情。
寒栎急忙扶起他道:“都是本家的兄弟,遇到了也是老天给的缘分,大哥哥不必多礼。”
三人再次坐下后,李玉雷沉吟了会,对寒栎道:“兄弟,你们是玉霆的大恩人,又抚育他多年,我本当粉身碎骨都不及报答,只是我还要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兄弟转达伯父,求伯父成全。”
寒栎连道不敢:“大哥哥尽管说便是,咱们都是嫡亲的兄弟,有什么事是不好说的?”
李玉雷咬了咬牙,道:“我想请伯父允准让玉霆恢复本姓,以后成亲生子,好传我家一脉香烟。”
他说的这个本性,便是他娘的姓了,因他父亲是招赘上门的,所以他们兄弟随的都是母姓。
他长长吸口气道:“这话得从那年青州饥荒说起,我们同窗几个人去府衙求知府大人开仓放粮,无意间得知仓粮竟然已经被顾知府盗卖了。我们偷窥的事情被发现,遭到追杀,他们掳到我,见我的皮相还好,为了银子却不杀我,竟然要将我卖到京师的小倌堂子里!我好容易逃了出来,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捕,还为了给青州的灾民报仇,干脆自宫进了宫当了中官。这几年因我通诗书,在内书房当了教习,也颇得太后娘娘和圣上的看重,对了,自进了宫,我也没脸再用本名了,如今我唤作王振。“
寒栎倒抽一口凉气,她的历史知识再匮乏,王振这个名字还是知道的。难道这个就是历史上将明朝坑苦了的那个太监?
怪不得他要孙寒柏归宗,他是个太监了,自然传宗接代的事就要靠孙寒柏这一脉单传了。
孙寒柏听说哥哥做了太监,抱着哥哥痛哭出声:“哥,你吃苦了!”
王振揽着弟弟,也是泪流满面:“我原想着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没想到老天爷开了一次眼,让我还能再见到你,我这辈子就知足啦!”
寒栎正色对他们兄弟道:“大哥哥其实你不说,我也打算让寒柏哥哥今年回老家以本名应考的。”
寒柏点头道:“是的,哥哥,你不知道。。。。。。”
便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一说给王振听。
王振吃惊道:“原来那孙沾衣的孙家便是你们家!皇后娘娘这些做得的确毒辣了些!你们既要复仇,可是这仇人却是皇后娘娘啊!这这太难了!”
寒栎淡淡道:“事在人为,大哥哥,你放心,我们暗地里相认,绝不会牵连到你的。寒柏我让他不日就回山东,以后他就是李玉霆,也和我们孙家再无任何关系。”
王振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绝不会怕被牵连,只是觉得像扳倒皇后一家,太过匪夷所思而已。”
孙寒柏自信满满:“大哥,你要相信寒栎,她说要做到的事,必定能做到。你看汉王如何?还不是败在了我们手里?”
王振大骇:“什么?汉王?这跟你们有何关系?”
寒栎皱眉道:“这事同样说来话长,这里说话不方便,大哥哥可还有时间?我们回家去说如何?”
王振道:“今日我只能偷闲半日,原想着来天桥听听书的,现今已经快到回宫的时候了,你们告诉我地址,明日我再告假出来,直接去你们家,也拜会一下伯父伯母。”
果真第二日王振悄悄地来到孙府,见了孙张仰夫妇大礼参拜,拜谢了他们抚养长大李玉霆。
之后,在寒柏的书房里,三人团团坐下,从孙家海家说起,一直说到前些时候的汉王败事。
王振的嘴张得一直能吞进只鸡蛋进去,不住地“喔!”、“啊!”跟着寒栎寒柏的描述紧张不已。
当寒柏细细说起如何策反郑亨与浙西舰队时,王振才恍然大悟:“朝中都觉得汉王虎头蛇尾,反的不是时机,声势做得老大,却被张辅一通喊话,便又偃旗息鼓,开城献降,让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都说汉王这棋走得,实在是太臭了。谁知道原来都说被你们所算计的!太了不起了!”
他又不解地问道:“可是你们如此在背后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为何却不公开?要是让圣上知道你们的功劳,你们何愁报不了仇?”
寒栎失笑:“大哥哥,你想得太简单了!不说郑亨那边的事不能提,便是我和朱高煦的渊源又怎能说出来?所以这件事我们只能做幕后英雄了。再者,即使皇上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的,给他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可这能让他废后吗?他是会向着我们,还是会向着给他生儿育女的结发夫妻?又能让他平白无故地将顾广益一家处死吗?”
她见王振沉默了,叹了口气道:“我们原想着汉王一倒,给海家报了仇,便举家迁去新大陆了,谁知还有人觊觎我家的财产,如不能给沾衣报了仇,我们这一生都不会心安的。如今,我想,只有这样。。。。。。大哥哥,我原想着买通宫中的人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可见是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呢。”
王振沉吟良久,拍案而起道:“好!我李玉雷便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帮你们报这个仇!更何况,那顾广益在青州犯下了如此的罪行!害死了我爹娘和那么多的百姓,为人子者,如何能不报这滔天的血恨?!我进宫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杀了他!只要能将他扳倒,我死也甘心!”
152,演戏()
京城里面最热闹的就数从地安门到鼓楼这条大街了,商铺林立,人流如织。接到王振紧急通知的寒栎等人连忙装扮好了,急匆匆赶到一处酒楼前的空地上,寒栎使了个眼色,扬长上了酒楼。
那底下打扮的一幅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的,是孙家的丫头小寒,因为天生一幅风流袅娜的姿态,被寒栎选中来演这场戏。
只见她浑身缟素,悲切切跪在大街旁,头上插了一只草标,身前的白布上,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小寒一幅梨花带雨的姿态,让人看了倍加同情。她跪下没片刻,周围就围了一圈人,有心肠善良的,同情她卖身葬父的苦楚,不时往她身前的白布上丢些碎银子,也有些青皮痞子的,看小寒貌美,不住地口花花调戏她:”小娘子,你跟了哥哥我走如何?今晚上你跟了我,明早我就把你爹给埋了。你放心,哥哥我是这九城里最有人缘的爷了,说话绝对作数!“
小寒眼皮子都不看他,只是低头抽泣,暗暗焦躁,这个来福怎么还不来!
这时寒栎等人在楼上的雅座里,也正伸长脖子往下看着,秋丰不住地踮着脚往远处看,焦躁道:”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只见雅间门被推开,来旺跑得满头是汗,急匆匆道:”来福快下去!那位就快到了!“
寒栎一挥手,只见那来福站了起来,正了正衣帽,撩起衣襟便要下楼。正在这时,寒栎喝道:”别忙下去!“
原来楼下这片刻的功夫便又有了变化。一个公子哥儿正围着小寒转了几个圈儿,两只被脸上肥肉挤的小小的眼睛里闪着垂涎三尺的光,看着窈窕动人的小寒,那肥厚的嘴唇里的口水都要住不住滴了下来。只见他腰阔三围,浑身的肥肉乱颤,身穿一件深粉色的绸衫,还招摇地绣着满襟的穿花蝴蝶;腰间围着一条金光闪闪的腰带,嵌满了美玉宝石,明晃晃地都快闪花人的眼。
他一边围着小寒转,一边还伸手东摸一把,西捏一下,口中”啧啧“有声:”小美人儿,跟爷回去吧,爷买了你当第九房小妾怎么样?“
说着就要将小寒将怀里拽。
小寒吓得尖声大叫,颤巍巍道:”小女子虽然卖身,但宁为婢不为妾,请公子自重。“
那个脑满肠肥的花花公子哪顾得小寒的挣扎,在大街上就要伸嘴去亲小寒的脸。小寒吓得大叫:”救命啊!非礼啊!“
那个肥猪公子一边猥琐地笑着将小寒往怀里揽,一边道:“我看谁敢救你?这里谁不知道本公子的老子是顺天府尹?这里就是老子的地盘!我看是谁敢来多事?!”
楼上的寒栎几人都傻了眼,和楼下那个肥猪打扮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来福喃喃道:“这家伙干嘛抢我的词儿?”
大家看着来福黑肥黑肥的脸、绣满金丝牡丹的粉色段子长衫、和那个肥猪竟然一模一样的销金丝的帽子、嵌满珠玉的明晃晃的腰带。都忍不住笑喷了。
来福忿忿地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掳下来,骂道:“妈的!这哪来的王八蛋!还比着我的打扮!”
寒栎笑着拍拍他道:“好了,不论他是哪里来的,你该谢谢他才是,自觉自愿地来替你挨顿打。好了,该小爷我出场啦,你们看着些,等会儿溜走地利索点儿!”
说着他一把推开当街的窗户,大喝一声:“畜生!放开那姑娘!”喝声中纵身从窗中跃出,落在街心,一把揪住那肥猪公子的领子,将他摔落在人群中。那些人也会起哄,齐声喝彩,却是没有一人接住摔落的肥猪公子,反而见他落下来了,都齐齐四散逃开,任由那肥公子硕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地摔落在青石地面上,砸起来好大的一片灰尘。
那肥猪公子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跟着他的家丁吓得一个个魂飞魄散,赶忙一拥而上将他扶起来,那肥猪公子这一生来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这下被摔得屎都快出来了,带着哭腔伸着他那胡萝卜一样粗的兰花指点着傲然装逼的寒栎:“你,你,你是谁?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寒栎冷笑道:“你爹便是李刚又如何?今天小爷我就是要揍你这种鱼肉百姓的畜生!”
那肥公子欲哭无泪,李刚?李刚是谁?
“我爹不叫李刚!他叫韩正刚!他是现在的顺天府尹!你敢打我,你等着!我让我爹把你抓进大牢!”
寒栎冷笑,继续给他下套:“抓进大牢?还砍不砍我的头了?我好怕啊,你爹好大的权势啊!莫非这京城就是你们家说了算不成?”
那个肥猪韩公子果真脑子里都是肥油,顺着寒栎给出的思路就往下走,忙不迭点头如鸡叨米一般道:“你知道就好!这京城里就数我爹最厉害!你还不束手就缚!我让我爹少打你几板子!”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清清朗朗的人声:“好大的威风啊!我怎么不知道这北京城里韩正钢可以一手遮天了?!”
人群分开,两个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人群里,来旺杀鸡抹脖子地给寒栎使眼色,做口型道:“就是他!”寒栎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一扬下颌让他们快撤。寒栎根本不回头,而是趁机扶起小寒,递给她一大锭银子,一边使眼色让她快走一边假惺惺道:“姑娘,你拿了这银子赶快去将你父亲葬了吧,别再卖身了,京城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再惹上什么权贵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小寒感激不迭,做戏做全套,爬在地上恭恭敬敬给寒栎磕了三个响头,才转身去了。
寒栎继续讲装逼进行到底,满脸正气地团团冲着围观的群众们作了一个圆圈揖,谢过他们的喝彩,便要事了拂衣去,打算深藏功与名了。
这时,先前那个说话的身穿深蓝长袍的青年开口道:“这位兄弟,且慢走。”
153,重逢()
寒栎在心里乐开了花,这王振做事还真靠谱,将皇帝的行踪都能打听得这么清楚。
她故作严肃地转过身,正要开口说话,两个人脸对脸,都霎时瞪圆了眼。
寒栎是惊吓的瞪圆了眼,而对面那个,则是惊喜地瞪圆了眼,他一把抓住寒栎的胳膊:“原来是你!兄弟!你终于来京城了!你怎么不来找我?”
寒栎还处在惊吓中没有恢复过来,喃喃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她真的不知道,她随随便便认了个大哥就是当今的皇帝啊!早知这詹继祖就是皇帝,她费这么大的劲演戏做什么?拿着他给的玉佩直接找上门去不就好了?反正这小子欠她两条命呢!
那詹继祖闻言大喜道:“真的么?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你,却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京城!黎兄弟!快跟我回。。。。。。跟我说说,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寒栎看着眼前的詹继祖,不,应该是朱瞻基了。他们俩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是将真名颠倒充作的假名,也都是够懒的了。既然现在还是假对假,那么还是叫他詹继祖吧。
寒栎看着詹继祖心中五味杂陈,好容易有一个投缘些的人,竟然又被命运推到了另一边。寒栎忍住心中的沮丧,打起精神跟詹继祖周旋。
詹继祖问他:“你那天在清流关是怎么逃出来的?可受了伤没有?”
还没等他们叙旧,那个胖公子在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