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脸不认了!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你的水喝下去就变成尿了!你配得上你身上流着的皇家的血吗!说出来的话不算数,吐出来的吐沫你还能再舔进去、拉出来的东西你还能再吃下去?!我真是开了眼了!堂堂皇子亲王竟然是这么一个无赖!朱高煦!你丢不丢你爹的人!”
这一番臭骂让屋里外的人人人失色,她这是骂谁啊?这是普天下除了皇上。。。。。。好吧,再算上太子,就数他最大的汉王啊!只怕他从生下来还没挨过这样的臭骂吧。这姑娘真是不想要命了吗!
就有那个小宦官大着胆子上前去喝止寒栎:“住口!你是要坐反吗?!敢。。。。。。敢。。。。。。敢这么说王爷!”
朱高煦和严先生倒是有些心理准备的,他们毕竟理亏,也知道赖了账寒栎不会轻易放过。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姑娘这么泼,竟然敢指着汉王的鼻子骂!严先生见势不妙,急忙在后头冲下人们使眼色,将屋里伺候的人都赶走,这丫头再蹦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可不能让人听见了。
那几个侍女如蒙大赦地赶忙拉着那个小宦官出去了,再听下去,王爷舍不得杀黎姑娘,还舍不得杀他们不成?!赶快出去,离得远远地,什么都不知道最安全!
即使是朱高煦的脸皮再黑,这会儿也不由得冒出一层红色出来,这辈子他何曾被人这么痛骂过!就是他的舅舅魏国公徐辉祖在他小时候调皮捣蛋教训他的时候也只是动手抽他,没这么骂过他啊。汉王殿下还是有自尊心的,被寒栎骂的有些恼羞成怒,他板起脸对寒栎道:”够了啊!本王如何是不守诺言了?本王已经将爱须赔偿给你了,还不算是践诺了么?念在你年纪小本王就不治你的不敬之罪了。你好好养病,需要什么让人来找我。“
严先生深深低头忍笑,王爷啊,您这是在教训黎姑娘还是在关心黎姑娘?这口气怎么这么软呢?黎姑娘,您别再闹了,你看王爷对谁有这么迁就过!您再闹真的很伤王爷的心知道不!
可是他们都小估了寒栎发起火来的威力。
寒栎冷笑道对朱高煦道:“放屁!朱高煦!你以为你的那把狗毛就能换我的自由吗?!你说了放我走却又变卦!你但凡是个男人就该知道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你说话不算话算是什么男人!你连个太监都不如!”
严先生看见汉王的脸已经开始气得冒烟了,这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呢,王爷再宠爱你,只怕过了分还是会治你的罪的。看在并肩作战过的份儿上,怕汉王恼怒之下将寒栎给拖出去宰了,连忙上前去打圆场。
他拦在汉王前面,对寒栎使眼色:“黎姑娘,您别生气了,你看你这么骂王爷,王爷都没跟你生气,这普天之下,有谁能得王爷这份相待!你再想想,王爷为了救你,费了多少心血!你。。。。。。”
他不说话还好,寒栎还注意不到他,他这一说话,寒栎回过头瞪着他:”还有一个哪!一丘之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背地里给一个小女子下药!你也干得出来!咱们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吧?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连死到临头时候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严振普!你守的‘信’呢?!仁义礼智信,你没了信,仁义礼智你也都不顾了吧!无仁无义无礼无信,你还是个人不!你还配站在这里昂昂然当个人说人话!你们俩的脸皮厚的连红毛子的火炮都打不穿!我要是你们主仆俩,我从今都要把脸夹裤裆里走路了!严振普!你把我的解药给我!”
若说汉王没有人这么骂过他,这严先生在汉王府里得汉王视若心腹,养尊处优这些年,哪里有人敢这么骂过他?这下子只被寒栎骂得狗血喷头、晕头转向,还偏偏就是不敢跟寒栎生气。这不,见他一样被寒栎臭骂,他那主子好像还在幸灾乐祸呢。
他敢将解药给她么!手无缚鸡之力都敢跟人拼命了,要是她有功夫在身,严先生毫不怀疑她敢将王爷跟他一起给活剥了。
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冷颤,连忙将汉王往屋外推:“王爷,黎姑娘正在气头上,咱们还是先走吧,等黎姑娘消消气再过来。。。。。。”
96,新体验()
汉王早想脚底抹油了,没办法,这姑娘气场太足,他对着她老觉得有些心虚气短。杀是不能杀的,放也舍不得放,听她骂别人倒是挺开心的,可这会儿挨骂的是他自己啊,嗯,还是躲着点儿吧。
他撩着袍子疾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你还的是上次我救你的恩,这次本王在草原上可又救你一次呢。你不感激本王就罢了,还这么颠倒黑白,到底谁是谁非?!嗯,本王今天还有事要处理,那个。。。。。。你好好想想。。。。。。”
寒栎气得火冒三丈,心中大恨,跳下桌子,双手抓起起案边的一只一人高的磁窑绿釉刻花梅瓶向朱高煦摔过去。气得大骂:“朱高煦!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赖!你别走!你这个缩头乌龟!小爷我要好好教一教你做人的道理!”
那张梅瓶亏得是寒栎手上没力气,没有正正摔在汉王的头上,只擦着他的袍子边儿落到了地上,“哗啦”一阵脆响摔个粉碎。严先生拉着汉王:“快走!快走!动起手来了!”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只铜香炉“嗖”地擦着他的耳朵边儿飞了过去。
汉王和严先生连头也不敢回,连蹦带跳三两步蹿出门去,疾步出了小院,对守在门外的众人道:“等姑娘砸累了再进去收拾。缺什么去库房领。看着点儿姑娘,别让她伤了自己。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本王可饶不了你们!”
虽然隔了一个院子两道门,可是屋里的动静外面还是听得挺清楚的,那姑娘发飙骂人的话众人都恨不得能从自己的耳朵里给清出去,好装作不知道。正一个个装鹌鹑的时候,就见汉王和严先生狼狈不堪地被砸了出来,屋里“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砸得人心都直跳。要知道,黎姑娘这个小院里的摆设,可都是王爷私库里的好东西啊,有多少稀世的孤品!估计这会儿该什么都摔成渣了。。。。。。院里伺候的几个人心都碎了一地。。。。。。
屋里头寒栎噼里啪啦狠摔了一气,终究她病后气弱,才砸了一刻来钟就累得汗水淋淋。她累得一屁股坐在唯一一张完整的楠木椅子中,眯起眼想着辄儿。
想到家里不知道她的下落,必定会心急如焚。新大陆那边她倒是不愁,有海磐在呢。可是海磐一定得守在那边,这边儿的事儿谁能做主?地下的武器实验室只能她来做主;金矿的交易除了她没人知道底细。。。。。。家里爹爹只能当个中规中矩的老好人,没有她守着,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给阴了;娘和沾衣就是两只纯洁的羔羊,被保护得太好,随便人有个坏心眼儿就能将她们给骗了。。。。。。
还有那顾琮!她还没来得及调理他呢,沾衣要是就这么着嫁过去了,真真叫送羊入虎口了!
寒栎这才是心急如焚,如困兽一般地在屋中转着圈儿。想了半天,她心一横,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首先一定要将严先生那个王八蛋下的药搞清楚!指望着他能给解药是不可能了,还是自力更生,看看老和尚的毒经里有没有什么解毒的方子能用得上的。大不了一个一个试试呗!拼一拼她的人品!她就不信,她的师父就这么不庇佑他的大徒弟!
这边寒栎在想着解药的事儿,那边汉王和严先生两人也在讨论寒栎的解药问题。
刚才的刺激太大了,两人都有些没缓过来,汉王心有余悸地道:“振普,我被人骂了?这个世上,还有敢骂我的人!”
严先生翻了翻白眼:“被人骂了?还差点被人打了呢!王爷,你说这个丫头的胆子是什么做的?大的都没边儿了,亏得没给她解药,要不。。。。。。”他激灵一下:“要是她好好的,咱俩今天能囫囵着出来不?”
汉王爷点点头:“亏得没给她解药!振普,给她下药真是你干过最靠谱的事!”
严先生苦笑:“还靠谱呢,我连‘仁义礼智信’都没了,还靠谱呢!“
汉王哈哈大笑:“这丫头的嘴真毒,我看,她要是去当御史才好呢!那帮子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官儿可有得挨骂了!”
严先生暗暗撇撇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王爷您挨骂的那会儿是什么心情?
不过说起来,严先生想起来:“王爷,我总觉得黎姑娘可不简单啊!那天她玩火铳的准头可比我强多了,您想一想,一般的人,有多少能摸着过火铳的?更可况是那么精准地放枪?就凭她那准头,没有个几年朝夕的苦练,是达不到那么得心应手的地步的。再说了,她当初指挥着我使四人的陌刀阵砍蒙古人的马腿的主意,令火枪手轮番击发的主意,哪里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这些本事,就是军中的将领,只怕也没几个能有这份机变的。平时我留心了看她的习惯,她的穿着吃用并不讲究,但是送进去给她挑选的,她无意间挑的,不一定是最贵的,但必定都是最上乘又最舒适的!这些细节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出身,王爷,这姑娘只怕出身并不简单啊!”
汉王爷苦恼:“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说实话呢?要是她家当真是世家大族,莫非我就配不上她了不成?我爹还是皇帝呢!哼!丢我爹的人?我比我爹俊多了!”
这是他又想起寒栎骂他的话不忿了。
严先生道:“王爷,我倒是很好奇,是谁家能养出这样的孩子来。想来,谁家有这样的后人都是好事,但这个孩子是个女儿只怕就该发愁了。”
汉王点头心有戚戚然道:“就是!这么泼辣的女孩子,除了本王谁还敢娶!一言不合,她不把人给砍成两截!”
严先生点点头附和,刚刚他们就差点被劈了,再说,她砍人也不是没看见过,手势熟得很呐,不比屠夫杀猪差。
朱高煦却苦恼地说:“可是老严,你不知道那天我瞧见她一张小脸儿上都是血赤麻胡还凶得跟什么似的狠砸蒙古人,见了我却仰脸儿冲我一笑,我,我只觉得我的心当时就不会跳了。。。。。。”
97,不平()
严先生:“。。。。。。”王爷,您能不能再出息点儿?
严先生道:”咱们先扣着她,别露出风声去,谁家丢了人不得找啊?咱们留心一些,还能摸不出她的蛛丝马迹来?“
汉王一拍大腿:”老严!还是你聪明!你赶快去打发人多打听打听,看看有谁家在寻人没有?“
严先生笑道:”就是,等我们顺藤摸瓜找着的她家人,王爷去提亲还能有人敢不答应不成?有了家长做主,黎姑娘再泼,也得乖乖地嫁人。“
汉王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你抓紧时间去打听!务必要摸着她的老底!“
这个女子,他是要定了!她是那么的鲜活动人,就连她竖着眼睛骂人的时候都是那么生机勃勃的,汉王决定,她喜欢骂人就紧她骂,反正挨两句骂又掉不了肉!她骂累了不就不骂了嘛!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只要自己多顺着她些,时日久了她总能看到自己的真心。到时候还怕她飞了不成?想到她毫不避讳地敢叫着他的名字骂他,他就觉得十分新奇,他真的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叫他的名字的。这个世上有资格叫他名字的长辈除了父皇其余的都死了,父皇和太子都是叫他”老二“,其他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也都得尊称他一声”王爷“、”殿下“,谁敢不要命了,跟寒栎那般鲜活**地叫他”朱高煦“!
跟叫路边的一条狗似的。可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新鲜呢?她一点儿都不怕他,从没觉得他的亲王身份有什么了不得,她叫他的大名儿,张嘴就骂,抬手就砸,仿佛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第一次觉得从高高在上的王位上走下来,做个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原来也是很有趣的事。
只能说是汉王爷的犯贱模式已经被打开了。。。。。。
寒栎一开始只被圈在那个小院中,行走坐卧都有人看着,别说逃跑,就是多走了两步就有人来劝她”保重玉体“,被她揪着了朱高煦臭骂一顿后,才随她在行辕内走动。只是任凭她怎么闹,朱高煦就是一副打骂随意,反正他的脸皮厚,怎么骂都无所谓,寒栎也还有分寸,没敢骂他的长辈,就随她骂去呗;打嘛,就凭寒栎现在的力气,他挨两下也觉不着痛痒,权当寒栎给他捶背了,反正汉王同学就一个原则:坚决不放人。
寒栎闹得烦了,也安静了下来,没事儿四处走走,最喜欢的是去老御医的地方,她跟老御医倒是说的上话,两人天南海北地扯,倒是解了些寂寞。
汉王见她不闹了,也是松了口气,也就随她去了。
寒栎在老御医那儿泡了几天,却是大失所望,老御医那里的药多是些止血生肌的金疮药居多,当然了,前线将士一般用得上的都是治外伤的。还有些也不过是治些伤风感冒的,寒栎要的药却是没有几味。
时日越久,寒栎越是烦躁,想到家中该不知如何人仰马翻地找她,她就恨不得将汉王和严先生这两个狗东西给活埋了。见了汉王也越发没好气给他。
这日距离那次胜仗已经半个月了,汉王的报捷奏章也已经上报朝廷有十来天了,这日一大早,寒栎就被一阵喧嚣的锣鼓给惊醒了。一问,原来是皇上派人来抚恤伤亡、犒赏有功将士。寒栎知道反正不会跟自己相关,也不关心前面的喧闹,只是凝神静坐,细细体会自己经脉中的堵塞之处,百般实验,看看能不能将那封锢之处弄松动些。她想起老和尚的书中有一门功夫,叫柔劲,据说练成之后,能以柔化刚,能化万物。她恨恨地想,如今看来,解药是难以到手了,实在没奈何,大不了从头练这门柔劲好了,看看能不能花去这经脉中的堵塞。
说干就干,寒栎将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就静静打坐,试着开始练习柔劲的入门功夫。
由于经脉与丹田相连处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寒栎在丹田生出的劲力却是传不到经脉中,只能在丹田中打着转儿。这股柔劲一生成,寒栎就觉得它果然不同,这股真力软绵绵、懒洋洋的,却是能附在那处堵塞的地方黏着,渐渐好像有一丝要软化的迹象。
寒栎大喜,更加用功催动丹田真力转化成柔劲,好继续去攻坚。
不知不觉间,一天已经过去,寒栎从打坐中醒过来,一睁开眼,天色已经黑沉似墨了。一天没顾得上吃饭,这会儿肚子已经觉得咕噜噜直叫了,寒栎正想让人送饭进来,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箫声。这箫声却与平常的箫声有些不同,声音更为低沉恢弘,一曲破阵子吹出来,气势雄浑、悲壮激昂,大有千军万马、俾睨天下之意。只是乐声一转,其中却带有几分愤慨不平、悲怒伤怀之意。
寒栎不由得听住了,这是谁,敢在皇上犒赏三军的好日子里吹这种悲愤不平的曲子?寒栎很好奇,当下饭也不吃了,顺着箫声寻了过去。
一路静悄悄的,按理说今天皇上圣旨颁下,升官的升官,受赏的受赏,营中怎么也该庆祝热闹一番才对啊,怎么会这么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儿喜气?
寒栎顺着箫声一路来到整个行辕最后的角楼下,仰头看去,只见高高的角楼的脊兽屋檐上,一个人正高踞在上头吹得忘我。朦胧的月光下,寒栎看得清楚,不正是朱高煦吗!
寒栎大奇,这汉王爷今儿玩的是什么风?做什么摆出这么一幅沉郁?的模样?寒栎想了想,也不做声,顺着屋檐爬上去,坐在朱高煦边上,静静听他吹箫。离得近